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繆爾·巴特勒
十九世紀後半期英國最偉大的作家
塞繆爾·巴特勒(Samuel Butler,1835--1902) 這在文學史上是經常有的現象,布爾加科夫的《大師與瑪格麗特》、蘭佩杜薩的《豹》都是作者身後得以發表並受重視的作品。英國作家塞繆爾·巴特勒(Samuel Butler,1835-1902)的情況也正是如此,在世期間,他自費印書,虧損了將近1000磅,銷量最多時也僅有五六百冊。
1903年,長篇小說《眾生之路》悄悄出版了,這時候沒有人理會它的作者巴特勒的周年祭日是幾月幾日,直到戲劇大師蕭伯納對此書發出驚呼,讚譽巴特勒是“十九世紀後半期英國最偉大的作家”。
巴特勒無疑是個遲到者。雖然早在上世紀80年代初期,他的名字就出現在了一本並不起眼的小說《如此人生》(浙江人民出版社,蔣炳賢、任明耀合譯)的封面上。稍後,人民文學出版社也發行了巴特勒的這本遺著,並由翻譯家黃雨石先生最終定名為《眾生之路》。但是,當時讓我更感興趣的是法國小說,比如紀德的《偽幣製造者》和塞利納的《茫茫黑夜漫遊》,我甚至讀過一本化名埃米爾·阿雅爾的傳奇作家羅曼·加里所寫的小說,書名也譯作《如此人生》。相比於加里兩次獲得龔古爾文學獎的業績,巴特勒這個從英吉利海峽漂流過來的名字就顯得黯然失色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以作家的名聲大小來挑選個人準備閱讀的作品,是多麼地愚蠢有害。現在,我已經不再迷信什麼“××獲獎文庫”或者“××學者主編”的譯叢了,真正的大師傑作永遠都靜悄悄地呆在一個塵冷的角落。例如,我始終認為桑頓·懷爾德的中篇小說《聖路易斯橋》要比海明威的《老人與海》和斯坦貝克的《人鼠之間》更出色;同樣,巴特勒的第一部作品《埃瑞璜》(1872),也要比後來的那些“反烏托邦”小說更生動有趣。英文單詞nowhere(烏有鄉)被倒過來拼寫成了巴特勒筆下的一個地名,在埃瑞璜之國,疾病應受懲罰,而道德上的墮落和犯罪行為卻得到了同情寬恕,塞繆爾·巴特勒藉此辛辣地諷刺了英國維多利亞時期的社會秩序和風俗習慣,難怪有評論家認為,《埃瑞璜》(Erewhon)是繼斯威夫特的小說《格列佛遊記》之後英國所誕生的又一部諷刺文學經典。
如果說,《埃瑞璜》至少還給作家本人帶來了“六十九鎊三先令十便士”的經濟收入,那麼,創作《眾生之路》(1873—1885)不僅消耗了巴特勒長達十多年的生命光陰,甚至掏空了他的內心。因為這不是一本無病呻吟的愛情小冊子,而是講述了龐蒂菲克斯家族三代人的歷史,主人公歐內斯特的成長道路顯然留下了作家巴特勒生平經歷的影子,你很難想象,巴特勒是如何把現實中的“自我”和虛構出來的人物區別對待的,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已不是如影隨形那麼簡單,而是血濃於水。
小說的第四十七章,主人公歐內斯特又回到劍橋去,在聖約翰學院的教堂後面,有一條由許許多多骯髒破爛的房屋組成的“迷宮”,在那裡居住的各種年歲的人都有,從孩提少年直到白髮蒼蒼的老人。歐內斯特上學期間,很多長時期生活在學院里的紈絝子弟,無一例外,從來都找不到“那穿過無數彎彎曲曲的小巷通往‘迷宮’的道路”。完全可以認為,塞繆爾·巴特勒筆下的《眾生之路》就是為了寫給沉默的大多數,我們的作家朝著那些生活中苦難迷宮中的芸芸眾生敞開了心門。
後來的英美文學史上湧現了那麼多的自傳體性質的成長小說,從毛姆的《人生的枷鎖》到托馬斯·沃爾夫的《天使,望故鄉》,太多的作家熱衷於回顧過去、父母和童年,這個源源不斷地還在繼續擴大的隊伍,早就經由憂傷的法國貴族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而獲得了世界範圍的永存的意義。如此看來,有著肇始者身份的巴特勒,雖然發表了許多奇談怪論,例如考證出史詩《奧德賽》的作者必定是個女性,等等。但僅此一部《眾生之路》(The Way of All Flesh),能夠在1998年蘭登書屋評選的百部最佳英文小說中排名第12位,遠遠高出海明威、戈爾丁等諾貝爾獎得主的代表作,就足以說明其歷史地位了。
英國小說家E.M.福斯特在他的隨筆《一本影響了我的書》里稱讚巴特勒是“轉彎抹角的大師”,他的著作不是為了成為文學史上的紀念碑,卻能夠“和我們自身的道路重合”。這樣的作家不是讓你擺在書架上供奉著的,而是可以放到枕邊同眠。張永義/文(《眾生之路》,塞繆爾·巴特勒著,黃雨石譯,人民文學出版社;《埃里汪奇遊記》,塞·巴特勒著,彭世勇等譯,湖南人民出版社)
命運是一個瞎眼的、喜怒無常的養娘,她對她所撫養的孩子常常是毫無選擇地隨意慷慨施恩。
一個非常喜愛錢財的人,是很難在任何時候也同樣非常喜愛他的兒女的。這二者就彷彿上帝和財神一樣,形同冰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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