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掛劍
中國古代歷史典故
季子掛劍,中國古代歷史典故。見於司馬遷著,以及西漢劉向著《新序-節士》。
季子,名叫“札”,為春秋時代吳國國君壽夢的小兒子。
出自《史記·吳太伯世家》,曰:“季札之初使,北遇徐君。徐君好季札之劍,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為使上國,未獻。還至徐,徐君已死,於是乃解其寶劍,系之徐君冢樹而去。”
延陵季子將西聘晉,帶寶劍以過徐君。徐君觀劍,不言而心欲之。季子為有上國之使,未獻也;然其心許之矣。反,則徐君死,於是脫劍致之嗣君,不受。季子以劍帶徐君墓樹而去。
劉向記載典故
“延陵季子將西聘晉,帶寶劍,以過徐君。徐君觀劍不言而色慾之,延陵季子為有上國之使,未獻也,然其心許之矣。致使於晉故,反則徐君死於楚,於是脫劍致之嗣君。從者止之曰:‘此吳之寶也,非所以贈也。’延陵季子曰:‘吾非贈之也。先日吾來,徐君觀吾劍不言而其色慾之,吾為有上國之使,未獻也然,吾心許之矣。今死而不進,是欺心也。愛劍傷心,廉者不為也。’遂脫劍致之嗣君,嗣君曰:‘先君無命,孤不敢受劍。’於是季子又以劍帶徐君墓樹而去。”
春秋時代,吳王餘祭四年(公元前544年),吳國公子季札出使魯國(季札是吳王壽夢之子,封於延陵,稱延陵季子)。途經徐國,徐君喜愛季札的佩劍,有心索取,卻難於啟齒。季札明白徐君的心意,決定把劍贈送給他,但因佩劍出使是一種禮儀,只好待其歸來,才能了此心愿。不幸,返回時徐君已死。季札為兌現內心的許諾,便將寶劍掛在徐君墓前的樹上走了。
典故解讀
季子掛劍台記
徐君一見到季札,就被他的氣質涵養所打動,感到非常的親切。徐君默視著季札端莊得體的儀容與著裝,突然,被他腰間的一把祥光閃動的佩劍深深地吸引住了。在古時候,劍是一種裝飾,也代表著一種禮儀。無論是士臣還是將相,身上通常都會佩戴著一把寶劍。季札的這柄劍鑄造得很有氣魄,幾顆寶石鑲嵌其中,典麗而又不失莊重。只有像季札這般氣質的人,才能配得上這把劍。徐君雖然心裡喜歡,卻不好意思表達出來,只是不住地朝它觀望。徐君不便明言,季札雖心知其意,無奈出使諸國,寶劍是身份的象徵之一,不能相贈。季札內心暗想道:等我辦完事情之後,一定要回來將這把佩劍送給徐君。
怎料世事無常,等到季札出使返回,又經過徐國時,徐君卻已經過世了。他站在徐君墓前,內心有說不出的悲戚與感傷。他望著蒼涼的天空,把那把長長的劍,掛在了樹上,心中默默地禱念著:您雖然已經走了,我內心那曾有的許諾卻常在。希望您的在天之靈,在向著這棵樹遙遙而望之時,還會記得我佩著這把長長的劍向你道別的那個時候。他默默地對著墓碑躬身而拜,然後返身離去。
季札的隨從非常疑惑地問他:“徐君已經過世了,您將這把劍懸在這裡,又有什麼用呢?”季札說:“雖然他已經走了,但我的內心對他曾經有過承諾。徐君非常喜歡這把劍,我心中早就把寶劍送給他了。君子講求的是誠信與道義,怎麼能夠因為他的過世,而背棄為人應有的信與義呢?”後人為紀念此事,曾經在季札掛劍處(距睢寧西北50里的故黃河岸上)修建過“季子掛劍台”。
季札掛劍行為獲得了徐國人的讚賞,遂作《徐人歌》唱道:“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脫千金之劍兮帶丘墓。”然而最讓人感懷的,還是他的掛劍酬友。明代詩人楊於臣有《詠睢寧》詩曰:“季札報徐君,冢樹掛劍鋒。至今泗水南,高台遺芳蹤。”清代狀元李蟠有詩為證:“斯事何關物有神,交情賴此尚留真。三朝仍自稱公子,一劍安能負故人。國亂先機脫匕首,君仇遺恨失延津。匣中亦有吳鉤在,酹酒西風看幾巡。”足以佐證季札掛劍故事的文化影響久遠,廣為流傳。
春秋時期吳王余祭四年春天。季札奉命出使魯國,接著又訪問鄭國、衛國、晉國。途中,路過徐國,受到徐國國君的熱情招待。季札帶寶劍經過徐國,徐國的國君看到這口寶劍,他嘴上雖然沒說,可臉上的表情卻顯示著很想得到這口劍。季札因為還要佩戴寶劍出使中原各國,所以沒將寶劍獻給徐君,但心裡已經決定,回程時一定將寶劍獻給徐君。當年秋天出使各國后,季札又路過徐國,而徐君已經去世,埋葬在徐國都城的郊外。可是,季札還是要解下寶劍贈給徐國的嗣君。隨從急忙勸阻:“此劍乃吳國之寶,不可以贈人。”季札回答說:“當日路過,徐君觀劍,口雖不言,臉上的表情卻顯示著愛劍之意。那時,我已決定回來再獻。如今他故去了,我不獻劍,即是欺騙自己,為一口劍而自欺,正直的人不為。”於是季札把劍掛在徐君墓地的樹上,行禮之後,便踏上歸國之路。
中國有句俗語:“人在人情在,人不在斷往來。”季札的行為,表現了對友情的堅定,一諾千金,生死不逾。何況,這許諾還沒有付諸言語,變成契約呢!
“掛劍”這件事過了三十年以後,因為看不慣侄子們爭權內訌,季札去了江蘇常州,古時稱延陵,由此,得了“延陵季子”的稱呼,並終身不再回吳國都城。
徐國人非常讚賞季札的行為,就來歌唱道:“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脫千金之劍兮帶丘墓。”
最讓人追懷的,還是他的掛劍酬友。唐代詩人杜甫在《哭李尚書》一詩中有這樣兩句:“欲留掛徐劍,猶回憶戴船。”宋代詩人黃庭堅《李濠州輓詞》詠也有兩句:“掛劍自知吾已許,脫驂不為涕無從。”由此,可以證明“季子掛劍”的文化影響。
徐君墓
後世詩曰:延陵季子,不負初心,徐君已死,掛劍墳林。
季子掛劍的故事的主體似乎是季子,沒有錯,故事是季札和徐君兩個人演義的,季子為主要方面。但是,如果沒有徐君,沒有徐君墓,這個故事便無從成立,季子掛劍台也就沒有了,這是客觀的事實,誰也否認不了。換個角度講,也就是從徐君的方面講,徐君是主體,是徐君的仁義和治國成就感動了季子,才有季子掛劍的故事。單從建築遺存的角度看,徐君墓是基礎,也是其中的主體。所謂掛劍台就是徐君墓,季子“脫千金之劍兮帶丘墓”,是再清楚不過的。有資料說,季子掛劍感人至深,於是人們便把徐君墓稱為掛劍台,這便是掛劍台的原始意義。
徐國的傳統是仁義治國,徐國四十四代國君很少有不仁義者。“仁”在甲骨文里就出現了,而甲骨文是殷的文字,是文明到了殷商時期的產物。徐和殷是聯姻的,殷的先人也是東夷人,徐和殷都是遠古文明的創造者,而且徐的仁義思想更源遠流長,可以追溯到伯益即大禹時代。伯益大仁大義,佐禹治水而不自傲,為百姓制服野獸而不貪功,本來舜和禹都選他繼位,但禹的兒子啟霸了朝政,改禪讓為世襲,將社會推進奴隸制,伯益並無反意,相反,卻恪守德操,穩定天下。徐立國即以仁義為本,代代相傳。最有名的是徐偃王,甚至因仁義而“失國”。《後漢書·東夷傳》說:“偃王仁而無權,不忍斗其人,故致於敗。”偃王雖敗,仁義千古,便成為天下效仿的典範,成為徐國的“傳家之寶”,直至章禹,都不失仁義。
那麼,季子掛劍之徐君是誰呢?史書似乎無考。但是,我們可以從年代查找,推估這位值得季子掛劍的國君。
據朱浩熙先生《彭城掛劍台考》推斷,這位國君應是四十三代徐亘(同桓)。據修於上世紀末的東海郡《徐氏宗譜》記載,“四十三世,亘,東周定王時承襲徐國第四十三代國君,生一子。四十四世,章禹,東周靈王時承襲第四十四代國君,周敬王八年被吳所滅,生一子。”又據明萬曆十三年魯西《徐氏族譜》稱:“亘,周定王時嗣位。章禹,周靈王時嗣位,至周敬王八年(公元前512)為吳所執,失國。”經考證推出:周定王時期是在公元前606年至公元前584年,這期間徐國國君是徐亘。周靈王時期是公元前571年至公元前545年,這期間徐亘傳位給章禹,然後章禹到周敬王八年即公元前512年亡國。徐亘傳位的時間應該就是周靈王的最後一年,說章禹繼位於周靈王時期大致沒有出入(或者按《徐偃王傳》的說法,為周敬王元年,僅一年之差)。而且,徐國在徐亘和章禹之間不存在其他國君。所以,季子掛劍的徐君只能是徐亘。
季子何許人也,竟向一個過世之人脫千金之劍?
據《史記·吳太伯世家》記載,春秋吳國第十九世國君壽夢有四個兒子:長子諸樊、次子餘祭、三子餘昧、四子季札。在四子之中,季札博學多才,賢德仁義。壽夢想效仿周太王立文王為繼任君王的立賢傳統,準備立季札為君。在吳國的權力交替中,季札曾四次禮讓國君之位。魯襄公十二年(公元前561年),吳君壽夢去世,根據壽夢遺命,吳公室欲立季札為國君,季札則堅持確立嫡長子繼統原則,禮讓不受,使壽夢遺命終究沒有實現。在季札的堅持下,乃由長子諸樊總攬政事擔當國君。諸樊等到父王喪期過後,又要將國君之位讓給季札,季札再次辭謝。吳國從諸樊(公元前560年)到餘昧(公元前527年),三世30餘年間的權力更替過程中,均按照兄終弟及的殷制進行。多次的王權更替,都因為季札堅持禮讓,確保了國家權力的順暢交接,制止了可能引發的內亂,使吳國贏得一段寶貴的穩定發展時期,終於成為春秋一霸。餘昧死後,按照兄終弟及的殷制,應該輪到季札為國君,國人也希望授權於季札,季札再次禮讓並逃去,餘昧子僚及位。王僚繼統,既違背先王壽夢和諸樊的必致國於季札的遺命,也不符合嫡子嗣國的禮制,終於成為公子光殺王僚代立的口實。公元前515年,即吳王僚十二年,諸樊的長子公子光派專諸刺殺吳王僚,自己做了吳國的國君,即吳王闔閭。當時季札在晉國,聽到吳國的政變后返回,此時的闔閭想把國君之位交給季札,但季札堅決推辭不願接受,他說:“你殺死了吳國的國君,我如果接受你讓出的國君之位,豈不是與你合謀篡位嗎?”季札於是去了延陵(今常州),因之世人稱他為“延陵季子”。季札後來終身沒有再回吳國。
如此的一個仁人君子,怎麼可能輕易將珍貴的國寶贈人呢,何況還是一個死了的人?這就要說一說徐亘了。上面說過,徐國一直都講究仁義治國,至徐亘,當依然如是。魯襄公二十九年、吳王餘祭四年,季札作為吳國使臣出使魯國,當他進入徐國境內時,看到徐國老百姓安居樂業,五穀豐登,心中暗暗稱讚:徐君以仁義聞名於世,今天終於有幸見到他治理的國家了。季子本是義人,此情此景,使他已有仰慕之情。另外,《左傳》記載,“徐子吳出也。”這個“徐子”應是章禹,他是吳國的外甥。《徐偃王傳》說,“景(敬)王元年,吳子以我婚於吳,故使公子季札來聘。”原來他們還有親戚關係,這就更要守信如初了。
季札返回,徐亘已故,空留一堆黃土,季子自然悲傷。看著墳塋,悲痛之餘未忘心許,於是掛劍而去。
季子掛劍碑亭
春華蜂蝶鬧,蹊徑曲幽深。
芳草遮荒冢,紫藤攀翠林。
徐君方謝世,季子現悲音。
掛劍留青史,義交天下心。
註:徐書信,當代徐州詩人,1949年5月19日生,祖籍山東省陽谷縣徐良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