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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落街
湖南街道名
師大、湖大兩校都是依嶽麓山腳而建,在師大往湘江走,會有一條基本和湘江平行的小街,本地人稱墮落街(現正式場合被改稱麓山商業文明街)。
街兩側主要是小旅館、破舊但租價很低的民居,以及極富特色融天南海北各種小吃的小餐館,在這裡有各地風味的小吃,從墮落街上一走,整條街都是各種吃的東西,非常便宜,每個小攤都圍滿了學生。這裡還有無數的髮型屋、音像店、精品店、雜貨小店、網吧、KTV等學生喜歡的場所,價格都很便宜。這裡有很多租房子的學生,這條街也永遠比校園裡更熱鬧。
“墮落街”最早叫牌樓口,1994年的時候只是一條通向湘江邊的路,路兩邊是水溝,沒有任何娛樂設施。1995年開始,一些有經濟頭腦的大學生開始開網吧(實際上是遊戲吧,聯網玩Doom 2和C&C 2),隨後當地農民跟著學,開卡拉OK,錄像廳,舞廳,桌球室,最多的是餐館。
1998年,中國青年報駐長沙記者站一個記者羅旭輝,其女友是湖南大學的一個成教生,因學習成績不好和經常犯一些雞毛蒜皮的校規被學校處分(那時候學校管得比較嚴,不按時就寢都可能嚴重警告,打撲克用香煙做賭注甚至會被留校察看!),所以采寫了一篇通訊《湖南大學有條墮落街》,有意對牌樓口的情況進行了編造(1998年10月23日),隨後湖南大學校領導與中國青年報社進行了交涉,到1998年10月28日,中國青年報在頭版發布了對湖南大學的道歉聲明,同時開除了采寫通訊的記者。
但從此“墮落街”名聲在外了,甚至在1999年將湖南大學和湖南師大之間的“商業文明街”稱為“墮落二街”。隨著兩校學生的逐漸增多(擴招),兩街日漸繁榮,出現了很多的娛樂和餐飲場所。這其實在所有的大學都有,只是因為湖南大學和湖南師大都沒有圍牆,不能與這樣的商業街完全隔離,所以被當作了湖南大學的一部分,其實這兩條街都是當地的農民所有。
牌樓口在2003年的湖南大學改造中終於被湖南大學徵收作為本校的產業,隨後在2008年進行徹底的改造,2009年,整個牌樓口(所謂的“墮落街”)完全被拆除,一邊成了研究生樓,一邊成了綠化帶。被長沙市規劃為打造河西先導區的一部分。
墮落街在長沙是頗有名氣的,有一段時間甚至在全國都有一定影響,當然不是什麼好名聲,據說是以亂聞名於世。
記得在湖大(湖南大學)集訓的時候,有一次爸爸來看我,特地問我:你知道墮落街嗎?我點頭。他表情凝重地說:那個地方可千萬去不得啊。
他哪裡知道,他的女兒沒事就在那條街上晃蕩呢。
墮落街[湖南街道名]
吃飯向來都去墮落街,因為既好吃又便宜。
尤其一到春夏的夜晚,滿街都是夜宵攤子。那種夜宵攤子,真是特產啊,幾張搖搖晃晃的桌子,造型奇特、高矮不一的椅子,頭上吊一根不知出處的電線接來的電燈泡,或者乾脆,給你來點情調的,每桌點幾支蠟燭,吃時稍不注意,會聞到一股特殊的焦味,原來是某位同學的頭髮燒結了一縷。
說到口味蝦,我就覺得胃開始蠕動了。那棵老槐樹邊的一家餐館,裡頭的口味蝦真是一絕啊,後來我吃遍了長沙有名的夜宵街——南門口,還是覺得不如這家的好吃。吃口味蝦是有很多講究的,我記得長沙晚報上還有篇關於如何吃的文章,可是在這裡,只要先洗個手,左右開弓就是了,店主會體貼的給每桌放上一筒捲紙。整個夏季(從5~9月),夜晚的墮落街都飄著口味蝦又香又辣的味道。
所謂吃喝玩樂,酒足飯飽之後,當然就要找尋快樂了。
歌廳根本就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個,什麼留戀、一片雲、相約到黎明……,還特便宜,大廳是2元一首,包間是20元/小時,如果從12點起包通宵的話,5、60元就可以拿下來了,所以無論大小事,集體卡拉OK是最熱門的選擇,集訓期間,記不清有多個夜晚是在地下小包間度過的了。
也有舞廳,也有迪廳,都在地下,進去后感覺光怪陸離,好像進了閻王殿,服務生的服務質量也差得令你大動肝火。但是,有所失必有所得,在這裡你可以聽到超級棒的吉他彈唱。
有男生也有女生,抱著吉他坐在檯子上,燈光打得很暗,你坐這根本看不到他們的面孔,他們就那樣突然地唱起來,木吉他的聲音和他們單純的歌聲會穿透嘈雜的人群,直達你的心靈最深處。你還可以免費點歌,我點過一次《原來的我》,那歌聲讓我差點落淚了。
男生可以玩的就更多了,有桌球,有電游,還有羽毛球和乒乓球,後來我發現,玩這些的女生越來越多了,甚至我也在這條街上學會了打桌球,在簡陋的地下室里,一群人玩得津津有味。
墮落街的投影廳都很吵,男生女生坐在一起,當然有蒼蠅嗡個不停,我看《午夜凶鈴》就沒有感覺到害怕,因為我總聽不清,又因為前排的兩個腦袋靠得太近,緊要處也沒看得清楚。
白天的墮落街簡直就是片荒蕪的沙漠,絕大部分的店鋪都關著門,街上也沒有幾個人,但我喜歡白天的墮落街,尤其是下午的墮落街。
酷暑的天氣,大片大片的陽光灑在街上,街兩旁有高大的樹,樹葉一動也不動,長沙白天是很少颳風的。
我喜歡呆在街口那家音像店,因為裡頭有空調,買瓶美年達,就可以在那裡消磨兩個小時以上,一本一本的VCD翻過去,細細地看每一首歌的名字,一邊挑一邊開可聽到最新流行的歌曲,再故意問問店主沒有找到的VCD的消息,會得到令人滿足的答覆。
墮落街的深處有一個小岔路口,拐進去是一條狹長的、不斷上坡的街,它有個很卡通的名字--“象鼻嘴”。如果你進入了象鼻嘴,你就算是進入了墮落街的腹地,這座綠樹掩映的小山坡上有數不清的民房,裡頭住著很多行蹤詭秘的男生女生。
象鼻嘴路口邊有一棵大槐樹,即上面提到的那一棵,它是整條街最陰涼的地方,如果等人的話,通常會約在那棵樹下。
再往前走,就到湘江邊上了,一年四季江邊那家小店都賣著風箏。湘江的水到了秋天會退下去很多,露出江心一大塊寬闊的空地,我們叫它情人島。我們在上面搞過燒烤,當然大部分人都是去栽培一種叫愛情的植物的。
我經常在沒訓練課程的下午,也許是和一個男生,也是和一個女生,也是夾在一大群人裡面,百無聊賴地、散漫地走在這條灑滿了陽光的街上。
那時候,根本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深深地懷念它,會想要拿手中擁有的一切,來換那樣的一個下午。
墮落街名稱的由來【Vision1】
話說“墮落街”可是在建國不久就名揚神州了。
剛進大學時,就有熱心人告訴我們:
“此街剛成型的時候,周圍多半都是卡拉OK廳,來來往往學生特別多,自然出出入入雙雙對對的也就多了。”
“地處大學城(湖大,師大,中南稱王)——這可是思想的爆發地啊,新舊爭鋒得厲害。有老師一名,途經此街發現孩子們之間顧忌太少,甚異於拉個小手就不敢就滿臉羞紅的年代,不由地發自內心的感慨:‘墮落啊~~~~’”
“一詞深符人心,由此,墮落街三字成型。”
再接再厲,有人問了“即使如此也不可能揚名大江南北啊?”
說書先生輕搖羽扇,淺淺一笑,清風悠悠地為此人解答疑惑。
“這還要歸功於某期的《XX青年報》。要不是在當年文X期間,它將墮落街三字登在了報紙的頭版頭條,再寄發五湖四海,想必此街也不會成名甚早,響遍海內外。”
小魚突然想起,剛來大學軍訓時,恰逢也碰著了幾個國際友人留學生一行。
友人問魚:“Babe,Where’s 墮落街?”
魚回答:“Follow me。”
於是帶著兩群魚群浩浩蕩蕩朝墮落街殺了過去。
想來,他們或許還沒入境就聞得此名了。墮落街再兼一職,成了促進國際交流的好話頭~~~~~~~
先生的話還是很實事求是滴!
只不過,偶很驚詫地發現,“墮落街”從來都是深入人心,不入人眼的。因為在街口赫然地豎著一嶄新的街牌——“商業文明街”,走過路過的朋友可別走岔了道。
要謹記“墮落即文明,文明即墮落”啊!這可是佛學“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終極詮釋!
小魚不多說了,此日新月異,紅紅火火,此起彼伏,永遠美女為患,永遠大快人心的墮落街隨時歡迎你~~~~~~
以前讀書時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那是個叫墮落街的地方(更名為文明街)
那個時候,每天基本都睡到中午十二點了,大學幾年來差不多都是這樣了,在這周圍大致都是這樣生活的人群。有很少一部分會在清晨背個包拿著幾本書去教室自習,或是去圖書館。這很少的一部分也足以讓這條街沸騰起來,這樣也就讓賣早點的門面不至於關門,小籠包、鉸子、饅頭、油條、千層餅……天南地北的東西,要有盡有。門外有人在說話,是隔壁的一男一女,同居的兩個學生,每天晚上折騰得很晚,起得也很遲。
我租的房子後面是山,有一大片桔園,廁所浴室也在後面山坡上,條件不太好,住這裡的人每天難免在清晨要互相問候。所以這個院里的幾個人不多久就都混熟了,這附近的居民的土地都已經被這個或者那個學校徵用開發掉了,除了種地也沒有什麼特長。大部分是靠祖業租房給學生得到租金而生存的。一間房一個月租出去一百到二百元不等,(好像價格已經上漲)也有在家裡開個小商店,或是開個小飯館。他們總會想著更多的辦法讓學生們多花錢。
墮落街這個地方的好處是適合任何一種人生存,沒錢的人可一餐花二元錢吃個一暈一素的菜,更有包箱雅座的餐館可以讓你去一擲千金,這裡生活的人彼此都陌生地熟悉著。這裡有茶館,有歌廳,有舞廳,有溜冰場……,在任何地方你都有可能遇到你熟悉的面孔。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有可能上演一出好戲,在這裡,你有可能遇到很多讓你覺得奇怪的人。幾年前一篇負面報道,讓墮落街馳名得很,在湖南更是無人不知。那篇報道我卻沒有看到,聽說有失實之處吧。
住在這裡的人,大部分是剛畢業或是快要畢業的人,從這個地方開始接觸社會了,這裡不是一個單純的校園內,也不是純粹的一個社會上,形成一個社會和校園的邊界,或是可以說介於社會和校園的一方土壤。這裡是年青人的天堂,可以交朋友,談戀愛,打牌,上網玩電游。沒有老師和家長來管你,也不用擔心有社會上的惡人來訛你。
那時候,我都是中午起床,起床了就到下面的小飯館里吃中餐,那是我訂餐的地方,一百八一個月,一天吃兩餐,在沒有工作,也沒有必須要完成的功課的時候,經常去網吧上網,在網上可以交到五湖四海的朋友,瞎扯著。我的旁邊還住著幾個考研的朋友,整天盯著書看,這類人為墮落街的生活也算是加了一道色彩。也有搞音樂、美術、表演的,都在這裡追夢。怕進入社會,怕這個夢給世道碾碎。都躲在這裡滋意的生長。
其實生活在這裡的人,除了那些正在上學的學生是為了戀愛方便外,更多的是一下子溶入不到社會中或是剛去社會受傷的學生。在這裡殘喘著生活,一方面嘆息著學生時代的過去,一方面尋找另外的出路。像我這種一覺睡到晌午,晚上玩到深夜的人就是這樣了。墮落街名字的來源主要就是這裡的夜生活。
夏日,街上儘是大排擋,幾個夥計赤著個身子或這家或那家坐穩了,啤酒可以喝到天光。亦有誰過生日便包一歌廳,卡拉OK通宵。還有地方正在搞一個青年歌手賽。武漢吉慶街的吃文化在全國算是有名氣了,去過幾次,惡俗得煩人,儘是提個笛子、二胡什麼的,問聽不聽小曲兒,多少錢一曲。一人才走又來一人,尋開心去一趟還可,要是遇上心煩的主,那是要拍桌子打人了。這墮落街的鬧比之更甚,只是不這麼煩,也有喝幾句樣板戲的,也或有猜拳罰酒的,人是來了走,走了來,一切都文明安靜地沸騰著。
這街上以前全是本地百姓開的店子,後來整修,門面加多了,在這裡當老闆的更多的是從這畢業的學生。也有在校的幾個學生合計著開個什麼店的,帶著些年少的夢。我在晚上有時候會去一下舞廳,要一瓶啤酒,常看一群藝校的妹妹在舞池裡旋轉。或是到湘江邊走一走。
墮落街毗鄰湘江,住在這周圍的男女,特別是熱戀中的男女,很多故事我想都是在這江邊完成的。如果是一位攝影家,在這裡一定可以採到不少的風。因為是一個人,怕驚飛鴛鴦,我也少去。
墮落街的夜,喧嘩著時光,流淌著青春,編織著未來。在這裡,生活是朦朧的,夢更真實。
長沙“墮落街”的前世今生 作者:南風窗 唐小兵
2008年7月18日,當我在長沙桃子湖商業文明街(俗稱“墮落街”)的一個拐角處的小店,津津有味地咀嚼著新化風味的油炸魚時,根本未曾意料兩天後,即2008年的7月20日,一支大規模的強制拆遷隊伍,會開著推土機進駐此地,開始對於墮落街的整治行動,此項整治據說是為了凈化湖南大學、湖南師範大學等高等學府的周邊環境,將長沙市河西桃子湖區域建設成與嶽麓山、嶽麓書院、湘江等相得益彰的風景區,同時也是為長沙評選全國文明城市做“美容準備”。
等我知道此事的時候,湖南長沙的很多網站已經熱議,湖南的門戶網站紅網的民意調查顯示,89%的被調查者表示反對或者不贊成“暴風驟雨式”的整體拆遷,而主張對其進行“和風細雨式”的局部整改,很多曾經在墮落街遊盪或生活過的人,紛紛著文表達對於這條即將消逝的街道的憶念與哀悼。紅網甚至發起了“記憶墮落街徵文”,得到了熱烈的回應。
這其實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商業街,它的兩個出口分別處於湖南大學與湖南師範大學的校園之內,街上錯落分佈著飯鋪、音像店、歌廳、舞廳、桌球室、書店、網吧、錄像廳、飾品店等,夾雜著一些簡陋的出租屋,各式各樣的招牌高低懸掛或張貼。街上最鮮活的風景是熙熙攘攘的青年學生,他們似乎有著無處安放的青春,有著精神家園破敗后的悵然,有著從象牙塔的符號世界“離家出走”到現實里、感受柴米油鹽的困惱與歡愉,也有著在世俗的聲色犬馬里暫時迷離與閃避的放縱。但這種種都無關法律與道德,僅僅關乎個體對自我與社群之關係的探尋與摸索,關乎世俗生活與學院生活之間的轉換與搖擺,換言之,墮落街其實是向這些青年學子打開的一扇觀察此岸世界里的滾滾紅塵的窗口。
墮落街的前世至少得追溯到10年之前的1998年,那年以前,在湖大、師大的結合部至少已有兩條所謂的“墮落街”,一條是如今面臨拆遷命運的桃子湖商業文明街(所謂的墮落二街),另一條是正對著湖南大學的東方紅廣場,從學生宿舍六舍、七舍等處通往湘江邊的牌樓口的墮落一街。這條街其實才是當年的“主街”,如今已經蕩然無存,對於“鐵打的校園,流水的學生”仿若從來未曾存在過一樣。
1998年之前,作為一種“提法”的墮落街在湖大、師大充滿自嘲與反諷意識的學生中間,已經口耳相傳,當時也僅僅是小範圍的人際傳播而已。但是,1998年10月23日,《中國青年報》記者羅旭輝一篇頭版頭條整版報道《湖南大學旁邊有條“墮落街”》,之後中央電視台等媒體的轉載或摘要報道,卻使得這條“養在深閨人未識”的街道,迅速地藉助大眾傳播的方式走向了全國輿論的風口浪尖。
“墮落街”可謂一夜之間從湖南走向全國,成為一條惡名昭彰的“邪惡之街”,似乎這條街充斥著這個世界所有的靈魂骯髒與道德潰爛,而這種腐敗與敗落的文化與習性,所腐蝕的正是被社會寄予厚望的天之驕子,這就激蕩起了受眾的憂心忡忡與道德批判,墮落街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事實的真相到底如何,已經變得無人問津了。高等學府的周邊環境成為街談巷議的熱點,大學生的精神生活與道德水準成為學者熱議的焦點。
至今仍舊記憶彌新的是那篇報道發表后,從全國各地的家長打來的電話讓湖大的學生宿舍瀰漫著一股焦慮而持久的“道德勸諭”氣息,以及此後關於這個記者為何在該報道之中隻字不提同樣分享著墮落街愛恨情仇的湖南師大的緣由的種種傳聞。
事情最終以《中國青年報》公開道歉以及一些對於湖南大學具有“引導意義”的正面報道而結束,但關於這條街道的情感與記憶卻開始瘋長、蔓延,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的教義,到這裡演繹成了哪裡有批判哪裡就有依戀,本來僅僅承擔世俗社會的消費主義功能的街道,突然鑲嵌到一代代學生青春記憶的最隱秘的深處,這些在墮落街上不時閒蕩的年輕人,以一種反諷與嘲弄,甚至帶有一點惡作劇的方式,繼續著對於墮落街的激情言說與日常體驗。
曾經在與一位同窗好友閑聊里瞎扯湖南大學的精神,我們都認為墮落街所象徵的世俗文化也是構成湖大精神的一個要素,而這些年眼睜睜地看著這些曾經見證過我們的青春的街道的逐個消逝,我們卻無能為力,只能哀悼。在當時的討論里,我們達成某種程度的共識,認為墮落街文化所具有的遊戲精神、反諷意識、世俗情懷、叛逆氣息等,在某種意義上表徵著青年人不可或缺的波西米亞精神,這種發源於捷克斯洛伐克的精神,所強調的正是一種與主流文化與意志疏離,而將自我放逐到對於精神自主性與生活獨一性的追尋之中的文化精神。
然而今天的中國社會,通過政治宣傳、傳媒話語、家庭教育、社會教條等所大量再生產的是另一種恰恰相反的布爾喬亞精神,一種中產階級式的雅皮士文化,這種文化追求高雅、舒適與精緻,但往往內在地具有服從主流意識與權力意志的特性。1990年代市場社會興起以後,80年代生長起來的波西米亞文化迅速地被邊緣化,“小資”成為新的人生理想。這種對於可能生活的生動展示,以及社會變遷帶來的沉重壓力,導致幾代青年人從一進校園就似乎置身於無處可逃遁的物質生活的重壓之下。
對於湖南大學校方來說,墮落街所隱喻的波西米亞文化似乎更多的是一種充滿恥辱感的歷史記憶,因此急於將它從長沙河西的地圖上徹底抹去,而對於曾經湖大和湖大的學生來說,它並非如此令人困擾,反而讓人銷魂。曾與一個朋友戲言,沒有墮落街的湖南大學,也許在某種程度上也會喪失其精神上的完整性。是的,湖南大學有代表儒家文化的聲名遠揚的嶽麓書院,這所有著上千年歷史的書院,曾經由宋代理學家張栻、朱熹等主持過,在近代中國更是人才輩出,培養出魏源、曾國藩、譚嗣同、左宗棠、楊昌濟等一代代名將和名士。嶽麓書院的存在,表徵了傳統的活力與潛力,而傳統才是精神的根脈,是靈感的源泉,其中的楹聯、碑刻、訓誡、後花園等都以實物的直觀形式,展現著精神生活的可能。
而學校中心的東方紅廣場卻代表著另一種文化,廣場上矗立著巨大的毛澤東雕像,其背後鐫刻著依照毛主席手跡龍飛鳳舞的《沁園春·長沙》,雕像面向曾經存在過的墮落街盡頭的滾滾流淌的湘江,背對楓葉紅遍、層林盡染的嶽麓山,氣勢恢宏而霸道,排他而獨斷,這正是20世紀革命文化所具有的精神特質。自從李澤厚、劉再復的“告別革命”說風行一時以來,告別革命已經成為公共空間里的文化時尚,但如果沒有對於革命歷史的切實記憶與反省,沒有對於人性幽暗和權力機制的洞察與安頓,瀰漫暴力的革命如何可能告別?東方紅廣場的意義恰恰在於,它以實在的“名與物”的方式,成為生活在21世紀中國的大學生無法告別的歷史遺產。這種歷史遺產恰恰是精神自我成長的起點,如果去除掉,反而意味著一種歷史虛無主義的態度,而這種虛無主義的態度往往導致的是悲劇的重來。
湖南大學背靠的嶽麓山,以及前對的湘江,則代表著一種城市裡的山清水秀的自然文化。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在山南水北之間,自然可以讓生活在都市文化的“現代性牢籠”里的青年學生,感受到自然的空靈與奇妙,觸摸到山水的性情與慰藉,領悟到短暫與永恆、生與死、肉身與靈魂、博大與狹隘、深邃與淺薄等種種終極問題。沒有對於這些人生根本問題的思考,以及自我與自然關係的探尋,心智註定是不會發育得豐富與成熟的。
因此,嶽麓書院代表的傳統儒家文化、嶽麓山和湘江所表徵的自然文化、東方紅廣場所勾連的革命文化,以及即將消逝的墮落街隱喻的世俗文化和波西米亞文化,恰恰是湖南大學的四種彼此依存在同一空間的精神元素,構造著湖大人的複雜多元的品質與性情。學生們可以在日常生活里,在這四種文化空間里自由流轉,往返沉潛,而伴隨著年底墮落街的徹底消失,這種共生性的互補的文化體系將面臨著缺失一角的危險(這種危險也可能通過另外的街道的發展來得以調節),同時也以物質形式的消逝的方式,捲走了整整幾代青年學生的回憶。
一條街道的命運為何引發如此激烈而漫長的輿論?這種輿論所表徵的民意在對墮落街的處理方式中是否得到了足夠的尊重與採納?
這條街道並無漫長的歷史,相對於嶽麓書院的千年歲月,它年輕得有點青澀,這條街道也沒有什麼獨一無二的文化,相對於嶽麓山從山腳到山頂的儒釋道文化,它淺薄得有點空洞。如果必須給它找到一頂文化的桂冠的話,那就是青年社群的亞文化,一種與世俗社會的消費文化接軌,卻又在某種意義上超越了消費文化的時尚密碼的混合型文化形態,尤為重要的是,這條街道承載著幾代年輕人的私人情感與歷史記憶。
相對於課堂里的精神成長與知識豐盈,這個如今在某些人的眼裡,已經成為必須割捨的一段潰爛的盲腸的墮落街,卻是這些青年人磨礪自我、感受塵世的成長空間,他們在這裡學會洞察人性與人心,感受多元與混沌,經歷挫折與放縱,收穫失意與詩意。之所以難以割捨,是因為這條街道已經內在地構成了青春,構成了那種有點叛逆卻又像撒嬌、感覺虛無卻又想堅守、標榜特立獨行而又渴望被社群生活接納的青年文化。
正如一名網友在回憶墮落街的徵文里所表達的那樣:“畢業以後,我依舊找機會晃蕩在這條街上,回憶我們逝去的不怕天不怕地的青蔥歲月。一邊回想墮落街上的最後一頓散夥飯,一邊看看這條留下深刻印象的老街,看它繁華如舊,看它青春長在。在我們的心中,它更多的時候,不是一條無所不能的休閑小街,我們的生活也不因這三個字而真正‘墮落’下去,它給我們更多的感受,是那種無憂無慮、快樂生活方式的享受過程,以及給了我們無處釋放的青春的宣洩借口。青春無敵,墮落街也就成了烙刻在許多河西學子心靈深處的時代印章。”
確實如同這位“街友”所描述的那樣,畢業后的這些年,我也時常在路經長沙的時候晃蕩到這條街道,晃蕩到紅蘋果餐廳,晃蕩到晚風卡拉OK廳,晃蕩到墮落街上四處瀰漫的人間煙火氣之中。而在這種漫無目的的晃蕩里,消逝的往事會歷歷重現,甚至會從活著的這條街道浮想聯翩到已經死去多年的另外一條墮落街。每個人都有著他自己對於這段歲月的獨特回憶,這種回憶雖然並不一定深刻,卻形成了個人的歷史與性情。世俗與神聖,在現代社會並不是可以截然分開的,有些朋友青春無悔地在這條街道吃喝玩樂四年,然後拍拍屁股走人,而有些朋友卻可以在塵埃里看到“詩意地棲居生活”的可能性,兩者並無價值的高下,只要是基於自我意志的選擇,同樣值得尊重。
如今的這場對於一條弱勢街道的暴力圍剿與凈化運動,所折射的除了一座被稱為中國最具有“娛樂感”的內地省會城市在冠冕堂皇的口號下所隱藏的急功近利(這種功利主義或者說發展主義的思路往往是忽略個體的情感記憶與集體的文化認同),更多的是表徵在今日的中國社會,精英文化與世俗社會之間的角力與博弈。大學的自我認同發生了深刻的斷裂,她似乎既得承載遺世獨立的超越精神,以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氣魄,著力於高深學問的研究,同時又得實現培養市場社會和國家意志所量身定做的經世致用人才的目標,從而不得不更多地與它所鄙夷的經濟與權力對接與交易。
與墮落街類似,北京大學南牆在恢復高考後幾十年中的拆了又建的悲情故事,所透露的恰恰是以象牙塔自居的大學與代表世俗精神的市場社會之間的聚合分離。在這樣的一種歷史困境里,對於一條街道的拆除能夠發生多大的隔離世俗生活的效力,實在是令人狐疑的。
對於大學精神失落原因的種種探討,我們習慣的批判路徑是從世俗社會對於神聖校園的污染與腐蝕開始,這種思維定勢往往想當然地在大學與社會之間進行某種區隔,似乎大學是乾淨和單純的,而社會往往是腐敗和複雜的,前者是理想,而後者是現實。
這種思路掩蓋了一個驚人的事實,在今天的大學校園,權力機制與粗鄙文化的再生產與運轉,與社會甚至官場遵循著幾乎同樣的模式,官本位文化、行政主導、權力意志等已經在90年代以降急劇地侵蝕了本已復甦的大學自主文化與自由氣息,可以說,大學所象徵的精英文化自身已經感染了悲劇性的權力病毒,它所言說的那套道貌岸然的義理與心性之學,與它在實際的運作中所展現的權力的傲慢與惡俗嘴臉,形成了充滿反諷的喜劇畫面。
因此,應該追問的不是如何通過空間上的外科手術式的切割,來保衛大學的純潔性,而是如何從大學文化自身所存在的弊病與癥結出發,通過內在的反思與批判來重建一種自由而民主的精英文化。大學在高調批判社會的墮落的同時,也許更應該低調而切實地追尋內在的德性。在墮落街的拆遷過程里,民意與官方意志顯然形成了對立,而最後的結果是具有暴力色彩的推土機開進了這條街道,以公共利益與集體意志的名義強行拆遷,民意又一次被輕忽,這種情形我們在北京大學三角地的拆毀里曾經感受過,在喧囂一時的大學校園整體搬遷里也曾經感受過。可以想象,一個沒有歷史感與歷史意識的校園,儘管裝扮得花枝招展,仍將顯得像一個暴發戶一樣鄙陋不堪。我們無法想象,一個不尊重和珍藏在校學生和畢業的學生的情感與記憶的大學,將如何可能贏得校友對它的留念與敬意。
墮落街[湖南街道名]
2008年7月18日,媒體公布墮落街要拆除的消息。2008年7月20日,墮落街在一片反抗聲中開拆。
就在半個多月前,我還同朋友一起在墮落街買各種飾品和衣服,吃著令我們流連忘返的小吃。我們還在半夜零點以後冒著大雨從墮落街望宿舍趕。快放假了,我還和幾個實驗室的朋友去墮落街KTV唱著歡樂和離別的歌。這個春天和夏天,因為墮落街的存在,快樂和憂傷深深的印記在我們的腦海里。
可是如今,墮落街拆了,為的是維護生態環境。離開時候還好好的,再回來的時候什麼都不在了。人生的離別豈不是也如此,轉眼滄海,轉眼桑田。墮落街,一條深深印記在生命中的街道。
但是,街道可以被拆,也可以被建,總有許多新的東西繼承和流傳墮落街帶給我們的“墮落”,生生不息。
對於這條街,通常指路的說法是:校醫院後門。浙大人對它有特定的稱呼:“墮落街”。
還沒拐進墮落街,陣陣烤魷魚香就撲面而來。燒土豆、雞蛋灌餅、縉雲燒餅、章魚丸子、紫菜包飯、山東雜糧餅、麻辣燙……十幾個小吃攤擺在路兩邊。走過這小段燒烤鋪,則是各類餐館、奶茶店、麵包店等近40家,晚上9點半,自習結束的同學會把小街擠得很熱鬧。2010年剛開業的“二兩米”快餐店,因為靠近校醫院這個邊門,味美價廉,已成為很多同學的第二食堂。金牛角麵包店、曉麟奶茶店,還有巫山雲雨烤魚館,這是幾家難得的老店,常被畢業生們懷念。
實際是湖北省武漢市的華中科技大學與中國地質大學之間的一條街,原名稱作西街。
每到放假或平時休閑時,華中大和地大的同學喜歡去那裡品嘗小吃,那裡的小吃物美價廉,是同學聚餐的好去處。
大一、大二、大三。伴隨著歲月消逝;學生的成長。而今的西街逐漸顯得力不從心。大學生更願意將雙休的時間用在寢室里上網而不是出去散心、喝茶。加之光谷步行街的興起,校園內部娛樂設施的完善,也給與了“墮落街”巨大的衝擊。
2008年末由於為了整頓校園周邊環境,墮落街已經被拆除了~~每次經過那裡時就會感慨,因為他已經成為華中大學子永遠的美好回憶!
同名長篇青春寫實小說《墮落街》
由自由寫手“子非魚”於2010年夏天創作,山東勞動出版社發行,預計2010年11月在長沙及貴陽同步發售。字數約12萬7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