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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黻
南宋時期的歷史人物
劉黻(1217~1276),字聲伯,號蒙川,溫州樂清大橋頭人(今樂清石帆鎮大界村人)。淳祐十年(1250)試入太學。劉黻因歷史上兩次太學事件而揚名,是著名的忠貞之臣,《宋史》有傳。遺著有《蒙川集》10卷。
目錄
1簡介 2生平 3詩選 白石洞 拜無垢先生祠 飽啄 避寇 別聞益謙大有 別修門 丙辰吟 病鷺 菜 滄浪閣為王憲使賦 草 呈贛守陳千峰先生 呈徑畈徐左司 城中有高樹 出邑 春雪和譚知縣韻酬北枝 此意 次酬陳雲谷 次酬胡編校 次酬胡編校賦竹屋 次酬胡編校賦竹屋 次酬胡編校賦竹屋 次酬吳仙尉張都監遊興教寺
次酬五羊李子先見寄 次酬楊德中 次何愛山喜雨韻 次胡潛父先輩 大龍湫 代壽徐意一參政 悼承龍坡居士 悼使君趙計院 悼許氏柔則 道源 得弟書 登用法西郭別城友 東皋 東坡竹石 董孝子行 斗山接待 杜工部 對月 二月十五日遊興教寺 訪石門洞 訪西湖 風水 逢臘 賦何明府愛山堂 賦林氏集雲庵 賦鹿岩賈司理所築懷京台
劉黻(1217~1276)字聲伯,號蒙川,溫州樂清(今屬浙江)人。生於宋寧宗嘉定十年,卒於端宗景炎元年,年六十歲。(宋史本傳不載卒時年歲。此據傳中‘年三十四,以淳熙十年試入太學’推得其生年,再合卒年得其年歲)早有令譽,讀書雁盪山中。淳祐十年(1250)試入太學。次年,侍御史陳垓誣劾程公許,右正言蔡榮誣劾黃之純,黻率同捨生伏闕上書,論垓、榮專為朝廷去正人以成奸黨之惡。痛言“其勢必終於空國無君子,舉朝無公論”。又上書諫幸西太乙宮,提到“今五六十州安全者不能十數,敗降者相繼,福何在耶?”
寶祐四年(1256),丁大全諂事太監,得寵於理宗,發兵包圍相府,迫使丞相董槐辭職,黻激於義憤,和陳宜中、林測祖、陳宗、曾唯、黃鏞等6人上書參劾丁大全姦邪誤國,反被削去學籍,分別拘管他州,時稱“六君子”。黻送南安軍(今江西大余縣)安置,其母解氏勉其速行。黻至南安,盡取濂、洛諸子精切語輯成《濂洛論語》10卷。及丁大全敗,得還太學。
景定三年(1262)中進士,對策觸時忌,授昭慶軍書記。咸淳二年(1266)三月,以太學博士召試館職,四月除正字。三年正月,除校書郎,拜監察御史。首疏論內降恩澤之濫,建議窒內批,詔命必經三省。又上疏明正學,息異端。丁父憂去位,服除,授集英殿修撰、沿海制置使,知慶元(今寧波)府事。曾建濟民庄,以濟士民之急,資貢士春官之費,備郡庠耆老緩急之需。並曾請建慈湖書院。八年召還,拜刑部侍郎。九年,改朝奉郎,試吏部尚書,兼工部尚書舍人,兼修玉牒,兼侍讀。十年,丁母憂。
德祐元年(1275),江上潰師,丞相陳宜中起複黻為端明殿學士、參政知事,不赴。及賈似道等死,陳宜中謀擁二王由溫州入海,以兵迎黻共政,於是黻托宗祀於其弟成伯,率眷屬隨王邸入廣東羅浮,罹時疫卒於海上,謚忠肅。其妻林氏隨之舉家蹈海而死。遺著有《蒙川集》10卷,此外有《諫坡奏牘》、《經帷納獻》和《濂洛論語》等。《宋史·劉黻傳》贊黻“分別邪正,侃侃敢言,亦難能者”。
劉黻從他童年開始,就在家鄉雁盪山僧舍讀書求學,前後達二十多年之久。淳祐十年(公元1250年)考入太學。這時正當蒙古災金面下,南宋朝這黑暗腐敗,妖邪當道,忠良被貶。宋理宗寶祐四年(公元1256年)六月,台官丁大全誣逐右丞相董槐,劉黻,陳宜中等六人率領太學同舍坐優闕上書抨擊丁大全,得罪了執政者,被遣送南安軍安置。臨走前,劉黻回家向母親告別,他母親不僅沒有責怪他,相反地對他的忠勇行為頻加勉勵。她說:“做人臣的就是要忠直不怕死。為國盡忠直諫而獲罪,這是沒有什麼可怕的,你就快去吧!”母親的話溫暖了他的心,給了他莫大的鼓勵和安慰!
南宋開慶元年(公元1259)十月,丁大全因罪罷免后,劉黻回到了太學。不久,待御史陳垓誣劾程許,右正言蔡榮誣劾黃之純。劉黻面對忠良去位,憂憤不平,再次率領太學同上書理宗皇帝,揭露陳,蔡罪惡,並指出當今是“軟媚者全身,鯁直者去國”,為忠良伸張正義。以後,他還在《諫游幸疏》中,思古撫今,以歷史經驗教訓,勸理宗皇帝憂勤治國,不要逸樂喪志。他在《論內降恩澤》中,勸阻皇帝妄加賞賜。甚至還提出了:“天下的事應當與天下的人共有,共同治理;不要以為是皇帝個人私有就可以為所欲為的啊!”他的這些忠鯁之言,不僅沒有被採納,相反因為他直接觸犯了當時宰相賈似道,遭到了壓抑和排擠。
後來,劉黻由昭慶軍節度掌書記,升監察御史,累官至吏,工部尚書。咸淳十年(公元1274年),劉黻因母親病故返回鄉里持孝。這時國事愈非,繼裹,樊失守,元伯顏率軍攻下鄂州,沿江東下,賈似道在群情呼籲下,被迫出兵,但又無心抵抗,敗退揚州,江上全面潰師,南宋水陸軍主力喪失殆盡。賈似道去位並死在貶斥途中,溫州人陳宜中為宰相。這時已勢如累卵,陳宜中無法挽回敗局。德祐二年(公元1276年)二月國都臨安陷落。陳宜中,張世傑,陸秀夫等到擁立益王瘴為天下兵馬都元帥,廣王禹為副元帥。同年五月移帥府至福州。立趙瘴為端宗,改元景炎。就是這危難之秋,劉黻毅然離家奔赴國難,來到福州共謀救國。陳宜中任左丞相,劉黻,陳文龍為參加政事,張世傑為樞密副使,重振抗元之師。可是形勢急劇惡化,同年十一月溫州失守,元軍直逼福建,益王在陳宜中等扶護下渡海逃至廣東潮州,劉黻隨軍到了羅浮(今廣東省增城縣境內),不幸患病去世,終年六十歲。夫人林氏得知消息后,見國事已非,為保全名節,攜帶家人投海為國殉難,可謂全家忠烈!
劉黻著有《諫坡奏牘》,《薇坦制稿》,《經惟納獻》諸書,他航海時隨身攜帶,不幸於途中散失不存。劉黻亡故后,他的弟弟應奎裒集詩文殘稿編為《蒙川遺稿》十卷,現只存傳四卷,只是蒙川著作中很少的一部分了,劉黻的詩文淳泊奮勵,寄意深遠,深深表達了一個愛國者的思想情感。
劉黻生長在南宋末危難之秋,早在太學讀書時就伏闕上書抨擊權奸,屢遭貶斥壓抑;尤其是在國都陷落敗亡之時,毅然奔赴國難;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他將個人的命運與國家的存亡緊緊地聯繫在一起,表現了一個愛國者的忠勇。他是溫州歷史上令人敬仰和懷念的人物,現如今,樂清縣西聯鄉左原嶺頭還有劉黻的衣冠冢。
片石立雲端,群峰向下看。
夜壇星斗近,秋閣洞天寒。
泉滴疑傳漏,人危怯倚闌。
降魔孤劍在,卻並御書安。
中興遺此老,夢寐亦中原。
泣血兩朝事,披肝一萬言。
名方登禁掖,身已謫南源。
苦學無寒暑,雙趺片石存。
飽啄天這分,吾何泣遠塗。
雇仆知鄉誼,依僧免屋租。
新栽窗外竹,照月照同癯。
戊午九月十,洶洶群寇生。
疋枹與赤水,參會童石氓。
烹牛飫凶豎,剚人諂妖靈。
長驅無齟齬,四境騰沸羹。
野廬競趨察,廛市爭奔城。
啼號震暮夜,陰氣昏冥冥。
攜持半箱筥,扛舁及翁罌。
雞豕頭駢闐,肋息驚吞聲。
宇內同一胞,何事起攙槍。
據險惡氛聚,血牙余種獰。
原嶺迤巢穴,習頭號惟輕生。
擲首視為戲,揭竿誰敢攖。
父老謂曩日,草竊恣橫行。
郡將出奇計,一勦諸峒平。
老熊痛已定,悍虎謀方興。
若非急討捕,終難保桑耕。
官兵駐大曷,警報馳飛星。
探旗逼軍旅,登城羅義丁。
山前號令肅,鈴閣籌算精。
疋馬熟往來,老穉倚以寧。
溪潛鱗且遁,林散翼亦驚。
顧予久放逐,逢此增令俜。
夜寢不忍睫,朝餐何所營。
歲事十分九,吾為梅嶺行。
人皆憂路滑,天獨惜霜晴。
公訟無今古,忠臣有死生。
玉溪一杯酒,話別若無情。
曉發別修門,湖山霧氣昏。
百年培正脈,今日罪忠言。
列節關宗社,生還賴聖恩。
部天天不語,顧及見親存。
熙寧歲丙辰,海內厄安石。
慶元歲丙辰,偽學禁如織。
寶佑復丙辰,衣冠墮荊棘。
龍蛇數雲惡,鄭玄炳先識。
諸生不齚舌,投荒誠予職。
雲集膚已粟,日出汗欲亦。
瘴癘半南州,可軒靠神力。
所寓乃略同,蒼苔共岑寂。
丙辰自丙辰,焚香且讀易。
得汝相依若友朋,無端鳴啄頓伶俜。
莫親野水應生夢,幾立斜陽不整翎。
肩聳可齊工部瘦,神清猶逐楚臣醒。
人言氣習多濡染,卻笑吾今鬢亦星。
鋤荒種新雨,擢秀美且艷。
生理未羞窄,採擷足飫饜。
每擅筐筥芳,湘以鹽與釅。
舌根多嗜珍,味爾乃針砭。
獨得蕭台趣,心清不受塵。
我多臨水屋,誰是濯纓人。
波渺涵天闊,沙渟印月真。
忘機有鷗鷺,渾不厭相親。
萬卉爭獻奇,小草亦足貴。
四時春不斷,可識天地意。
穉子謹勿斲,葉葉含元氣。
不皆訝姑息,姑息特細事。
此行灘最險,猶幸拜先生。
身與天俱遠,心惟月共明。
家書何日到,世路幾時平。
歲晚嗟寥落,春風獨滿城。
五載相違一日過,巷無車跡有樵歌。
因嗟世上深危證,合住山中養太和。
蔓草不知春事去,梅花曾識歲寒多。
予今問道三千里,白髮雙親可奈何。
城中有高樹,與我相為鄰。
薄味生古道,靜坐疏今人。
淵明酷愛菊,張翰勤思蒓。
蒓菊我何有,一杯天地春。
出邑欣逢友,不知三嶺遙。
雲深山失樹,月上海生潮。
縣小官租急,年荒酒戶銷。
且尋僧舍泊,第一免喧囂。
雪到南邊不論春,倚闌萬象縱橫陳。
糢糊世界山川老,軒豁人心宇宙新。
鏡沼窺鸞應眩眼,藍關擁馬最傷神。
功名悟到空花處,輸與當年高卧人。
此意蒼蒼曉不難,罰令狂士受饑寒。
春風縱好惟貪坐,夜月雖明亦懶看。
杜老卻因貧得句,陶潛非為拙辭官。
世情一味嫌清淡,多刈幽蘭種牡丹。
書空咄咄懶題詩,深愧敲門客問奇。
向晚小窗閑遠眺,西風吹霧出秋峗。
癯然同旦過,一飯鼓魚音。
樹俗情全懶,忘言道亦深。
斜陽浮野馬,明月照棲禽。
誰續梅花賦,相期鐵石心。
癖為看書借壁光,肯隨鵬鷃論行藏。
聽僧魚鼓齋糧辦,留客茶杯禮數常。
小屋槃姍貧巷靜,矮檐傴僂笑身長。
黃花也識人寥落,不待重陽已吐香。
紫氣曾臨屋有光,老僧相對說修藏。
貌癯漸覺衣冠古,交淡誰知道誼常。
文類錦機君獨艷,才如襪線我無長。
近來司得安心法,菜飯蒲團一炷香。
一屋中含萬象光,掩關獨坐類龜藏。
梧桐弄月思康節,楓柞吟秋憶履常。
晤到中年心更懶,人從多難識應長。
幾回夢覺南窗下,聞得鄰家煮稻香。
野寺坐寥閴,跫然聞足音。
四山經雨過,六月似秋深。
燈靜窺飢鼠,鍾清悟宿禽。
元城今已遠,共此白雲心。
山深萬木寂,一片古心枯。
昨夜梅花月,相期道不孤。
丹心炯炯老天知,莫問人間識者稀。
孤雁過門思古盪,慈鴉滿樹憶重闈。
醉因酒賤歌豐歲,寒覺衣單戀晚暉。
珍重五窮同寂寞,忍教結柳向誰歸。
梵宮默禱托爐煙,火繖愁張六月天。
雨倏隨車符蟻垤,水分沃野免龜田。
已知簾影多琴暇,更與花封結飯緣。
坐聽四方同潤澤,庶幾大有特書年。
聖世如何肯棄賢,唐書筆削賴君傳。
山雲相望三千里,嶺霧同游恰一年。
才刃固難居眾后,智囊猶欠獨幾先。
嗟吁寄跡寒梅下,白首青燈哭訴天。
總是佳山水,龍居又不同。
神明專一壑,氣勢壓群雄。
派想從天落,湫疑與海通。
高秋看不厭,宴坐雨聲中。
東南仁氣氳堪輿,武夷相望鍾真儒。
考亭西山接伊洛,望庭坦蕩除榛蕪。
意一先生續正傳,剛以直養軻其徒。
端平御史凜風節,歷歷抗疏誅奸諛。
愛君優國根性天,實與名稱名非沾。
藝祖所謂社稷臣,四海歡呼登政途。
津梁善類植泰道,柱石明堂開遠模。
丹心炳炳照白髮,力扶國是消民瘉。
共期聖祉登嵩華,長使廊廟聞都俞。
黎元翹首望太平,願斡聖化還唐虞。
世教嗟蕪棘,獨立狷者儔。
寄隱萬卷林,不知霜滿頭。
抗論異端自,觀志天爵修。
一室即著庭,聖賢時與酬。
編摩發雲漢,千古芸香留。
毋雲食報邈,諸郎稼方收。
我作壽公詩,倏聞公已古。
道路涕行人,田閭愕農父。
謂公肫肫仁,潤澤溢橫浦。
谷我艱爾振,寇我驚爾撫。
涉我病爾梁,役我殫爾宇。
冬我瘴爾雪,夏我魃爾雨。
飲鄉羅俎豆,建學闈儀矩。
善政襲西都,文風被東魯。
闔一郡三邑,擔簦白綉斧。
草木為動色,禽魚亦掀舞。
誰趣玉樓文,竟奪鯉城主,
人物落曉星,如公不多數。
豈但賀白倫,端與間平伍。
我崎嶇遠來,不絕命如縷。
凄風守憔悴,暖竟勤噢咻。
我生特蝗粟,公死即傾柱。
顧我莫贖公,龍德嗇下土。
青青北山柏,蒼蒼南山松。
屬彼冰雪姿,無言意趣同。
造物何冥冥,摧以頭夜風。
傷心復傷心,忍聽風中鍾。
父師兄弟一堂深,貌像如生世所欽。
直向端倪明萬古,不專佔畢詔來今。
地靈香火溪山護,嶺近衣冠嵐霧侵。
各派萬流同一水,來從濂洛洗人心。
我自甘流落,翻令汝不眠。
世嗤伯氏拙,家賴阿奴賢。
地惡煙為瘴,書遲日作年。
何時風雨夕,炙火勘新編。
久靜還思動,離觴江上斟。
文章關世道,科目壞人心。
門掩溪雲早,舟橫野水深。
清猿水解事,應向故山尋。
天然岩壑怪,官況此中閑。
台閣人煙上,闌干樹影間。
引泉歸月沼,分菊上秋山,
咫尺神仙洞,聽笙忘卻還。
坡翁北歸留戲筆,數竹離奇生磈石。
世如有鳳必先知,碌碌凡禽誰得識。
風不聲兮月不影,山僧笑我移枯瘠。
嶺恥每苦煙瘴深,煙瘴何曾禍忠直。
天使無垢來此邦,要與坡翁發真跡。
大書特書等傲岸,方寸一虛隘八極。
何年移植蓬萊宮,清風逼人寒半壁。
枝可磨,葉可摘,
石上根,祗如昔。
嵊有董孝子,父病刲其肝。
肝還猶可刲,一念充之難。
遺體戒毀傷,此毀乃為完。
蕭條村落區,四顧藥餌艱。
親病日且革,不療保由安。
有父始有身,無父身奚存。
裂肝粥以進,果獲急證寬。
嗟哉古道闃,天紀紛夷殘。
訟讟滓官府,縣尹悲溢顏。
惓惓敦教化,各各還根元。
雲水無南北,幾人相往還。
井深應接海,石顯為開山。
佛塔寒流上,漁帆夕照間。
保當脫塵鞅,分石伴僧閑。
禾黍秋深泣亂惱,盡將歲月付於詩。
天高有語雲霾隔,夜半無眠神鬼知。
心抱孤忠生已晚,身逢多難死應遲。
自從大雅收聲后,賴有篇章續楚辭。
三千裡外無家客,四十年間苦學人。
山隔不知雲近遠,祗將明月作鄉親。
一僧癯似竹,結坐對觀音。
但見夕陽過,不知春事深。
茗芳留野客,樹老集巢禽。
卓錫泉千古,冷然照此心。
洞中誰是主,一樹野桃開。
仙駕青牛去,瀑疑碧漢來。
門閑雲闔辟,山好客徘徊。
已擬歸休日,臨溪築釣台。
東風吹客到西湖,汀草沙禽半識吾。
惟欠數間茅屋在,種梅花處伴林逋。
不雨五十日,一雨生意回。
詎料雨復痴,日日聞震雷。
中元節倏居,巨飈瓷喧豗。
故挽水倒流,能撼山欲摧。
掀茅與揚沙,境境人號哀。
余禾墊西甽,大木橫荒垓。
芝田逮楠溪,廛井歸丘萊。
飄骸填港匯,悲魄棲山隈。
吁嗟今之人,瘥札相轆轠。
籲天豈耄昏,靜□□□□。
積乖必致盭,養燼終成炲。
造化一感應,予奪何必哉。
未聞豳詩官,租稅星火催。
一歲忽逢臘,倚闌清氣浮。
雪飛浙山上,月照楚江頭。
家遠易成夢,酒慳難散愁。
讀書果何補,自笑不騎牛。
終日看山終日好,山不悅人人不老。
愛山誰識愛山心,瘦竹長松兼碧草。
雲入此山深,余常拄瘞行。
客樵分茗處,碑磧半苔侵。
地僻終招隱,池清獨照心。
順寧皆是道,謹勿厭書林。
銅駝無萬里,長憶再游難。
歲月英雄老,山河草木寒。
夢隨歸雁遠,愁賴酒杯寬。
寂寞先朝事,斜陽莫倚闌。
一編論語半言仁,克複工夫理趣真。
斂在黃堂三寸地,散為橫浦十分春。
生意源源如谷種,即為天地本來身。
一日復一日,坐來空世塵。
清潭常見月,老木不知春。
室靜佛為證,山深石作鄰。
莫詢門外路,風雨暗荊榛。
家山一望三午里,華髮雙親七十稀。
自許朴忠寬社稷,誰知甘旨悞庭闈。
菜根有味逢春雨,草色無邊傍日暉。
總總白雲保處是,夜寒結夢但東歸。
人性之偏懼不知,西門為此佩柔皮。
報巫依舊傷於仇,涵養工夫熟者誰。
自許同漁乾,築廬雲水鄉。
利名俱是幻,鷗鷺亦相忘。
古塔明秋樹,歸舟動夕陽。
臨流不盡意,何必問瀟湘。
萬山列屏障,來往一溪雲。
倚檻古今異,望闕南北分。
地清梅是主,天闊鷺成群。
唐相經行處,勛名更屬君。
貧婦守蓬藋,憔悴無顏姿。
挈瓶養公姑,肯涉山徑蹊。
夫君昵浮響,疏越成暌離。
家欠蠶織具,茹苦寧力支。
叫天天不應,聽彼風雨迷。
明月古玄鏡,清夜長分輝。
見月如見君,此道惟心知。
造化毋群動,一耦仍一奇。
得耦固有分,失意吾何悲。
綠髮已改色,素節難轉移。
君有內覺時,伯牙逢子期。
賤妾命猶紙,青燈傍低牆。
群艷逞春嬌,半葉難言芳。
手織補天線,五色生輝光。
主家不顧盼,內美誰鋪張。
妾命痛在身,病痞非病狂。
滴滴肝胃泣,奚暇宮樣妝。
層陰閣深燠,雨露膠雪霜。
猶記承恩時,曾不一餉忘。
忠勸勿飲酒,□恕乃溢觴。
妾心諒安往,勿飲君壽長。
渠知滄海深,難以升斗量。
癸丑九月苦雨和宋飲冰韻
旱潦苦傷稼,景象難休休。
老農早夜祝,願見虞與周。
彌望淚欲滴,相對如楚囚。
蒼天叫不應,空使霜白頭。
市廛強喧飾,村落多闃幽。
僂指千載間,曾無三兩秋。
灶冷蛙產釜,翁閑埃積蒭。
長此更不已,菜色淪荒丘。
陽精赫陰霾,庶寬漆室憂。
自昔輸忠多賈禍,逢人何敢說抨彈。
三杯村酒逐時醉,五里堠碑隨處看。
行李無金童僕嘆,深林有虎路塗難。
流行坎止吾儒事,但把胸中易自寬。
出郭才數里,片景盡漁家。
夜靜惟聞犬,潮平不見沙。
寒風欺槿葉,淡月讓蘆花。
世路幾銷歇,一翁常施茶。
是非終有定,世路苦多屯。
山色難留客,江湖亦送人。
牛羊寒日晚,桑柘一陽新。
早悟深矰繳,山中合隱淪。
晴雨春無定,東風忽轉西。
地肥桑眼大,天暖麥須齊。
食頓尋幽所,舟行畏惡溪。
野禽如避客,飛上半山啼。
斯文久矣嘆荊榛,一疏披忠徹紫宸。
不忍中原淪左袵,甘尋南土作纍臣。
鄒軻以後功何遜,魯道於今脈尚新。
宇宙欲昏星斗落,空山韓木亦悲春。
一雨連三月,當秋乃亢晴。
不知老天意,何忍悞民生。
川竭無雲起,山涼有月明。
憂時心欲折,空聽海鱓聲。
從來道體播翔沈,黌序舂容領佩衿。
庭草靜中春不老,嶺梅孤處日相雪。
艮蒙已探聖賢蘊,剝復方知天地心。
賴有諸公扶大道,如予未害入深林。
此心難與俗人言,終日深居養浩然。
學到苦時方見道,數當厄處不由天。
煙霞約客成三友,風雨憂時及四邊。
珍重故人相勞苦,器之元與鐵同堅。
四十餘程到庾磁,到來無日不看山。
誓持冰雪松筠操,肯學春風桃李顏。
一飯不忘三祝處,瓣香何慊二忠間。
梵宮咫尺騷壇近,猶願奚囊續往還。
郭行載酒相挈提,躡根探窟天津如。
相逢何必皆親知,天地許大猶吾廬。
矯首梅澗跡若疏,舂容婉畫妨清醵。
詩如琴弦分疾徐,驚我一聲聾聵初。
蕭蕭白日金仙居,東西求仲時從之。
靜對夕陽搴紅蕖,或聽夜雨憐翠櫚。
國步孔棘須神醫,縱有鵲醯誰信渠。
風傳西事方解圍,願君勿藏圯上書。
至理要一切,精微實高廣。
寄之形氣中,今來齊古往。
眾曜列太空,環侍惟斗仰。
變化妙不測,虛靈本常朗。
井坐識易陋,簾窺學雲罔。
靜玩感興篇。剖陳如指掌。
陰陽著太極,萬化惟一中。
權衡迭軒輊,樞紐相始終。
人受命以生,今古穉耄同。
彼昏自不覺,安用尤聵聾。
仰觀復俯察,上下融真機。
元氣無奇耦,魚躍蔦自飛。
神聖奠中域,靜動心勿違。
天地斂諸躬,照以日月輝。
遜志納眾有,先慮周萬微,
胞與豈不夥,游泳皇極歸。
造化洩元秘,河洛圖書出。
龜龍亦何心,以靈乃受役。
微旨竟先天,妙用普經國。
三聖受心印,執中數語畢。
詁學長枝蔓,往往膠陳跡。
偉哉千載下,元公指無極。
文盛起太息,姬壤半淪夷。
仁積天所親,道喪人已離。
霸圖迭雄長,明詛興自茲。
天綱久不競,覽卷空涕洏。
日月照干戈,風雨撼璧珪。
仲尼不夢周,世道無復為。
元氣日以薾荏苒朝露悲。
嫠婦抱隱憂,忠矣非知機。
宇宙浩無際,主靜即其綱。
靜非寂以槁,密運治乃良。
公明闓晏燦,忠愨消強梁。
山河帝居壯,日月天德光。
八荒囿一和,此界均彼疆。
鴟鴞息晝鳴,鳳凰梧桐翔。
黔黎歌爾極,逢掖趨大方。
皇風播品物,道辟淑運昌。
樞機不盈握,妙斡見弛張。
奈何動志靜,反袂千古傷。
我聞嬴秦氏,威力橫提封。
北方迤長城,中土鎖春風。
阡陌鞅肆孽,簡編斯造凶。
民命眇以墜,天勢巍且崇。
中焦痼成痞,怨氣蟋壤穹。
炎漢一洗之,詎詫百虞功。
規模納群策,意度恢大公。
約法止三章,赤子歸包容。
溺冠膠余習,莫致商山翁。
過魯嘗蕆祠,猶足醒昏蒙。
東都黨錮禍,機阱深九淵。
標榜起俊廚,接踵沈黃泉。
西園久握爵,龍門昧幾先。
忠魂招不返,炎祚孰以綿。
諒矣文君痴,猶覬冷燼然。
吁嗟萬鈞壓,一線那能牽。
坤輿載五嶽,乾象垂三光。
術極宰元化,俯仰無低昂。
一理貫萬有,形色皆停當。
晉風競清談,幽眇誇輝煌。
坐銷白晝盡,狐兔睨其旁。
天地亦為愁,何但頹偏方。
立朝觀大節,炳炳在行已。
李唐號多才,屹立整頹紀。
前狄後有韓,高風世仰止。
孤忠翼正祚,大論辟非禮。
老榦挺冬嶺,明魄浸秋水。
均抱扶世心,勛學豈殊軌。
默觀羲聖書,先天著復坤。
畫畫妙理具,森立河圖文。
宇宙斡生意,日月棕辭奔。
乘承著不息,反窮性存存。
透彼名利關,沿此道義門。
用功不精密,頻復何由敦。
詩道發金石,世苦壁聽訛。
正色落芻蕘,一掬真意多。
眾竅本虛寂,其如天籟何。
不悟康衢謠,不識黍離歌。
禮樂節性情,工夫貴深省。
愛親篤冰履,酬世尚錦絅。
勿任忘與助,一敬收眾騁。
威儀筋骸束,趣味精神領。
相彼屋漏中,森若指見炳。
窮達付天分,靈光勿隨境。
書法嚴貶褒,明辨邪正要。
寒暑自迭禪,日星常與存。
浮雲豈不翳,昭晰誰其昏。
筆削匪爛報,執拗開亂原。
仙佛各有門,託言深入山。
一探寂滅宗,一透船汞關。
菩提司非樹,刀圭詫靈丹。
槁形付塵幻,蛻骨沖飛翰。
咄咄亦奇事,詎憚力到難。
儒先著有訓,整轡皇路安。
智巧役一世,往往悲古愚。
觸蠻榮利場,白日事浮虛。
情流失固有,意騖希本無。
相與龍斷登,獨不捷徑趨。
是非遂倒植,大道歸糊塗。
發憤中夜思,猶有未亡書。
扶輿播清淑,何代不毓才。
森森萬壑松,盍厚拱把培。
蒙養正性存,臨教大義開。
嗟哉古道息,習氣少已乖。
區區黃冊子,所事惟奪魁。
戶庭且得色,斯文何望哉。
人生戒悠悠,早已闇大方。
卓爾志有立,不墜炎與涼。
孫弟浹閭里,孝愛充室堂。
應對動以恪,操存靜而庄。
見善如乘珠,視惡如釜湯。
毫釐貴明辨,造次宜謹詳。
勿謂居壯年,光陰隙駒忙。
窮理養夜氣,任運為沈翔。
交遊重金石,里巷毋泛尋。
胸中抱明鏡,妍丑不相侵。
熱交但以貌,冷交惟其心。
勢利易苟合,道義難力任。
詠春發真趣,邀月開凡襟。
夷險只一節,難鳴風雨林。
聖人不可見,猶幸聞緒言。
萬古宇宙立,一脈理義溫。
專門鑿私智,百家起豗喧。
太陽炳離照,坐收煙霧昏。
魯語本非略,軻書豈為繁。
資之歲月深,左右皆逢原。
招提有宿緣,坐此豁心境。
風來松寄聲,月過竹移影。
殿依鯉石古,井汲龜泉冷。
究竟定慧門,如何日三省。
鎔出形模造化工,石龜中有冽泉通。
來從西峽蝦蟆碚,靜鎮南源瑪瑙宮。
潤澤一城消眾渴,澄波千古照孤忠。
貪廉名氏俱標榜,無涸無盈道不窮。
濂溪題品非輕許,祗愛亭亭臭味同。
日晚色歸霞照里,夜涼香在月明中。
獨慚冬葉留寒翠,卻笑春花學醉紅。
天付清姿嘗凈植,曾聞結社有陶公。
黌舍臨溪靜最安,朋來俊少共窺斑。
能知格物如星秤,即是程門第一關。
理非精妙事非粗,一性空明徹萬殊。
白髮聖人由稚子,常惺惺處是工夫。
衿佩歡迎師帥來,讀書種子賴栽培。
他年濟濟雲霄路,誰信清朝嘆乏才。
浦出西江有此名,道源澄湛自天成。
屋頭松樹年多少,曾識濂溪授二程。
所寓即為鄉,蕭蕭竹護房。
山中觀造化。世上任炎涼。
鷃莫攀鵬大,鳧難比鶴長。
榮枯從墮地,全不著商量。
一日事在寅,晨興宜自今。
天澄萬古氣,人醒半生心。
殘月留僧閣,寒煙度石林。
營營何所得,白髮易相尋。
何人不愛琴,難聽是真聲。
急雨蓬中過,流泉石底鳴。
憂時身欲瘦,歷處夢猶驚。
擬續昌黎操,冷冷寫此情。
五年風雨別,家信憶浮沈。
獨隱金仙屋,誰明鐵漢心。
粵鄰蠻瘴惡,蜀急客憂深。
此地無黃犬,朝朝說寄音。
大道久磔裂,啾啾夸毗子。
彷佛皮毛鮮,孰探古人髓。
我亦坐茲疾,默闃照非是。
束身雲瘴鄉,凡論悉掩耳。
夢不到伊傅,志惟高角綺。
人生駒過隙,鹿鹿何時已。
耽書夜不睡,省事日高起。
疏薴寒亦燠,硬菜苦猶美。
非忘漆室憂,莫救沙界痏。
生死不可料,何哉為泰否。
佛祖顯雲封,道源開嶺趾。
誰雲築底邦,亶為通德里。
廬陵有可人,訪梅一至此。
扣我理義關,無言但心只。
新篇發天趣,步驟古詩史。
窮通從所擇,柔舌與剛齒。
近南逢劇暑,多病客難禁。
與物甘同靜,何人肯見尋。
望雲生遠夢,看月得禪心。
咫尺西關路,輸君杖履臨。
輸君杖履臨,草徑靜深深。
野鳥隨晴步,鄰鍾答晚吟。
飛沈皆有趣,窮達付無心。
對月慳於酒,寒泉聊一斟。
劉黻,字聲伯,樂清人。早有令聞,讀書雁盪山中僧寺。年三十四,以淳祐十年試入太學,儕輩已翕然稱之。時丁大全方為台屬,劾奏丞相董槐,迫逐去國,將奪其位。黻率同捨生伏闕上書,大概言朝廷進退大臣,須當以禮。書上,忤執政,送南安軍安置,歸別其母解氏。解氏曰:“為臣死忠,以直被貶,分也。速行!”黻至南安,盡取濂、洛諸子之書,摘其精切之語,輯成書十卷,名曰《濂洛論語》。及大全貶,黻還太學。未幾,侍御史陳垓誣劾程公許,右正言蔡滎誣劾黃之純,二公罷出,六館相顧失色,黻又率諸生上書言:
黻等蒙被教養,視國家休戚利害若己痛養。朝廷進一君子,台諫發一公論,則彈冠相慶,喜溢肺膺。至若君子郁而不獲用,公論沮而不克伸,則憂憤忡結,寢食俱廢。臣聞扶植宗社在君子,扶植君子在公論。陛下在位幾三十年,端平間公正萃朝,忠讜接武,天下翕然曰:“此小元祐也。”淳祐初,大奸屏跡,善類在位,天下又翕然曰:“此又一端平也。”奈何年來培養保護之初心,不能不為之轉移。
祖宗建置台諫,本以伸君子而折小人,昌公論而杜私說。乃今老饕自肆,奸種相仍,以諂諛承風旨,以傾險設機阱,以淟涊盜官爵。陛下非不識拔群賢,彼則忍於空君子之黨;陛下非不容受直言,彼則勇於倒公議之戈。不知陛下何負此輩,而彼乃負陛下至此耶?
當陛下詔起匯髦之秋,而公許起自家食,正君子覘之,以為進退之機。乃今坐席未溫,彈章已上,一公許去,若未害也,臣恐草野諸賢,見幾深遁,而君子之脈自此絕矣。比年朋邪記焰,緘默成風,奏事者不過襲陳言、應故事而已。幸而之純兩疏,差強人意。乃今軟媚者全身,鯁直者去國,一之純去,若未害也,臣恐道路以目,欲言輒沮,而公論之脈自此絕矣。
況今天下可言之事不為少,可攻之惡不為不多。術窮桑、孔,浸有逼上之嫌;勢挾金、張,濫處牧民之職。以乳臭騃子而躐登從橐,以光范私人而累典輔藩。錢神通靈於旁蹊,公器反類於互市。天下皆知之,豈陛下獨不知之。正惟為陛下紀綱者知為身謀,不為陛下謀。陛下明燭事幾,詎可墮此輩蒙蔽術中,何忍以祖宗三百年風憲之司,而壞於一二小人之手耶?臣汝騰,陛下之劉向也,則以忠鯁斥;臣子才、臣棟、臣伯玉,陛下之汲黯也,則以切直罷。遂使淳祐諸君子日消月磨,至今幾為之一空。彼誠何心哉?
高宗紹興二十年之詔,有謂“台諫風憲之地,年來用人非據,與大臣為友黨,濟其喜怒,甚非耳目之寄。”臣竊觀近事,不獨台諫為大臣友黨,內簡相傳,風旨相諭,且甘為鷹犬而聽其指嗾焉。宰相所不樂者,外若示以優容,而陰實頤指台諫以去之;台諫所彈擊者,外若不相為謀,而陰實奉承宰相以行之。方公許之召也,天下皆知獨斷於宸衷,及公許之來也,天下亦知嘗得罪於時宰,豈料陛下之恩終不足恃,宰相之嗔竟不可逃耶?
陛下萬機之暇,試以公許、之純與垓、滎等熟思而靜評之,其言論孰正孰邪,孰忠孰佞,雖中智以下之主,猶知判別是非,況以陛下明聖而顧不察此?近見公許奏疏,嘗告陛下揭至公以示天下;垓則以秘密之說惑上聽,公許嘗告陛下以寵賂日章,官邪無警,欲塞幸門,絕曲徑;垓則縱俠客以兜攬關節,持闊扁以脅取舉狀,開賂門以簸弄按章。至若之純之告陛下,力伸邪正之辯,明斥媚相之非,謇謇諤諤,流出肺肝;滎身居言責,聞其風聲,自當愧死,尚敢妄肆萋菲,略無人心乎?
且陛下擢用台諫,若臣磊卿、臣咨夔、臣應起、臣漢弼、臣凱、臣燧,光明俊偉,卓為天下稱首,然甫入而遽遷,或一鳴而輒斥,獨垓、滎輩貪饕頑忍,久污要津,根據而不拔,劉向所謂“用賢轉石,去佞拔山”者,乃今見之,可不畏哉?矧今國嗣未正,事會方殷,民生膏血,朘削殆盡,所賴以祈天命,系人心,惟君子與公論一脈耳。小人以不恤之心,為無忌憚之事,其意不過欲爵位日穹,權勢日盛,以富貴遣子孫耳,豈暇為國家計哉。
自昔天下之患,莫大於舉朝無公論,空國無君子。我朝本無大失德於天下,而乃有宣、靖之禍,夫豈無其故哉?始則邪正交攻,更出迭入,中則朋邪翼偽,陰陷潛詆,終則倒置是非,變亂黑白,不至於黨禍不止。向使劉安世、陳瓘諸賢尚無恙,楊畏、張商英、周秩輩不久據台綱,其禍豈至此烈。古語云:“前車覆,後車戒。”今朝廷善類無幾,心懷奸險者,則以文藻飾佞舌;志在依違者,則以首鼠持圓機。宗社大計,孰肯明目張膽為陛下伸一喙者,則其勢必終於空國無君子,舉朝無公論。無君子,無公論,脫有緩急,彼一二憸人者,陛下獨可倚仗之乎?
若垓之罪,又浮於滎,雖兩觀之誅,四裔之投,猶為輕典,陛下留之一日,則長一日之禍,異時雖借尚方劍以礪其首,尚何救於國事之萬一哉?
又曰:“自昔大奸巨孽,投閑散地,惟覘朝廷意向,以圖進用之機。元祐間,章惇、呂惠卿皆在貶所。自呂大防用楊畏為御史,初意不過信用私人,牢護局面,不知小人得志,搖唇鼓吻,一時正人旋被斥逐,繼而章惇復柄用,雖大防亦不能安其身於朝廷之上。今右轄久虛,奸臣垂涎有日矣。聞之道路,饋遺不止於鞭靴,脈絡潛通於禁近,正陛下明察事機之時。若公論不明,正人引去,則遲回展轉,鈞衡重寄,必歸於章惇等乃止。今日之天下,乃祖宗艱難積累之天下,豈堪此輩再壞耶?”
又諫游幸疏曰:
天下有道,人主以憂勤而忘逸樂;天下無道,人主以逸樂而忘憂勤。自昔國家乂安,四夷賓服,享國日久,侈心漸生,若漢武帝之單於震懾,而有千門萬戶之觀,唐明皇之北邊無事,而有驪山溫泉之幸。至於隋之煬帝,陳之後主,危亡日迫,游觀無度,不足效也。堯、舜、禹、湯、文、武之競業祗懼,終始憂勤,《無逸》言:“游畋則不敢,日昃則不暇食。曷嘗借祈禳之說,以事游觀之逸。比年以來,以幸為利,以玩為常,未免有輕視世故、眇忽天下之心。單於未嘗震懾,而有武帝多欲之費耗;北邊未嘗無事,而有明皇宴安之鴆毒。
陛下春秋尚少,貽謀垂憲之機,悉在陛下,作而不法,後嗣何觀?自十數年間,創龍翔,創集慶,創西太一,而又示之以游幸,導之以禱祠,蠱之以虛誕不經之說。孔子曰:“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積久慣熟,牢不可破,誰得而正之?且西太一之役,佞者進曰:“太一所臨分野則為福,近歲自吳移蜀。”信如祈禳之說,西北坤維按堵可也。今五六十州,安全者不能十數,敗降者相繼,福何在邪?武帝祠太一於長安,至晚年以虛耗受禍,而後悔方士之繆。雖其悔之弗早,猶愈於終不知悔者也。
大凡人主不能無過,脫有過言過行,宰執、侍從當言之,給舍、台諫當言之,縉紳士大夫當言之,皆所以納君於當道者也。今陛下未為不知道,未為不受人言,宰執以下希寵而不言,與夫言之而不力,皆非所以愛陛下也。其心豈以此為當而不必言哉?直以陛下為不足以望堯、舜、禹、湯、文、武之主,而以漢武、明皇待陛下也。
以材署昭慶軍節度掌書記,由學官試館職。咸淳三年,拜監察御史,論內降恩澤曰:
治天下之要,莫先於謹命令,謹命令之要,莫先於窒內批。命令,帝王之樞機,必經中書參試,門下封駁,然後付尚書省施行,凡不由三省施行者,名曰“斜封墨敕”,不足效也。臣睹陛下自郊祀慶成以來,恩數綢繆,指揮煩數,今日內批,明日內批,邸報之間,以內批行者居其半,竊為陛下惜之。
出納朕命載於《書》,出納王命詠於《詩》,不專言出而必言納者,蓋以命令系朝廷之大,不能皆中乎理,於是有出而復有納焉。祖宗時,禁中處分軍國事付外者謂之內批,如取太原、下江南,韓琦袖以進呈,英宗悚然避坐,此豈非謹內批之原哉?臣日夜念此,以為官爵陛下之官爵,三省陛下之三省,所謂同奉聖旨,則是三省之出命,即出陛下之命也,豈必內批而後為恩?緣情起事,以義制欲,某事當行,某事當息,具有條貫,何不自三省行之,其有未穆於公論者,許令執奏,顧不韙歟。
元祐間,三省言李用和等改官移鎮恩例,今高氏、朱氏,皆舉故事,皇太后曰:“外家恩澤,方欲除損,又可增長乎?”治平初,欲加曹佾使相,皇太后再三不許;又有聖旨,令皇后本家分析親的骨肉聞奏,亦與推恩,司馬光力諫,以為皇太后既損抑外親,則后族亦恐未宜褒進。乃今前之恩數未竟,后之恩數已乘。宰執懼有所專而不敢奏,給舍、台諫懼有所忤而不敢言,更如此者數年,將何以為國?故政事由中書則治,不由中書則亂,天下事當與天下共之,非人主所可得私也。
四年,改正字,言:“正學不明則義理日微,異端不息則鼓惑轉熾。臣非不知犯顏逆耳,臣子所難,實以君德世道,重有關係,不容不懇惻開陳。疏上逾日,未蒙付外。孟軻有云:‘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臣忝職諫省,義當盡言,今既不得其言,若更貪慕恩榮,不思引去,不惟有負朝廷設官之意,其於孟軻明訓,實亦有慊。”
會丁父憂去位,服除,授集英殿修撰,沿海制置、知慶元府事。建濟民庄,以濟士民之急,資貢士春官之費,備郡庠耆老緩急之需。又請建慈湖書院。八年,召還,拜刑部侍郎。九年,改朝奉郎,試吏部尚書,兼工部尚書,兼中書舍人,兼修玉牒,兼侍讀。上疏請給王十朋祠堂田土。十年,丁母憂。明 年,江上潰師,丞相陳宜中起複黻為端明殿學士,不起,及賈似道,韓震死,宜中謀擁二王由溫州入海,以兵逆黻共政,將遜相位,於是黻托宗祀於母弟成伯,遂起,及羅浮,以疾卒。
初,陳宜中夢人告之曰:“今年天災流行,人死且半,服大黃者生。”繼而疫癘大作,服者果得不死,及黻病,宜中令服之,終莫能救。其配林氏舉家蹈海。未幾,海上事亦瓦解矣。黻有《蒙川集》十卷行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