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陽樓別竇司直
岳陽樓別竇司直
《岳陽樓別竇司直》,是由唐代著名詩人、文學家韓愈所作的一首五言古體長詩,凡四十六韻,九十二句。公元八百零五年(唐順宗永貞元年)冬十月,韓愈由陽山令移職江陵法曹,並於同時由陽山出發,去往江陵,路過岳陽樓,其時權領岳州的大理司直竇庠與韓愈相見於岳陽樓中,韓愈於離開時作此詩贈與竇庠。全詩可分兩段,前半寫景,描繪洞庭之景,後半敘事,敘述當時之事,前後兩兩相關照,自成章法,不言自妙,古來文士多有品點。竇庠、劉禹錫等亦曾作詩相和。后收入《韓愈集》、《全唐詩》,分見於《韓愈集·卷二》與《全唐詩·卷三百三十七》。
岳陽樓別竇司直01
作者:韓愈
體裁:五言古詩
洞庭九州間,厥大誰與讓02?
南匯群崖水03,北注何奔放。
瀦為七百里04,吞納各殊狀05。
自古澄不清,環混無歸向06。
炎風日搜攪07,幽怪多冗長08。
軒然大波起,宇宙隘而妨09。
巍峨拔嵩華10,騰踔較健壯11。
聲音一何宏?轟輵車萬兩12,
猶疑帝軒轅,張樂就空曠13。
蛟螭露筍簴14,縞練吹組帳15。
鬼神非人世16,節奏頗跌踼17。
陽施見誇麗,陰閉感凄愴18。
朝過宜春口19,極北缺堤障20。
夜纜巴陵洲21,叢芮才可傍22。
星河盡涵泳23,俯仰迷下上。
余瀾怒不已,喧聒鳴甕盎24。
明登岳陽樓,輝煥朝日亮25。
飛廉戢其威26,清晏息纖纊27。
泓澄湛凝綠28,物影巧相況29。
江豚時齣戲30,驚波忽蕩漾31。
時當冬之孟32,隙竅縮寒漲。
前臨指近岸,側坐眇難望。
滌濯神魂醒,幽懷舒以暢33。
主人孩童舊34,握手乍忻悵35。
憐我竄逐歸,相見得無恙36,
開筵交履舄37,爛漫倒家釀38,
杯行無留停39,高柱送清唱40,
中盤進橙栗,投擲傾脯醬41。
歡窮悲心生42,婉孌不能忘43。
念昔始讀書44,志欲干霸王45,
屠龍破千金46,為藝亦云亢47。
愛才不擇行48,觸事得讒謗,
前年出官由49,此禍最無妄50。
公卿采虛名,擢拜識天仗51。
奸猜畏彈射52,斥逐恣欺誑53。
新恩移府庭54,逼側廁諸將55,
於嗟苦駑緩56,但懼失宜當57。
追思南渡時58,魚腹甘所葬59。
嚴程迫風帆60,劈箭入高浪61。
顛沈在須臾,忠鯁誰復諒62?
生還真可喜,克己自懲創63。
庶從今日後,粗識得與喪。
事多改前好,趣有獲新尚64。
誓耕十畝田65,不取萬乘相66。
細君知蠶織67,稚子巳能餉68。
行當掛其冠69,生死君一訪70。
01、《韓愈文集》注云:「竇司直,名庠,字胄卿。韓皋鎮武昌,辟庠幕府。陟大理司直,權領岳州。公自陽山移江陵法曹,道出岳陽樓,作此詩,永貞元年冬十月也。劉禹錫有和篇,足成六十韻,見劉集。」文讜云:「《南遷錄》曰:『岳陽樓者,即岳州之西門也。下瞰湖水,北望荊江,江自西北流,東至岳州,下與湖水合,而東流始為大江。凡絕江而南者趣湖南,西者趣鼎澧,西北者趣荊峽,一湖之間,分此四路。每歲十月已后,四月已前,水落洲生,則四江可辨。余時瀰漫,雲涯相浹,日月出沒,皆在其中。相望水中,如覆斗者,即君山也。州附旱麓重壘而起,其勢頗高,衢之魚腥,過者掩鼻。樓之勝則天下無有也。據圖經始於張燕公,終唐之世,屢更完葺。』」魏本引《集注》云:「竇司直,名庠,字胄卿,韓皋出鎮武昌,闢為幕府。陟大理司直,權領岳州刺史。公自陽山赴江陵掾,道出巴陵岳陽樓作。樓在州西門,下瞰洞庭。庠五昆弟皆工詞章,有《聯珠集》。庠嘗和公此詩,劉禹錫亦有和篇。」高步瀛云:「竇庠,《舊》、《新唐書》皆附《竇群傳》。《唐六典》卷十八曰:『大理寺司直六人,從六品上。』《通典·職官》七曰:『司直掌承製出使推覆,若寺有疑獄則參議之。』」
02、孫汝聽云:「言九州之間,洞庭最大,無可與讓。」
03、朱熹云:「『匯』,或作『維』。」文讜云:「群水,謂沅、澧、湘、微也。」錢仲聯云:「《水經注》:『湘水左會清水口,資水也,世謂之益陽江。湘水左則沅水注之,謂之橫房口。右屬微水,即經所謂微水經下雋者也。西流注於江,謂之糜湖口。湘水左則澧水注之,世謂之武陵江。凡此四水,同注洞庭,北會大江,名之五渚。』」
04、祝充云:「《說文》:『瀦,水所渟也。』《周禮》:『以瀦畜水。』註:『畜,流水之陂也。』」錢仲聯云:「祝穆《方輿勝覽》:『洞庭湖在巴陵縣西,西吞赤沙,南連青草,橫亘七八百里。』」
06、文讜云:「言湖水濁而不清者,以其為眾水所聚,環流混混,無所歸向也。」《後漢書·黃憲傳》云:「叔度汪汪若千頃之陂,澄之不清,淆之不濁,不可量也。」
07、文讜云:「炎風,南風也。」《淮南子·時則篇》:「南方之極,南至委火。炎風之野。」祝充云:「攪,亂也。《詩》:『祗攪我心。』」
09、錢仲聯云:「《文選》善註:『軒,舉也。』」「妨」,或作「防」,或作「放」。韓醇云:「妨,礙也。《玉篇》云:『害也。』」文讜云:「疾風起而波興,則軒然而大,雖宇宙亦狹隘而妨礙也。《楚辭》:『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10、「拔」,一作「狀」。孫汝聽云:「言波起高如嵩、華。」文讜云:「此言大波之狀。華、嵩,二山名。」
11、朱熹云:「『踔』,或作『躍』。方云:《選·吳都賦》:『騰趠飛超。』」方世舉云:「《漢書·揚雄傳》:『騰空虛,距連卷,踔夭蹺,娭澗門。』師古曰:『踔,走也。』」錢仲聯云:「木華《海賦》云:『峭拔傑而為魁。』又『岑嶺奔騰而反覆,五嶽鼓舞以相磓。』公詩意所本。」
12、朱熹云:「『輵』,諸本作『車盍』。方定作『輵』,云:『車聲也。揚雄《羽獵賦》所謂『皇車幽輵』是也。杭、蜀本作『渴』,盧仝《月蝕詩》亦有『推盪轟渴』。不知唐人何以訛『輵』為『渴』也。今本多作『磕』,『砰磅轟磕』,《上林賦》語。『磕』與『輵』,音義一也。」方世舉云:「《說文》:『轟』,群車聲。』」文讜云:「宏,大也。兩,乘也。」
13、文讜云:「《史記》曰:『黃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孫。』《莊子》曰:『北門成問於黃帝曰:帝張咸池之樂於洞庭之野,吾始聞之而懼,后聞之而惑,蕩蕩默默,乃不自得。』謝元暉詩曰:『洞庭張樂地,瀟湘帝子游。』是也。下數聯言張樂之意。」
14、《楚辭》屈原《九歌·湘夫人》:「蛟何為兮水裔。」王逸註:「蛟,龍類也。」《山海經·中山經》:「翼望之山,貺水出焉,東南流注於漢,其中多蛟。」郭璞註:「似蛇而四腳,小頭細頸,頸有白癭,大者十數圍,卵如一二石甕,能吞人。」《說文·虫部》:「螭,若龍而黃,北方謂之地螻,或雲無角曰螭。」《周禮·考工記·梓人》:「梓人為筍簴。」鄭玄註:「樂器所懸,橫曰筍,植曰簴。」文讜云:「筍簴,蛟龍之狀。」
15、朱熹云:「『組』,或作『祖』。今按:鮑照詩:『組帳揚春風。』」祝充云:「縞,素也,鮮色也。《詩》:『縞衣綦巾。』又,《詩》:『素絲組之。』註:『總以素絲而成組。』」文讜云:「縞練,白色也。言飛波之起,如縞練之帳也。嵇叔夜《贈秀才詩》曰:『組帳高褰。』注云:『組,絛綬之屬,所以系帳也。』」孫汝聽云:「言軒轅張樂於此,大波之起,若筍 組帳猶存也。」
16、方世舉云:「《莊子·外物篇》:『海水震蕩,聲侔鬼神。』」
17、蔣抱玄云:「《禮記》:『文采節奏,聲之飾也。』」祝充云:「跌踼,放蕩也。又行失正貌。《說文》:『跌,一曰越也。』『踼,一曰搶也。』」
18、朱熹云:「『感』,或作『咸』。」方崧卿云:「上四韻皆以軒轅張樂喻也。」文讜云:「陽施,謂春夏也。陰閉,謂秋冬也。言江湖之間,四時景物不同,而詩人寫物之工亦異也。楊子云《甘泉賦》曰:『帥爾陰閉,霅然陽開。』又張平子《西京賦》曰:『人在陽時則舒,在陰時則慘。此牽乎天者也。』」高步瀛云:「《淮南子·原道篇》曰:『與陰俱閉,與陽俱開。』《天文篇》曰:『吐氣者施,含氣者化,是故陽施陰化。』」何焯云:「二句抵一篇《江賦》。」沈德潛《唐詩別裁集》:「二句分上下景狀。」
19、朱熹云:「『過』,或作『回』。」唐庚云:「宜春郡,袁州。」陳景云云:「公是時方從潭抵岳以趨荊南,不應過袁州之境。觀下『夜纜巴陵洲』句,則宜春口蓋在岳州之南,乃洞庭中小洲渚名也。」查慎行云:「宜春口恐非袁州,與岳陽相去尚遠,豈即今之淥口耶?」王元啟云:「沈德毓語余曰:潭即今之長沙府。岳州在長沙府之瀏陽縣北。瀏陽南為醴陵縣,東與江西袁州接壤。宜春口蓋為醴陵東達袁州之水口。愚謂公自潭北上,雖不必東至袁州,然欲抵岳州,則此口在所必經,故曰過口。陳謂洞庭中小洲渚,當改為湖旁汊港之名,於義乃顯。」沈欽韓云:「《北夢瑣言》:『湖南武穆王巡邊,回舟至洞庭湖南宜春口。』《一統志》:『宜春口在岳州府巴陵縣西北。』舊注非是。然以公詩及《瑣言》證之,當在西南,不得雲西北。」文廷式云:「宋范致明《岳陽風土記》:『洞庭山之北,宜春水出焉。韓退之詩:『朝發宜春口』,即此地也。」錢仲聯云:「洞庭山在岳陽西南,宜春水出其北,則猶在岳陽之南也。可證沈說之無誤。查、王兩家均屬臆說。」
20、朱熹云:「『北』,方作『地』。」祝充云:「障,界也,隔也。《管子》:『築障塞。』」
22、孫汝聽云:「叢芮,岸上藂茅,可維舟處。」《唐宋詩醇》:「《說文》云:『芮芮,草生貌。又:水涯也。』《詩》:『芮鞠之即。』箋:『水內曰芮,水外曰鞠。』此雲叢芮,謂洲渚之地,水草之間也。」俞樾云:「叢芮二字,未知何義,疑『蕞芮』之誤。《文選·西征賦》:『營宇寺署,肆廛管庫,蕞芮於城隅者,百不處一。』注引《字林》曰:『蕞,聚貌也。』《說文》曰:『芮,小貌。』韓子用蕞芮字,即本潘賦。」
23、錢仲聯云:「張融《海賦》:『浪動而星河如覆。』」方世舉云:「左思《吳都賦》:『涵泳乎其中。』」劉淵林云:「涵,沉也。揚雄《方言》曰:『南楚謂沉為涵。泳,潛行也。見《爾雅》。』」孫汝聽云:「星河,謂星與河漢。」
24、文讜云:「喧聒,水聲。郭景純《江賦》曰:『千類萬聲,自相喧聒。』《史記》:『李斯曰:擊甕叩缶,而歌于于。』東坡《連雨江漲詩》云:『高波隱床鳴甕盎。』即此意也。」方世舉云:「《廣雅·釋器》:『甕,瓶也。盎謂之盆。』」何焯《義門讀書記》「歸到風上。」朱彝尊云:「湖景。」
25、文讜云:「輝煥,日光也。亮,明也。」方世舉云:「夏侯湛《長夜謠》:『望閭闔之昭晰兮,麗紫微之輝煥。』」
26、文讜云:「應劭曰:『飛廉,神禽,能致風氣,身似鹿,頭如雀而有角,蛇尾,文如豹文。』」樊如霖云:「《離騷》:『后飛廉使奔屬。』王逸註:『飛廉,風伯也。』戢,斂也。」
27、方崧卿云:「蜀本『息』作『自』。按:《海賦》:『輕塵不飛,纖羅不動。』息字為勝。」揚雄《羽獵賦》:「天清日晏。」又注云:「晏,無雲也。」《尚書·禹貢》:「厥篚纖纊。」纖纊,細綿也。何焯《義門讀書記》:「此連是詩中轉關,生出下半。」
28、祝充云:「泓澄,水深清貌。」
29、文讜云:「物,水物也。《西京賦》:『水物奇品,鱗介異族。』」按:《西京賦》無此二句,語見左思《蜀都賦》。何焯云:「寫景幽細。」
30、祝充云:「《說文》:『江豚一名 魚孚,欲風則踴。」文讜云:「江豚似豬。」
31、朱熹云:「『波』,或作『沒』。」何焯《義門讀書記》:「風之餘。」
32、祝本、魏本註:「一作『孟冬月』。」孫汝聽云:「公永貞元年十月至岳州。」
33、朱彝尊云:「樓景。」
34、文讜云:「主人,竇公也。」按:愈為竇庠兄牟作《唐故國子司業竇公墓誌銘》謂:「愈少公十九歲,以童子得見,於今四十年,始以師事公,而終以兄事焉。」則愈於竇氏兄弟皆舊交也。朱彝尊云:「入竇。」
35、孫汝聽云:「悲喜兼也。」
36、《戰國策·齊策四》:「威后問使者曰:歲亦無恙耶?民亦無恙耶?王亦無恙耶?」《爾雅·釋詁》:「恙,憂也。」郭璞註:「今人云無恙,謂無憂也。」郝懿行義疏:「《匡謬正俗》八引《風俗通》云:『恙,噬人蟲也,善噬人心,人每患苦之。』《御覽》三七八引《風俗通》云:『恙,病也,凡人相見及通書問皆曰無恙。』是應劭以無恙為無病,郭氏以為無憂,義相成也。《玉篇》恙字亦兼憂病二義。」習之補釋:「此二句應上『握手乍忻悵』。公『竄逐』陽山,令人『悵』;今『歸』且『無恙』,令人『忻』。」何焯《義門讀書記》:「伏后追思南渡一段,此下皆賦清宴之意。」
37、韓醇云:「《史記·滑稽傳》:『履舃交錯,杯盤狼藉。」止水云:「交履舃,意謂一座之間不拘形跡,親密同樂。」
38、「漫」,或作「熳」。止水云:「爛漫,有放任、隨意的意思。」韓醇云:「《世說》:『劉惔曰:見何次道飲,令人慾傾家釀。』」
39、朱熹云:「『留停』,或作『停留』。」韓醇云:「《選》王仲宣《公宴詩》:『合坐同所樂,但愬杯行遲。』」
40、魏本引《補註》:「高柱,琴柱。按:《古今琴錄》曰:『凡歌曲終皆有送聲。』」高步瀛云:「梁元帝《屋名詩》曰:『玉柱調新曲。』」
41、方世舉云:「《記·內則》:『脯羹,兔醢,魚膾,芥醬,麋腥,醢醬。』」
42、方世舉云:「《史記·滑稽傳》:『淳于髠曰:酒極則亂,樂極生悲。』」何焯云:「轉。」
43、韓醇云:「《詩》:『婉兮孌兮。』」傳:「婉孌,少好貌。」方世舉云:「陸機詩:『婉孌居人思。』善曰:『《方言》,倇,歡也。倇與婉同。《說文》曰:孌,慕也。』」
44、朱彝尊云:「自嘆。」
45、《尚書·大禹謨》:「罔違道以干百姓之譽。」孔安國傳:「干,求也。」
46、孫汝聽云:「《莊子》:『朱泙漫學屠龍於支離益,殫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無所用其巧。』」
47、藝,術藝。亢,高也。《莊子》:「為亢而已矣。」何焯云:「悲憤鬱勃,所謂茫茫交集。」
48、孫汝聽云:「謂不護細行。」王元啟云:「自悔前此取友之濫。」
49、朱熹云:「『由』,或作『日』。以前卷『上疏豈其由』之語推之,作『由』者是。但恐此與彼語意不同,則只作『日』亦通。」
50、文讜云:「謂貞元十九年冬左遷陽山也。」魏本引《補註》:「《易》曰:『無妄之災。』」何焯《義門讀書記》:「不說人以無罪。」
51、洪興祖《韓子年譜》云:「貞元十九年拜監察御史。」孫汝聽云:「天仗,天子仗衛也。」陳景云云:「謂御史之擢也。唐制,三院御史有缺,悉由御史大夫及中丞薦授。貞元之季,御史台久不除大夫,皆中丞專其事。公之入台時,李汶為中丞,蓋由汶薦也。時同官中名最著者,如柳宗元、劉禹錫、李程、張署等,俱汶所薦。故宗元《祭汶文》云:『慎擇寮吏,必薪之楚。』斯篤論矣。時公先貶官於外,故不預祭耳。惜史逸汶傳,而薦公事尤失傳。當以宗元祭文及《新史·王播傳》參考,自可得之。」
52 「猜」,或作「猾」。方世舉云:「張衡《西京賦》:『彈射臧否。』」王元啟云:「此詩劉禹錫亦有和篇,各敘貶黜之由。然公能作『奸猜畏彈射』之語,禹錫則自雲『衛足不如葵』,其辭慚矣。」
53、文讜云:「言姦宄猜疑,如鳥之畏彈射;欺誑天子,以斥逐於我。」錢仲聯云:「此即公《祭張員外文》所云『彼婉孌者,實憚吾曹,側肩帖耳,有舌如刀』也。」朱彝尊云:「此事屢敘述,要看改換法,虛實繁簡各有境。」
54、朱熹云:「『移』,或作『趨』。」孫汝聽云:「謂自陽山令量移江陵法曹參軍。」李詳《證選》:「謝眺《辭隨王牋》:『榮立府庭,恩加顏色。』」
55、司馬長卿:「《上林賦》:『逼側泌瀄。』注引司馬彪云:『逼側,相迫也。』」方世舉云:「潘岳《秋興賦》:『攝官承乏,猥廁朝列。』」高步瀛云:「《文選·秋興賦》注引《蒼頡篇》曰:『廁,次也,雜也。』」
56、蔣抱玄云:「於,同吁。《詩》:『於嗟麟兮!』」文讜云:「稽叔夜《絕交書》:『性復疏懶,筋駑肉緩。』」
57、《楚辭》:「身既不容於濁世兮,不知進退之宜當。」陳景云云:「當,謂奏當也。奏當見《漢書》。師古註:『當謂處其罪。』時公量移江陵法曹,故云爾。言惟恐司刑而不得其平也。」章士釗云:「似『宜當』成為當時文壇通用語言,宜當,同義字,作動詞用,義仍同。」
58、嚴虞敦云:「前半是寫岳陽樓之景,『追思南渡時』,是渡洞庭湖而南竄也。」
59、韓醇云:「《史記》:『屈原曰:寧赴常流而葬乎江魚腹中。』」
60、蔣抱玄云:「劉希夷詩:『王事促嚴程。』」何焯《義門讀書記》:「關合。」
61、文讜云:「程,途限也。劈,激也。言貶時為守吏所迫,追程而進,去如箭激,不得休息也。」祝充云:「劈,破也。」黃鉞云:「《赴江陵途中》所謂『春風洞庭浪,出沒驚孤舟』者是也。」錢仲聯云:「即《祭張員外文》『追程盲進,飄船箭激』意。」
62、祝充云:「骨鯁,蹇諤之臣。《楚辭》:『觀其骨鯁之所立。』」蔣抱玄云:「《北史·庾質傳》:『立言忠鯁。』」錢仲聯云:「此翻用高適詩『忠信涉波濤』意。」何焯云:「回觀向途,杳然有不測之險,打轉前半,方見寫景處非漫然鋪敘,此真匠手結構。」
63、朱熹云:「『克』,或作『刻』。」祝充云:「《書》:『予創若時。』註:『懲也。』」
64、文讜云:「《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曹子建《與楊德修書》曰:『人各有好尚,蘭孫之芬,眾人所好,而海畔有逐腥之夫。』」
65、韓醇云:「《莊子》:『顏回曰:回有郭內之田十畝,足以為絲麻,不願仕。』」
67、方世舉云:「《漢書·東方朔傳》:『歸遺細君。』師古曰:『細君,朔妻之名。一說:細,小也,自比於諸侯,謂其妻曰小君。』《詩·瞻昂》:『婦無公事,休其蠶織。』」
68、韓醇云:「孫芸銘石庵:『稚子拾薪,老夫汲澗,細君緝紵。』」文讜云:「野饋曰餉。《孟子》曰:『有童子以黍肉餉。』」
69、《後漢·逢萌傳》:「逢萌字子康,王莽殺其子宇,恐禍及,乃解冠掛東都城門,因遂潛藏。」《南史》:「陶弘景掛冠神武門,上表辭祿。」
70、文讜云:「言不復求仕,游心淡泊,以死生為一也。老聃曰:『以死生為一條,可不可為一貫。』」方世舉云:「王僧孺詩:『儻有還書便,一言訪死生。』」何焯云:「結出竇司直,妙。」
強幼安《唐子西文錄》曰:「過岳陽樓,觀杜子美詩,不過四十字爾,氣象閎放,涵蓄深遠,殆與洞庭爭雄,所謂富哉言乎者。太白、退之輩,率為大篇,極其筆力,終不逮也。杜詩雖小而大,余詩雖大而小。」
蔣之翹曰:「前半寫景,猶卓犖有致。至『時當冬之孟』以下,便覺瑣屑甚矣。」
俞瑒曰:「此詩前半首寫景,後半首敘事,卻用『追思南渡時』數語挽轉,真有千鈞之力。且有此一段,才見前此鋪張,非漫然也,可見公布局運筆之妙。」
何焯《義門讀書記》曰:「『奸猜畏彈射』一連,退之出官,頗猜劉、柳泄其情於韋、王,乃此詩即以示劉,令其屬和,毋乃強直而疎淺乎?或者竇庠語次,深明劉、柳之不然,勸其因唱和以兩釋疑猜,而劉亦忍詬以自明也。」
沈德潛《唐詩別裁集》曰:「前兩段陽開陰闔,入司直后,見忠直被謗,而以追思南渡數語挽轉前半,筆力矯然。」
《唐宋詩醇》曰:「寫景兩段,陽開陰閉。范希文《岳陽樓記》似從此脫胎。」
程學恂曰:「《南山詩》純用《子虛》、《上林》、《三都》、《兩京》、木《海》,郭《江》之法,鑄形鏤象,直若天成者。詠洞庭亦然。宇宙間既有此境,不可無此詩也。前半自賦寫,後半自敘事,兩兩相關照,而自成章法。此真古格,後人多不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