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6年
786年
786年,崔造為相改錢穀法,罷諸使,韓滉運米,解京師糧荒,吐蕃入寇涇隴邠寧等州。
786年,唐德宗神武聖文皇帝貞元二年
崔造為相改錢穀法,罷諸使
貞元二年(七八六)正月十一日,以吏部侍郎劉滋為左散騎常侍,與給事中崔造、中書舍人齊映並同平章事。造少居上元(今江蘇南京),因久在江外,所以深知錢穀諸使之弊。為相后,即奏罷水陸運使、度支巡院、江淮轉運使等,諸道租賦悉委之觀察使、刺史,使遣官送於京師。又令宰相分判尚書省六部:齊映判兵部,李勉判刑部,劉滋判吏部、禮部,崔造自判戶部、工部。又以戶部侍郎元琇判諸道鹽鐵、榷酒,吉中孚判度支兩稅。崔造與元琇善,故使其判鹽鐵。韓琇奏論鹽鐵過失,二月十四日,改琇為尚書左丞。
陳仙奇殺李希烈,以為淮西節度使
貞元二年(七八六)三月,李希烈遣別將寇鄭州,義成(滑毫)節度使李澄擊敗之。希烈兵勢日窮,會有病,四月二日,大將陳仙奇使醫陳山甫毒殺之,並悉誅其兄弟妻子,帥兵來降。四月二十日,以陳仙奇為淮西節度使。
韓滉運米,解京師糧荒
因連年災荒,關中倉庫已竭,禁軍士卒有的脫巾呼於道路說:“拘我們于軍中而不給糧,難道我們是罪人嗎!”德宗十分憂慮,適韓滉運米三萬斛至陝州,李泌奏之。德宗大喜,立刻至東宮對太子說;“米已至陝,吾父子得生矣!”當時因無糧,禁中不釀酒,德宗命於坊市取酒慶祝;又遣中使告諭神策六軍,軍士皆呼萬歲。因連年饑饉缺糧,兵民大多因飢餓而黑瘦,至新麥熟時,市有醉人,當時以為瑞。人乍飽食,死者達五分之一。過了數月,人膚色漸如故。
吳少誠殺陳仙奇
貞元二年(七八六)七月,淮西兵馬使吳少誠殺新任節度使陳仙奇,自為留後。少誠素來狡詐陰險,為李希烈所寵任,故為之報仇。七月二十二日,以虔王諒為申州(今河南信陽)、光州(今河南潢川)、隨州(今湖北隨縣)、蔡州(今河南汝南)節度大使,以少誠為留後。
曲環為陳許節度使
貞元二年(七八六)七月,以隴右行營節度使曲環為陳許(今河南淮陽、許昌)節度使。陳許地區承戰亂之後,戶口流散。曲環以勤儉率下,政令寬簡,賦役平均,數年之間,兵食皆足。
吐蕃入寇涇隴邠寧等州
貞元二年(七八六)八月三十日,吐蕃尚結贊帥兵大舉入寇涇州(今甘肅涇川)、隴州(今陝西隴縣),邠州(今陝西彬縣)、寧州(今甘肅寧縣),掠人馬牲畜,收割莊稼,西部邊境騷然,州縣各自為守。德宗詔渾瑊帥兵萬人,駱元光帥兵八千人屯咸陽以備之。九月十九日游騎至好畤(今陝西乾縣西北),民間傳言皇上復欲出幸以避吐蕃。宰相齊映入見德宗而泣止之。李晟遣其將王佖帥驍勇三千伏於汧城(今陝西千陽境),戒之曰:“俟吐蕃前軍已過,見五方旗,虎豹衣,乃其中軍,擊之,必大捷。”佖用其言,果然。於是吐蕃尚結贊曰:“唐之良將,李晟、馬燧、渾瑊而已,當以計去之。”退至鳳翔境,故無所掠,但呼曰:“李令公(晟)召我來,何不出犒我!”蓋行間也。(為張延賞中傷及德宗疑李晟張本)
以賈耽為義成節度使
義成節度使李澄死於貞元二年(七八六)八月二十七日,其於李克寧密不發喪,直至本年九月四日,克寧殺行軍司馬馬鉉,增兵城門,欲襲位,始發喪。劉玄佐(劉洽)出兵屯境上以制之,並遣使告以逆順之理,克寧遂不敢襲位。九月十一日,德宗以東都留守賈耽為義成節度使。克寧悉取府庫之財中夜出逃,軍士也大肆剽掠,至明而盡。
韓滉入朝為度支鹽鐵轉運等使
貞元二年(七八六)十一月九日,韓滉入朝。先是,崔造罷諸使,改錢穀法,事多不集,元琇既失職,崔造也憂懼成病,不理事,時適江淮運米至,德宗嘉韓滉之功。十二月二日,以琇兼度支、諸道鹽鐵,轉運等使。崔造所條奏皆改易。韓滉又多次短元琇於德宗。十二月五日,崔造罷為右庶子,琇貶為雷州(今廣東海康)司戶。以吏部侍郎班宏為戶部侍郎、度支副使。
趙元一撰成《奉天錄》
貞元二年(七八六),趙元一撰成《奉天錄》四卷。此書記載了“四王二帝”之亂及唐德宗出奔奉天的史事,按日敘事,多記功臣勛業及逆臣言行,是研究該事件的第一手資料。
劉長卿卒
貞元二年(七八六),詩人劉長卿約卒於是年,年約七十八。長卿字文房,河間(今河北獻縣)人。開元二十一年(七三三)舉進士。因曾為隨州刺吏,世稱劉隨州。其詩多寫貶謫飄流的生活和山水隱逸的閒情逸緻,名篇有《長沙過賈誼宅》、《逢雪宿芙蓉山主人》、《送靈澈上人》等。也有少量反映現實的作品。擅長五言,自詡為“五言長城”,有《劉隨州集》十一卷傳世,《唐才子傳》的作者辛文房十分推崇他,故以長卿字為自己的名。
德宗神武聖文皇帝七貞元二年(丙寅,公元七八六年)
春,正月,壬寅,以吏部侍郎劉滋為左散騎常侍,與給事中崔造、中書舍人齊映並同平章事。滋,子玄之孫也。造少居上元,與韓會、盧東美、張正則為友,以王佐自許,時人謂之“四夔”。上以造在朝廷敢言,故不次用之。滋、映多讓事於造。造久在江外,疾錢穀諸使罔上之弊,奏罷水陸運使、度支巡院、江、淮轉運使等,諸道租賦悉委觀察使、刺史遣官部送詣京師。令宰相分判尚書六曹:齊映判兵部,李勉判刑部,劉滋判吏部、禮部,造判戶部、工部,又以戶部侍郎元琇判諸道鹽鐵、榷酒,吉中孚判度支兩稅。
李希烈將杜文朝寇襄州,二月,癸亥,山南東道節度使樊澤擊擒之。
崔造與元琇善,故使判鹽鐵。韓滉奏論鹽鐵過失;甲戌,以琇為尚書右丞。陝州水陸運使李泌奏:“自集津至三門,鑿山開車道十八里,以避底柱之險。”是月道成。
三月,李希烈別將寇鄭州,義成節度使李澄擊破之。希烈兵勢日蹙,會有疾。夏,四月,丙寅,大將陳仙奇使醫陳山甫毒殺之。因以兵悉誅其兄弟妻子,舉眾來降。甲申,以仙奇為淮西節度使。
關中倉廩竭,禁軍或自脫巾呼於道曰:“拘吾于軍而不給糧,吾罪人也!”上憂之甚,會韓滉運米三萬斛至陝,李泌即奏之。上喜,遽至東宮,謂太子曰:“米已至陝,吾父子得生矣!”時禁中不釀,命於坊市取酒為樂。又遣中使諭神策六軍,軍士皆呼萬歲。時比歲饑饉,兵民率皆瘦黑,至是麥始熟,市有醉人,當時以為嘉瑞。人乍飽食,死者復伍之一。數月,有膚色乃復故。
以橫海軍使程日華為節度使。
秋,七月,淮西兵馬使吳少誠殺陳仙奇,自為留後。少誠素狡險,為李希烈所寵任,故為之報仇。己酉,以虔王諒為申、光、隨、蔡節度大使,以少誠為留後。以隴右行營節度使曲環為陳許節度使。陳許荒亂之餘,戶口流散。曲環以勤儉率下,政令寬簡,賦役平均,數年之間,流亡復業,兵食皆足。
八月,癸未,義成節度使李澄薨,其子克寧謀總軍務,秘不發喪。
丙戌,吐蕃尚結贊大舉寇涇、隴、邠、寧,掠人畜,芟禾稼,西鄙騷然,州縣各城守,詔渾將萬人,駱元光將八千人屯咸陽以備之。
初,上與常侍李泌議復府兵,泌因為上歷敘府兵自西魏以來興廢之由,且言:“府兵平日皆安居田畝,每府有折衝領之,折衝以農隙教習戰陳。國家有事徵發,則以符契下其州及府,參驗發之,至所期處。將帥按閱,有教習不精者,罪其折衝,甚者罪及刺史。軍還,則賜勛加賞,便道罷之。行者近不逾時,遠不經歲。高宗以劉仁軌為洮河鎮守使以圖吐蕃,於是始有久戍之役。武后以來,承平日久,府兵浸墮,為人所賤,百姓恥之,至蒸熨手足以避其役。又,牛仙客以積財得宰相,邊將效之。山東戍卒多齎繒帛自隨,邊將誘之寄於府庫,晝則若役,夜縶地牢,利其死而沒入其財。故自天寶以後,山東戍卒還者什無二三,其殘虐如此。然未嘗有外叛內侮,殺帥自擅者,誠以顧戀田園,恐累宗族故也。自開元之末,張說始募長徵兵,謂之弓廣騎,其後益為六軍。及李林甫為相,奏諸軍皆募人為之。兵不土著,又無宗族,不自重惜,忘身徇利,禍亂遂生,至今為梗。曏使府兵之法常存不廢,安有如此下陵上替之患哉!陛下思復府兵,此乃社稷之福,太平有日矣。”上曰:“俟平河中,當與卿議之。”九月,丁亥,詔十六衛各置上將軍,以寵功臣。改神策左、右廂為左、右神策軍,殿前射生左、右廂為殿前左、右射生軍,各置大將軍二人、將軍二人。
庚寅,李克寧始發父澄之喪,殺行軍司馬馬鉉,墨縗出視事,增兵城門。劉玄佐出師屯境上以制之,且使告諭切至,克寧乃不敢襲位。丁酉,以東都留守賈耽為義成節度使,。克寧悉取府庫之財夜出,軍士從而剽之,比明殆盡。淄青兵數千自行營歸,過滑州,將佐皆曰:“李納雖外奉朝命,內畜兼并之志,請館其兵於城外。”賈耽曰:“奈何與人鄰道而野處其將士乎!”命館於城中。耽時引百騎獵於納境,納聞之,大喜,服其度量,不敢犯也。
吐蕃游騎及好畤。乙巳,京城戒嚴,復遣左金吾將軍張獻甫屯咸陽。民間傳言復欲出幸以避吐蕃,齊映見上言曰:“外間皆言陛下已理裝,具糗糧,人情忄凶懼。夫大福不再,陛下奈何不與臣等熟計之!”因伏地流涕,上亦為之動容。
李晟遣其將王佖將驍勇三千伏於汧城,戒之曰:“虜過城下,勿擊其首;首雖敗,彼全軍而至,汝弗能當也。不若俟前軍已過,見五方旗,虎豹衣,乃其中軍也,出其不意擊之,必大捷。”佖用其言,尚結贊敗走。軍士不識尚結贊,僅而獲免。尚結贊謂其徒曰:“唐之良將,李晟、馬燧、渾瑊而已,當以計去之。”入鳳翔境內,無所俘掠,以兵二萬直抵城下曰:“李令公召我來,何不出犒我!”經宿,乃引退。冬,十月,癸亥,李晟遣蕃落使野詩良輔與王佖將步騎五千襲吐蕃摧砂堡。壬申,遇吐蕃眾二萬,與戰,破之,乘勝逐北,至堡下,攻拔之,斬其將扈屈律悉蒙,焚其蓄積而還。尚結贊引兵自寧、慶北去,癸酉,軍於合水之北。邠寧節度使韓游瑰遣其將史履程夜襲其營,殺數百人。吐蕃追之,游瑰陳於平川,潛使人鼓於西山。虜驚,棄所掠而去。
十一月,甲午,立淑妃王氏為皇后。
乙未,韓滉入朝。丁酉,皇后崩。
辛丑,吐蕃寇鹽州,謂刺史杜彥光曰:“我欲得城,聽爾率人去。”彥光悉眾奔鄜州,吐蕃入據之。
劉玄佐在汴,習鄰道故事,久未入朝。韓滉過汴,玄佐重其才望,以屬吏禮謁之。滉相約為兄弟,請拜玄佐母。其母喜,置酒見之。酒半,滉曰:“弟何時入朝?”玄佐曰:“久欲入朝,但力未辦耳。”滉曰:“滉力可及,弟宜早入朝。丈母垂白,不可使更帥諸婦女往填宮也!”母悲泣不自勝。滉乃遺玄佐錢二十萬緡,備行裝。滉留大梁三日,大出金帛賞勞,一軍為之傾動。玄佐驚服,既而遣人密聽之,滉問孔目吏,“今日所費幾何?”詰責甚細。玄佐笑曰:“吾知之矣!”壬寅,玄佐與陳許節度使曲環俱入朝。
崔造改錢穀法,事多不集。諸使之職,行之已久,中外安之。元琇既失職,造憂懼成疾,不視事。既而江、淮運米大至,上嘉韓滉之功。十二月,丁巳,以滉兼度支、諸道鹽鐵,轉運等使,造所條奏皆改之。
吐蕃又寇夏州,亦令刺史托跋乾暉帥眾去,遂據其城。又寇銀州,州素無城,吏民皆潰。吐蕃亦棄之,又陷麟州。
韓滉屢短元琇於上。庚申,崔造罷為右庶子,琇貶雷州司戶。以吏部侍郎班宏為戶部侍郎、度支副使。
韓游瑰奏請發兵攻鹽州,吐蕃救之,則使河東襲其背。丙寅,詔駱元光及陳許兵馬使韓全義將步騎萬二千人會邠寧軍,趣鹽州,又使馬燧以河東軍擊吐蕃。燧至右州,河曲六胡州皆降,遷於雲、朔之間。
工部侍郎張彧,李晟之婿也。晟在鳳翔,以女嫁慕客崔樞,禮重樞過於彧。彧怒,遂附於張延賞;給事中鄭雲逵嘗為晟行軍司馬,失晟意,亦附延賞。上亦忌晟功名。會吐蕃有離間之言,延賞等騰謗於朝,無所不至。晟聞之,晝夜泣,目為之腫,悉遣子弟詣長安,表請削髮為僧,上慰諭,不許。辛未,於朝,見上,自陳足疾,懇辭方鎮,上不許。韓滉素與晟善,上命滉與劉玄佐諭旨於晟,使與延賞釋怨。晟奉詔,滉等引延賞詣晟第謝,結為兄弟,因宴飲盡歡。又宴於滉、玄佐之第,亦如之。滉因使晟表薦延賞為相。
德宗神武聖文皇帝七貞元三年(丁卯,公元七八七年)
春,正月,壬寅,以左僕射張延賞同平章事。李晟為其子請婚於延賞,延賞不許。晟謂人曰:“武夫性快,釋也於杯酒間,則不復貯胸中矣。非如文士難犯,外雖和解,內蓄憾如故,吾得無懼哉!”
初,李希烈據淮西,選騎兵尤精者為左、右門槍、奉國四將,步兵尤精者為左、右克平十將。淮西少馬,精兵皆乘騾,謂之騾軍。陳仙奇舉淮西降,才數月,詔發其兵於京西防秋。仙奇遣都知兵馬使蘇浦悉將淮西精兵五千人以行。會仙奇為吳少誠所殺,少誠密遣人召門槍兵馬使吳法超等使引兵歸。浦不之知。法超等引步騎四千自鄜州叛歸,渾瑊使其將白娑勒追之,反為所敗。丙午,上急遣中使敕陝虢觀察使李泌發兵防遏,勿令濟河。泌遣押牙唐英岸將兵趣靈寶,淮西兵已陳於河南矣。泌乃命靈寶給其食,淮西兵亦不敢剽掠。明日,宿陝西七里。泌不給其食,遣將將選士四百人分為二隊,伏於太原倉之隘道,令之曰:“賊十隊過,東伏則大呼擊之,西伏亦大呼應之,勿遮道,勿留行,常讓以半道,隨而擊之。”又遣虞侯集近村少年各持弓、刀、瓦石躡賊后,聞呼亦應而追之。又遣唐英岸將千五百人夜出南門,陳於澗北。明日四鼓,淮西兵起行入隘,兩伏發。賊眾驚亂,且戰且走,死者四之一。進遇唐英岸,邀而擊之,賊眾大敗,擒其騾軍兵馬使張崇獻。泌以賊必分兵自山路南遁,又遣都將燕子楚將兵四百自炭竇谷趣長水。賊二日不食,屢戰皆敗,英岸追至永寧東,賊皆潰入山谷。吳法超果帥其眾太半趣長水,燕子楚擊之,斬法超,殺其士卒三分之二。上以陝兵少,發神策軍步騎五千往助泌,至赤水,聞賊已破而還。上命劉玄佐乘驛歸汴,以詔書緣道誘之,得百三十餘人,至汴州,盡殺之。其潰兵在道,復為村民所殺,得至蔡者,才四十七人。吳少誠以其少,悉斬之以聞。且遣使以幣謝李泌,為其破叛卒也。泌執張崇獻等六十餘人送京師,詔悉腰斬於鄜州軍門,以令防秋之眾。
初,雲南王閤羅鳳陷巂州,獲西瀘令鄭回。回,相州人,通經術,閤羅鳳愛重之。其子鳳迦異及孫異牟尋、曾孫尋夢湊皆師事之,每授學,回得撻之。及異牟尋為王,以回為清平官。清平官者,蠻相也,凡有六人,而國事專決於回。五人者事回甚卑謹,有過,則回撻之。雲南有眾數十萬,吐蕃每入寇,常以雲南為前鋒,賦斂重數,又奪其險要立城堡,歲徵兵助防,雲南苦之。回因說異牟尋復自歸於唐,曰:“中國尚禮義,有惠澤,無賦役。”異牟尋以為然,而無路自致,凡十餘年。及西川節度使韋皋至鎮,招撫境上群蠻,異牟尋潛遣人因諸蠻求內附。皋奏:“今吐蕃棄好,暴亂鹽、夏,宜因雲南及八國生羌有歸化之心招納之,以離吐蕃之黨,分其勢。”上命皋先作邊將書以諭之,微觀其趣。
張延賞與齊映有隙,映在諸相中頗稱敢言,上浸不悅。延賞言映非宰相器。壬子,映貶夔州刺史。劉滋羅為左散騎常侍,以兵部侍郎柳渾同平章事。韓滉性苛暴,方為上所任,言無不從,他相充位而已,百官群吏救過不贍。渾另為滉所引薦,正色讓之曰:“先相公以褊察為相,不滿歲而罷,今公又甚焉。奈何榜吏於省中,至有死者!且作福作威,豈人臣所宜!”滉愧,為之少霽威嚴。
二月,壬戌,以檢校左庶子崔浣充入吐蕃使。
戊寅,鎮海節度使、同平章事、充江、淮轉運使韓滉薨。滉久在二浙,所辟僚佐,各隨其長,無不得人。嘗有故人子謁之,考其能,一無所長,滉與之宴,竟席,未嘗左右視及與並坐交言。后數日,署為隨軍,使監庫門。其人終日危坐,吏卒無敢妄出入者。
分浙江東、西道為三:浙西,治潤州;浙東,治越州;宣、歙、池,治宣州;各置觀察使以領之。上以果州刺史白志貞為浙西觀察使,柳渾曰:“志貞,憸人,不可復用。”會渾疾,不視事,辛巳,詔下,用之。渾疾間,遂乞骸骨,不許。
甲申,葬昭德皇後於靖陵。
三月,丁酉,以左庶子李銛充入吐蕃使。
初,吐蕃尚結贊得鹽、夏州,各留千餘人戍之,退屯鳴沙。自冬入春,羊馬多死。糧運不繼,又聞李晟克摧沙,馬燧、渾瑊等各舉兵臨之,大懼,屢遣使求和,上未之許。乃遣使卑辭厚禮求和於馬燧,且請修清水之盟而歸侵地,使者相繼於路。燧信其言,留屯石州,不復濟河,為之請於朝。李晟曰:“戎狄無信,不如擊之。”韓游瑰曰:“吐蕃弱則求盟,強則入寇,今深入塞內而求盟,此必詐也!”韓滉曰:“今兩河無虞,若城原、鄯、洮、渭四州,使李晟、劉玄佐之徒將十萬眾戍之,河、湟二十餘州可復也。其資糧之費,臣請主辦。”上由是不聽燧計,趣使進兵。燧請與吐蕃使論頰熱俱入朝論之,會滉薨,燧、延賞皆與晟有隙,欲反其謀,爭言和親便。上亦恨回紇,欲與吐蕃和,共擊之,得二人言,正會己意,計遂定。延賞數言“晟不宜久典兵,請以鄭雲逵代之。”上曰:“當令自擇代者。”乃謂晟曰:“朕以百姓之故,與吐蕃和親決矣。大臣既與吐蕃有怨,不可復之鳳翔,宜留朝廷,朝夕輔朕,自擇一人可代鳳翔者。晟薦都虞候邢君牙。君牙,樂壽人也。丙午,以君牙為鳳翔尹團練使。丁未,加晟太尉、中書令,勛、封如故;餘悉罷之。晟在鳳翔,嘗謂僚佐曰:“魏徵好直諫,余竊慕之。”行軍司馬李叔度曰:“此乃儒者所為,非勛德所宜。”晟斂容曰:“司馬失言。晟任兼將相,知朝廷得失不言,何以為臣!”叔度慚而退。及在朝廷,上有所顧問,極言無隱。性沉密,未嘗泄於人。
辛亥,馬燧入朝。燧既來,諸軍皆閉壁不戰,尚結贊遽自鳴沙引歸,其眾乏馬,多徒行者。崔浣見尚結贊,責以負約。尚結贊曰:“吐蕃破朱泚,未獲賞,是以來,而諸州各城守,無由自達。鹽、夏守者以城授我而遁,非我取之也。今明公來,欲踐修舊好,固吐蕃之願也。今吐蕃將相以下來者二十一人,渾侍中嘗與之共事,知其忠信。靈州節度使杜希全、涇原節度使李觀皆信厚聞於異域,請使之主盟。”
夏,四月,丙寅,浣至長安。辛未,以浣為鴻臚卿,復使入吐蕃語尚結贊曰:“希全守靈,不可出境,李觀已改官,今遣渾瑊盟於清水。”且令先歸鹽、夏二州。五月,甲申,渾自咸陽入朝,以為清水會盟使。戊子,以兵部尚書崔漢衡為副使,司封員外郎鄭叔矩為判官,特進宋奉朝為都監。己丑,瑊將二萬餘人赴盟所。乙巳,尚結贊遣其屬論泣贊來言:“清水非吉地,請盟於原州之土梨樹,既盟而歸鹽、夏二州。”上皆許之。神策將馬有麟奏:“土梨樹多阻險,恐吐蕃設伏兵,不如平涼川坦夷。”時論泣贊已還,丁未,遣使追告之。
申蔡留後吳少誠,繕兵完城,欲拒朝命,判官鄭常、大將楊冀謀逐之,詐為手詔賜諸將申州刺史張伯元等。事泄,少誠殺常、冀、伯元。大將宋旻、曹濟奔長安。
閏月,己未,韋皋復與東蠻和義王苴那時書,使詗伺導達雲南。
庚申,大省州、縣官員,收其祿以給戰士,張延賞之謀也。時新除官千五百人,而當減者千餘人,怨嗟盈路。
初,韓滉薦劉玄佐可使將兵復河、湟,上以問玄佐,玄佐亦贊成之。滉薨,玄佐奏言:“吐蕃方強,未可與爭。”上遣中使勞問玄佐,玄佐卧而受命。張延賞知玄佐不可用,奏以河、湟事委李抱真,抱真亦固辭。皆由延賞罷李晟兵柄,故武臣皆憤怒解體,不肯為用故也。
上以襄、鄧扼淮西衝要,癸亥,以荊南節度使曹王皋為山南東道節度使,以襄、鄧、復、郢、安、隨、唐七州隸之。
渾瑊之髮長安也,李晟深戒之,以盟所為備不可不嚴。張延賞言於上曰:“晟不欲盟好之成,故戒瑊以嚴備。我有疑彼之形,則彼亦疑我矣,盟何由成!”上乃召瑊,切戒以推誠待虜,勿自為猜貳以阻虜情。瑊奏吐蕃決以辛未盟,延賞集百官,以瑊表稱詔示之曰:“李太尉謂吐蕃和好必不成,此渾侍中表也,盟日定矣。”晟聞之,泣謂所親曰:“吾生長西陲,備諳虜情,所以論奏,但恥朝廷為犬戎所侮耳!”
上始命駱元光屯潘原,韓游瑰屯洛口,以為瑊援。元光謂瑊曰:“潘原距盟所且七十里,公有急,元光何從知之!請與公俱。”瑊以詔指固止之。元光不從,與瑊連營相次,距明所三十餘里。元光壕柵深固,瑊壕柵皆可逾也。元光伏兵於營西,韓游瑰亦遣五百騎伏於其側,曰:“若有變,則汝曹西趣柏泉以分其勢。”尚結贊與瑊約,各以甲士三千人列於壇之東西,常服者四百人從至壇下,辛未,將盟,尚結贊又請各遣游騎數十更相覘索,瑊皆許之。吐蕃伏精騎數萬於壇西,游騎貫穿唐軍,出入無禁。唐騎入虜軍,悉為所擒,瑊等皆不知,入幕,易禮服。虜伐鼓三聲,大噪而至,殺宋奉朝等於幕中。瑊自幕後出,偶得它馬乘之,伏鬣入其銜,馳十餘里,銜方及馬口,故矢過其背而不傷。唐將卒皆東走,虜縱兵追擊,或殺或擒之,死者數百人,擒者千餘人,崔漢衡為虜騎所擒。渾瑊至其營,則將卒皆遁去,營空矣。駱元光發伏成陳以待之,虜追騎愕眙。瑊入元光營,追騎顧見邠寧軍西馳,乃還。元光以輜重資瑊,與瑊收散卒,勒兵整陳而還。
是日上臨朝,謂諸相曰:“今日和戎息兵,社稷之福。”馬燧曰:“然。”柳渾曰:“戎狄,豺狼也,非盟誓可結。今日之事,臣竊憂之!”李晟曰:“誠如渾言。”上變色曰:“柳渾書生,不知邊計;大臣亦為此言邪!”皆伏地頓首謝,因罷朝。是夕,韓游瑰表言:“虜劫盟者,兵臨近鎮。”上大驚,街遞其表以示渾。明旦,謂渾曰:“卿書生,乃能料敵如此其審乎!”上欲出幸,以避吐蕃,大臣諫而止。
李晟大安園多竹,復有為飛語者,雲“晟伏兵大安亭,謀因倉猝為變。”晟遂伐其竹。
癸酉,上遣中使王子恆齎詔遺尚結贊,至吐蕃境,不納而還。渾瑊留屯奉天。甲戌,尚結至故原州,引見崔漢衡等曰:“吾飾金械,欲械瑊以獻贊普。今失瑊,虛致公輩。”又謂馬燧之侄弇曰:“胡以馬為命,吾在河曲,春草未生,馬不能舉足,當是時,侍中渡河掩之,吾全軍覆沒矣!所以求和,蒙侍中力。今全軍得歸,奈何拘其子孫!”命弇與宦官俱文珍、渾瑊將馬寧俱歸。分囚崔漢衡等於河、廓、鄯州。上聞尚結贊之言,由是惡馬燧。
六月,丙戌,以馬燧為司徒兼侍中,罷其副元帥、節度使。初,吐蕃尚結贊惡李晟、馬燧、渾瑊,曰:“去三人,則唐可圖也。”於是離間李晟,因馬燧以求和,欲執渾瑊以賣燧,使並獲罪,因縱兵直犯長安,會失渾瑊而止。張延賞慚懼,謝病不視事。
以陝虢觀察使李泌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