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藝石
王藝石
藝石先生祖上以書法、刻碑為業。七位祖父均善書、善刻,時常援鑿便刻,無需書寫。其三祖父為前清秀才,學識過人,交遊甚廣,在家鄉興辦私塾。鄉試期間,在省城結識蒲松齡後人,交往甚篤,得贈《聊齋志異》手抄本一部。(祖父在世時曾向我展示過,祖父去世后不知所蹤。)
藝石先生自幼受家庭環境熏陶,私塾課業之外,於書法、繪畫、金石、考古、多有涉獵,尤擅碑刻。書法初習顏柳,後上追魏晉,溯源甲骨,糅合碑刻之金石韻味,形成了自己端莊平正、大氣磅礴、挺拔遒勁的書風。先生十四歲即顯示過人才華,名重鄉里。莒南大店“庄氏祠堂”刻碑,專程來請先生一家,並且附書:“安俊必到,否則不刻(碑)”。后祠堂修成,碑刻亦頗得莊家賞識,得前清翰林庄陔蘭書法指點並對聯相贈。
先生剛直不阿,好打抱不平。憂國憂民,尤恨日寇、惡棍。1939年農曆4月間,在邢家莊集上,因見城裡人惡棍王某祥欺侮一賣黃瓜老人,挺身而出,仗義執言而與惡棍王某祥結怨。1941年日軍佔領莒城,王某祥投靠日本人甘為漢奸,為公報私仇,王某祥向日軍告密稱:“邢家莊村王安俊為暗八路”。農曆7月初3夜將睡夢中的先生抓走,先蹲木籠,后嚴刑拷打,先生始終堅貞不屈。最後,氣急敗壞的日本鬼子將先生反綁雙手吊在樑上一天一夜;次日又向先生雙腿間塞上每塊重達30斤的大青磚四塊,美其名曰“裝炸彈”,致使先生肩胛骨當即斷折;第三天又將先生手腳捆綁,頭朝下倒插入臭水缸,待先生腹中喝滿臭水,再用杠子壓出來……種種酷刑,折磨得先生奄奄一息,後來日軍又殘忍的將先生的胳膊用東洋刀割開一條二寸多長的口子,白骨裸露,疼痛鑽心,後來傷口都化膿生蛆,但先生咬牙隱忍,始終未吐一言。由於審訊無果,窮兇惡極的日本鬼子將先生及其他十餘名抗日人士押赴刑場準備槍決,家人得知消息后,通過各種關係,費盡周折終於用20塊大洋贖出奄奄一息的藝石先生,先生得以倖免於難,其他抗日人士皆遭不幸。
藝石先生回到家后,經精心調養,身體逐漸康復。更積極投身於抗日救國的運動中。由於先生富有才學,思維敏捷,在抗日宣傳中擔任抗日聯社記者,通過手中的筆書寫了大量宣傳抗日的文章,並且憑藉自己的繪畫基礎創作了眾多抗日畫報,民國三十年(1942年)獲得國民政府頒發的一初功;1944年先生加入中國共產黨,對外公開身份是教師,實際是本縣抗日運動聯絡人之一,主要從事抗日宣傳及對地方的共產黨員進行培養和保護。
1944年至1945年間,先生領導部分莒縣、沂水的抗日積極分子開展敵後抗日運動;1945年至1949年間,先生又領導人民群眾同國民黨反動派周旋,活動範圍大致在莒縣、沂水、沂南等地,與活躍在沂蒙山區的張壽民、武中奇領導的游擊隊相互配合,有力的打擊了敵人;1951年至1965年,先生在臨沂地區幹部文化補習學校任教(臨沂地區早期各級各部門領導多畢業於該校);1965年調往臨沂地區幹部療養院工作,是時先生工作之暇,致力於書法及醫學的研究,與王小古、張壽民等書畫教授及書畫愛好者交往甚密;臨沂大學至今還珍藏有藝石先生的碑刻一塊。1974年先生又調到臨沂地區衛生局工作,由於先生從事革命工作多年,且多才多藝,臨沂地區籌備孟良崮戰役紀念館時,先生被借調從事籌建工作;1978年先生從臨沂調回莒縣文化局工作;1980年先生離休,回老家頤養天年。
回鄉后,先生仍不忘發揮餘熱,主動請纓幫助管理和建設浮來山。為“浮來八景”的確定、浮來山的保護和修葺做了大量的實際工作。1978年重修浮來山定林寺時,先生主刀鐫刻了由郭沫若題寫的“文心亭”碑,“校經樓”匾額等;其後,先生遍翻古籍,遍游浮來山,對“浮來八景”實地進行了考證,對毀壞的八景重新進行了修葺,修復了“文心亭”、“卧龍泉”、“救生泉”等處景點,親自題寫並鐫刻了“卧龍泉”、“救生泉”兩碑。文心亭附近的“怪石峪”先生考證后,請著名書法家崔祝生題寫,並親自摹刻上石。
為了讓後人更多的了解劉勰,讓莒地文化更好的發揚光大,先生依據史籍記載,對劉勰墓做了大量的考證工作,確定劉勰墓在怪石峪南100米處。先生和好友盧省三發起籌建劉勰衣冠冢活動。后經多方努力,由崔祝生題寫碑額,先生題寫碑文,張竹多配畫的劉勰墓建成。給浮來山增添了一處新的景點,給後人又留下了一處憑弔歷史文化名人的好去處。
先生對定林寺內的一些破舊房屋也進行了保護性修繕,並加添了一些景點,當時有人向上級有關部門反映說:“王秀甫在山上毀房拆廟,破壞古迹。”先生一笑置之,不予理論。如今浮來山上的景點多為先生在世時所規劃。
先生在世時,身居茶館(文心亭西南側,茶館亦為先生提議興建),此處成為四方文人墨客交遊之所。臨沂、日照書畫界中馳名的崔祝生、任英民、王玉寬、宋式雲、馬世治、馬約、張竹多、張樹林等先生,閑暇時間,亦常到先生處與其進行藝術交流,對先生評價甚高。
由於藝石先生文名遠播,上門索求墨寶者絡繹不絕,先生慷慨相贈,從不推辭。先生一生送出的的作品有多少,現已無從計算。在莒縣、臨沂、日照、沂水、莒南、沂南諸地,先生所題匾額亦多不勝算,經先生書丹鐫刻的碑石也不計其數。尤其是1993年,先生查出患有食道癌之後,登門探望拜訪的更多,打針吃藥期間,亦時時不忘別人向他索要書法作品之事,往往是拔下針頭就開始提筆書寫。家人為他健康考慮,阻止他寫。他辯解道:“趁自己身體尚能支撐,及時把來求作品的答覆了,以免故去無法實現承諾。”由此可見先生藝德、人品之高潔。
先生一生安於清貧,淡泊名利,卻熱心公益事業。自己薪水菲薄,但只要聽說有修橋築路,村民誰家有困難等事,他會慷慨解囊。
先生平易近人,獎掖後學。跟其學習書法者數以千計,迄今在書法繪畫界頗有造詣的學生亦不乏百人。即使慕名而來,僅有一面之緣的學生,先生亦不吝賜教。先生一生治學嚴謹,即使晚年患病,仍堅持日課書法,精研繪事。
自1981年以來,先生連續五屆擔任縣政協委員,對我縣的文化建設事業提出很多好的合理化建議,並取得豐碩的成果。
先生歷任莒縣文聯名譽主席、書協主席,省老年書畫研究會分會理事,日照市書協顧問,日照市書畫院高級書畫師,姓名被編入《中國名人大辭典》。其作品多次在全國書畫大賽中獲獎,並作為珍品被諸多博物館、紀念館收藏。許多作品流傳到香港、澳門、台灣及英、美、法、日、韓、新加坡、澳大利亞等地區和國家。
藝石嘗自書對聯:“一生藝石未成匠,晚年駐寺不是僧。”對自己一生作了概括,卻隻字不提自己的功績,先生謙恭淡然,超然物外,令人敬仰。
以上依據先生生前好友講述和整理遺物時的一些資料及其親人的回憶,連綴成篇,有稽可查,真實可信。
藝石先生之孫 王霄鵬
時2009年流火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