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明法師
續明法師
續明法師,俗姓徐,北京市人,一九一八年出生於北京城的郊區。
雖然是“天子腳下”,郊區同樣有貧民窟。他父親是一個種菜賣菜的貧農,家中僅有幾畝菜地、三間土房。他上有一兄,下有一弟一妹,六口之家全賴他父親賣菜維生。由於生活擔子太重,續明七歲那年,父親就一病不起,撒手而去。母親“母兼父職”,負起撫育四個孤兒的責任。後來,最小的女兒也病逝了。她把兩個大男孩送到學校讀書,小的留在身邊。
他母親知道了他的心愿,就將此事說給他姑母聽,恰巧他姑母認識一位和家中有親戚關係的“和尚叔”,有一所廟宇在北京城西蘆溝橋的張郭庄。他姑母不久前才介紹一個小孩跟和尚叔出家,現在願再為續明說說看。就這樣,一九二九年的夏曆二月十九日,由他的姑父和他母親,送他到蘆溝橋張郭庄的福生寺,做了和尚叔的“和尚孫”。
一九二九年冬天,佛教的大護法居士朱子橋將軍到寺里放賑,談到北京柏林寺收了二十幾個西北災童讀書,也兼收小和尚,於是大當家便請朱居士介紹。第二年春天,續明和他的小師叔就被送到柏林寺讀書。這時是一九三〇年,續明年方十二歲。
柏林寺在北京安定門內,住持是台源和尚,因創辦柏林教理院,請常惺法師任院長而出名。但此時柏林教理院尚未創辦,續明讀的是寺中收容災童所設的義學,大約讀了兩三年不到,這所義學停辦了。“九一八事變”,華北風雲幻變,柏林寺為傷兵醫院佔用,連開課一年不到的柏林教理院也停辦了。
在柏林寺義學讀書時,續明學會了朝暮課誦,同時也知道出家人應該茹素,不再肉食。這樣的生活前後過了五、六年,後來,北京廣濟寺的弘慈佛學院招生,大概是那位法名福果的大當家,覺得把三個小和尚(後來走掉了一個,只剩兩個)送到基督教學校不大對勁,就託人為續明和續明那位大師叔報了名。一九三四年春天,續明通過考試進入弘慈佛學院。這個基督教學校出身的小和尚,終於走上“正途”。
廣濟寺的全名是“敕建弘慈廣濟寺”。為北京著名的古剎,位於西城大街的西北角,相傳建於金代,是在金都的郊外,後來元、明時代市區擴大,寺院就在城內了。清季末年,湖南的道階和尚曾在此任住持,使廣濟寺隆盛一時。民國初年(一九一二年),廣濟寺冷落了下來,佛學家張克誠曾在此住過,他是一位專門研究唯識學的老前輩。那時廣濟寺的住持是清一老人,張克誠曾出面募捐加以修葺。二十年後,設置了宏慈佛學院,定額學生四十名,三年畢業。續明在廣濟寺的佛學院一住六年——三年畢業后他重讀一次,他畢了兩次業。在宏慈佛學院期間,慈舟老法師到了北京,在安養精舍開講《華嚴經》,續明得有機會親近慈老,深得啟迪。
一九三五年,廣濟寺傳戒,續明十八歲,參加受戒。他原來只有師爺,沒有師父,這時就以大師叔為師父,二人一同受戒。續明在佛學院聽聞正法,深入經藏,六年之間,學力大有進步。一九三九年,當他二度在佛學院畢業后,他知道他不能再適應農村小廟的生活了。他設法徵得二位師爺和母親的同意,離開時為日本人佔領的北京,到後方去參訪學法。
續明離開北京,先到河南開封,在鐵塔寺掛單。鐵塔寺住持凈嚴法師,是武昌佛學院第一期畢業的學生,是河南的高僧。他一見續明,許為法器,留他住下來,收他為法徒。一年多后,他想到重慶的“漢藏教理院”去深造,他稟明凈嚴法師,間關西行,通過了中日作戰的三不管地帶,經洛陽到西安。在西安他到大興善寺掛單,謁見住持妙闊長老。妙老為他講“唯識大意”,他與妙老很投契,復受妙老“記別”,然後西行入川,輾轉到達重慶時,已是一九四二年。
他進入設在北碚縉雲寺的“漢藏教理院”時,法尊法師代太虛大師主持院務,印順法師在院任教,由香港來的演培、白慧、達居等也在院受學。在漢院,他從印順法師受學《性空學探源》,對小乘空義尋繹不倦,興趣盎然;繼而學《印度之佛教》,始通達佛法之本源與流變。一九四四年冬,他奉太虛大師之命,往西康學藏文,兼習藏傳密教。
抗戰勝利后,開封鐵塔寺的凈嚴法師催他由川北返。續明回到開封,凈師要他出任鐵塔寺監院,為未來繼任住持鋪路。續明法師以學法心切,懇予辭謝。一九四六年春末,印順法師也到了開封,續明就隨侍印順法師,先到武昌,繼到上海。一九四七年三月,太虛大師在上海玉佛寺圓寂。五月,續明隨印順法師,到奉化雪竇寺編纂《太虛大師全書》。同時,印順法師在雪竇寺講《中觀今論》,續明法師擔任記錄。一九四八年五月,《太虛大師全書》編纂完成,他回北京探母。
續明法師十一歲出家,二十一歲離開北京,及至此時回家,已三十一歲。早年收他為徒孫的那位大當家福果,已病逝數年;他受戒時的那位挂名師父,也已返俗。福生寺的二當家智果仍健在,還另外新收了一個徒弟。他這次回北京最大的收穫,就是勸導母親和姑奶奶(福果大當家的姐姐)皈依三寶,他請彌勒院真空老和尚作她們的皈依本師。他母親法名傳誡,姑奶奶法名傳虔。他並勸她們受持齋戒,供禮聖像,持佛菩薩名號。他在北京停留三個月,轉眼到了秋末。這時國內戰事十分熾烈,國民黨政府在東北戰事失利,大批傷兵難民湧入關內,市面秩序很亂。他看不能再待下去了,不得已辭母南下,到杭州香山洞掛單。一九四九年,戰事蔓延到江南,他輾轉由廈門逃到香港,與印順導師、演培法師住在香港佛教聯合會會所,校對正在出版的《太虛大師全書》。後來又移居粉嶺的覺林。一九五二年,印順導師先來台灣;一九五三年六月,續明法師也應導師之召來到台灣。
續明來台,主要是奉印順導師之召,主編《海潮音》月刊。初來台灣時,住在台北善導寺。編務之餘,每周一次到汐止彌勒內院,與演培、幻生諸師,從關凱圖老居士學日文。幾個月後,因在海刊編務上與發行人李子寬居士意見不協,辭去海刊編輯,初到觀音山小住,過了春節,到新竹青草湖靈隱寺的般若關房掩關。年余之後,遷到福嚴精舍閉關,完成他閉關三年的大願。
一九五八年初,他主辦青草湖靈隱寺的靈隱佛學院,翌年又奉印順導師之命,出任福嚴精舍住持。他兩方兼顧,忙到一九六〇年底,靈隱佛學院學生畢業為止。一九六一年,又在福嚴精舍創辦福嚴學舍。由於人手不足,他一身兼任舍長、教務、訓導,以至監學。教師方面,也只有他與仁俊、幻生二位法師。那時,福嚴精舍經費困難,他身兼數職,每月只有一百元的零用金,數年後加至三百元。區區三百元,他常常拿來濟助貧病的同學。他個人生活刻苦,但對別人卻很寬厚。
一九六三年底,福嚴學舍學生三年畢業,續明法師結束學舍。翌年年初,交卸福嚴精舍住持,決定赴星、馬游化,並準備到印度去朝禮佛陀聖跡。他於一九六四年二月底出國,歷經巷、泰、星、馬、越南,參禮弘化,道譽日隆。一九六五年四月,他隨香港佛教代表團,出席在錫蘭召開的僧伽大會,會後赴印度朝禮聖跡。朝禮畢而肝臟病發作,就近住入印度加爾各答醫院。四月二十六日病逝,得年四十八歲,僧臘三十八年。
續明法師為人,敦厚慈和,待人以誠,而態度謙和,生活樸素,但寫起文章來,卻活潑生動,敘事析理,網目分明。他在台十年,授課之餘,勤於著述。生前發表的著作,有《學佛通論》、《戒學述要》、《瑜伽菩薩戒本講義》、《百法明門論述要》等書,及論文數十篇,由仁俊法師輯為《續明法師遺著》,全文八百餘萬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