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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漢文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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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壹
東漢文學家
趙壹(本名懿,因後漢書作於晉朝,避司馬懿名諱,故作“壹”),嬴姓,趙氏。字元叔,漢陽郡西縣(今甘肅省天水市西南)人。他生活的大致年代,是漢靈帝在位之時,即公元168至189年前後。《後漢書·文苑列傳》記載了他的事迹。東漢辭賦家。體貌魁偉,美鬚眉,恃才傲物。桓、靈之世,屢屢得罪,幾致於死。友人救之,遂作《窮鳥賦》答謝友人相助。並作《刺世疾邪賦》抒發憤懣之氣。一生著賦、頌、箴、誄、書、論及雜文等16篇,今存5篇。
趙壹石像
漢靈帝光和元年(178年),漢陽郡舉薦趙壹為上郡吏,去洛陽彙報情況,接見他的上司是司徒(宰相)袁滂,小小上郡吏見了這麼大的官只能“府拜庭中,莫敢仰視”,惟獨趙壹長揖不跪,袁滂屬下勵聲責問“下站者何人,為何不跪?”趙壹跨前一步,理直氣壯地說:“想當年酈食其以長揖禮面見漢王劉邦,現我以此禮面見三公,這有什麼不可?”聲如洪鐘,餘音迴旋,這種獨特的秉性贏得了袁滂的敬重,加之儀錶不凡,威風凜凜,袁滂暗暗驚嘆,特意走下廳堂,邀請趙壹上坐,詢問西部事務,趙壹對答如流,袁滂大喜過望曰“小小西縣,竟有如此人才,國之大幸”,並向座中人介紹:“這就是漢陽趙元叔,朝臣沒有一個能超越他的。”過後,趙壹又拜訪了河南尹羊陟,與之攀談,異常投機,羊陟連嘆相見恨晚。數日,羊陟回訪趙壹,在趙壹獨乘的破車旁席地而坐,開懷暢飲,直至日落西山,才依依相別,極歡而去,盡顯名士風範。從此,趙壹名噪京師,上大夫以能和趙壹結識為幸事。“
趙壹不僅僅是狂傲,而且才華橫溢超群,所作辭賦語言流暢,樸實典雅,觀點顯明尖銳,其代表作《刺世疾邪賦》表達了對不合理社會制度的強烈不滿,對封建王朝的腐朽及其統治者的昏庸進行了辛辣的憤怒的批判。辭鋒犀利,情緒激烈,痛快淋漓,將他對社會的不滿情緒毫無保留地輸入辭賦之中“寧飲寒於堯舜之荒歲兮,不飽暖於當今之豐年”。這就未免刺中了統治者的要害,得罪了不少阿諛奉承的小人,加之為人狂放不羈,“屢抵罪,幾度死”,得友人相助而倖免。作《群鳥賦》以自識,以述者,以答謝友人。
社會的黑暗骯髒,趙壹連上郡吏也不做了,回鄉“滴汗於黃土,涉足於泥道”,涼州和漢陽郡官府十幾次致禮命聘他出來做官,均被謝絕。其作品被後人結集為《趙壹集》。趙壹的辭賦在漢賦的發展史上獨樹一幟,自成一家,在我國的文學史上佔有重要地位。
《後漢書》本傳說趙壹著賦、頌、箴、誄、書、論及雜文十六篇。《隋書·經籍志》載梁有《上計趙壹集》二卷,錄一卷,至隋已佚。而新、舊《唐書》並有著錄。今存賦四篇(兩篇殘),書三通(一篇為殘句)及論文《非草書》。其中《解擯》不以賦名,實亦賦類。據先人所輯,存殘句二十餘字。《非草書》一文論草書的產生、特徵與在當時的流弊,體現了歷史的觀點和經世致用的思想,是至今仍有啟發意義的學術論文。
鸚鵡賦
黨錮之亂
一六七年,漢桓帝崩,漢靈帝繼位。此後不久,趙壹受聘為漢陽郡上計吏。建寧元年(一六八年)赴洛陽向朝廷上計簿(即報告郡內全年的人口、錢、糧、賊盜、獄治等情況)。他聽說度遼將軍皇甫規於去年夏天在奏對中言及朝廷“賢愚進退,威刑所加,有非其理”,而受到宦官的嫉恨,被遷為弘農太守。故返回時順道去拜訪皇甫規。皇甫規為當時名臣,一貫抨擊姦邪,惡絕宦官,而推舉賢士,所教生徒皆剛正清廉之士,名顯天下。但趙壹到皇甫規門上時,守門者不肯及時通報,趙壹便悄悄離去。守門者向皇甫規報告后,皇甫規一聽是趙壹來過,大吃一驚,立即寫了一封十分懇切的信讓主簿騎馬去追。趙壹見信后只寫一封回信交與主簿,並未返回。信中除表白了對皇甫規的仰慕之心以外,對他的怠於接納士人提出了十分嚴厲的批評“實望仁兄,昭其懸遲,以貴下賤,握髮垂接,高可敷玩墳典,起發聖意,下則抗論當世,消弭時災。豈悟君子自生怠倦,失恂恂善誘之德,同亡國驕惰之志!”這種嚴厲的態度實際上表現了對中良賢俊的極高的期望。從這封信中即可看出趙壹剛正不阿的性格。
趙壹半身像
中華書局1965年版後漢書扉頁
靈帝光和元年(一七八年),趙壹又赴京上計簿。當時是袁滂任司徒,主管此事(《後漢書》本傳作”袁逢“ 。然而袁逢未任過司徒之職。“濠”、“逢”古音相同致誤,今正)。袁滂坐於堂上,計吏數百人拜伏在庭院中,沒有人敢抬起頭來看,只有趙壹深深地作了一個揖,便站在旁邊。袁滂見狀很驚異,讓人去責問:“一個下郡的計吏,為何對三公只行作揖禮?”趙壹回答說:“當年酈食其見到漢王,也只是深深作了一個揖。我對三公行作揖禮,有什麼大驚小怪?”袁滂聽後下堂來問了姓名,執著他的手,引他坐上座,向他問西方的事情。趙壹一一對答。袁滂十分高興,回頭對在座的人說:“這位是漢陽的趙元叔,朝臣中沒有超過他的。其他計吏都以驚異的眼光看著他。出來后,他又去拜訪河南尹羊陟。但一般人輕易見不到羊陟。趙壹便天天到羊的門上去。後來羊陟勉強同意讓他進來,但自己仍然躺在榻上。趙壹一直走到羊的榻前說:”我蝸居於西州,早就聽到您的美名。這是我的命不好呀!“於是放聲大哭。羊陟知道趙壹不是平常之人,便起身下榻,請他坐下交談。他對趙壹的談吐非常驚異。第二天早上領著很多車騎侍從拜訪趙壹。當時,其他郡吏都有豪華的車馬帷幕,唯趙壹柴車草簾露宿其帝。他請羊陟坐在車下交談,從容自若,直至黃昏之時,十分投機。臨別時羊陟說:“卞氏之玉未被人看出本色。現有人一定要泣血來推舉。”不久羊陟與袁滂一同推舉趙壹。一時趙壹名動京師,許多士大夫想望其丰采。州郡都爭相致禮聘請他,他都未去。數月後,羊陟被牽連入黨錮案而遭免官。趙壹也便在此後不久歸家閑居,數年後去世。
《窮鳥賦》為詠物抒情之作。因其倨傲耿介為世俗不容,屢次獲罪,幾乎被殺,由於友人救助才得脫免,故寫信致謝。在信中深感不能暢所欲言,於是就作此賦,托窮鳥以自喻,用文學的形式表達世道險惡,自己橫遭迫害的滿腔憤激之情,以及對友人的由衷感戴。全篇才一百字,用規整的四言連駢而下,卻似信筆揮成,通脫自如,絕無雕鑿,有較強的藝術感染力。如寫窮鳥的走投無路:畢網加上,機阱在下;前見蒼隼,后見驅者;繳彈張右,羿子彀左,飛丸激矢,交集於我。思飛不得,欲鳴不可,舉頭畏觸,搖足恐墮。內獨怖急,乍冰乍火。這雖然表現的是個人的際遇情懷,但確也寫出了當時正直之士的普遍處境。
《刺世疾邪賦》在僅四百餘字的篇幅中,對黑暗腐敗政治的揭露抨擊,其尖銳激烈直截了當,在整個漢賦中都是無與倫比的,尤其引人矚目。賦一開始,就將批判的鋒芒毫不含糊地指向了自 五帝三王 以來迄今一切封建末世:德政不能救世溷亂,賞罰豈足懲時清濁· 而只能愈演愈烈:春秋時禍敗之始,戰國愈復增其荼毒;秦漢無以相逾越,乃更加其怨酷。並一針見血地指出其根源即在於統治者 寧計生民之命·唯利己而自足!其深刻犀利,實為一般慣於恪守正統思想的士大夫所不能及。繼之又通過反覆對比,對種種醜惡現象進行了公開曝光:於茲迄今,情偽萬方:佞諂日熾,剛克消亡。舐痔結駟,正色徒行。嫗名勢,撫拍豪強;偃蹇反俗,立致咎殃。捷懾逐物,日富月昌。渾然同惑,孰溫孰涼·邪夫顯進,直士幽藏。
而這一切又都由於 實執政之匪賢,近習秉其威權。那麼不賢的人如何能執政·宦官近習又如何能秉權·說到底還在於 九重既不可啟!
這樣就層層深入地活畫出了具有東漢末世時代特點的從舐痔拍馬的諂佞,到掌握大權的執政、宦官,再到昏庸皇帝的那種 法禁屈撓於勢族,恩澤不逮於單門 極端腐敗的政局。因此,他義無返顧地表示:寧饑寒於堯舜之荒歲兮,不飽暖於當今之豐年。乘理雖死而非亡,違義雖生而非存。與之毫不妥協地抗爭,憤怒激越的感情,直如火山噴發,震人心魄。與思想內容相協調,此賦一改堂皇典雅而為疏朗明快。尤其在最後,頗具獨創性地以兩首在文學史上有重要價值的優秀五言詩作結尾,更增強了藝術上的清捷簡勁。
《刺世疾邪賦》的出現,表明了漢末抒情小賦已經迅速發展起來,並以強勁的藝術活力,令人信服地取代了僵化的大賦,而躍居於賦壇主體地位。
趙壹的著作,原有賦、頌、箴、書論及雜文共—十六篇,總為《趙壹集》二卷,宋以後失傳。現存的著作,據清人嚴可均輯的《全後漢文》載,有《窮鳥賦》、《刺世疾邪賦》、《報皇甫規書》、《非草書》以及《迅風賦》《解擯賦》和《報羊陟書》的殘句。
漢賦
《刺世疾邪賦》則是一篇諷刺不合理的世事,憎恨社會上邪惡勢力的作品。表達了作者決不願與邪惡勢力同流合污以謀取個人榮華富貴的可貴精神。是趙壹代表作品之一。
趙壹還是我國書法史上最早的書法評論家。他的代表作《非草書》一文,是我國古代書法史上最早評論書法的重要文獻。
趙壹之所以能夠在中國文學史上佔有—席之地,一是他的《刺世疾邪賦》批判的尖銳性在文學史上始終放射出不滅的異彩,為歷代文士所矚目,甚至有人評價《刺世疾邪賦》一篇壓倒兩漢所有的辭賦。二是他的辭賦是兩漢鋪采雕琢、雍容典雅的體物大賦向漢末流暢疏盪抒情小賦轉變時期的代表作,對辭賦的演進作出了貢獻。三是他生性耿直,憤世嫉俗,其作品也風格率直,明朗暢達,無論做人還是作文,都為後人所稱道。
1.州郡爭致禮命。十辟公府,並不就。終於家。初,袁逄使善相者相壹,云:“仕不過郡吏。”竟如其言。著賦、頌、箴、誄、書、論及雜文十六篇。(范曄《後漢書·趙壹傳》)
2.元叔散憤蘭蕙,指斥囊錢。苦言切句,良亦勤矣。斯人也,而有斯困,悲夫! (鍾嶸《詩品》)
3.趙壹,字元叔,漢陽西縣人也。體貎魁梧,身長九尺,美須豪眉,望之甚偉。而恃才倨傲,為鄉黨所擯,乃作。解擯后,屢抵罪,幾至死,友人救,得免。壹乃貽書謝恩,為《窮鳥賦》一篇言情。又作《刺世疾邪賦》,以舒其怨憤。(鄭樵《通志》)
4.後漢趙元叔《窮鳥賦》及《刺世疾邪賦》,讀之知為抗臟之士。惟徑直露骨,未能如屈、賈之味余文外耳。 (劉熙載《藝概》)
5.趙壹是東漢末年最重要的賦家,他的賦揭發社會問題之深刻,感情之激烈,在漢賦作家中是絕無僅有的。趙壹賦在藝術形式上也有其獨特之處:與其思想內容相適應的是,篇幅短小,富於感情色彩,鋪陳誇飾之風盡棄,從而使賦風為之一變。從此以後,鋪陳敘事的漢大賦,就漸漸為抒情小賦所代替了。(龔克昌《漢賦研究》)
6.賦後用兩首五言詩作結,結構也頗別緻。所以,無論從哪一方面說,此賦都在東漢文學史上有極為重要的地位。 (馬積高《賦史》)
《非草書》碑文
於茲迄今,情偽萬方。佞謅日熾,剛克消亡。舐痔結駟,正色徒行。嫗名勢,撫拍豪強。偃蹇反俗,立致咎殃。捷懾逐物,日富月昌。渾然同惑,孰溫孰涼?邪夫顯進,直士幽藏。原斯瘼之所興,實執政之匪賢。女謁掩其視聽兮,近習秉其威權。所好則鑽皮出其毛羽,所惡則洗垢求其瘢痕。雖欲竭誠而盡忠,路絕險而靡緣。九重既不可啟,又群吠之狺狺。安危亡於旦夕,坐積薪而待然?榮納由於閃榆,孰知辨其蚩妍?故法禁屈橈於勢族,恩澤不逮於單門。寧饑寒於堯舜之荒歲兮,不飽暖於當今之豐年。乘理雖死而非亡,違義雖生而匪存。有秦客者,乃為詩曰:河清不可俟,人命不可延。順風激靡草,富貴者稱賢。文籍雖滿腹,不如一囊錢。伊優北堂上,抗臟依門邊。魯生聞此辭,緊而作歌曰:勢家多所宜,咳唾自成珠;被褐懷金玉,蘭蕙化為芻。賢者雖獨悟,所困在群愚。且各守爾分,勿復空馳驅。哀哉復哀哉,此是命矣夫!
五帝的禮樂互不一樣,三王的典章也不相沿。時勢發展到了極限禮樂自然就會發生變化,並不是他們故意要和前代相反。既然靠道德感化尚不能救治社會的混亂,難道靠刑罰又可以懲戒時代的濁渾?春秋時諸侯爭霸是社會禍患和風氣敗壞的開始,到戰國就更增加了人民的痛苦和災難。秦、漢二代的政治都不會比他們的前代清明,相反卻給老百姓平添了更多的酷政和怨恨。統治者難道會有心去考慮人民的性命?他們只求滿足自己的私利和特權。
從西漢建立直到現在,詐偽的現象各色各樣。邪佞諂媚之徒一天天得勢,而剛正不阿之士卻一天天消亡。替權貴舔痔瘡的卑鄙小人車馬成隊,清廉正直之土卻只能徒步在路上。那些小人對權勢之家卑躬屈膝,向豪強之族拍馬頌揚。正直的人傲然不羈不同流俗,立刻招致罪名和禍殃。那些奔走鑽營追財逐利的,一天比一天富足昌盛。是非曲直混在一起,一切都讓人們感到困惑,怎麼分得清哪是“溫”、哪是“涼”?姦邪的小人顯貴進升,正直的君子卻被埋沒或者潛藏。
探求這種社會弊病興起的原因,實在是由於執政者不是賢明的人。宮中女官遮蔽了他的耳目視聽,左右寵臣又掌握了他的威望和權柄。對所喜歡的人巴不得鑽透皮膚讓他長出漂亮的毛羽,對所厭惡的人則恨不得洗去他身上的污垢來挑剔難看的瘢痕。即使有人想為朝廷竭盡誠信和忠心,也是仕途險惡進身沒有攀緣。皇帝的宮門既不能為你打開,奸佞小人又象群犬狺狺狂吠那樣讒毀賢人。危亡就在旦夕而皇帝猶以為安穩,為了眼前的嗜好慾望而恣縱放任。這何異於渡海失去了船舵,坐在柴堆上待燃?奸臣受寵幸被重用是因於巧言諂媚,誰還知道將他們的醜惡與美好去辨分?所以朝廷的法律禁令不能直用於豪門貴族,皇帝的恩澤也到不了勢力孤單的寒門。我寧可在堯舜那樣聖明君主的荒年忍飢挨寒,也不願在當今的豐歲享受飽溫。掌握真理即使死了,也是精神不滅;違背道義就是活著,也是靈魂不存。
有一位秦地的客人,於是作詩說:“黃河水清不可等待,人的生命不可久延。隨著風勢小草會猛烈地仆倒,有錢有勢的會被稱作賢人。即使文章裝了滿滿一肚子,也抵不上一袋子金錢。阿諛奉承、隨聲附和的人身居高堂,高亢倔強、正直不阿的人只能靠在門邊。”魯生聽到這詩后,緊接著作詩道:“權勢之家怎麼樣都對,就連唾沫也是珠寶。貧賤之人即使品德高尚也遭遺棄,好象蘭草蕙葉變成了乾草。賢明的人雖然自己清醒,無奈卻被那群愚人所困擾。姑且各自守著你們的本分吧,不要再白白地為功名奔勞。可悲啊可悲啊,這就是命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