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雜詠
清代林則徐創作的七言絕句
《塞外雜詠》是近代民族英雄林則徐的作品。詩作於公元1842年(道光二十二年)作者被遣戍新疆伊犁途中。詩寫望天山,抒發感想,饒有風趣。前兩句作者描繪了天山雄偉壯麗的的景象,寫自己被謫貶伊犁,旅途中只有天山相伴,表現了寂寞孤獨之感。后兩句寫“笑”寫“難消”,表面上寫開朗曠達,實際上流露出身處逆境的無奈,表達了年事已高、壯志未酬的傷感之情。
1840年,英軍入侵天津海口,清政府派直隸總督琦善前往談判,並將林則徐撤職查辦,隨後充軍伊犁(今屬新疆)。《塞外雜詠》即林則徐充軍途中,見天山風貌有感而發。林則徐雖不以文名,其詩卻自有獨到之處,尤其是他憂國憂民的高尚情操,不愧為世人敬仰。
詩從寫景入手:“天山萬笏聳瓊瑤,導我西行伴寂寥。”天山雪峰,數以萬計,笏一般陡峭,玉一般潔白,它們導著作者西行,一路上與作者為伴、互慰寂寥。詩中所謂的“寂寥”,不僅是林則徐在充軍途中的寂寞,更是他在政治立場上的孤獨。清朝後期,朝廷腐敗無能,外國侵略者先是以鴉片毒害中國,待中國“幾無可以禦敵之兵,無可以充餉之銀”時,繼而又以槍炮掠奪土地。人民水深火熱,國家危在旦夕。在此緊要關頭,林則徐極力主張抗外,並以“虎門銷煙”事件震驚中外。而以皇帝為首的“求和派”卻甘受屈辱,苟且偏安,並無理地排斥和打擊“主戰派”。林則徐的心情,與南宋愛國詞人辛棄疾在《摸魚兒》中所寫的“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一樣,空有殺敵報國的拳拳忠心,卻得不到朝廷理會,其中的“寂寥”,可謂刻骨銘心。
林則徐置身於茫茫雪原,由雪山的寂寞聯想到自己的寂寞,繼而想到整個“主戰派”被朝廷冷落,想到中國沿海正在遭受侵略者的蹂躪,不能不悲憤。悲憤之極,又無可奈何,只有喧泄於長笑之中。“我與山靈相對笑,滿頭晴雪共難消。”山是不會笑的,但此時的雪山在詩人心中卻是有靈魂的——它們和詩人一樣,滿頭都是難消的“晴雪”。南宋愛國詩人陸遊在《訴衷情》里說:“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關河夢斷何處?塵暗舊貂裘。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州!”林則徐此時也已年近花甲,當他放眼荒漠而凄涼的雪原,或許也有一種“心在沿海,身老天山”的感慨。不同的是,宋朝的敵人是金國,天山一帶正是戰鬥的前線。二人所處的時代不同,環境也不同,但他們的命運又極其相似。不管“匹馬戍梁州”的陸遊,還是虎門銷煙的林則徐,他們所面對的,一個是“直把杭州作汴州”的南宋朝廷,一個是“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的滿清政府,他們的理想和抱負,最終都只能是“關河夢斷”,“塵暗貂裘”。
“我與山靈相對笑,滿頭晴雪更難消。”一代民族英雄林則徐在墮落的王朝里倍受排擠,被貶途中,只有寂寥雪山相伴,憂心如焚卻無人可傾訴,只能與山靈相對笑,他笑出了報國無門的內心之痛,扼腕長嘆,一夜黑髮變銀絲,他的笑令人悲痛。
讀完這首詩,讀者不難感受到詩人對當時腐朽政治的痛心和不滿。林則徐是“禁煙派”和“主戰派”的代表人物,為廣東禁煙和沿海防敵做出了重大成績。到頭來,朝廷卻給林則徐和其他禁煙官兵加上了“誤國病民”的罪名。林則徐心中的委屈之大、悲憤之深,不言而喻。然而詩中並無灰心、沉落之意,這正是詩的可貴之處。范仲淹在《岳陽樓記》中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林則徐也是這樣,他並沒有因為個人的榮辱得失而忘記了國家和民族。林則徐在謫戍伊犁期間,仍為加強邊防做出了重大貢獻,並通過譯輯《四洲志》首先察覺了沙俄窺視中國的野心。他老病之時,仍大聲疾呼:“終為中國患者,其俄羅斯乎!吾老矣,君等見之。”歷史證明,他的預見完全正確。
塞外雜詠
天山萬笏聳瓊瑤①,導我西行伴寂寥②。
我與山靈相對笑,滿頭晴雪共難消③。
林則徐(1785年8月30日 -1850年11月22日),字元撫,又字少穆、石麟,晚號俟村老人、俟村退叟、七十二峰退叟、瓶泉居士、櫟社散人等 ,福建侯官縣人,中國清代後期政治家、文學家、思想家,民族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