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
西漢政治家
魏相(?—前59年4月20日),字弱翁,濟陰郡定陶縣(今山東省菏澤市定陶區)人,西漢政治家。
魏相先後任茂陵令、揚州刺史、諫大夫、河南太守等職。他治郡有方,深得民心。漢宣帝即位后,征魏相為大司農,後任御史大夫。官至丞相,封高平侯。魏相為人嚴毅,剛正不阿。在任相期間,他整頓吏治,抑治豪強,選賢任能,平昭冤獄。並要求各地官吏省諸用,寬賦稅,獎勵百姓開荒種田,積糧解困。他與丙吉同心輔政,使君臣交泰,人民安樂。
神爵三年(前59年),魏相去世,獲謚“憲”。
魏相早年就研究《易經》,曾為郡中的卒史,后被舉為賢良,因在對策之中得高第而被漢昭帝任為茂陵縣令。某日,一位桑弘羊的門客,冒充御史,住進茂陵傳舍,而且態度蠻橫,以縣丞的遲拜見為由,捆綁縣丞;魏相疑其有奸,將其收捕立案,查實確系冒充,即按律處以死刑。一時縣中震動,治安大定。事後魏相被升為河南太守。一上任即禁姦邪,整頓吏治,直令豪強畏懼、百姓稱快。
丞相田千秋死後,其子任雒陽的武庫令,見魏相治郡嚴厲,擔心時間長了會受罪責,就自已辭去了官職。魏相派手下的使掾追趕想喊他回來,終於不肯回來。魏相自己遺憾地說:“大將軍聽到這個長官辭職,一定會認為我因為丞相死後而不能禮遇他的兒子。也會使那些當世的權貴們責備我,危險啊!”
車千秋的兒子往西到了長安,大將軍霍光果然因此責備魏相說:“幼君剛剛繼位,認為函谷關是保衛京師的堅固之地,兵器庫是精兵聚集的地方,所以任命丞相的弟弟做函谷關都尉,任命他的兒子做武庫令。現在河南太守不深切考慮國家大計,只是看到丞相死了就斥逐他的兒子,這是多麼淺薄的舉動啊!”
後來,有人告魏相濫殺無罪的人,此事下到了主管官署。河南的卒戍中任都官的有二三千人,阻攔霍光,自言願意多在軍隊服役一年來贖河南太守的罪。河南的老弱者有萬餘人守著函谷關想要進去給漢昭帝上書,函谷關的官吏把這件事報告了上級。霍光因為武庫長官辭職的事,就把魏相交給廷尉治罪。魏相在監獄關了很久過了冬天,正巧趕上大赦才出獄。又有朝廷的詔令讓魏相去做茂陵縣令,後來又遷為揚州刺史。
朝廷考查郡國的國相們,多數被貶謫過。魏相與光祿大夫丙吉素來交好,丙吉在給魏相的信中說:“朝廷已經非常了解的成績與行為,將要起用您。願您慎重行事自我尊重,修養自身的才能。”魏相認為丙吉的話很對,因而把自己的威嚴收斂起來。任刺史兩年後,被朝廷徵召為諫大夫(即諫議大夫),又轉為河南郡太守。
元平元年(前74年),劉詢即位,是為漢宣帝,徵召魏相進入朝廷,擔任大司農,掌管中央財政,後來又遷為御史大夫。四年後,長期把持朝政的大將軍霍光去世,宣帝思其功德,以其子霍禹為右將軍,任其侄樂平侯霍山領尚書事,其弟兄、女婿也各掌要職,還允許霍光的夫人霍顯及諸女出入宮禁。
魏相擔心霍氏的勢力驕奢放縱,如若發展下去,恐怕難於控制,於是通過平恩侯許伯向宣帝上書,說:“《春秋》譏諷世世為卿相的人,憎惡宋三代人都做大夫,到魯季孫的專權當道,都曾使國家處於危難禍亂。從武帝后元年間以來,王室子弟能得到俸祿,國家的政事卻要由冢宰來決定。現在霍光死了,他的兒子又做了大將軍,他哥哥的兒子做尚書,掌握政要,他家的兄弟女婿們掌有兵權,很有權勢。霍光的夫人顯和他們家的女眷都在長信宮有名籍,可以自由出入,有的夜裹從禁門出入,驕橫奢侈,放縱不羈,恐怕將來會慢慢的無法駕馭控制了。應該想法削弱他們的權勢,打消他們的陰謀,來強固大漢萬世的基業,也使功臣霍光的聲名得以保全。”另外按過去的規定凡上書給皇帝的人都要把奏書寫成二份,其中一份為副本,掌領尚書省事務的官員先開閱副本,如果奏書的內容不當,就擱置起來不上報宣帝。魏相又通過許伯抽去了副本,以免被霍氏的人阻擋下來。
宣帝看了奏疏后,幡然醒悟,聽從其建議,任魏相為給事中,削奪了霍氏一門的兵權。不久,霍家因謀殺許皇后之事,被罷黜三個侯的爵位,霍氏子弟都被調到地方去當官。
地節四年(前66年),宣帝提拔魏相為丞相,封為高平侯。霍氏對魏相又恨又懼,密謀偽造太后之令,先捕殺魏相,再廢宣帝;其密謀敗露后,霍雲、霍山等自殺,霍顯及霍禹等被誅。宣帝親政后,勵精圖治。魏相則總領朝政,悉心輔佐,非常符合宣帝的心意。
元康年間,匈奴派兵圍攻漢朝在車師國的屯田部隊,多次進攻都失敗。車師的屯田部隊打得極其艱苦,形勢十分嚴峻。宣帝知道后,和后將軍趙充國等人商議,打算趁匈奴已經衰弱的時候,派兵攻打匈奴右地,使其不敢再騷擾西域。魏相向宣帝上書勸諫說:“臣聽說,拯救危亂,誅除凶暴,稱之為‘義兵’,仁義之師所向無敵;敵人來攻擊你,不得已而反擊,稱之為‘應兵’,抗擊侵略的軍隊定能戰勝;在小事上爭勝鬥狠不能剋制一時的憤怒,稱之為‘忿兵’,爭氣斗忿的軍隊會失敗;認為別人的土地貨寶有利可圖的,稱之為‘貪兵’,貪婪的軍隊一定會被擊敗;憑藉國家面積很大,以人口眾多相誇耀,因而想在敵人那裡表現自己的威風的,稱之為‘驕兵’,驕傲的軍隊會被消滅:這五個方面不僅是由人事決定的,也是天道決定的。不久前匈奴曾經向我們表示了善意,抓到漢族的人總是好好的送回來,沒有侵犯我們的邊境,雖然這次他們爭奪我們屯田的車師城,也不必太放在心上。現在我說各位將軍想起兵攻入匈奴境內,臣我愚蠢,不知道這樣的軍隊該叫什麼名稱。現在邊境上的州郡十分貧窮,父親和兒子共同穿一件棉襖,靠吃野草、野果充饑,經常擔心會活不下去,再也經不起戰事的折騰。‘戰事過後,一定會有災年’,”說的就是人民會有愁苦怨氣,會破壞陰陽之間的平和。即使出兵得勝,也還會有後患,恐怕災難變故就會降臨。現在州郡的太守、封國的國相大多不得其人,風俗淺薄,風雨不調。考察近年的統計,子殺父,弟殺兄、妻殺夫的,共有二百二十二人,愚蠢的臣子我認為這決不是小變故。現在您身邊的大臣不以此為憂,卻想派兵攻打邊遠的少數民族來報不足掛齒的小仇,這大概就是孔子所說的‘我恐怕季孫氏的憂患不在於須臾而在於宮牆之內啊。’宣帝聽從了魏相的意見,便沒有出兵。
魏相通曉《易經》,有正宗的師法,喜歡觀看漢朝舊事和大臣對答機宜的奏章,認為現在與過去制度不同,現在只是要奉行過去的方法制度罷了。因此他多次條陳漢朝建國以來處理事情的妥善方法,以及賢臣賈誼、晁錯、董仲舒等人的言論,奏請漢宣帝予以施行,說:“臣聽說上有聖明的君主,下有賢臣輔弼,那樣君主才會安樂無憂而百姓和睦歡暢。臣有幸在朝中做了丞相,卻不能遵從祖先聖明的制度,廣泛地教化人民,治理好天下,來昭示皇帝的聖明與仁德。致使百姓中許多人背棄農耕之本,去從事商賈末事,有些百姓面有饑寒之色,使陛下擔憂,臣魏相我罪該萬死,臣我智慧能力不高,不能明察國家大政,提出當前適宜的方法,思考人們做事的動機與目的,沒能完全想明白。我私下裹懷著尊敬的心情觀看以前的記載,了解到先帝是多麼聖明仁義,恩德深厚。先皇帝為治理好天下辛勤勞苦,關心百姓,為水旱災禍而憂慮,對貧窮、飢餓的百姓開倉發放賑濟糧;派遣任諫職的大夫、博士巡行天下,觀察風俗的好壞,選擇舉薦賢良人士,平反冤案,辦這些事的官員來來往往,不絕於路途。節省諸項用度,減輕租賦,開放山林湖澤讓百姓漁獵,禁止用糧食喂馬、用糧食釀酒和私人屯積居奇:所有這些都是為了周濟睏乏的人,安撫百姓,便利百姓的方法十分完備。臣魏相不能一一表述出來,冒死罪把先帝處理舊事的詔書共二十三件事項上奏給您。臣我考查先王之法的結果是一定要以農業為本,重視積聚糧食,量入為出以備凶災之年,國家沒有六年的積聚。就叫做危急狀況。武帝元鼎二年,平原郡、渤海郡、太山郡、束郡都遭了災,老百姓餓死在逃荒的路途上。二千石官員不能提前考慮到會發生這樣的災難,才到了這種境地,幸虧皇帝發布詔書,命令予以救濟,老百姓才得了活路。今年年景不好,谷價猛漲,到了秋天收穫的季節還確缺衣少食的人,到了春天的時候,恐怕更加厲害,沒有多少可以用來做救濟的糧食。西羌也還沒有平定,軍隊還在外征伐,戰亂頻仍,臣我十分擔心,希望陛下早些考慮應急的措施。望陛下愛護百姓,遵從先帝仁德的故事,來安撫百姓。”宣帝聽從了魏相的建議,並予以施行。
魏相又多次選取《易陰陽》和《明堂月令》裹的章節上奏給宣帝,說:“臣僥倖在朝為官,沒有很好地盡到自己的職責,沒能廣泛地教化人民。陰陽之氣沒能調和,災難禍害不斷,罪過在我們這些大臣。臣聽《易》上說:‘天地按自然規律運動,所以太陽與月亮不互相經過,四季沒有差錯;聖明的君主按事物規律行事,所以賞罰分明,百姓敬服。天地間萬物的變化,是由陰、陽交互作用而產生的;陰陽之分別,是以太陽為起始。有了冬夏四季,便有了八方之風的次序,萬物的特性得以形成,各自有各自固定的職守,不能互相侵犯。東方的神叫太吳,駕馭著《震》拿著規掌管春天;南方的神叫炎帝,駕馭著《離》拿著衡掌管夏天;西方的神叫少吳,駕馭著《兌》拿著矩掌管秋天;北方的神叫顓頊,駕馭著《坎》拿著權掌管冬天;中央的神叫黃帝,駕馭著《坤》、《艮》拿著繩子掌管大地。這五個神所掌管的,都有各自的時令。坐在東方卦位上的神不能統治西方,南方卦位上的神不可以治理北方。春天到了,《兌》位上的司秋之神去統治就會閘飢荒,秋天到了《震》位上的司春之神去治理就會華而不實;冬天到了,《離》位上的司夏之神去管理天地之氣就會泄露;夏天到了《坎》位上的司冬之神去管理就會下雹子。聖明的君主謹慎地遵從上天的旨意,慎重地愛護百姓,所以才讓稟性平和仁義的官員去執掌四時節令之事,按節氣告訴人們該做什麼事。君主按天道規律行動止息,順從陰陽和調之道,那樣才會日光月明,颳風下雨都按時令節氣,冷熱均勻適度。造三方面順當了,才能免除自然災害,五穀豐登,絲麻成熟,草木茂盛,鳥獸繁衍;百姓才能免除災病,衣食豐足。如果能夠這樣,才會國君尊嚴,人民喜悅,上下不互相埋怨,政治教化順利,禮讓仁義可以興盛。颳風下雨不按時令,就會毀壞莊稼;農業毀壞了,人民就會饑寒交迫;人民忍飢挨餓,就會不顧廉恥,這是強盜小偷禍亂產生的根源。愚臣認為陰陽之道是國家大事的根本,是百姓命脈所系,從古以來賢人君子沒有不遵從它的。皇帝治理天下,最重要的是認真遵從自然天地法則,並借鑒先賢先聖的經驗。記載高皇帝言行的《天子所服第八》上面說: ‘大謁者臣襄章在長樂宮接受詔書,高皇帝說:‘命令大臣們討論皇帝該穿什麼樣的衣服,來安定治理天下。’丞相蕭何、御史大夫周昌和將軍王陵、太子太傅叔孫通等大臣商議說:‘春夏秋冬皇帝該穿的衣服,應當效法天地的禮數,其中體現出入和。所以上從天子王侯和有封地的國君,下到億萬百姓,如果能效法天地,順應四季的變化,來治理國家,才會避免禍殃,得終天年,這是奉養宗廟安定天下的重大禮制,臣請求皇帝效法它。中謁者趙堯掌管皇帝春天的活動,李舜掌管夏天的,兒湯掌管秋天的,貢禹掌管冬天的,四個人分別掌管一個季節。’大謁者襄章奏請皇帝,高皇帝下詔說:‘可以。’孝文皇帝的時候,在二月份向天下布施恩惠,賞賜孝順的人、努力耕田的人以及疲病的士兵,祭祀為國事死難的人,做這些事的時間十分不合時令節氣。御史大夫晁錯當時做太子家令,向孝文皇帝上書說明這些。臣恭敬地思考陛下您對百姓臣下恩澤十分深厚,災難卻不停止,臣私下認為恐怕是您的詔令有不合時令節氣的。希望陛下您挑選明了經義、熟知陰陽之道的大臣四個人,分別掌管一個季節的事情,時令到了就明確上報自己掌管的皇帝應該做的政務,來順應陰陽之道,那可是天下人的大幸啊!”魏相多次上書,陳說該做的事情,宣帝採納並施行了他的建議。
魏相命令掾史查訪各郡國的事務以及從家裡休沐回到官府,就稟報各處的異聞奇事,有時有反叛的賊寇和自然災害變故,郡守不上報,魏相總是向宣帝上奏說明情況。當時丙吉任御史大夫,與魏相同心輔佐漢宣帝,宣帝十分看重他們。魏相性情嚴峻剛毅,不如丙吉寬和。
魏相執政九年後,於神爵三年三月丙辰日(公元前59年4月20日)去世,朝廷追謚他為憲侯。
兒子:魏弘,在魏相去世后承襲了爵位,甘露年中因犯罪被削爵為關內侯。
《漢書· 卷七十四·魏相丙吉傳第四十四》
班固:古之制名,必繇象類,遠取諸物,近取諸身。故經謂君為元首,臣為股肱,明其一體,相待而成也。是故君臣相配,古今常道,自然之勢也。近觀漢相,高祖開基,蕭、曹為冠,孝宣中興,丙、魏有聲。是時,黜陟有序,眾職修理,公卿多稱其位,海內興於禮讓。覽其行事,豈虛乎哉!
李德裕:魏相、薛廣德持重守正,弼諧盡忠,可謂得宰相體矣。
洪邁:漢唐八相蕭、曹、丙、魏、房、杜、姚、宋為漢、唐名相,不待誦說。然前六君子皆終於位,而姚、宋相明皇,皆不過三年。姚以二子及親吏受賂,其罷猶有說,宋但以嚴禁惡錢及疾負罪而妄訴不已者,明皇用優人戲言而罷之,二公終身不復用。宋公罷相時,年才五十八,后十七年乃薨。繼之者如張嘉貞、張說、源干曜、王唆、字文融、裴光庭、蕭嵩、牛仙客,其才可睹矣。唯杜暹、李元紘為賢,亦清介齪齪自守者。釋騏驥而不乘,焉皇皇而更索,可不惜哉!蕭何且死,所推賢唯曹參;魏、丙同心輔政;房喬每議事,必曰非如晦莫能籌之;姚崇避位,薦宋公自代。唯賢知賢,宜後人之莫及也。
解縉:漢朝好宰相,以前數蕭何、曹參、以後,只數魏相、丙吉。
曾銑:趙充國屯湟中,漢宣帝主之於始,而魏相卒成其終。
• 奉行故事
意為遵照辦理,按老規矩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