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宮詞
天啟宮詞
《天啟宮詞》是一本詩集,集成於崇禎十六年(癸未)(公元1643年)之冬,有較高的史料價值。
詩集。明末秦蘭徵撰,或曰秦徵蘭撰,又有曰陳■撰者。
秦蘭徵,字楚芳,又字元芳,常熟(今屬江蘇)人。弱冠補明諸生。楚芳廖落一生,唯好吟詠,著作尚存有《崇禎宮詞》、《三上集》等。
按,《昭代從書》丁集、《正覺樓從刻》、《拜經樓從書》、《借月山房匯鈔·宮詞小纂》、《從書集成初編》、《明季野史彙編》及《虞山從刻》等書均收是集,然或有題作陳■撰者;《香祖筆記》、《日下舊聞》也認為是陳■所作,《四庫存目》仍其說。然據朱彝尊《靜志居詩話》引徐昂發之言,以為《天啟宮詞》本秦蘭徵撰,■攘而有之。今按《啟禎宮詞》合刻本,其《天啟宮詞》之前有崇禎癸未冬日秦氏自序,述寫作旨意甚詳;又《常熟縣誌》亦云:“蘭徵著《三上集》二卷,《天啟宮詞》一百首。”據之,朱氏謂《宮詞》為蘭徵所作當非虛語。陳■,字次杜,亦常熟人。
現存的明宮詞從數量到內容都是異常豐富的。在有明一代近三百年間,宮庭中大量傳聞軼事,給詩人們提供了極好的素材。他們或出於耳聞目睹,或出於採摭■尋,吟哦以記之,給我們留下了不少具有珍貴史料價值的作品。其所以稱得上珍貴,一是由於在這些作品中,看不到官書的那種呆板面孔,宮詞敘事是生動而且真實的。正如朱權宮詞序中所謂:“出於帝王、宮女之口吻,務在親睹其事,則敘事得其真矣。”二是由於其所記多諸史所不記。如秦蘭徵《天啟宮詞》序中所謂:“顧左右史漫云:細碎不堪置喙;稗官家復曰:忌諱不敢濡毫。”既不因細瑣而棄置,又不因忌諱而掩飾,這也正是宮詞敘事的妙處。由此看來,明宮詞確實可以稱得上是“可補諸史小說之缺”(蔣之翹《天啟宮詞》序)的史詩。
《天啟宮詞》給我們提供了描繪天啟年間宮庭秘史的一幅絕妙的圖畫。是集成於崇禎十六年(癸未)(公元1643年)之冬,有較高的史料價值。朱彝尊《靜志居詩話》評其宮詞說道:“德陵(天啟)實錄,為黑頭爰立者(馮銓)后攫。天啟四年(公元1624年)、七年(公元1627年),遂爾遺佚。秦秀才宮詞,捃摭禁庭瑣語,頗稱詳核。”明熹宗實錄成書於崇禎末,與秦蘭徵宮詞同時,而清軍入關后,於順治二年(公元1645年)詔修明史,馮銓任總裁官。馮於天啟時為閹黨,共事魏忠賢之醜行備載實錄,遂竊毀天啟四年之卷,天啟七年亦缺失。順治八年曾下詔搜訪,終無所知,天啟宮詞的史料價值因此而更大了。
其中有的宮詞是記述帝后嬪妃們行事起居、荒怠奢糜的。如明熹宗朱由校生性好貓,貓兒房所飼,十五成群,牡者人稱某小廝,牝者稱某丫頭。或加職銜,則稱某老爺,比中官例關賞。作者有感到此而寫道:“紅無塵白晝長,丫頭日日侍君王。御廚餘瀝分沾慣,不羨人間■■香。”又如,熹宗自幼喜歡干點木匠活,當了皇帝之後,仍然保持這一習慣,並且樂此不疲。他常常親手做點什麼漆器、硯床、梳妝匣子之類的,做成之後還飾以五彩。其工巧精緻,往往出人意料,連一些專門干這行活的老師傅也自嘆弗如。當熹宗斬削得意之時,往往有急切奏章需要裁決定奪,他就命識字女官在旁朗誦,剛誦完,他便對太監王體乾之流說:“我都知道了,你們用心去辦吧。”於是,那些太監們便根據自己的愛憎,恣意批紅施行。熹宗這種荒唐的作法也引起了作者深深的慨嘆:“盤盂珠翠未休工,何處封章瀆聖聰?六局印官承應慣,略宜數語付批紅。”又記,宮中夜宴時,於筵前懸銀鈴,宮女蒙頭而行,觸鈴即以鈴賜之,“再系再觸,終夜不倦。”他們早已將國難民憂拋在九宵雲外。
《宮詞》中吟詠得最多的還是客魏閹黨專權之事。其中有些佚事遺聞十分污穢,如魏忠賢和他的菜戶客氏之間的故事,便是其中之一。熹宗的乳母客氏,本來與兵仗局掌印太監王國臣有對食關係。所謂對食,就是宮中有些有權有熱鬧的太監雖然沒有性功能,卻要在宮中找個女人共同生活,如同民間的夫婦一樣,這個女人也就被稱為與某某太監“對食”。魏忠賢進宮后與王國臣結為盟兄弟,然其為人十分狡猾,他見王國臣服侍天啟很忙,便常常趁其不在時偷偷與客氏私通以分其愛。辛酉(天啟元年)夏天的一天半夜,魏忠賢又去乾清宮西面的暖閣上與客氏幽會,恰好被王國臣撞見,於是兩人發生爭吵。熹宗被吵聲驚醒,便下來查看。王國臣、魏忠臣及客氏見皇上駕到,連忙跪倒聽候處分。天啟笑著問客氏道:“客奶您虔心要聽著誰,我替你斷。”
客氏因念忠賢勇猛,便微露厭惡國臣之。次日,忠賢就發出矯詔勒令國臣生病,后又把他縊殺了,於是忠賢始得以安然與客氏對食。不久二人購置住宅,相去僅數步之遙,春日裡二人游西苑時瀝酒私誓:“他年我們告老歸休,便同居偕老於此。”作者把這樣一件事也寫出了宮詞里:“夢斷君王下玉樓,新恩從此更綢繆。閑來私誓桃花岸,席市仙居共白頭。”又如,魏忠賢憑藉與客氏的關係爬上了司禮秉筆太監的高位,不久又提督東廠,權傾朝野,顯赫一時,許多人都巴結奉承他。其生日為正月三十,每年元旦過後,十二監四司八局等二十四衙門便開始為其祝壽。那些祝壽的人都著緋袍玉帶,天剛亮就來到乾清宮。當拜賀時,“老爺”、“千歲”、“千千歲”之聲殷訇若雷,上徹御座。其形勢之盛,真是難以形容。作者在宮詞時也對此有所記載:“奉觴春晝錦如雲,白玉欄西曙色分。二十四衙齊跪拜,一聲千歲滿宮聞。”
又如,魏忠賢蓄養名馬以千計,都是邊將滿桂、杜文煥等人送給他的。他間或選擇其中尤為優良者進獻給皇上。皇上賜給這些馬以“赤霞驄”、“流雲”、“飛玄光”等名。皇上又賜給一個內臣(騎馬者)以抹布刀兒。抹布,就是黃綾大帶。黃綾大帶而名之以“抹布”,可見其奢侈。作者詠此事曰:“駿馬呈來自九邊,玉鞭金勒錦連錦。飛玄光獨承恩寵,抹布刀兒賜御前。”此外,客魏迫害皇后、嬪妃,崔呈秀獻呈三錄,魏廣微與魏忠賢內外勾結迫害東林黨人,魏忠賢到氵冢郡娘娘廟進香,馮銓路獻珍珠幅幢而得官等等遺聞鐵事,也都寫進了宮詞,成為對魏忠賢等奸黨的絕妙譏刺。
此書在清乾隆時被禁,以後也未解禁,主要是因為有的宮詞在寫宮闈之事時涉及到與清朝統治者祖先有關的事件,觸犯了清朝統治者的忌諱。如天啟六年秋,努爾哈赤率領后金軍隊再犯錦州寧遠城,王永光上疏請移寧元城中紅夷大炮置山海關守關。當時熹宗身體不適,聽人讀疏文後,猛地坐起,說是此炮若移,人心必搖。他拿起筆來打算批紅,因為手顫抖不及成字而止。作者在歌詠這件事時說:“虜騎南窺十萬餘,樞臣抗疏達宏居。君王聽到紅衣炮,喚卷龍廚草敕書。”這裡的“虜騎”指的便是后金人,而作者在自注中解釋這首宮詞時,則又稱努爾哈赤為“奴酋”,這都是觸犯清朝統治者忌諱的。那首關於“一把蓮”故事的宮詞也是如此。
據說當時宮中有一種規定,每天晚上皇上寢宮門閂上之後,內臣便散歸內直房歇息,但所脫衣服必須掛在床前架上,並且熏以蘭麝,名曰“一把蓮”。為的是夜間御前如果有事召喚,頃刻間便能裝束停當。這一直是宮中慣例。天啟七年七月和正月,后金軍隊兩次兵犯寧遠,都是午夜奏聞的。每次熹宗起來后,侍立的只有宮女數人,內臣們卻一時遲遲不來。原來是他們並沒有遵守“一把蓮”的宮規,把衣帽亂扔亂放,結果穿戴不便耽誤了時間。熹宗知道后很生氣,自此宮中便又恢復了“一把蓮”之制。作者寫道:“半夜驚傳虜寇邊,兩行紅袖御床前。黃金睡鴨香楠架,明日重懸一把蓮。”這裡稱后金人為“虜”,把他們的入侵說成是“寇”,這當然也是清朝統治者所不能容忍的。《天啟宮詞》一書就是因為這些原因而被禁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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