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彥質
宋麟府折家第七代名將
折彥質(約1080—1160),字仲古,別號介之。陝西河西府州(今陝西府谷)人,宋麟府折家第七代名將,文武兼備,父折可適。金軍攻打開封時,與姚古、種師中率兵勤王,在南關、黃河等地與金兵血戰。後任知樞密院事,與岳飛、韓世忠等協力抗敵,每以家世忠節不得歸中原為恨。
曾築“葆真”草堂於壽安錦屏山中,因此自號為葆真居士。崇寧時進士。祖籍雲中(今山西大同),徙河西府州(今陝西府谷)。五代至北宋,我國黃河上游地區民族矛盾尖銳複雜,政治局面變幻無常。五代中的後唐、後晉、後漢、後周,以及遼、北漢、北宋和西夏都曾經在這一地區建立過自己的統治。就在這風雲激蕩、狼煙四起的年代,折氏家族崛起於黃河以西,“獨據府州,控扼西北,中國賴之”(《宋史·折德扆傳》)。折彥質七世祖折德扆屢立戰功,曾經擔任後周靜難軍節度使等職務。其女嫁與楊業,即《楊家將》傳說和演義中著名的佘(折)老太君。折彥質的父親折可適也是戰功卓著,曾經擔任皇城使、成州團練使、知岷州、知鎮戎軍等職務,最後卒於知渭州(今甘肅平涼)任上。折彥質的哥哥折彥野在徽宗時,官西染院使,為秦鳳路第一副將,屢立戰功。折家將可謂是宋朝的“西北長城”。折彥質“振七世之家聲,為折氏之冠冕。才兼文武,心存江山。廣交遊,所知多一時賢臣名士”(韓蔭晟《折彥質傳》),這為他日後建功立業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在父親知渭州時,折彥質於大觀四年(1110年)以朝請郎的身份擔任直秘閣參軍事,開始了自己的軍旅和宦海生涯。宣和七年(1125年),金兵擒遼主天祚帝,下燕京,圍太原,直逼開封,人心惶惶,不可終日。靖康元年(1126年)正月,折彥質與種師道、姚平仲、姚古等率軍勤王,在南關、黃河等地與金兵血戰。六月,朝廷以李綱為河東宣撫使、折彥質為勾當公事前往救援被金兵圍困的太原。折彥質隨制置副使謝潛自威勝軍(今山西沁縣)出兵,與金兵血戰四天,最終因為金人增兵未能成功。但是他的將才得到朝廷認可,被擢升為河北河東宣撫副使。在與金兵的對峙中,他多次與金兵統帥粘罕通信,表達停戰修好的願望,“願戒守兵之官,按兵不動,勿相侵擾,以俟盟誓之必成,和好之永結”。折彥質絕不是投降派,而是希望罷兵息戰有利於雙方百姓,應該是有前瞻眼光的,但是在兵臨城下的局面中只能是一廂情願。
十一月,朝廷要求折彥質極力保守平陽府(今山西臨汾)及汾州一帶。平陽為汾、隰等路帥府,而平陽知府林積仁壓根沒有打算堅守,朝廷所差都統制劉銳也不肯用命,最終平陽府陷落,威勝、隆德、澤州相繼失守。金人長驅南下,彥質以宣撫副使領兵十二萬與同知樞密院事李回共守黃河,但未及戰鬥宋師盡潰。折彥質因此責授海州團練副使,永州安置。(《宋史·欽宗紀》)高宗即位后,賞功罰罪,於建炎元年(1127年)六月乙酉再被“責授散官,昌化軍(今海南儋州)安置”(李綱《建炎時政記》)。
折彥質本為將門之後,自身也極具將才,但是在對金兵的戰鬥中卻少有勝利,最終還被流貶海外,究其原因,是與宋朝朝廷的腐敗和軍隊的軟弱密不可分的。即便是軍事天才也難以扭轉根本局面,折彥質可謂是生不逢時。正因為這種情況,南宋朝廷只能偏安一隅,最終難以避免滅亡的命運。
被貶儋州,首倡“鄉約”
折彥質自建炎元年(1127年)六月昌化軍安置,到紹興二年(1132年)六月復龍圖閣直學士,賦閑時間長達五年時間。在到達昌化軍之後,他按照慣例給朝廷上謝表,如此說:“不知滄海之深,但見恩波之闊。”說自己雖然不能領會宦海風波,但是對皇恩還是銘記在心的。當然,這只是向朝廷表達忠心的一種姿態而已。空有報國之志的折彥質被貶海南,心情的抑鬱是在所難免的。我們可以從他當時的詩作中窺見其心結。
作為武職的折彥質,卻也擅長詩文,除了他寫給金國元帥粘罕的3封書信尚存外,《全宋詩》錄其詩18首,其中多首與貶謫海南有關。赴瓊路上,他經過雷州,那裡有寇準和蘇軾、蘇轍兄弟的遺跡,因此寫下《雷州蘇公樓》和《寇萊公廟》進行慨嘆,一方面寫出對這些人物的景仰,另一方面卻又體現出自己前程未卜的憂心。在儋州寫有《超然亭》:“超然亭上鬢毛斑,浩蕩秋風小立閑。豈為詩情堪過海,只緣腳力要尋山。峭峰斷續天容缺,高壘縈紆地勢慳。回首不堪東北望,桂林萬里是秦關。”登高遠眺,不但沒能釋懷,反而因為看見大海蒼茫,高山重疊,讓自己回首不堪往事,再聯想北歸無期,鬢毛斑老,悲涼、低沉的心緒不言自明。但是,他畢竟經歷過很多人和事,也能適當排遣心中的鬱結。《渡海》如此寫:“朝宗於海固願也,一葦航之如勇何。淺著驚呼過又喜,此生是等事尚多。”說不準今後像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呢,因此必須做好心理準備。
由於史料欠缺,我們無從查考折彥質在海南五年的具體情況,但是南宋王象之編纂的《輿地紀勝》卷125中有如此記載,“至郡,與儋士許廷惠輩效溫公真率會,為鄉約,每五日一集,太守李行中與焉。”在放鬆自己心性的同時,折彥質多與當地名士交遊,從而度過幾年的南貶生活,同時也譜寫了一曲武將的文士佳話。
許廷惠本名許康民,其父許珏為流寓儋州名士,“精於《易》書,論災祥有驗”,與蘇軾交遊甚多。許康民跟隨父親久居儋州城東,在建炎年間“於大江橋建湛然庵以居”(萬曆《儋州志·流寓志》),為當地名士。李行中則是紹興年間昌化軍知軍。宋朝宰相司馬光(曾被追封為溫國公)罷政居住於洛陽時,常與故老游集,相約酒不過五行﹐食不過五味,號“真率會”。“真率會”實際上是文人間的雅集。折彥質到達海南儋州之後,因為報國無門以及身處蠻荒之地,心情抑鬱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他很快找到能夠交心的朋友,那就是寓儋名士許康民、知軍李行中以及當地佔卜大師王六公等人。他們像當年司馬光處於人生低谷時期一樣,約定每五天聚會一次,遊山玩水,寫詩作賦,飲酒作樂,從而使平淡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折彥質非常感念這些朋友在他人生低谷時期的相伴,在離開儋州北返時,分別寫有《留別許廷惠》:“架空作屋才容膝,中有道人能湛然。門外紅塵雖擾擾,枕邊清夢自翩翩。君如海燕時須到,我似江鷗日又遷。回首石橋橋上月,與誰同賞第三年。”《留別王六公》:“六公八十尚占星,授法東坡今大成。此歲得歸言不食,幾時當雨信如盟。誤人功業忍更問,老我林泉如可營。他日疑謀誰為決,無由重到訪君平。”感恩、羨慕之情溢於言表。
作為將門世家,雖然屢遭貶謫,折彥質內心深處的仕宦意識從未曾泯滅。一旦接到北返的消息,內心的激動是不言而喻的。《北歸渡海》如此寫:“去日驚濤遠拍天,飛廉幾覆逐臣船。歸舟陡頓能安穩,便覺君恩更煥然。”盼望君恩照耀,能夠給予自己報效朝廷的機會。
屢遭貶斥,不改初衷
紹興二年(1132年)六月,折彥質復龍圖閣直學士,並被命令即刻返回京城,他已經度過了5年南荒歲月。這時正值洞庭湖的楊幺作亂,“湖湘謀帥”,尚在廣西的折彥質被委以重任,擔任湖南安撫使兼知潭州。在王燮、岳飛、韓世忠、劉光世等人的配合下,於紹興四年(1134年)二月剿滅楊幺。因與王燮不和,改知靜江(今廣西桂林)。九月,金聯合和偽齊自淮陽分道南犯,舉朝震恐。左中大夫、知樞密院事趙鼎薦折彥質為川、陝、荊、襄都督府參謀官,隨後不久又為樞密都承旨,星夜兼程赴任,較好地緩解了軍事危機。
紹興五年(1135年),折彥質返回臨安,為工部侍郎兼都督府參謀軍事,又為兵部尚書。紹興六年(1136年),簽書樞密院事,不久兼權參知政事,與趙鼎、張浚等同掌朝政。同年十二月,因趙鼎和張浚之間的爭鬥導致趙鼎罷相,折彥質系趙鼎極力舉薦,因此也被免職,黜知洪州(今江西南昌)。紹興七年(1137年)趙鼎復相,折彥質也因此起知福州。但一年多之後,趙鼎再次罷相,秦檜獨攬朝政。作為趙鼎舊交以及抗戰派代表的折彥質因此受到秦檜的強勢打擊。折彥質被免職后居住於信州(今江西上饒),過著賦閑生活,但是他的政敵依然不放過他。紹興十五年(1145年),侍御史汪勃投秦檜所好,說“彥質頃任樞府,懷奸誤國。今居衝要之地,分守臣吳說私相議論,妄及朝廷”,而且再次強調說他是趙鼎同黨,因此被貶郴州安置。折彥質到郴州一住便是10年。一直到紹興二十五年(1155年)秦檜病死才得以離開。
紹興二十五年(1155年)十二月,折彥質被允許任便居住,隨即又被複官端明殿學士、左朝請大夫,這個時候他已經是垂垂老也的75歲老人了。二十六年春知廣州,隨後不久移知洪州。這時正值秦檜黨羽万俟卨當政,欲借用當年與王燮不和之事來羅織罪狀,幸好被高宗阻止。二十七年(1157年)十二月,彥質自請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二十九年(1159年)十一月,折彥質以左中奉大夫致仕。紹興三十年八月癸丑,逝世於潭州(今湖南長沙)。
折彥質是一個忠勇愛國的將領,屢遭貶斥卻不改初衷,可謂是秉承將門家風,可惜的是時運不濟,長久以來也沒有得到史家的關注。《宋史》也遺漏其傳記,實在是遺憾。折彥質生不逢時,未能就平生所學展一生之志,今人韓蔭晟感嘆說:“空懷濟時之術業,枉蘊憂國之丹誠。”當為知音之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