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元鼎

宗元鼎

宗元鼎(1620~1698)字定九,一字鼎九,號梅岑,又號香齋、東原居士、梅西居士、小香居士、芙蓉齋、賣花老人等,江都(今屬揚州)人。康熙十八年貢太學,部考第一。工詩善畫,與兄元觀、弟元豫、侄之瑾、之瑜時稱“廣陵五宗”。

人物簡介


宗元鼎明光宗朱常洛泰昌元年(1620),卒於清聖祖康熙二十七年(1698),享年七十九,王士禎弟子。七歲詠梅,為先達所賞。堂有古梅一株,人謂之“宗郎梅”。龔鼎孳榜其堂曰“新柳堂”。性狷而孝,釜甑屢空,未嘗以貧告人,終日與自家童僕為伍,力耕而食。康熙十八年(1679),抵京貢太學部考第一,銓注州同知,后未及仕而卒。
元鼎元豫、元觀,及侄瑾、瑜,皆詩,稱“廣陵五宗”,周亮工、曹溶、鄒祗謨、王士祿兄弟等皆重其名,不遠千里,造訪其廬,嘆為南陽高士。元鼎善畫山水,寫生似踐選,嘗寫紅橋小景寄王士禎。有潔癖,晚年隱居宜陵,藝花草,擔向紅橋易錢沽酒,人目為花顛,自著《賣花老人傳》。

文學成就


宗元鼎 詩鳴江淮;《庫》云:“……嘗王禎。漁洋詩話稱其詩以風調勝,酷似《才調集》。又稱其緣情綺靡,不減西昆、丁卯。蓋其所取法皆如此。”對於他的詩作,真是佳評如林,備受青睞,幾方駕乎中晚唐人之中。其最受稱道的如《題郊居》云:“茶灶聲清響竹廊,小亭新構面橫塘。漁翁晚唱煙生浦,桑婦遲歸月滿筐。一岑山花燒杜宇,滿池春雨浴鴛鴦。籬邊犬吠何人過,不是詩僧是酒狂。”又如《冬日過甘泉驛》云:“記得當年來古驛,馬鞭帶雪系樓前。雙柑香濺佳人乎,半臂寒添酒客肩。忽見荒卩是摧暮草,空傷衰榭沒寒煙。風塵滿目深惆悵,卻望誰家寄醉眠。”此詩,沈德潛《清詩別裁》以為“記得、忽見,上下半篇自成章法;雙柑一聯,漁洋謂似《才調集》中語”。再如《過山中》云:“東風吹雨度香芸,遠近煙嵐曉未分。一徑濃桑沉碧影,半溪流水盪輕紋。來逢鶯語詩從作,去被人留酒重醺。莫道十年名計苦,輸農幾度說耕耘。”上引諸詩,評之者如阮元《淮海英靈集甲集》云:“……為阮亭門人,故詩以《才調》為主,……七言詩如‘來逢鶯語詩從作,去被人留酒重醺’、‘雙柑香濺佳人手,半臂寒添酒客肩'極為阮亭所賞,載入《漁洋詩話》。阮亭每謂其詩風華婉媚,自成一家。”康發祥《伯山詩話》云:“宗定九元鼎以《才調》為主。王阮亭極賞其‘來逢鶯語詩從作,去被人留酒重醺’等句。”徐世昌《晚晴簃詩匯、詩話》云:“梅岑詩最擅風調,著籍漁洋門下,嘗稱其七言‘來逢鶯語詩從作,去被人留酒重醺’、‘雙柑香濺佳人手,半臂寒添酒客肩’及絕句詠古諸作。”俞陛雲《吟邊小識》云:“王阮亭門下詩人,以宗元鼎詩最擅風調。其七言如:‘漁翁晚唱煙生浦,桑婦遲歸月滿筐。’‘雙柑香濺佳人手,半臂寒添酒客肩。’皆清麗可誦。”
宗元鼎之詩,律體如此,而其絕句則更驚才絕麗,令人讚不絕口。其老師王士禎《分甘餘話》云:“余門人廣陵宗梅岑,名元鼎,居東原,其詩本《才調集》,風華婉媚,自成一家。嘗題吳江顧樵小來寄余云:‘青山野寺紅楓樹,黃草人家白酒籬。日暮江南堪畫處,數聲漁笛起汀洲。'余報之云:‘東原佳句紅楓樹,付與丹青顧愷之。把玩居然成兩絕,詩中有畫畫中詩'。顧字樵水,亦名士。,”其讚許者如此。沈德潛《清詩別裁》云:“定九愛潔不減倪高士,為詩最重風調而性情因之以出,非漫然語也。集中七言絕句尤近中晚唐人。”徐世昌《晚晴簃詩匯·詩話》云:“……其絕句多有寄託,意味深長,以神韻論,可稱得者。”如《煬帝冢》云:“帝業興衰世幾重,風流猶自惜遺縱。但求死看揚州月,不顧生歸駕六龍。”俞陛雲《吟邊小識》云:“……七絕如《吳宮曲》云云,詠《百尺樓》云:‘素襪翩翩月一鉤,凌雲風致想高樓。江南歌舞尋常事,便遣曹彬蔣州。’酣嬉亡國,深為陳宮唐苑悲也。”此詩有感而發,乃詠南唐後主李煜。王士禎《古夫於亭雜錄》中記其因“最愛其措詞之妙,取入《感舊集》。”但稍後,乃辨其誤:以為“後主仁愛,無荒淫失德,但溺於釋氏耳。宋太祖徐鉉曰:‘江南亦有何罪?但卧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耶!’亦非以歌舞為兵端,宗語非事實矣。”江南指李煜。今贅錄於此,聊供讀李後主之作品者悲其不幸之至也。於《百尺樓》一絕,沈德潛《清詩別裁》以為連下章(指《吳宮曲》)“用意遣詞,神似玉溪絕句。”玉溪者,是唐代著名詩人李商隱。《吳宮曲》云:“璧月庭花夜夜重,隋兵已斷曲阿沖。麗華膝上能多記,偏忘床前告急封。”楊際昌《國朝詩話》云:“‘璧月庭花’云云,宗定九元鼎《吳宮曲》也。有玉溪風致。”錢仲聯《夢苕庵》詩話云:“此亦借詠陳宮事以刺南明福王之荒淫也。”
宗元鼎晚年,依舊耕種那幾畝廢田以為生計,除田園之禾而外,每以閑暇輒與友朋往來,或登山臨水,嘯傲風月,或品陟今古,把盞流連;清貧自守,風度不減當年。鄧之誠《清詩紀事初編》云:“元鼎早年胎息溫、李,驚才絕艷。晚更仰攀初盛。才情不減,文頗雅飭。生於明萬曆四十八年庚申,至康熙二十八年尚與孔尚任酬唱,年已七十矣。”王士禎《居易錄》云:“予嘗與袁昭令、杜於皇諸名宿宴於紅橋,予自為記作詞三首,所謂‘綠楊城部是揚州'是也;昭令酒間作南曲,被之絲竹。又嘗與林茂之、孫豹人、張祖望(網孫)輩,修禊紅橋,予首倡冶春詩二十餘首,一時名士皆屬和。予既去揚州,過紅橋多見憶者,遂為廣陵故事。除其年云:“官舫銀燈賦冶春,廉夫才調更無倫。玉山筵上頹唐甚,意氣公然籠罩人。”宗梅岑云:“休從白傅歌楊柳,莫向劉郎演竹枝。五日東風十日雨,江樓齊唱冶春詞”此例甚多。丙寅、丁卯間,曲阜孔(尚任)東塘以氵睿河至揚州,題詩紅橋云:“阮亭合向揚州住,杜牧風流屬後生。廿四橋頭添酒社,十三樓下說詩名。曾隨畫舫無閑柳,再到紗窗只舊鶯。等是竹西歌吹地,煙花好句讓多情。”其屬和者雖眾,細細品味,當以宗元鼎為屈指。鄧漢儀《詩觀·初集》云:“定九喜尚溫、李,而機清格老,正與塗脂抹黛者大別。宜琅琊諸王亟為推許不置也。”
宗元鼎以七十之高齡而與孔尚任游,可謂忘年之交,朝夕往來。相契甚厚。1957年9月,古典文學出版社出版了孔尚任的《湖海集》,書中附有大量評點文字,其評點者除鄧漢儀、黃雲外,還有宗元鼎。誠所謂高山流水,為知音者所賞。今錄兩題有宗元鼎評點的孔尚任詩作如次;其一,《蔣玉淵同寓天寧寺戲作遺之》,詩云:“賦別昭陽去未曾,淹留古寺卧寒冰。同嘗薄酒由天湊,漠視飢腸讓爾能。問字經壇僧弟子,聽鍾齋院丐賓朋。客愁宦苦消融盡,啼笑無端對佛燈。”此見於《湖海集》卷三。鄧漢儀評云:“玉淵作客揚州,苦境難堪。”宗元鼎評云:“玉淵以游而窮,孔公以宦而窮,落拓無聊,同棲蕭寺;兩公相遇,滿眼含淚,滿腹好笑。”其二,《文游台題壁》,詩云:“彷彿群仙此登臨,殘碑古木總無憑。只余攜酒行吟路,雨洗苔皮去幾層?”又“吳楚春風何處收?海雲連水下江流。一從秉燭尋詩去,直接今年雪夜舟。”此見於《湖海集》卷四。宗元鼎評云:“阮亭先生(王士禎)至秦郵,持燭登台,賦詩而去。今東塘先生登台吟嘯,載雪而歸;佳詩佳事,輝映后先矣!”
宗元鼎雖其師王士禎稱他“以詩鳴江淮間。”但他的詞作在明末清初由衰而漸興的轉機之際,亦可算是一位甚有可觀的作手。今錄其目前僅見的兩闋,讓讀者慢慢體會並比較其詩心與詞心。其一為《點絳唇·春盡》,詞云:“細雨亭台,畫眉啼過催春去。綠沉芳樹。半濕斜陽暮。新夏明朝,暗促流光度。休教誤。薔薇低處。冷艷嬌如訴。”其二為《望遠行·雪景》,詞云:“寒風淅瀝,同雲滿、曠野茫茫何處。亂鴉沙際,旅雁天邊,也向暮山歸路。不見行人,惟有落梅村舍,疏疏籬圍住。又依稀、遙辨青青隱樹。堪慕。驢背溪頭踏雪,不減灞橋幽趣。錦帳紅氈,玉壺青釀,低唱淺斟無數。曾信羅浮山半,章台衙裹,不管盧堂江樹。並謝衣曹馬,紛紛飄去。”
宗元鼎不僅工詩,擅詞,辭賦散文亦皆清新雅麗,為人所愛。著名篇章如康熙八年(1669)所作《游金陵牛首山佛窟寺記》;康熙十年(1671)所作《游金陵觀音崖弘濟寺記》,《游二台洞記》;康熙十二年為汪懋麟所作《十二硯齋記》;康熙十七年所作《獅子賦》和康熙二十八年(1688)為考證關於仙女的神話傳說所作之《揚州仙女廟記》。此外,康熙二十二年(1683)還應邀和倪燦、鄧漢儀、許纘曾、梅清、董俞等人集聚南京與修《江南通志》。由此可見,他的成就並不僅僅乎寫作詩、詞、文、賦而已。
宗元鼎的著作,有《芙蓉集》十七卷,因在“謝墅”遺址建芙蓉別業而得名,這是他在康熙二年(1663)編次四十歲以前所作的詩文的結集。《新柳堂集》十卷,此因龔電孳榜其所居堂曰新柳堂而得名。另有《小香詞》二卷,因曾自號小香居士而得名。

代表詩作


【吳音曲】
璧月庭花夜夜重,隋兵已斷曲河沖。
麗華膝上能多記,偏忘床前告急封。
【冬日過甘泉驛】
記得當年來古驛,馬鞭帶雪系樓前。
雙柑香濺佳人手,半臂寒添酒客肩。
忽見荒堤摧暮草,空傷衰榭沒寒煙。
風塵滿目深惆悵,卻望誰家寄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