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江吟
邊塞詩人邊瑾所作詩詞
柳成棟:邊瑾和他的邊塞詩稿《龍沙吟》
2016-06-27 黑龍江日報
龍沙萬里戍樓空,斑點離離塞草紅。
六十四屯遺跡在,何人光復大江東?
曾渡雄俄十萬兵,沿江布陣勢縱橫。
無端一夜蕭蕭雨,疑是當年飲馬聲。
黑龍江上又秋風,漫說當年汗馬功。
多少興亡多少恨,浪花淘盡幾英雄。
颯颯西風卷暮濤,大江西畔好停橈。
至今憑弔浮屍處,猶說紅羊劫未消。
這一組膾炙人口、耳熟能詳、流傳甚廣,充滿著強烈愛國主義思想的邊塞詩篇,在40年前我剛剛涉獵黑龍江地方史的時候,便映入了我的眼帘,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之中。但發現該詩的作者竟然出現了三個作者的名字。一說是邊瑾,一說是琢如,又一說是曾任璦琿副都統的姚福陞,而且詩的題目均作《龍江吟》。我想一組詩絕對不可能有三個作者,然而要考證詩的作者究竟是誰,必須了解詩的內容。只要一看組詩的內容,便可以清楚地知道《龍江吟》寫的是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六月“庚子俄難”,沙俄侵略者血洗海蘭泡、火燒大黑河屯,將江東六十四屯中手無寸鐵的中國居民強行趕至黑龍江中殺害的歷史,我想他肯定與璦琿有關。於是帶著疑問,詳細查閱了民國九年《璦琿縣誌》卷十二藝文志,得知此詩確為邊瑾所作。《藝文志》中全文收錄了這四首詩,詩的落款清楚地寫道:“右詩呈琢如仁兄一粲並希削正。弟邊瑾未訂稿。”於是我寫了一篇《對〈龍江吟〉一詩作者的考證》的文章發表在《黑龍江檔案》1997年3期上。
2015年我偶然間在網際網路中驚奇地發現當年4月黑河歷史學者劉城、蓋玉玲等人經過多年的不懈搜尋、追索,終於與邊瑾長孫邊洪濤、重孫女邊薇取得了聯繫,獲得了邊瑾的孤本詩集《龍沙吟》的稿本複印件。全書為小楷書寫,共收錄邊瑾詩作32題63首,而所說的《龍江吟》四首就赫然收錄其中,只不過所說的《龍江吟》組詩在稿本詩集中標題卻為《龍沙吟》。整部詩稿名稱,仍以《龍沙吟》命名,足見邊瑾對這部詩集的重視程度。
《龍沙吟》稿本回歸到詩集創作和誕生的發源地璦琿,回歸到黑龍江,終於免去滄海失珠之憾。無論從文獻價值、史料價值、學術價值來看,《龍沙吟》它都是一部反映和記述璦琿歷史、黑龍江歷史的重要文獻,同時也是一部難得的愛國主義教材。
“龍沙”一詞,最早見於《後漢書·班超傳》贊曰:“坦步蔥雪,咫尺龍沙”。章懷太子注曰:“謂蔥嶺、雪山,龍堆、沙漠也。”以後諸家皆認為“龍沙”在西不在東。《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對《龍沙紀略》的命名說得非常清楚:“始誤以龍沙為一地,而詩家遂沿為塞外之通稱。式濟記東北事,而以‘龍沙’為書名,蓋沿用舊文之故。”在方式濟的筆下龍沙則指東北地區,後來逐漸指黑龍江地區。作者用“龍沙”命名詩集而未用“龍江”命名,可以看出邊瑾心中有著更深刻的政治含義,筆下彰顯著更深遠的歷史視野。
據民國9年(1920年)《璦琿縣誌》和相關檔案資料記載,邊瑾於光緒十一年(1885年)出生在河北任丘一個名門望族之家。
邊瑾
邊瑾在璦琿從教之餘,不但熟悉了璦琿的山川風物、民族風情,更熟悉了璦琿的人文歷史,同時他還與地方官吏、文人墨客,以及鄂倫春少數民族同胞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滿懷著家國情懷,深深地愛上了璦琿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山水人文都給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並傾注了無限的深情。《龍沙吟》整部詩稿都洋溢著濃厚的愛國主義思想,瀰漫著神奇的邊風塞月,展現了鮮明的民俗風情畫卷,凝聚著深厚的親情友情。
可以毫不吝嗇地說邊瑾是繼流人吳兆騫之後流寓黑龍江的又一位邊塞詩人、愛國詩人。
歷史是一條永無止境的長河,永遠都沒有終結。在人類的歷史上,無數的文明消失了,無數的民族曾經輝煌但卻悄然隱退,而唯有我們中華民族經歷了周邊各種複雜環境的變遷和風風雨雨考驗,屹立於世界5000年不倒。中國人是世界上最大的族群,是殺不光,滅不盡的,中國文化具有包容力、穿透力、適應力和跨文明的整合力,我們有充分的理由對我們隸屬於這樣的族群和這樣的文明感到自豪。昨日是因,今日是果;今日是因,明日又是果。中國正漸進的度過清末以來漫長的戰略調整期,在可預見的未來必將迸發出驚人的能量!道路曲折,前途光明。我等豈是蓬蒿輩!英烈們的血不會白流,我們要知恥而後勇,清楚自己所肩負的歷史使命!
1908年春-1909年秋,璦琿副都統姚福升為索還“庚子俄難”被沙俄霸佔的中國江東六十四屯,曾數次照會、兩次面晤俄國官員,並幾次報黑龍江行省轉請清政府核辦。同時他還兩次派人去黑龍江左岸,調查六十四屯情況。但由於清政府腐敗無能,索還未能實現。事後談及此事,他不無感慨地說:“江左余未索還,實難對各屯難民”。同一時期,邊塞詩人邊瑾寫下膾炙人口、耳熟能詳、流傳甚廣、充滿愛國主義思想的著名詩篇《龍沙吟》(別名《龍江吟》):“龍江萬里戍樓空,斑點離離塞草紅。六十四屯遺跡在,何人復我大江東?......”
姚福升(1848-1929),字申五,漢軍正黃旗人,世居吉林。其家境貧寒,由祖母養育成人。13歲讀書,4年後,再無力就學,只好到吉林將軍衙門印務處充當了10年差役。後來考取漢文教習,3年任期期滿,轉任武職,入吉林水師營,先後任六品、五品和四品總管。1890年(清光緒十六年)冬調來璦琿,總辦鎮邊軍糧餉。1894年秋奉旨調駐齊齊哈爾。1905年夏,入盛京將軍府,經將軍增棋舉薦,再次調人黑龍江,督理全省財政善後事宜。1907年(清光緒三十三年)2月20日,奉旨署理璦琿副都統,在璦琿城西三家子屯接印視事。
姚福升到任璦琿,正是“庚子俄難”逃離六七年的難民陸續歸來之時。面對土地荒蕪、房屋被毀的凄涼景象,他決心對內安定民心,重建璦琿;對外據理力爭,竭力捍衛國家主權。上任后,立即親自帶人逐屯逐戶查看慰問歸來的難民,按各戶困難情況,分別給予救濟,並囑咐各屯民:救濟是國家恩典,“務須父率其子,兄率其弟,各安生理,勿作非為”。當他看到大、小黑河屯被俄人和朝鮮人等10幾戶占作菜園后,又親率交涉局幫辦等數人,按戶將外國人驅逐,把土地歸還給原主。
姚福升多次與俄阿穆爾總督交涉,根據《交收東三省條約》,要求俄方歸還強佔的中國領土。經過鬥爭,終於促使俄軍於5月17日從璦琿、黑河撤出,收復了江右被佔領六七年的國土。但沙俄野心不死,又無理提出將璦琿魁星樓北至頭道溝南地段劃為俄國商埠,姚當即予以駁回。俄阿穆爾當局幾次玩弄伎倆,都被姚戳穿。這時有人勸說,不如從權處理,以後交涉不至棘手。姚福升說:若遂其要求,恐怕欲壑難滿。如果我因此事受到譴責,而國土得以歸還,不是很好嗎!由於姚福升的堅決抵制,使沙俄攫取中國領土的陰謀未能得逞。
為了加強防務和治安工作,俄軍撤走不久,姚福升即請示重建璦琿城。在建城中,他親自率領善後各員進行勘查,為減輕人民負擔,還作出了城內街道由官府出錢修築和原住戶建房基地不收地價的決定。副都統衙署七月動工興建,當年十一月竣工,衙署即從西三家子屯搬入璦琿城內辦公,其餘房舍亦相繼建成居住。1908年8月,姚還親自帶領隨員,乘船上至額爾古納河河口,下至通河河口,對轄境2000餘里的山川形勢、自然資源進行查勘。年末,因姚福升辦理善後成績卓著,黑龍江將軍程德全奏請朝廷,准予姚福升副都統記名。
1908年春-1909年秋,姚福升為索還“庚子俄難”被沙俄霸佔的中國江東六十四屯。
璦琿難民返回家園后,佔地不均,江東各屯難民聚居在璦琿,多數無地,缺乏食糧。為此,姚福升制定了《璦琿墾務章程》,派人清丈各戶地畝。經過1908、1909兩年的努力,丈量完畢,並按人口分田,安定了民心,使地方經濟得以發展。
1909年(清宣統元年)清政府撤銷璦琿副都統后,姚福升改任璦琿兵備道。他在任期間,修建了璦琿初、高兩等小學堂。在璦琿城中心建鐘樓一座,稱之為治安樓。還倡議兒童引種牛痘,以保護健康,得到人民讚賞。1912年6月,黑龍江行省改璦琿兵備道為黑河兵備道,道署移到黑河時,姚福升曾以年事已高,體衰病多為由致電辭職。未批准,隨之改任黑河兵備道。這年冬,在改兵備道為觀察使時,再次辭職,並獲准,於1913年2月交卸離任。
姚福升離任后,擬開江后乘船回吉林原籍,經璦琿各界父老挽留,定居璦琿城。1929年(民國十八年),璦琿人民因“中東路事件”紛紛赴外地避難,姚福升亦攜家眷暫居哈爾濱。當年在哈病故,葬於極樂寺,享年82歲。建國后,屍骨遷回璦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