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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南對中國的稱呼
- 中國南北朝時期北方五朝總稱
- 日本歷史朝代
北朝
越南對中國的稱呼
北朝是古代越南對中國的稱呼。
2010年的時候,越南慶祝遷都河內拍攝了一部電視劇《李公蘊——到升龍城之路》。結果這部電視劇在最後時刻被越南當局禁播,理由是太過“中國化”。這實在是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借口,因為在李公蘊(越南李朝的建立者)的那個時代,越南統治者大概只會是“華”化猶嫌不足,而不會急急與“中國”劃清界限的。
現代越南的主體民族自稱“京族(Kinh)”,意即住在京畿里的人,但越南北部少數民族傳統上都稱呼京族為“交(Keo)人”,這個名稱來自歷史上的“交趾(阯)”。最初的“交趾”指的是南嶺以南。在秦末動亂中,河北正定人趙佗割據嶺南,建立了持續將近一個世紀的南越國。
越南人對“南越”的心態非常矛盾,在封建時代,南越被看做越南“自己”的政權,就連阮福映向嘉慶皇帝求取國號時最初要的也是“南越”。但趙佗終究是“北人”,於是越南的歷史被追溯到了更為久遠的時代,“雄王,貉龍之子,涇陽之孫,定都曰文郎,相傳十八世皆稱雄王”。到了現代越南的歷史教科書里,雄王已經成為越南的歷史始祖,而趙佗和他的南越國,則成了陰險的北方侵略者。
南越文帝行璽金印
“交趾”首次成為中原政權正式行政區名標誌著越南的歷史也進入“郡縣時期”(公元前111年至公元939年,越南稱“北屬時期”)。中原文化在這一時期源源輸入越南,越南封建時代的正史《大越史記全書》坦率地承認,“我國通詩書,習禮樂,為文獻之邦,自士王始”,其中的“士王”即是漢末三國時期的交州太守、祖籍山東的士燮。
但與漢文化在越南牢固紮根的局面不同,中原政權對交趾三郡的統治始終未能鞏固。中原王朝派遣到那裡的官吏,多是帶罪的貶官,良莠不齊。如士燮之屬,實在是鳳毛麟角。於是,交趾地區豪族叛亂接二連三地發生,由東漢名將馬援平定的“二征起義”和梁朝大將陳霸先(日後陳朝建立者)鎮壓的李賁起義就是其中規模較大的兩次。到了唐代,交趾被改置“安南都護府”,雖然所轄仍是郡縣,但“都護府”的名稱暗示已異於內地。
伏波將軍馬援
雖然吳權死後安南又陷於四分五裂,但丁部領終於能夠在968年翦平“十二使君”,建立丁朝(968─980年),國號“大瞿越國”(后改“大越國”,“瞿”亦作“大”解,系漢語與本族語同義疊置。大韓民國的“韓”亦“大”之義與之類似),是為越南自主政權的開始。隨後,宋朝承認安南為“列藩”,冊封丁部領為“交趾郡王”,至1174年,南宋朝廷正式冊封“安南國王”,連名義上的郡縣地位也放棄了,邊徼遂變成了鄰國。
以邊藩自立的大越國儘管遠離中原王朝統治的中心,卻全方位模仿和移植了中國文化、經濟、政治制度。李朝(1010-1225年)的官制分文武兩班,各九品,地方有知府、判府、知州,中央還有太師、太傅、太尉、太保的重職。李朝建立之初就修文廟以供奉孔子和周公,師法唐宋的科舉制度;文章皆用漢字,漢音亦滲入越語而形成反映唐代中葉以後漢語音的漢越音,以至於每個漢字都有對應的漢越音念法,用漢越音誦讀佛經的傳統一直保持在當代越南僧侶之中。
與中原別無二致的河內文廟
曾率兵入侵廣西、屠城邕州(今南寧)並與宋軍交戰的李朝大將李常傑(1018-1105年)曾作過在越南非常有名的一首詩,內有“南國山河南帝居”之句,戰後越方在歸還宋朝的俘虜時,在20歲以上的俘虜身上都刺有“投南朝”字樣。此時的越南已有自己的正式國號“大越”,但無論是李常傑的詩句還是俘虜的刺字都不用“大越”自稱,而以類似中國古代的南朝、北朝看待兩國關係,實質也隱含著雙方平等並立,但同屬於華夏文明的意味。
十三世紀,大越國先後經歷了改朝換代與蒙元入侵。1225年,陳守度篡李建立陳朝(1225-1400年)。陳朝建立后很快遭到了蒙古鐵騎的三次入侵(1258年、1285年、1288年)。大越國的民族意識在殘酷的戰爭中空前高漲,主持抗戰的興道大王陳國峻凜然表示“先斷臣首然後降”,在《檄將士文》里直斥“蒙韃乃不共戴天之敵”,普通士兵也在手臂刺上“殺韃”二字,誓死不降。值得注意的是,正是在《檄將士文》中,第一次出現了越南自稱中國的記載(“為中國之將侍立夷宿而無忿心”)。陳朝的頑強抵抗,加上炎熱的氣候、肆虐的瘟疫、複雜的地形,阻止了全世界最強大的蒙古軍向中南半島擴張的企圖,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偉大的成就。
1400年,外戚胡季犛篡陳自立,建立胡朝,改國號為“大虞”。篡陳事體傳到明朝,明成祖決定“興滅繼絕”。“頃因胡政之煩苛,致使人心之怨叛”,永樂五年,明軍順利俘獲胡季犛,將安南之地重置為交趾布政使司(省)。
但自從丁朝以來,安南自立已有四百餘年,加之中越史籍都提到明朝官員“重科厚斂”,令安南人的反抗不斷。先是陳朝宗室相繼起兵(后陳朝,1407-1413年),接著黎利在蘭山舉起義旗(1418年),“當義兵初起之時,正賊(指明朝)勢方張之日”;而數年之後,明朝的統治已經局限在東關(今河內)等幾個孤立據點之內。
明宣宗即位后,一方面已有放棄安南之意,另一方面也派兵援救安南,意圖在取得軍事勝利的條件下體面撤軍。結果也無法如願,“兩路救兵,既不旋踵而俱敗;各城窮寇(指明軍),亦相解甲以出降”,終於被迫放棄安南(1428年),承認黎利重建“大越”。黎利的謀士阮廌遂寫作名篇《平吳大誥》,以彰其功。這篇一千五百字的雄文開篇就是“惟我大越之國,實為文獻之邦。山川之封域既殊,南北之風俗亦異。自趙、丁、李、陳之肇造我國,與漢、唐、宋、元而各帝一方”,可以說是把越南統治者南北朝的心態刻畫得淋漓盡致了。
身著明式官服的阮廌像
后黎朝在黎聖宗時代(1460-1497年)臻於極盛,但進入16世紀就由盛轉衰,1528年以後更是出現了兩次“南北朝”。先是莫朝佔據北方,后黎朝在南方復辟;1592年莫朝被趕到越北高平一隅之後,號稱“中興”的后黎朝再次南北一分為二,北方鄭松“挾天子以令諸侯”,南方阮潢與之相埒,自稱大越國阮主,中日史籍則稱之為廣南國。1627-1672年,鄭阮大戰7次,結果人口多於南方三倍的鄭主未能消滅阮主。最後雙方約和,以靈江(十分接近北緯17度線)為界,南阮、北鄭對峙的局面持續了二百多年。
公元1802年,阮主後裔阮福映平定西山起義(1771-1802年),統一全國,建立越南末代王朝——阮朝,今日的“越南”正是其從北京求來的正式國號。但阮朝皇帝在國內更中意的其實是“大南”,還製作了“大南天子之璽”,用“大南”與“北朝”平起平坐的姿態盡顯無遺。
和越南歷代王朝一樣,這個政權雖在名義上接受宗藩體系,向清廷稱臣,但在國內毫不猶豫地僭越為“皇帝”。越南式的“華夷觀”於此時登峰造極,在阮朝皇帝眼中,已是唯我獨“華”,清朝的正統性受到了強烈質疑。
在阮朝看來,它才是中華文化的繼承者,是中國的嫡系正統,而清朝是“以夷變夏”的“夷”,是外國,只是憑藉武力征服才獲得的統治地位。阮福映曾經聲稱:“中國之於外夷,治以不治,彼以誠來斯受之”,此處的“中國”已是阮朝的自稱。阮福映的繼承者明命帝與廷臣討論“甲胄之制”時乾脆嘲諷清朝“朝衣朝冠皆從夷習,非古人服飾之制”;當時越南名儒潘輝注甚至直言不諱,北方的清朝雖然繼承了明朝的版圖,但並未承襲其衣冠文明,“胡俗之移人,一至浩嘆如此”,清朝的“中華”資格被徹底否定了。
阮朝官服
至於清朝統治下真正的中國人,就只能被稱為“唐人”、“北人”甚至乾脆是“清人”了。在阮朝時期成書的《嘉定通志》中寫有“華民、唐人、高蠻雜居”,其中的“高蠻”是高棉人、“唐人”是移居越南的中國人,而“華民”指的也是越南本國的京族。
時過境遷,曾經那麼執著於“中華”名分的越南,今天卻連一部電視劇也急急要與中國劃清界限,實在是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