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卿
黃子卿
黃子卿(1900年1月2日-1982年7月23日)物理化學家和化學教育家。從事過電化學、生物化學、熱力學和溶液理論等多方面的研究。曾精確測定了熱力學溫標的基準點—水的三相點,並在溶液理論方面頗有建樹。他畢生從事化學教育事業,不遺餘力地培育人才。他是中國物理化學的奠基人之一。
黃子卿,家名蔭榮,字碧帆。1900年1月2日出生於廣東省梅州市梅縣區槐子崗村。
1904年在本村私塾受啟蒙教育。他的外祖父和舅父古文造詣頗深,藏書甚豐,給了黃子卿很好的早期教育和深刻的影響。1915年,黃子卿考入長沙雅禮中學。該校有一個曾中清末探花的汪姓教師,任教文學與算術。他發現黃子卿在數學方面頗具天賦,建議他以學數理為宜。這對黃子卿以後獻身科學事業起了很大影響。
1919年黃子卿中學畢業,考入清華留美預備班第7期。1921年6月結業。
1922年9月入美國威斯康星大學,主修化學,1924年畢業,獲理學學士學位。隨即轉入康奈爾大學,於1925年獲理學碩士學位。同年9月入麻省理工學院化學系,攻讀博士學位。后因公費到期,1927年12月結業回國。
黃子卿回國后首先在北京協和醫學院生物化學系作助教。在吳憲教授指導下做蛋白質變性研究。
1929年9月應聘任清華大學化學系教授。
1930年2月與夏靜仁女士結婚,共生有四子。
1934年6月黃子卿再度赴美國,回到麻省理工學院,師從熱力學名家比泰(J.A.Beattie),做熱力學溫標的實驗研究,精確測定了水的三相點。
1935年獲麻省理工學院哲學博士學位。同年回清華大學任教。他克服重重困難,建立了電化學研究的實驗設備,開始從事溶液理論的探索研究。
1937年“七七”事變后,黃子卿隨清華大學輾轉千里,從北京到長沙,又從長沙到昆明,在由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南開大學三校聯合成立的西南聯合大學任教授。當時,中國大部分化學界的英才彙集於西南聯合大學。他們在極端艱苦的條件下,緊跟化學科學的世界步伐,堅持國內化學教育事業,培養了一批蜚聲中外的中國化學家。
1945年抗戰勝利后,黃子卿隨清華大學回到北京。
1948年第三次赴美國,應聘加州理工學院客座教授,作結晶學研究。
1949年7月回國,繼續在清華大學任教。
1952年全國高等學校進行院系調整,黃子卿被調至北京大學化學系做教授,任物理化學教研室主任。
由於科學研究中的卓著成績,黃子卿曾被載入美國1948年出版的世界名人錄。
黃子卿和夫人在北大燕南園家裡
1953年黃子卿參加九三學社,歷任九三學社中央委員、中央常委。
新中國成立以來,黃子卿曾擔任全國政治協商會議第二至五屆委員會委員。
黃子卿一生勤奮好學,勇於探索,50多年科學生涯中,涉足物理化學的多個領域,講授過多門物理化學的課程,被譽為我國物理化學的一代宗師。
內外兼修
科學界一顆大星
當你選擇做一名科學家,那麼必然就要選擇枯燥而艱苦的生活。
1982年7月28日,新華社發出一條消息:“第五屆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著名物理化學家黃子卿教授,不幸於7月23日病逝,終年82歲……”與這則簡短的消息相比,熟悉黃子卿教授的人都知道,這位辭世的老人,留給後人的不僅僅是他厚重的學術成果,還有他崇高的精神境界。
中國傳媒大學微波工程博士生導師黃志洵,是黃子卿最小的兒子。當記者問他父親留給其最深刻的記憶時,黃志洵講述了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1980年,北大為黃子卿教授80壽辰舉辦了隆重的慶祝會,散會後回家,黃志洵陪父親喝茶聊天,並問起他為什麼堅持回國的往事,“有兩次機會可以留在美國而未留,當然自己也有損失,以美國的科研環境和實驗條件,留下來做研究也許會做出更傑出的成果,但自己並不後悔,因為國家是需要我們這樣的人為她出力的。”父親的話讓黃志洵記憶猶新。
時光倒流到1934年,年富力強的黃子卿再度赴美,來到麻省理工學院從事研究工作。與他第一次赴美留學相比,當年那個勤奮的學生已經是物理化學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那時的黃子卿常常帶著午餐,從早上一進入實驗室后,就整天不出來。他精心設計了實驗裝置,並經過一年多的反覆測量,終於完成了一項重要的實驗,即精測出水的三相點溫度,為0.00981±0.00005℃。這是熱力學上的重要數據,也是溫度計量學方面的基礎工作。後來,美國標準局曾組織人員重複實驗,結果與黃子卿的測量結果一致。1935年黃子卿獲得了麻省理工學院授予的博士學位。1938年,《美國藝術與科學院彙刊》發表了黃子卿、貝蒂、本笛克特等三人合寫的論文,題為《絕對溫標的實驗研究(V):水的冰點和三相點的重現性;水三相點的測定》。1948年,美國編輯的《世界名人錄》列入了黃子卿的名字。1954年,國際溫標會議在巴黎召開,再次確認上述數據,並以此為準,定絕對零度為-273.15℃。
赤誠的愛國者
黃子卿
根在中國
教育界是“盡責之處”
人世間有一種博大而強烈的感情,它就是對祖國、對本民族的愛。在獲得博士學位后,麻省理工學院化學系主任、芝加哥大學原子能研究所負責人,都想留下風華正茂的黃子卿,他們說:“你的國家正像一隻破船在風雨中飄搖,你回去幹什麼?”黃子卿則非常乾脆地回答道:“我願和我的祖國一起受苦。”就這樣,黃子卿義無反顧地回到了祖國。
1937年7月7日,中國全面抗戰開始了,一些教授自北平抵天津,設法南下。一艘在近海行駛的2000噸小輪船顛簸前進,船尾一間小房艙中,有物理教授吳大猷、文學家朱自清,還有黃子卿等人。開始是在長沙臨時大學,以後是在昆明西南聯大,黃子卿每周授課及實驗多達36小時,而生活卻十分拮据。由於無錢付馬車費(那時沒有公共汽車),黃子卿每次回家要步行一個多小時,但他卻無怨無悔。他在給父親的信中寫道:“當今吏治腐敗,我絕不去做官,也不打算棄學經商。教育界雖清苦,卻是兒盡責之處也。”
西南聯大化學系三年級的重點課程是“物理化學”,由黃子卿講授。據學生後來回憶,黃子卿教授對學生的要求十分嚴格。考試時,他帶兩位助教監考20多名學生;考題也難,如能考到80分以上,就是班上的尖子了。黃子卿就是這樣在十分艱苦的環境中生活著、工作著。西南聯大經濟系教授李雲青曾為他撰寫對聯:
天大事總如斯,盡他芸案螢窗,只贏得數卷殘書,幾莖華髮;
昆明居大不易,值此米珠薪桂,但願能半年克敵,一路還鄉。
1948年,黃子卿第三次赴美國加州理工學院從事研究,師從該校化學系主任、諾貝爾化學獎得主泡令。當時中國正進行解放戰爭,黃子卿每天焦急地翻閱報紙,收聽廣播,他每時每刻都在惦念著祖國。泡令教授問他:“黃,把你的全家接到美國來,你就在這裡工作,不好嗎?”但泡令得到的回答,仍然是與十幾年前相似的那句話:“我是中國人,我的家在中國,我一定要回去。”確實,中國是永遠的,她的兒子是不會悲觀失望的。
1949年夏,黃子卿返回清華大學。1952年全國高等院校院系調整,黃子卿到北京大學化學系物理化學教研室任主任,並被評聘為一級教授、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後來被舉為數理化學部常務委員)。家也從清華園遷至未名湖畔的燕南園,從此,小樓上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直到他去世為止。
勸誡青年
不要總想一舉成名
在黃子卿看來,化學和物理學一樣,都是實驗科學。理論只不過是通過大量實驗所進行的抽象歸納的結果。他曾形象地比喻說:“拿馬車來做例子,馬就好比實驗,車就好比理論;馬要在前,車要在後。如果把馬放在後邊,車就動不了啦。”黃子卿認為,正確的、好的實驗有永久性,而錯誤的理論一錢不值。當然,只是實驗數據還不是科學;只有對實驗數據進行系統的處理,成為或多或少普遍化的理論時,這樣的內容才能稱為科學。
當回首看黃子卿對科學的看法時,記者突然有種感覺,他說的不僅僅是對物理化學專業的解讀,同時也是一位科學家對人生的解讀。精確測定了水的三相點讓黃子卿一舉成名,但他卻指出,自1933年以來,水的結構理論已有8個模型,還很難說哪一個模型代表客觀真實。幾十年來,研究水(H2O)結構的論文多達數百篇,其實還未得到滿意的解決。怎樣看待這種情況呢?“模型並不等於現象背後的真正客觀現實。客觀現實是複雜的,而模型是簡化的,只能反映一部分(甚至很小部分)的客觀現實。如果別的不同模型也能解釋同樣的實驗現象,它就同樣有存在的價值。”
而在另一篇文章《重視實驗,重視化學》中,黃子卿則誠懇地告誡後輩,“有的青年人把搞理論看得很容易,好像隨便就能發明一條定理。其實不然,搞理論是很嚴肅的工作,要經過長期努力才能總結出來。……我收到不少青年人的來信,但所說的‘理論’絕大多數是不通的。因此,我勸青年們要克服虛浮急躁,不要總想一舉成名。”
印象最深
沒有人能全聽懂他的課
作為一位已經逝世多年的科學家,記者在收集關於黃子卿教授的資料時發現,他除了留下精深的學術成果,在後人的記憶中也能找到黃子卿的可愛與嚴謹。時任北京大學教務長的王義遒曾回憶道:1993年,北大化學系1963年畢業生返校座談,我問他們在校6年,哪位老師教課印象最深,至今不忘?他們異口同聲說是黃子卿先生講的“物理化學”。我問黃先生的課好在什麼地方,他們笑笑說:“堂上從來沒有全聽懂過”,“但因為物理化學很重要,學不懂這門課就白學化學了,沒有聽懂的一定要通過自學反覆琢磨,啃參考書弄懂。自己花了功夫,理解得深,就記得牢。”
了解一位科學家,必須對他的科研成果有所了解,但像黃子卿這樣的科學家,他們的文章對於文科出身的記者來說,無疑等同於一部天書。記者的這個顧慮則被黃志洵打破了,他推薦記者看看《電解質溶液理論導論》的序言,“你看看就知道了,一篇專業的論文依然可以進行生動、幽默的敘述。”在這篇序言中寫道:“過長的數學推導,不僅使價值和篇幅間的比例互不相稱,還會使讀者沉醉於數學過程,忘記科學本身……如果一個理論只有很強的數學邏輯性,沒有多大的實踐意義,它就像街亭的馬謖,紙上談兵頭頭是道,而臨陣考驗,則全線垮台。不過這樣的理論仍有它的地位,正如馬謖仍可用作軍事參謀那樣,但不應占太長的篇幅耳。實踐和嚴格的科學性是理論的重要標準,而二者並不決定於所用數學的多少和深淺也。”
當然黃子卿的科學思想並不限於理論與實際的關係方面。他擅長用簡潔的字句,來概括科學工作的規律性,並指出前進的道路。學生和晚輩常常向他提出“究竟什麼是科學?”這個問題,他則精鍊地回答道:“科學的核心是一個‘新’字:新的理論,新的方法,新的公式,新的技術,新的數據。”這就是說,要永遠不停止探索和追求,直到生命的最後一息。黃子卿自己就是這樣做的。科學,是他的上帝、他的靈魂、他的宇宙!
學貫中西
物理化學之外有詩情
我國的老一輩科學家,常常是學貫中西的博學之士。黃子卿不僅是我國物理化學界的一代宗師,而且他對古典文學也有深厚的修養,寫出不少意趣深遠的舊體詩。
黃子卿自幼飽讀詩書,古文根底好,在他的書房之中,除藏有大量自然科學書籍與期刊之外,還有繁多的歷史、文學書籍。像《資治通鑒》、《綱鑒易知錄》、《全唐詩》、《宋詩精華錄》等書,常見於案頭枕畔。閑暇時,老人便常常脫口吟詠出一些五言或七言舊體詩,偶爾也寫詞。據黃志洵介紹,他父親的詩作都抄錄在一個本子里,用毛筆縱寫,大約有幾十首之多。但“文革”開始后,黃子卿家被抄了,他的詩集被毀,當時黃志洵匆忙間僅從那個本子里撕下兩張紙,上面留下了黃子卿寫的3首詩,這兩張紙至今仍被黃志洵所珍藏著。
至今僅留下一些黃子卿的零星詩作。抗日戰爭時期,早年為美國陸軍大學畢業生的祁學啟,擔任中國陸軍的一位師長。1942年,中美髮動打通滇緬路的戰役,祁學啟帶兵路過昆明,並去西南聯大拜訪老友黃子卿。不久之後,祁學啟在抗日戰場上犧牲。噩耗傳來,黃子卿悲痛不已,寫下這首意境蒼遠悲涼的詩:
一燈明滅角聲哀,
夜半無人戶自開;
疑是翩躚羽化客,
滿江明月夢中來。
昆明時期,黃子卿正當壯年,但生活十分清苦,他的這首詩則反映了當時的情況:
三十年(即1941年——筆者注)秋,瘧疾纏綿;賣裘書以購葯,經年乃痊。追憶往事,不禁愴然:
飯甑凝塵腹半虛,
維摩病榻擁愁居;
草堂詩好難驅瘧,
既典征裘又典書。
如果把這些詩句和其夫人夏靜仁的詩《鄉居有感》(避處塵囂外,村幽路徑深;亂山遮俗念,靜水起禪心;兒稚翻思母,家貧不慕金;連年井臼事,蓬鬢久無簪。)對比閱讀,就可以感知到,他們並不是以苦難為榮,而是思考著關於越來越廣泛地傳遍整個中國的信息,關於抗戰及其面臨的不祥而艱難的時刻,以及關於這場戰爭何時能取得勝利的結局。因此,其後我們就能理解黃子卿所感到的歡樂:
三十四年(即1945年——筆者注)八月十日,夜雨早寢。清華研究所警笛忽鳴,繼聞歡呼聲,乃知為日本投降之喜訊也:
秋風萬里客邊城,
縹緲燕雲故土情;
八載昏霾頃刻散,
雨中殘夢笛三聲。
1981年,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黃宏嘉教授第一次讀到這兩首詩時,感嘆道:“吟之頗有放翁韻味!”
但是,抗戰結束后大陸並不平靜。西南聯大聞一多教授飲彈身亡,此事件震驚中外。黃子卿在悲憤之餘寫下了下面的輓聯:
挽聞一多兄
仁則殺身義全授命碧知染絳帷比重泰山無限恨;
詩成死水經補離騷青史傳紅燭晝吞雲夢有餘才。
這是一位自然科學家在當時提出的抗議!科學和文學,在幾千年之前大約是同一種藝術;科學家和文學家都醞釀著具有永恆價值的東西。為什麼竟有人認為自己有權結束老友聞一多的生命?!
1976年秋,橫行了10年的“四人幫”終於倒台。廣大知識分子如久旱之後得甘霖,以十分欣喜的心情迎接了這個事件。這時已經76歲高齡的黃子卿,欣然寫下了這樣的一首詩:
盈巔白雪遇春妍,
社會新型萬物鮮;
千里奔騰憎伏櫪,
紅專齊進不知年。
這首詩是家屬在1989年發現的,原稿寫在北京外文書店於1976年8月寄出的《外文期刊征訂通知》背面。黃子卿告訴記者,原詩無題,估計是老人信手而成,但其喜悅奮進之情躍然紙上。
黃子卿雖然是一位傑出的科學家而不是詩人,但他那豐富的經歷、深邃的思想和優美的文筆使他同樣寫出了堪與詩人媲美的優美詩篇。
有兩次機會可以留在美國而未留,但自己並不後悔,因為國家是需要我們這樣的人為她出力的。”
“我願和我的祖國一起受苦。”
“我是中國人,我的家在中國,我一定要回去。”
“我勸青年們要克服虛浮急躁,不要總想一舉成名。”
——黃子卿
1 黃子卿,王安周.乙酸乙脂在二氧六環和水的混合溶液中皂化反應速度的研究.化學學報,1954,20:13—45.
2 黃子卿.物理化學.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56.
3 黃子卿,李卓美.在鹽的水溶液中非電解質的活度係數的研究Ⅱ.脂肪酸鹽和季胺鹽對於萘在水中溶度的影響.化學學報,1958,24:174—186.
4 黃子卿,尹亨鎮,楊文治.在鹽的水溶液中非電解質的活度係數的研究Ⅲ.脂肪酸鹽對正已酸在水中溶度的影響.化學學報,1958,24:338344.
5 黃子卿,楊旦,關宏美,劉瑞麟.在鹽的水溶液中非電解質的活度係數的研究V.無機鹽對於鄰硝基苯甲酸在水中溶度的影響.化學學報,1963,29:277—283.
6 黃子卿,電解質溶液理論導論.北京:科學出版社,1964;修訂本,1983.
7 黃子卿,謝文蕙.在鹽的水溶液中非電解質的活度係數的研究Ⅵ.二氧六環在苯和具大離子的鹽水溶液間的分配.化學學報,1965,31:246—252.
8 黃子卿,黃志沖等.在鹽的水溶液中非電解質的活度係數的研究Ⅶ.無機鹽對甲苯在水中溶度的影響.化學學報,1965,31:314323.
9 黃子卿.配位場理論(上).化學通報,1973,(1):45.
10 黃子卿.配位場理論(下).化學通報,1973,(2):101.
11 黃子卿,楊旦.間硝基苯甲酸在不同溫度的鹽水溶液中的溶度.中國科學,1973,2:140
12黃子卿.非電解質溶液理論導論.北京:科學出版社,1973.
13 黃子卿.熔鹽結構.科學通報,1975,20:112.
14 黃子卿.定標粒子的液體理論.化學通報,1977,(3):155.
15 黃子卿,官全根,劉瑞麟.非電解質在鹽水溶液中的活度係數研究Ⅸ.鄰、間、對二氯苯在鹽水溶液中的活度係數;它們的偶極矩對鹽效應的影響.化學學報(增刊),1980:110.
16 黃子卿,謝文蕙,劉文,劉振義,馬殿坤,范啟家.在鹽的水溶液中非電解質活度係數的研究(Ⅺ)正丙酸、正丁酸在苯和鹽水溶液間的分配.高等學校化學學報,1980,1:7585.
17 黃子卿,楊旦.非電解質在水溶液中的活度係數研究X.對硝基苯甲酸在鹽水溶液中的溶解度.化學學報(增刊),1980:1117.
電化學、生物化學、熱力學研究
1925年黃子卿進入麻省理工學院,師從麥克英納斯(McInnes),從事電化學研究。通過實驗,考察了界面移動法測定電解質溶液中離子遷移數時震動、熱效應、界面可見性條件以及界面調節因素諸方面對實驗測定的影響,改進了此方法的實驗裝置,提高了實驗測定的準確度,並拓寬了此方法的應用範圍。他的第一篇學術論文1927年夏在美國化學會志上發表。
1928年黃子卿就職於北京協和醫學院生物化學系,擔任助教。在生物化學家吳憲教授領導下做蛋白質變性研究。他製備了分別經酸、鹼、尿素和乙醇作用而變性的蛋白質,利用滲透壓測定了變性蛋白質的分子量。研究證明蛋白質變性並不必然改變其分子量,為吳憲明確定義蛋白質變性提供了實驗證據。黃子卿觀察到,天然的和變性的雞蛋清蛋白和羊血紅蛋白的分子量約為34000的倍數或亞倍數,與現在對蛋白質分子量研究得到的亞單位結果相符合。他們於1930年在《中國生理學雜誌》上發表了《蛋白質之變性作用(Х)——變性卵清蛋白與高鐵血紅蛋白在濃尿素溶液中之滲透壓力》這一研究成果。這研究成果是當時這類研究的前驅成果。
1930年前後,尋求合適的狀態方程以預示實際氣體的熱力學性質,探索等張比容與液體其他物性以及與分子組成的關係,都是當時物理化學界所關注的課題。1929年黃子卿應聘到清華大學執教以後,在這兩個方面展開了研究,發表了兩組論文。一組關於氣體的能、熵方程和絕熱方程,實際氣體的熱力學性質,以及實際氣體的焦耳-湯姆遜係數。另一組為用毛細管法測定一系列酯的等張比容的結果。
精確測定水的三相點
溫度是熱力學的基本參數。1927年國際度量衡委員會選定水的冰點為熱力學溫標的基準點,定為273.15K。但是水的冰點是在1大氣壓下被空氣飽和的水的液-固平衡的溫度。它受外界大氣壓或進行測量的地理位置影響,並且與水被空氣飽和的狀況有關。因此科學界對它的重視性和精度提出過懷疑。當時物理化學界企圖並已開始測定水的三相點,即水在其飽和蒸氣壓力下氣-液-固三相成平衡的溫度,以代替冰點作為熱力學溫標的基準點。1934年黃子卿再度赴美國,在麻省理工學院隨熱力學名家比泰(J.A.Beattie)做熱力學溫標的實驗研究,重新測定水的三相點。
因為當時水的冰點被認為是熱力學溫標的定點,所以測定水的三相點就需要測量水的三相點室與冰室溫度之差。為此需要得到精確的水的冰室的固液平衡溫度。黃子卿仔細計算大氣壓力及水液面高度產生的附加壓力對冰室平衡溫度的影響;測量水樣的電導,折算為鹽濃度,按稀溶液的依數性,估算雜質造成的水的凝固點的降低;在嚴格固定條件下,以空氣飽和水樣。這樣,達到冰室溫度的精度為0.5×10-4℃。黃子卿嚴格處理水的三相點室。精選三相點室材料並嚴格清洗;水樣嚴格純化去CO2;測量三相點室水樣的電導估算雜質對平衡溫度的影響;並且對水面高度產生的附加壓力的影響加以校正。他採用當時能達到的精確測溫手段,並對體系採取嚴格的隔熱防輻射措施。由此黃子卿得到水的三相點為0.00980±0.00005℃。這一結果被美國華盛頓哲學會主席斯蒂姆遜(H·F·Stimson)推崇為水的三相點的可靠數據之一,成為1948年國際實用溫標(IPTS—1948)選擇基準點-水的三相點的參照數據之一。這項工作成為黃子卿博士論文的一個部分。
從事溶液理論研究四十餘年
黃子卿1935年回國后,在執教的同時繼續進行電化學和溶液理論的研究。一方面考查了壓力對鐵在鹼性介質中鈍性的影響;另一方面開始了溶液中化學反應速率的介質效應和非電解質溶度的鹽效應的研究。
首先黃子卿和他的研究生利用電導法研究酯在水二氧六環混合溶劑中的皂化反應動力學,得出反應速率常數與溶劑組成關係的經驗規律。此項工作因抗日戰爭而中斷。至50年代黃子卿在清華大學重新指導研究生作乙酸乙酯在水二氧六環混合溶劑中皂化反應動力學研究。觀測到在相同溫度下反應速率隨溶劑介電常數下降而變小,考察了反應活化能與溶劑組成及介電常數的關係。據此對當時溶液中離子與分子反應的三種理論做了檢驗與評價。
30年代,鹽水體系中非電解質活度係數的研究已積累了一定經驗,並建立了德拜(Debye)等人的靜電作用理論。黃子卿認識到,深入研究溶液體系在於進一步了解其中分子間相互作用的機制,鹽-水-非電解質三元體系的性質變化具有反映這項本質問題的豐富內涵。因此,早在1936—1937年,黃子卿就開始了有關非電解質溶液的鹽效應研究,測定了間硝基苯甲酸的鹽效應常數,驗證了德拜等人的理論(由於日本侵華戰爭的干擾,研究論文到1947年才得以問世)。黃子卿注意到,NaCl和KCl造成間硝基苯甲酸鹽析,而KBr和KNO3卻使其鹽溶。這是只考慮靜電作用的德拜-麥考雷(De-bye-McAulay)和德拜理論所無法解釋的。此後,黃子卿領導的研究組對鹽效應作了系列研究。考查了大小和形狀不同的多種非電解質及鹽的鹽效應規律,檢驗和探索了鹽效應的理論機制,先後發表論文10餘篇。在這一系列研究的第一篇論文中,黃子卿等人提出了鹽效應的如下機制:水、鹽和非電解質形成三元溶液,假如一種離子很大,並假設非電解質分子大於水分子,鹽效應的產生是離子與分子間的靜電作用加上色散力的作用。如果靜電力是主要的,結果是鹽析;如果色散力是主要的,結果是鹽溶。因此,如果沒有意外因素干擾,只要離子體積足夠大,非電解質分子也足夠大,就能引起鹽溶。1955年黃子卿應邀赴民主德國講學。他系統地介紹了他的鹽效應機制,受到同行的重視。
60年代黃子卿指導學生對鄰、間、對三種硝基苯甲酸作系統全面研究。考慮到此酸在水溶液中解離,參照前人方法,從溶度中扣除離解部分,得出中性分子的鹽效應常數。結果表明,具有相同陽離子的鹽,陰離子半徑越小,鹽析常數越大。對陽離子亦然。並且從間硝基苯甲酸鹽析常數的溫度係數,求出它自鹽溶液遷移到純水的標準熵變△S°,表明是熵增加過程。△S°/m=常數,其中m為鹽濃度。具有相同陰離子的鹽,△S°/m隨陽離子半徑和價數而增加,對陰離子亦然。且就離子作用來說,△S°/m具有近似加和性。這些結果表明,非電解質周圍“冰山”的形成,離子與水的相互作用,離子對由氫鍵形成的水的四面體串群結構的影響等都對離子-水-非電解質分子三者在溶液中的相互作用產生影響。
三種硝基苯甲酸的偶極矩相近,實驗測得的鹽效應常數也很接近。為進一步考查非電解質分子偶極矩的影響,黃子卿選擇了偶極矩差別很大的鄰、間、對二氯苯作為研究對象。由於分光光度法測定濃度的精度限制,結果只在可疑數字上顯示出偶極矩大小次序。康韋(Conway)等人考慮了離子近區介電飽和、離子第一水化層的存在、介電常數與分子參數的關係以及柯克烏德(Kirkwood)介電理論的鹽效應公式,由此計算鹽效應常數,其結果比其他理論預示更接近實驗值。說明探討鹽效應機制時應當考慮這些因素。
對於以水為溶劑的電解質溶液,非電解質溶度一般有限。靜電力的作用總是佔主要地位,決定著這些體系的性質。黃子卿認為,要突出非靜電力對離子溶液性質的影響,介電常數較低的非水溶劑的離子溶液是更恰當的研究體系。60年代初,這類體系研究報道還很少。黃子卿即指導開展了“電解質非水混合溶劑體系”的研究。1965年完成了“電解質在混合溶劑中活度係數和溶劑化數的研究”一文的工作。由於“文化大革命”,該文到1980年才得以發表。文章報告了一組電解質在含甲醇二元溶劑中的溶解度,提出了簡單溶劑化模型及其檢驗公式,並給出了估算這類體系中離子溶劑化數的方法。
“文化大革命”期間,黃子卿並未停止科學研究工作。他緊緊跟上世界化學科學的步伐,發表了一系列綜述文章,向我國化學界介紹配位場理論、熔鹽結構學說、定標粒子液體理論及其應用等基本理論與最新發展。
中國物理化學的奠基人之一
黃子卿從事高等學校化學教育55年,講授過物理化學、化學熱力學、統計力學、電化學、溶液理論等。他講課一絲不苟,立論嚴謹,循循善誘,使學生終生不能忘懷。
黃子卿於1956年出版了《物理化學》。該書是我國這個領域第一部教科書。針對我國大學的實際情況,採用自具體到抽象的編排次序,為提高物理化學教學質量提供了有效的途徑,長期被選為這門課程的主要參考書。綜合講授溶液理論課的經驗和長期從事溶液理論研究的成果,並不斷以世界溶液理論最新進展充實教學內容,黃子卿撰寫了《電解質溶液理論導論》及《非電解質溶液理論導論》等兩本專著。前者的修訂版獲國家教委頒發的1988年全國高等學校優秀教材獎。
在數十年教學生涯中,黃子卿非常重視實驗在化學教學中的作用。他認為物理化學雖然是理論性較強的學科,但它和各門化學一樣是實驗科學。他諄諄教導學生,要重視科學研究中的實驗工作,要一絲不苟,嚴格可靠,否則可能得出荒謬的結論。
作為清華大學和北京大學的教授,黃子卿一直認為化學教師的任務有兩個。一是培養人才,一是發展化學科學。前者是教學,後者是科學研究。他告誡他的學生,要教好書,不然誤人子弟。但不能光當教書匠。不作科學研究在科學上就會落伍,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大學教師。
西南聯大化學系三年級的重點課程是“物理化學”,由黃子卿講授。一位在西南聯大聽過黃子卿講課的學生曾這樣寫道:“老師諄諄善誘,鼓勵學生自己思考,客觀地分析事物,不斷重新檢驗已被接受的結論並探討新的思路。蒙教誨已39年,而學生腦中印象清晰如昨。記憶中老師穿著藍布大褂,戴厚黑邊框眼鏡,正在昆明新校舍破舊的泥牆教室中作精彩的理論化學講演,使學生居然暫忘飢餓與困苦,而對大自然一心嚮往。”這也是對黃子卿的教學風格和水平的真實寫照。
〔1〕劉瑞麟,阮慎康.我國著名的物理化學家黃子卿教授.化學通報,1980,695—699.
〔2〕紀念黃子卿,傅鷹,蔡餾生,吳學周教授專刊.黃子卿教授.物理化學學報,1986,2:289—290.
〔3〕劉思職,張昌穎,劉培南,周啟源.我們生物化學的開拓者吳憲教授.化學通報,1981,249—255.
〔4 〕傅鷹.黃子卿著的物理化學.化學通報,1956:63—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