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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荃

國民黨少將

沈荃(1906-1951)別號德余,湖南鳳凰人,中央軍校高等教育班第一期,後任國民政府國防部少將監察官。沈從文胞弟。國軍對日正面戰場的抗日英雄。浴血屢建戰功軍銜至中將。

1951年秋在鎮反中被處決。1983年平反,恢復起義投誠人員名譽。

人物生平


早年在湘西巡防軍第三支隊當兵,后曾擔任國民革命軍第三軍教導團排長,第十四軍特務團連長。1928年起任第十九師軍官講習所隊長、教務長,新三十四師參謀主任,第五團副團長,師工兵營長等職,並至中央軍校軍官研究班學習。1936年任第一二八師三八二旅七六四團團長。抗戰爆發后,先後任第一二八師志願兵團團長,暫編第五師四團團長,1942年3月任第一二八師補充第二旅副旅長。1943年在美軍駐印蘭姆伽軍校學習畢業后,任軍委會駐滇干訓團上校戰術教官。1945年5月任軍訓部步兵監部監員。1948年4月任國防部少將監察員。1949年家鄉鳳凰縣和平解放時,任鳳凰縣臨時治安委員會軍事組副組長。
抗日戰爭結束后,因反對內戰而自己棄勛下野,還鄉務農。五十年代被以反革命罪拘捕並處死,三十年後被平反。
畢業於黃埔四期的少將沈荃,是1937年淞滬戰役中一二八師倖存的一位團長。他因負傷而撤下火線,傷愈歸隊后又率部參加抗擊日寇的九江沽塘血戰。抗戰勝利后當了一個南京空頭中將,生活清苦不說,內心的消沉說出來卻也明白:勝利倒使得我們走投無路了,看樣子氣數盡了!完了。內戰我當然不打。······看來要卸甲歸田了。
果然就從南京回到鳳凰,租了一處帶天井的小院子住下,在天井中種些萱草月桂一類的花卉,客廳的牆壁上掛了張溪若的大字楹聯,閑來給新生的地方人民政府做些諮詢工作,還為勸說龍雲飛投誠去做了幾回說客。若是沒有什麼意外,也就打算在花草翰墨之間頤養天年了。
忽然有一天被當作反革命分子拉到河邊上。失意的軍人在河灘的青草地上給自己鋪了一條舊軍毯子,輕輕嘆聲說:”唉!真沒想到你們這麼干。“然後指著自己的腦門說:"······打這兒吧······!"
這個人的槍法曾出了名的好,把二三十根香點在牆角,用駁殼槍一槍一根把它們滅掉,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他不知指點過多少人學習射擊,從來沒有想到最後一次是指點以自己的腦袋當靶子。
當血濺出來,那顆尚未長出白髮的頭顱栽倒地面的一刻,這個戎馬半生的人最後的想像,可能還是淞滬之戰的情景。他提著一大竄工事的鑰匙,打開國防線上一扇扇上了銹的鐵門,讓士兵們鑽進去準備死守,結果被日本人一槍命中。那一次,他僥倖從幾日的昏迷中醒了過來,而這一次,他卻再也醒不過來了。
三十二年後的1984年,他的沉冤得以昭雪,全部的賠償是五百元人名幣和起義人員名義上的追認,還有妻子的縣政協委員頭銜。
繼15歲的哥哥沈從文到湘西地方部隊當兵后,1922年,16歲的沈荃到湘西巡防軍第三支隊楊明臣部當勤務兵。1925年考入黃埔軍校第四期,1926年在駐南昌的第三軍教育團(團長朱德)當見習排長,1927年到駐武漢的十四軍當連長。國共分裂后回鳳凰,任十九獨立師軍事見習所隊長並代教務長。同年去南京,考取軍官研究班,結業后回鳳凰任新編三十四師中校參謀主任。1931年,被調派為三十四師第二旅第五團副團長,駐漵浦。后又到廬山軍官訓練團受訓一個月。1934年,三十四師縮編,被調任工兵營長。
青年時代的沈荃身材魁梧,高大英俊,嗓門清亮,說話嗓音非常好聽。當了軍官后,高高的個子,穿呢子軍裝,掛著刀帶,漂亮極了。有時也回家鄉來,換上便裝,養大公雞和蟋蟀打架,搞得很認真。有時候又隨部隊走了。
跟瀟灑漂亮一樣出名的是他的槍法。夜晚,叫人在鳳凰考棚靠田留守家的牆根插上二三十根點燃的香。然後手持駁殼槍,一槍一槍地將它們打熄,彈無虛發,贏得眾人的喝彩。
因為年輕好勝,還做過一樁與人打賭的事,驚險之極。
鳳凰有一位叫劉文蛟的青年軍官,同沈荃是莫逆之交,有一次說起槍法,便打賭起來。劉文蛟要兒子站在十幾二十米的地方,頭上頂著二十枚一百文的銅圓,讓沈荃瞄準打銅圓。如果死了孩子,沈荃將賠償兩籮筐子彈,十桿步槍外加兩挺花機關槍。此賭注一下,圍觀的人很多,都在為孩子提心弔膽。沒想到,沈荃只一槍便將銅圓打掉。雖然贏得了這場比賽,母親知道后,將他罵得個半死。這個年幼懵懂的孩子後來成了湘西著名的畫家,那就是劉鴻洲先生。
沈荃長期在三十四師任職。三十四師師長陳渠珍,湘西鳳凰人,湖南武備學堂畢業,同盟會會員,曾任湘西鎮守使等職,統治湘西十多年,有“湘西王”之稱。他主張保境息民,剿除土匪,勵精圖治,把湘西治理得很有起色。但他擁兵自重,與時任湖南省主席的何健不容。1935年,何健借追剿紅軍之勢,大軍壓境,強迫三十四師接受改編,由陳渠珍屬下顧家齊就任師長,調離湘西,接受整編。1937年“盧溝橋事件”爆發后,該部隊改番號為128師,隸屬劉建緒的第十集團軍,沈荃由工兵營長升任七六四團團長,隨軍東下參加抗日戰爭。
128師經整編后7000多人,基本上都是湘西子弟,主要將官以鳳凰人居多,這些將士發揮湘西人不怕死的勇武精神,戰場上出生入死,衝鋒陷陣,演繹出了一幕幕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的慷慨悲歌。
1937年11月,沈荃隨128師全體將士赴浙江嘉善阻擊侵華日軍第六、第八兩個軍團。全師被一列火車半夜由杭州載運到最前線去,無一嚮導帶路,在濕霧迷濛中搜尋防守的國防工事。全城人已走空,只剩下一個縣長,手提一大串編號的國防工事地堡鑰匙交給團長沈荃,便隨同那一列車走了,什麼工事圖紙也沒留下來。在沈荃指揮下,戰士們將工事鐵門次第打開,然後開始阻擊敵人的瘋狂進攻。
戰鬥異常慘烈。因為交通運輸等各方面因素,後援跟不上來,該師守了七天七夜。特別是後面幾天,幾乎是餓著肚子堅持戰鬥的。白天,日本鬼子仗著飛機大炮狂轟濫炸,然後重兵衝進陣地。晚上,128師戰士摸黑戰鬥,短兵相接,又把鬼子趕出去。沈荃指揮的有個營,在營長張靖華的帶領下,藏在壕溝和被炸彈炸成的孔穴里,任敵人飛機大炮拚命轟炸,一天落下600多枚炸彈,還是死守陣地不退。到後來,一營兵士僅剩16個人。營長負了傷,連長排長全部死光。就這16個人,居然還爬出壕溝和敵人肉搏,直到援軍的到來。
嘉善保衛戰結束,128師的湘西子弟,除七六七團仍有一個建制團外,其餘各團傷亡過半,損失慘重。4個團長受傷,12個營長死7個,傷5個,連排長死三分之二,傷三分之一。但他們打出了中國人的士氣,令瘋狂的日本軍隊刮目相看,從此再不敢輕視中國軍隊。
在嘉善保衛戰中,沈荃指揮的1500人中只有120多人倖存,沈荃是在負傷之後被部下背下戰場的。
沈荃回湘西沅陵養傷兩個多月。創傷剛好,還不到休養期滿,上級又調他到抗日前線。作為榮譽軍團,在常德接收了新的補充兵,其中有一些是湘西舊部,又開赴前線。被編入暫五師,沈荃任第四團團長。在保衛長沙的會戰中,他率部攻擊小吳門。日軍見攻勢兇猛,難以抵抗,由工兵出動推土機推平田坎,以供機動車輛逃遁。沈荃發現其意圖后,即令二連率隊追擊。於是,在廣闊的戰場上,出現了奇迹,四團官兵用雙腳追擊日軍汽車的場面。天氣昏暗,敵我難分,日軍無法用火力阻擊我軍的追擊。很快,二連追上日軍部分車輛,插入其中,一陣手榴彈,炸毀了幾輛車,堵入了車道。那些來不及過撈刀河的車輛全被戰士們刺破輪胎,癱成一堆,是役大捷……
抗日戰爭勝利后,沈荃被調到南京國防部任少將監察官。
他曾與二哥沈從文多次通信,兩人準備聯手寫一部抗日戰爭史,並著手收集相關資料,后因故作罷。
內戰很快就打起來了,沈荃置身南京,除了生活清苦,心情更加沉重。“抗戰勝利倒使我們走投無路。看樣子是氣數盡了!完了。內戰我當然不想打……看起來要解甲歸田了……”
後來,他辭去軍職,回到家鄉鳳凰。1949年11月9日,隨“湘西王”陳渠珍參加和平起義,到地方政府做點諮詢工作。每天到鳳凰“箭道子”上班。他還是那麼英俊瀟灑,談吐明潔而博識。在楠木坪租了一個很雅緻的住處,小天井裡種著美國豌豆、萱草和兩盆月桂。木地板的客廳里,掛著張奚若寫的大字楹聯。
沈荃雖為武將,卻是儒將,與許多文化名人往來密切。抗戰初期,有不少遷到湘西來的文化團體都得到過他的幫助,藝術家、文人跟他都有交情。
還在長沙養傷時,沈從文帶了一幫文人朋友逃難經過長沙。沈荃見到哥哥,興奮異常。生性豪爽的他問哥哥有多少朋友從北平來長沙,表示願以沈從文的名義,請大家吃頓飯,以盡地主之誼。
過了兩天,沈從文邀請了林徽因梁思成、張奚若、金岳霖、楊振聲、聞一多、朱自清蕭乾等人,沈荃在“三湘大酒樓”設宴招待客人。席間,他還介紹了上海“八·一三”戰役,大家聽了很受鼓舞,不時爆發出陣陣掌聲……
1951年,在鎮反運動中,沈荃同許多起義投誠人員遭到錯誤對待,被判處死刑,時年45歲。
32年後的1983年,沈荃的沉冤得到平反昭雪,被確定為起義人員,家屬獲得五百元人民幣的賠償,妻子羅蘭被增補為縣政協委員。
沈荃有兩個妻子,髮妻田璽珍,系清末貴州提督田興恕的孫女,湘西鎮守使田應昭的女兒,鳳凰的大家閨秀。因沒有生育,沈荃在漵浦駐防時,相中漵浦縣城一瓷器店老闆的女兒羅蘭。羅當時年輕貌美,是漵浦城裡一枝花。結為連理后,生有一女沈朝慧,沈荃去世后,1958年,沈朝慧從湘西到北京,投奔伯父並認沈從文為父。“文化大革命”開始后,沈朝慧被迫離開北京。后政策好轉回到北京,與中央美術學院教師劉煥章結婚,劉後來成為著名雕塑家。
沈荃去世后,兩個夫人一起被下放到鳳凰茶田鄉農村,隨田璽珍的侄孫田茂覺生活,以織毛衣為生,田璽珍於上世紀七十年代去世。
沈荃平反后,夫人羅蘭回到城裡,身體健朗,頭腦清晰。1988年,鳳凰沈從文故居修復,她被請來照看沈從文故居,直到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的一個冬天去世。

個人生活


家庭生活

沈荃共有兄弟姐妹9個,其中長大成人的有5個,大哥沈雲麓,大姐沈岳鑫,二哥沈從文(岳煥),老四沈荃,九妹沈岳萌。沈荃又名沈岳荃,號得魚、疊魚,黃永玉稱他為巴魯表叔。他生於1906年,比沈從文小4歲。在他兩歲時,同六歲的二哥一同出麻疹,當時正值6月,天氣炎熱,出麻疹的人渾身發燒,苦不堪言,既不能抱,又不能睡,家人就用竹簟將兩人卷好,同春卷一樣,豎立在屋中陰涼處。按當時的醫療條件,家人以為求生無望了,為他們預備了兩具小棺木,擱在廊下。沒想到,兩人大難不死,竟然全好了。沈荃病癒后,家中特別為他請了一個高大壯實的苗族婦女照料。因照料得法,長得壯實異常。哥哥從文因此一病,瘦成小猴子精,以至於後來也沒有弟弟英武高大。
沈荃出生於軍人世家。祖父沈宏富青年入竿軍,隨湘軍鎮壓太平天國,22歲就做了雲南昭通鎮守使,26歲做貴州提督,因槍傷英年早逝。父親沈宗嗣10歲時,祖母即請武術老師教其武藝。他青年從軍,1900年八國聯軍入侵時,他已是鎮守大沽炮台的湘西乾州籍著名將領羅榮光提督麾下的一員稗將。羅榮光戰死後,他解甲歸里。辛亥革命時,沈宗嗣組織義軍,攻打鳳凰縣城,終於取得勝利。袁世凱倒行逆拖,蓄謀稱帝,沈宗嗣又加入鐵血團,潛入京城,謀刺袁賊,因事泄外逃,浪跡塞外達12年。后又返回湘西,在地方部隊做軍醫。
沈荃從記事起,就聽到爺爺和父親冒著槍林彈雨奮勇殺敵的故事,見慣了系著紅綢的寒光閃閃的大刀、長矛,烏黑賊亮的槍炮,以及地方部隊的操練,沈荃自小形成了英勇尚武的氣質。
沈荃的母親是一個大家閨秀,該縣文廟書院長的女兒,從小讀書識字,又隨哥哥外出在軍營中生活過,見識廣,識大體。沈荃小時,長得虎虎有生氣,母親便把繼承祖業、當兵出息的將軍夢寄托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