灶畫

昔日鄉村盤灶時往灶上所繪的民間彩圖。灶畫在農村十分普遍。過去每逢新打灶頭，必有灶畫問世。灶畫現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之一。作為民間藝術的灶畫，不但有著幾百年的傳承歷史，而且形態各異、多姿多彩，不僅豐富了江南水鄉的民間文化，美化了農家的廚房，也催生和培育了一大批優秀的民間灶畫藝人。在傳統手工藝漸行漸遠的現代社會，灶畫已漸漸淡出人們的視野，傳承與保護迫在眉睫。

很難考證灶畫源於何時，只能從以下幾方面作些探索。

（一）灶畫與民間信仰有著緊密的聯繫。首先民間對宗教信仰有關，如對佛門父子護法神托塔李天王和哪吒的崇敬；對道教中八位仙人，即鐵拐李、漢鍾離、呂洞賓、張果老、曹國舅、韓湘子、藍采和、何仙姑的敬仰，在民間流傳著他們懲惡獎善、抑富濟貧的故事，傳說中八仙分別代表著男、女、老、幼、富、貴、貧、賤。而且在對福、祿、壽、禧、財五神的渴望和追求，因為福神是祈福之神，祿神是拜官之神，壽星是長壽之神，禧神佳吉之神，財神是司財之神，所以人們無不對他們有著敬仰之感，也就表現在灶畫上，此畫也具有佔據主導地位的作用。

上述如李靖父子是出現在隋唐時期，後來出現在《封神演義》和《西遊記》中，而八仙故事，早期出現在東漢末、三國初的《理感論》一書中。而福祿壽禧財是一種吉祥之花，可以說是融合了中國老百姓的智慧的結晶、幸福的依託和財富的夢想。此五神早在漢代《史記天官書》中已提到，據上述分析可作秦漢或隋唐時期出現灶畫的可能。

（二）從灶畫的吉祥圖案的流傳時間上分析。在勞動人民根據自己的生活地位和環境條件期盼著各種吉祥物能給人們帶來幸福和安康，祈求兒孫滿堂，榮華富貴。例如灶畫上出現的（1）鯉魚跳龍門的魚（吳越地區說吳即魚），海鹽方言“魚”、“吳”同音（都讀“嗯”）。人們辛苦勞動，希望豐衣足食，一則“魚”與“余”同音，常以魚借喻生活“富足有餘”或“年年有餘”。在灶畫中，常有鯉魚跳龍門的圖案，或有一個小孩騎在鯉魚背上，跳躍在龍門上的姿勢，所以另一則借喻看兒孫們能“跳出龍（農）門”；（2）有畫龍鳳呈祥圖案的，在傳統習俗中，龍是陽的象徵，鳳是陰的象徵，龍鳳結合，是天下最理想的婚姻。鳳是百鳥之首，象徵美好和平，民間有鳳凰不落無寶之地的傳說，因此，雙鳳朝著太陽起舞，寓意“昌明祥和”，如將鳳凰與牡丹組圖，寓意“天下太平，繁榮昌盛”；（3）有畫公雞報曉的圖案。公雞具有文、武、勇、仁、信五德。頭頂紅冠，文也；腳踩斗距武也；見敵能斗，勇也；找到食物能讓之，仁也；守信按時報告時辰，信也。民間灶畫中將公雞鳴叫，引喻為“功名”。一隻大公雞引頸長啼，旁邊配上幾株牡丹，意味“功名富貴”。由一隻公雞和五隻小雞畫在一起的，寓意“五子登科”祝賀金榜高中；（4）有畫一幅蝙蝠與仙桃的圖案。因“蝠”與“福”諧音，蝙蝠成了好運氣與幸福的象徵，畫上兩隻蝙蝠，表示能得到雙倍的好運；畫上五隻蝙蝠，表示“天賜五福”，即長壽、富裕、健康、好善、壽終正寢；民間還認為，畫上一隻紅色蝙蝠是一種特別的好兆頭，“紅”與“洪”同音，見到紅色蝙蝠，預兆這一生將“洪福無量”；（5）也有在灶畫中出現“松鶴延年”的圖案。鶴被視為羽族之長，稱為“一品鳥”，其地位僅次於鳳凰，鶴為長壽仙禽，具有仙風道骨，傳說是鶴壽無量，與龜一樣被視為長壽之王。在灶畫中常以鶴與松畫在一起稱為“松鶴長春”、“鶴壽松齡”等；將鶴龜畫在一起的，名“龜鶴齊齡”、將鶴與鹿畫在一起，名“六合同春”等。

上述各種吉祥圖案外，還有象、麒麟、獅子、虎、鴛鴦等都是吉祥物。各種吉祥物圖案均源於商周，始於秦漢，盛於唐宋，發展在明清，這說明以吉祥圖案為主的灶頭畫產生的時間是非常久遠的。

（三）從古代的傳說上分析灶畫的起源是很早的。一是從《周禮天宮》有灶的記載；二是從《漢書霍光傳》關於《曲突徙薪》故事中，在灶口上方有寫“火”倒置的圖案；三是從“灶神的由來”之第五說中流傳著張奎的弟弟畫灶神的故事中也可探索到從那時候起，泥水匠就在灶上畫上灶神以及其它吉祥圖案，表達灶戶對灶神以及各種吉祥物的崇敬和信仰。其主要原因產生於一是原始社會產生的與火崇拜有關的灶神，二是漢代出現的能操一家生死禍福的灶神。於此分析，灶畫有可能源於漢代。

海鹽地區的花籃柴灶上的灶畫有別於其他柴灶。因為它具有獨特的地方民俗風格，是流行在杭嘉西湖地區一種民間造型藝術，由民間藝人在砌灶的同時，繪在灶頭上各個部位上的彩色圖案、文字、線條及花邊，統稱灶畫。它的 布局大致分為上、中、下三大區域，其基本表現如下：

（一）上部：（1）天花板，底面四周有花邊，中間有畫；（2）灶牆，四周均有花邊、線條，中間有畫；（3）龍亭，沿邊有線條，中間有圖案；（4）煙囪，無畫、有花邊。（二）中部：（1）煙箱，共分四塊，前面上部寫上“福”字，下面畫圖案，正面有三塊，有花邊。中間有畫；（三）下部：（1）縮腰有線條及花邊；（2）灶肚共分三塊，第一塊在灶前面，第二塊在中間，第三塊在灶門對面，均在四周打上花邊，中間畫圖案；（3）灶腳，無圖案、塗黑；（4）灶門口上部寫上“火”燭小心，下面寫上建灶時間。

灶畫的內容較為廣泛，主要是根據民間藝人的傳授人的指點，個人愛好，以及灶戶的喜愛而確定的，但是主要取材於以下幾個方面。

（一）上部灶山。（1）天花板：主要畫吉祥物為主，如畫龍。龍是中華民族的圖騰崇拜，龍的形象在中國古代各民族的圖案中，都含有吉祥和驅邪的寓意。在古代，龍是神物，是至高無上的。龍的出現，是天下太平的徵兆，被視為最大的吉祥物。或者在天花板上畫上鳳，它頭似錦雞、身如鴛鴦，有大鵬的翅膀、仙鶴的腿、鸚鵡的嘴、孔雀的尾，居百鳥之首，象徵著美好和平。或畫上蝙蝠，或畫仙鶴等吉祥物。（2）灶牆：是最主要的一幅。因為灶牆的位置一則是在灶神前面，二則位置為最高，三則是幅面較大，又是正面最顯眼，所以選材較為重要。具體有三大內容，其一是崇拜神佛方面的有天宮賜福、招財利市、福祿壽禧、八仙過海、哪吒鬧海等神像。其二是吉祥動物類，鯉魚躍門、松鶴延年、年年有餘、雙鳳朝陽。其三是歷史故事類：如三英戰呂布、桃園三結義、岳飛挑梁王、蕭何追韓信等。（3）龍亭：主要是畫上花邊，花邊內畫花鳥。（4）中部煙箱：有分三塊的，也有分四塊的，其中，朝前面方向的主要是上部大多寫上時間，或畫上萬年青，中間有一方塊用篆體寫上福字，或壽字，或喜字，下面有畫上花草一類的植物。在煙箱的側面（灶牆下）選材主要 有三類，一是動物類：如鯉魚（年年有餘），仙鶴（松鶴延年），鴛鴦（鴛鴦戲荷），公雞（鬥志高昂）等；二是植物類：如梅、蘭、竹、菊（四君子）、松柏、萬年青、聚寶盆等；三是歷史故事，神佛故事等；（5）下部灶肚：共有三塊，分別畫上花鳥、山水、蟲草，如春意盎然、桃紅柳綠、高山流水、小橋人家、梅花喜鵲、寒江獨鉤等；（6）線條類：在各個圖案的四周都用墨汁一粗一細線條勾划；（7）花邊：用彩色畫上有水浪式、回紋式、壽字式、花草式、螺紋式等，均畫在較狹的條邊和方塊圖案的多餘部份及縮腰部分；（8）文字一類：有福祿壽禧、一本萬利、黃金萬兩、五穀豐登、年年有餘、財源滾滾、五世其昌等吉祥詞寫在灶身或煙箱上。反面（9）符號一類：多為變體的“小心火燭”類字樣，“火”字倒寫或橫寫，寓意火不起。並寫有起灶日期。

灶畫內容很廣，主要與宗教信仰和民俗有關，內容大致相同，變化較小。況且民間藝人主要是跟隨師傅邊做邊學，循規蹈矩，所學內容也是師傅傳下來的。

灶畫與中國畫中的各個畫科有著不可分割的源淵關係，其藝術特徵是立意明確，民俗突出，構圖單一，風格淳樸，色彩鮮艷，線面結合，它是古代壁畫的延伸，是民間藝人根據民俗特點和農民群眾的審美觀，在長期的實踐 中不斷發展而來的，也是一種農民濕壁畫。

（一）立意明確，突出民俗。灶畫是根據民間藝人所學的幾種圖案，徵求灶戶主人的信仰習慣來確定畫什麼。但是內容大都是根據祈求幸福，崇拜神佛等來構思圖畫的，前面講到的灶畫內容中，它既包含著人物畫中的道釋畫，又有中國畫里的花鳥畫和山水畫，每幅圖案都有一個主題，立意很明確，整座灶頭充滿著民俗氣氛。

（二）構圖單一，風格淳樸。灶畫的每一幅圖構圖都比較單一，圖中只畫主體物象，不畫背景和襯景。如灶牆上畫歷史人物的話，一般只畫一至二位即成，旁邊很少畫配角，再如畫一幅鯉魚跳龍門，即畫上紅色鯉魚，跳在龍門之上，在魚的下面簡單地畫上幾筆水紋。大都採用浪漫誇張的手法，這與民間年畫和古代的壁畫畫法相關，當然也與藝匠的畫技有關，還與時間倉促有關。

（三）色彩鮮艷，線面結合。灶畫用色均採用現成的水彩畫、水粉畫顏料以及廣告畫顏料，使用的顏色均用原色為主，紅、藍、黃、綠、紫，很少用調和色，如畫花朵時單一用紅色，花蕊用黃色，花葉用綠色，這是用色的特點；其次灶頭畫是根據界尺畫的技法，先用一根直尺，根據壁面的大小，分別用粗、細兩種線條勾劃出每幅灶畫的邊框線，把面與線結合起來，巧妙地把一幅幅灶頭畫裝進一個個大小不等的鏡框內，把整個灶頭畫成一隻鮮艷奪目的名符其實的“花籃”。

總之灶畫的藝術風格是根據古代壁畫中濕壁畫畫法，線條粗獷，顏色平塗，顏料充分滲透壁中，正因為用原色，故短者幾年，長者二十來年，灶頭畫顏色不退，畫面仍能保持色調如新。

20世紀90年代末至今，由於農村農民進入第三次住房變革，液化氣灶逐漸進入農家，以白水（指不畫畫）單眼灶或遍貼瓷磚的灶頭為主，從事灶頭畫的民間藝人日趨減少，灶畫面臨嚴重的發展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