郙閣頌

一方摩崖石刻

《郙閣頌》是刊刻於東漢建寧五年(公元172年)二月十八日的一方摩崖石刻,由仇靖撰文、仇紼書丹,屬隸書書法作品,原在陝西略陽縣嘉陵江西岸,現存於略陽縣靈岩寺。

當時,是為紀念漢武都太守李翕重修郙閣棧道而書刻的,故全稱《漢武都太守李翕析里橋郙閣頌》。該石刻自成一家,獨具豐標,為標準的漢隸八分——結構嚴整,章法茂密,俊逸古樸,風格沉鬱,體態赫奕,在優美多姿的漢隸中,確為我國的藝術精品,是研究祖國文字、書法和東漢八分漢隸的重要實物資料。

近年來,日本書法界,多次遠渡重洋,長途跋涉,前來目睹這塊東漢摩崖刻石瑰寶,並進行多角度的研究。它同漢《石門頌》,《西狹頌》,並稱我國的“漢三頌”。

作品內容


釋文

現根據碑石,參照歷代著錄,整理全文如下:
郙閣頌
郙閣頌
涉秋霖漉,盆溢滔涌,濤波滂沛,激楊絕道,漢水逆讓,稽滯商旅。
路當二州,經用沮,沮縣士民.或給州府.休偈往還,恆失日咎,理咨,郡縣所苦。斯溪既然,郙閣尤甚,緣崖鑿石,處隱定柱,臨深長淵,三百餘丈,接木相連,號為萬柱。過者傈傈,載乘為下,常車迎布,歲數千兩,遭遇頹納,人物倡墮,沉沒洪淵,酷烈為禍,自古迄今,莫不創楚!於是太守漢陽阿陽李君諱,翕字伯都,以建寧三年二月辛巳到官,思維惠利,有以綏濟。
聞此為難,其日久矣。嘉念高帝之開石門,元功不朽,乃俾衡官椽下辨仇審,改解危殆,即便求隱,析里大橋,於今乃造,校致攻堅,結構工巧,雖昔魯班,莫亦凝象、又配散關之嶄,從朝陽之平參,減西浚(之)高聞,就安寧之石道。
禹導江河,以靖四海,經紀厥續,艾康萬里。
臣蔡勒石示后,刀作頌曰:上帝綏,降茲惠君,克明俊德,允武允文、躬儉尚約,化流若神、愛氓如子,遐邇平均。
精通皓彎,三納符銀。
所歷垂勛,香風有鄰。仍致瑞應,豐稔年登。居民安樂,行人夷欣。
慕君靡己,乃詠新詩:析里之閣兮SSS(音坤)兌之間,高山崔巍兮水流蕩盪,地既嵴確兮與寇為鄰,西隴鼎峙兮東以析分,或失緒業兮至於困貧,危危累卵兮聖朝閔憐,分符析壤兮命是君、扶危救傾兮全育孑遺,劬勞日稷兮惟惠勤勤,拯溺亨屯號瘡痍始起,閭閻充庶兮百姓歡欣,僉曰太平兮,文翁復存。
建寧五年二月十八日癸卯時衡官琢下辨仇審字孔信
從史位下辨仇靖字漢德為此頌時石南口口口威明

附註

據南宋洪适《隸釋》記載,原石有隸書碑額“析里橋郙閣頌”6字,刻石正文後有5行小字,記撰者、書者姓名,《隸釋》所錄為:“建寧五月十八日癸(下闕),時衡官仇審字孔信,從吏位字漢德為此頌,故吏下辨子長書此頌,時石師南威明。”對此5行小字,清代翁方綱《兩漢金石記》稱:
“衡官”下缺,據本碑當是“掾下辨”三字;“從吏位”下缺,以《天井題名》考之,當是“下辨仇靖”四字。《隸續》云:“郙閣題名‘從史位字漢徳為此頌’,中間姓名刓缺,得《天井道碑題名》,乃知前碑亦仇所作。”是也;顧南原云:“‘故吏下辨’下缺三字,《天下碑錄》以為‘仇子長名紼’,未知何據。”……小歐陽《集古錄目》郙閣頌條下云:“右不著撰人名氏,漢仇紼隸書。”此以子長即仇紼,又其一證矣。建寧無五年,建寧五年即熹平元年也。是歲五月改元,正月丙辰朔,三月乙卯朔,此刻“月”上缺字,而《金石錄》作二月。據此,則二月丙戌朔,其“十八日”是“癸卯”也。
(說明:表示一個無法確認的字,表示分行。)
郙字的讀音
郙:fǔ(音:斧)

創作背景


到南宋理宗紹定三年(1230年),沔州(今略陽)太守田克仁幼時就很愛書法,曾臨摹過《郙閣頌》,當他任沔州太守后,得知《郙閣頌》就在沔州,喜之不盡。
當他見原刻露處江邊,受風雨浸蝕,剝落日甚,恐久而絕跡,使仿原刻形制大小,重刻於靈崖寺,即今靈崖寺奈何橋邊的石崖上,至明萬曆時,刻石右上角剝落尤甚,斜痕長102cm,知縣申如塤補刻,並在石尾加上“知縣申如塤重刻”七字。
晚明以來,申如塤補刻而冒“重刻”的《郙閣頌》摩崖,因字跡清顯,拓印流傳,造成混亂,有的妄斷為申如塤重刻。
因《郙閣頌》摩崖的書法價值極高,長期以來傳為書法家蔡邕撰書的。到元末,又因高則誠編《琵琶記》戲曲時,將蔡邕演繹為“狀元”,流行廣泛。
以此,群眾就訛傳“蔡邕撰並書”的《郙閣頌》摩崖稱為“狀元碑”。訛誤相傳,一直至今,故舊的省、府、縣誌以訛而載。
但歷代碑石研究者,如:南宋。洪适《隸釋》,明·趙函《石墨攜華》,清·翁方綱《西漢金石記》,清·王昶《金石萃編》,清·陳奕禧《金石遺文錄》以及朱劍心《金石學》等確認:析里橋郙閣頌為仇靖文,仇紼書。
二仇因當時地位低下,其生平不詳。

作品鑒賞


線條
線條上,《郙閣頌》的特點主要有:
①粗細相間,變化微妙。在《郙閣頌》中,線條的粗細對比隨結構而變化,粗獷有力、厚實靜穆的粗線條、塊面成為字內強音,構成強節奏;含蓄沉穩、內斂雄渾的細線條於字裡行間構成和諧韻律。在整體上多以較短的粗線條為主,較短的細線條為輔,淵穆自然。
②直曲結合,遒勁沉著。《郙閣頌》的線條多“平直”樸實,沉著痛快,方折圓轉兼備。不過,在平直的線條為主的情況下,也結合一些提按調筆。如筆畫中“一波三折”以及轉折處一筆帶過的現象較為明顯。兩者相互並存,一些短而粗的筆畫,再加之自然與人為的殘損,筆畫內有細微變化。
結體
結構布局上,《郙閣頌》的特點主要有:
①方正勻稱,古樸自然。《郙閣頌》體態略取橫勢,字形以扁平為主,風貌古樸。個別字因筆畫繁簡不一而產生較長較扁體態,整體布局,起著協調變化的作用,打破過於方正整齊局勢。
②外形整齊,字內揖讓。字內各組成部分之間形成和諧關係,講究揖讓,相互依存,於平淡中見奇。
③空間對比強烈。由字內線條輕重不一構成對比強烈的空間分割變化,拙趣自生,如“間”字左右對稱,“為”字上緊下松,“鑿”字上松下緊,“漢”字左疏右密,“勛”字左密右疏等,體現了“密不容針,疏可走馬”的藝術手法。

作品評價


清代書法家萬經:字樣彷彿《夏承》,而險怪特甚。相其下筆麤鈍,酷似村學堂五、六歲小兒描朱所作,而仔細把玩,一種古樸、不求討好之致,自在行間,蓋摩崖則書刻俱倍難於上石耳。(《分隸偶存·卷上·漢魏碑考·漢李翕析里橋郙閣頌》)
清代書法家包世臣:《般若碑》,渾穆簡靜,自在滿足,與《析里橋郙閣頌》同法。(《藝舟雙楫·論書一·歷下筆譚》)
清代書法家方朔:書法方古,有西京篆初變隸遺意。(《枕經堂金石跋·卷三·舊拓漢李翕析里橋郙閣頌跋》)
近代書法藝術家楊守敬:與《西狹頌》相似,而選石不甚精,故鋒穎甚殺。或雲此亦重刻。(《激素飛清閣評碑記·卷一·漢》)
近代書法家康有為:①至《褒斜》《郙閣》《裴岑》《尊楗閣》《仙友》等碑,變圓為方,削繁成簡,遂成漢分,而秦分筆未亡。(《廣藝舟雙楫·卷二·體變第四》)②降至東漢之初,若《建平郫縣石刻》《永光三處閣道石刻》《開通褒斜道石刻》《裴岑紀功碑》《石門殘刻》《郙閣頌》《戚伯著碑》《楊淮表紀》,皆以篆筆作隸者。(《廣藝舟雙楫·卷二·分變第五》)③若《趙王上壽》《泮池刻石》,降為《褒斜》《郙閣》《裴岑》《會仙友題字》,皆朴茂雄深,得秦相筆意。(《廣藝舟雙楫·卷二·本漢第七》)④吾嘗愛《郙閣頌》體法茂密,漢末已渺,後世無知之者,惟平原章法結體獨有遺意。……惟《樊敏碑》在熹平時,體格甚高,有《郙閣》意。(《廣藝舟雙楫·卷二·本漢第七》)⑤《婁壽碑》與《禮器》《張遷》豐茂相似,《張壽》與《孔彪》渾古亦相似,《耿勛》與《郙閣》古茂亦相類。(《廣藝舟雙楫·卷二·本漢第七》)⑥余謂隸中有篆、楷、行三體,如《褒斜》《裴岑》《郙閣》,隸中之篆也;《楊震》《孔彪》《張遷》,隸中之楷也;《馮府君》《沈府君》《楊孟文》《李孟初》,隸中之草也。(《廣藝舟雙楫·卷二·本漢第七》)⑦《三公山》為西漢分書之宗,《裴岑》《郙閣》《天發神讖》輔之。(《廣藝舟雙楫·卷四·十六宗第十六》)⑧漢分中實備方圓,如《褒斜》《郙閣》《孔謙》《尹宙》《東海廟》《曹全》《石經》,皆圓筆也。(《廣藝舟雙楫·卷五·綴法第二十一》)⑨秦斯《琅琊石刻》茂密極矣。漢隸惟《郙閣》有此意,《褒斜》異筆而同意。熹平以後,隸法大變,今楷出焉,惟《鞠彥雲墓誌》獨有《郙閣》之法。(《廣藝舟雙楫·卷六·論書絕句第二十七》)
近現代書法理論家祝嘉:①《石門頌》巧多於拙,《西狹頌》巧拙各半,《郙閣頌》則純用拙,它們是各有其特點,各有其妙境的。②《郙閣》形拙而神巧。(《書學論集·論“漢三頌”》)
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丁文雋:漢《西狹頌》《郙閣頌》。此二鑿方嚴凝重。(《書法精論》)
廣州美術學院副教授麥華三:此碑為仇紼書,為漢碑中之署有書家姓名者。用筆結字,方整凝重,大氣磅礴,如巨象蹣跚,《夏承》飛舞以巧勝,此碑厚重以拙勝,分道揚鑣,各擅勝場。(《歷代書法講座》)
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陳振濂:氣勢磅礴的孹窠大字,給我們留下了無數的審美課題。《石門頌》《郙閣頌》《西狹頌》《開通褒斜道刻石》等漢刻名作,與《禮器碑》《乙瑛碑》《史晨碑》等真正的碑相比,其一種古樸自然、言簡意遠、馳騁八極、吞吐六合之大巧若拙的格調,是足以讓我們為之傾倒折服無已的。這是一種真正的造化之功。(《欣書歷賞法代·大巧若拙之美——摩崖書》)

作品影響


氣勢磅礴孹窠大字,給我們留下了無數審美課題。
《石門頌》、《郙閣頌》、《西狹頌》、《開通褒斜道刻石》等漢刻名作。
與《禮器碑》、《乙瑛碑》、《史晨碑》等真正的碑相比,其一種古樸自然,言簡意遠,馳騁八極,吞吐六合之大巧若拙的格調,是足以讓我們為之傾倒折服無已的。這是一種真正的造化之功。——陳振濂:當代書法理論家。
浙江美術學院教授《大巧若拙之美——摩崖書》

歷史傳承


《郙閣頌》原刻在陝西省略陽縣嘉陵江西岸的懸崖上,由於摩崖突兀江岸,恰在航道途中,凡逆水之舟船,纖繩必緊擦其崖面而過,經近千年之摩損,致使摩崖右上角字跡崩落。至北宋時,已向縱深磨損形成數道深深的凹槽。南宋時,洪适《隸釋》錄文已缺40字。到了清代末年,右上角已缺62字。民國時期,略陽縣知事劉曉霆與防軍營長施從梧籌資在摩崖的周圍用石條砌築了圍牆,並立《建護郁閣頌記》一碑。文中稱:“頌額右端深入者盈寸。”就此來看,碑額在民國初時似乎還存在,但已遭到一定程度的損壞。公元1977年冬季,因修建公路,正當路道而尚未被列入任何級別文物保護單位的《郙閣頌》摩崖被鄉民炸損。之後,略陽縣文化館的工作人員用木船和人力車將搜尋的100餘塊碎石裝運至靈崖寺(即靈岩寺)進行復原粘接。

版本信息


《郙閣頌》的傳世拓本分為3種:
①原拓本。此為原石的拓本,今可見者僅有正文部分,且殘缺不全。
②重刻拓本。南宋紹定三年(公元1230年),沔州(今陝西省略陽縣)太守田克仁恐原刻泯滅,乃仿原刻筆意和形制,將《郙閣頌》重刻於陝西省略陽縣的靈崖寺(即靈岩寺)。原刻所缺,僅補右下角所缺之字,左上角仍付之闕如。由此所得的拓本為重刻拓本。
③補刻拓本。明代萬曆年間(公元1573年-公元1620年),略陽知縣申如塤將田克仁重刻的摩崖左上角之缺字予以補刻,落款署有“知縣申如塤重刻”七字。由此所得的拓本為補刻拓本。此種所本未詳,飽受非議,清代王昶認為其“字跡庸俗”,清代馮雲鵬認為其“醜惡不復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