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6年
公元前206年
公元前206年,秦朝末年、西楚初年。這一年秦朝滅亡、西楚王朝建立。
公元前207年,子嬰遣人殺趙高
趙高,本為趙國貴族,后入秦為宦官(一說趙高為“宦官”乃後世曲解),任中車府令,兼行符璽令事,「管事二十餘年」。秦始皇死後,他與李斯合謀偽造詔書,逼秦始皇長子扶蘇自殺,另立胡亥為帝,並自任郎中令。他在任期間獨攬大權,結黨營私,征役更加繁重,行政更加苛暴。公元前208年十月又設計害死李斯,成為秦國丞相。第二年他迫二世自殺,另立子嬰。不久被子嬰殺掉,誅夷三族。趙高還是秦漢時期的書法大家,東漢許慎《說文解字序》云:“趙高作《愛歷篇》,取史籀大篆,或頗省改。”北魏王情《古今文字志目》中卷列秦,漢、吳五十九人,中有趙高。南朝宋羊欣《采古來能書人名》謂趙高“善大篆”。唐張懷罐《書斷》卷上《大篆》日:“趙高善篆。教始皇少子胡女書。”著有《愛歷篇》六章。
公元前206年,秦朝滅亡
秦朝(公元前221年—公元前206年),秦朝是由戰國時代後期的秦國發展起來的統一王朝,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多民族的統一的中央集權的帝國。秦始皇在歷代秦國的國王蠶食其它諸侯國之上,完成了統一六大諸侯國的事業,實現了從分封制到郡縣制的轉變。他所建立的中央集權制度,及其所採取的(旨在鞏固統一的)措施,為後世帝王所取用。秦朝急征暴虐,導致速亡。末年陳勝、吳廣領導的農民起義,是中國歷史上的第一次農民起義,影響極為深遠。由於過去的割據局面所造成的影響,反秦過程中重新出現了分裂的傾向。在接踵而來的爭奪統治權的楚漢之爭(公元前206年~公元前202年)中,漢勝楚敗,使分裂形勢得到控制,統一了國家,一個中央集權的王朝就這樣建立了.
公元前206年,項羽設鴻門宴,欲殺劉邦
鴻門宴上,雖不乏美酒佳肴,但卻暗藏殺機,項羽的亞父范增,一直主張殺掉劉邦,在酒宴上,一再示意項羽發令,但項羽卻猶豫不決,默然不應。范增召項莊舞劍為酒宴助興,趁機殺掉劉邦,項伯為保護劉邦,也拔劍起舞,掩護了劉邦,在危急關頭,劉邦部下樊噲帶劍擁盾闖入軍門,怒目直視項羽,項羽見此人氣度不凡,只好問來者為何人,當得知為劉邦的參乘時,即命賜酒,樊噲立而飲之,項羽命賜豬腿后,又問能再飲酒嗎,樊噲說,臣死且不避,一杯酒還有什麼值得推辭的。樊噲還乘機說了一通劉邦的好話,項羽無言以對,劉邦乘機一走了之。劉邦部下張良入門為劉邦推脫,說劉邦不勝飲酒,無法前來道別,現向大王獻上白壁一雙,並向大將軍(范增)獻上玉斗一雙,請收下。不知深淺的項羽收下了白壁,氣得范增卻拔劍將玉斗撞碎。
公元前206年,項羽建立西楚王朝,自稱西楚霸王
項羽入關后,派人向楚懷王報告並請示封王事情。懷王堅持過去的盟約:“率先進入並平定關中的為王”,任命劉邦統治關中。項羽對此氣憤不已,於是名義上仍尊奉楚懷王為義帝,讓他仍舊居住在盱眙(今江蘇盱眙東北)。二月,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掌管梁、楚地方9郡,設都彭城(今江蘇徐州),並分封了18個諸侯王。項羽本來不想讓劉邦為關中王,又擔心違反背約之名,於是與范增策劃說:“巴、蜀地方道路險峻,秦朝被流放的人都居住蜀地,而且巴、蜀兩地也地處關中。”因此封劉邦為漢王,統治巴、蜀、漢中等地,設都南鄭(今陝西漢中)。並將關中一分為三,分封給秦朝的3個降將,藉以阻擋漢王東向的通道:章邯為雍王,掌管咸陽以西,設都廢丘(今陝西興平東南);司馬欣為塞王,掌管咸陽以東、黃河以西,設都櫟陽(今陝西臨潼東北);董翳為翟王,掌管上郡,設都高奴(今陝西延安東北)。
太祖高皇帝上之上元年(乙未,公元前二零六年)
冬,十月,沛公至霸上。秦王子嬰素車、白馬,系頸以組,封皇帝璽、符、節,降軹道旁。諸將或言誅秦王。沛公曰:“始懷王遣我,固以能寬容。且人已降,殺之不祥。”乃以屬吏。
賈誼論曰:秦以區區之地致萬乘之權,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餘年,然後以六合為家,餚、函為宮。一夫作難而七廟墮,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何也?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
沛公西入咸陽,諸將皆爭走金帛財物之府分之。蕭何獨先入收秦丞相府圖籍藏之,以此沛公得具知天下?厄塞、戶口多少、強弱之處。沛公見秦宮室、帷帳、狗馬、重寶、婦女以千數,意欲留居之。樊噲諫曰:“沛公欲有天下耶,將為富家翁耶?凡此奢麗之物,皆秦所以亡也,沛公何用焉!願急還霸上,無留宮中!”沛公不聽。張良曰:“秦為無道,故沛公得至此。夫為天下除殘賊,宜縞素為資。今始入秦,即安其樂,此所謂‘助桀為虐’。且忠言逆耳利於行,毒藥苦口利於病,願沛公聽樊噲言!”沛公乃還軍霸上。十一月,沛公悉召諸縣父老、豪桀,謂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吾與諸侯約,先入關者王之,吾當王關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餘悉除去秦法,諸吏民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來,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無恐。且吾所以還軍霸上,待諸侯至而定約束耳。”乃使人與秦吏行縣、鄉、邑,告諭之。秦民大喜。爭持牛、羊、酒食獻饗軍士。沛公又讓不受,曰:“倉粟多,非乏,不欲費民。”民又益喜,唯恐沛公不為秦王。
項羽既定河北,率諸侯兵欲西入關。先是,諸侯吏卒、繇使、屯戍過秦中者,秦中吏卒遇之多無狀。及章邯以秦軍降諸侯,諸侯吏卒乘勝多奴虜使之,輕折辱秦吏卒。秦吏卒多怨,竊言曰:“章將軍等詐吾屬降諸侯。今能入關破秦,大善;即不能,諸侯虜吾屬而東,秦又盡誅吾父母妻子,奈何?”諸將微聞其計,以告項羽。項羽召黥布、蒲將軍計曰:“秦吏卒尚眾,其心不服,至關不聽,事必危。不如擊殺之,而獨與章邯、長史欣、都尉翳入秦。”於是楚軍夜擊坑秦卒二十餘萬人新安城南。
或說沛公曰:“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強。聞項羽號章邯為雍王,王關中,今則來,沛公恐不得有此。可急使兵守函谷關,無內諸侯軍;稍征關中兵以自益,距之。”沛公然其計,從之。已而項羽至關,關門閉。聞沛公已定關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關。十二月,項羽進至戲。沛公左司馬曹無傷使人言項羽曰:“沛公欲王關中,令子嬰為相,珍寶盡有之。”欲以求封。項羽大怒,饗士卒,期旦日擊沛公軍。當是時,項羽兵四十萬,號百萬,在新豐鴻門;沛公兵十萬,號二十萬,在霸上。范增說項羽曰:“沛公居山東時,貪財好色。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氣,皆為龍虎,成五采,此天子氣也。急擊勿失!”
楚左尹項伯者,項羽季父也,素善張良,乃夜馳之沛公軍,私見張良,具告以事,欲呼與俱去,曰:“毋俱死也!”張良曰:“臣為韓王送沛公。沛公今有急,亡去不義,不可不語。”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驚。良曰:“料公士卒足以當項羽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為之奈何?”張良曰:“請往謂項伯,言沛公之不敢叛也。”沛公曰:“君安與項伯有故?”張良曰:“秦時與臣游,嘗殺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來告良。”沛公曰:“孰與君少長?”良曰:“長於臣。”沛公曰:“君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張良出,固要項伯;項伯即入見沛公。沛公奉卮酒為壽,約為婚姻,曰:“吾入關,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庫而待將軍。所以遣將守關者,備他盜之出入與非常也。日夜望將軍至,豈敢反乎!願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項伯許諾,謂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來謝。”沛公曰:“諾。”於是項伯復夜去,至軍中,具以沛公言報項羽,因言曰:“沛公不先破關中,公豈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項羽許諾。
沛公旦日從百餘騎來見項羽鴻門,謝曰:“臣與將軍戮力而攻秦,將軍戰河北,臣戰河南。不自意能先入關破秦,得復見將軍於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將軍與臣有隙。”項羽曰:“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不然,籍何以生此!”項羽因留沛公與飲。范增數目項羽,舉所佩玉?夬以示之者三。項羽默然不應。范增起,出,召項莊,謂曰:“君王為人不忍。若入前為壽,壽畢,以劍舞,因擊沛公於坐,殺之。不者,若屬皆且為所虜!”庄則入為壽,壽畢,曰:“軍中無以為樂,請以劍舞。”項羽曰:“諾。”項莊拔劍起舞。項伯亦拔劍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擊。
於是張良至軍門見樊噲。噲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今項莊拔劍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噲曰:“此迫矣,臣請入,與之同命!”噲即帶劍擁盾入。軍門衛士欲止不內,樊噲側其盾以撞,衛士仆地。遂入,披帷立,?真目視項羽,頭髮上指,目眥盡裂。項羽按劍而跽曰:“客何為者?”張良曰:“沛公之參乘樊噲也。”項羽曰:“壯士!賜之卮酒!”則與斗卮酒。噲拜謝,起,立而飲之。項羽曰:“賜之彘肩!”則與一生彘肩。樊噲覆其盾於地,加彘肩其上,拔劍切而啖之。項羽曰:“壯士能復飲乎?”樊噲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辭!夫秦有虎狼之心,殺人如不能舉,刑人如恐不勝;天下皆叛之。懷王與諸將約曰:‘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陽,豪毛不敢有所近,還軍霸上以待將軍。勞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爵之賞,而聽細人之說,欲誅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續耳,竊為將軍不取也!”項羽未有以應,曰:“坐!”樊噲從良坐。坐須臾,沛公起如廁,因招樊噲出。公曰:“今者出,未辭也,為之奈何?”樊噲曰:“如今人方為刀俎,我方為魚肉,何辭為!”於是遂去。鴻門去霸上四十里,沛公則置車騎,脫身獨騎;樊噲、夏侯嬰、靳強、紀信等四人持劍、盾步走,從驪山下道芷陽,間行趣霸上。留張良使謝項羽,以白璧獻羽,玉斗與亞父。沛公謂良曰:“從此道至吾軍,不過二十里耳。度我至軍中,公乃入。”沛公已去,間至軍中,張良入謝曰:“沛公不勝杯杓,不能辭,謹使臣良奉白璧一雙,再拜獻將軍足下;玉斗一雙,再拜奉亞父足下。”項羽曰:“沛公安在?”良曰:“聞將軍有意督過之,脫身獨去,已至軍矣。”項羽則受璧,置之坐上。亞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劍撞而破之,曰:“唉!豎子不足與謀!奪將軍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屬今為之虜矣!”沛公至軍,立誅殺曹無傷。居數日,項羽引兵西,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貨寶、婦女而東。秦民大失望。韓生說項羽曰:“關中阻山帶河,四塞之地,地肥饒,可都以霸。”項羽見秦宮室皆已燒殘破,又心思東歸,曰:“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綉夜行,誰知之者!”韓生退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項羽聞之,烹韓生。
項羽使人致命懷王,懷王曰:“如約。”項羽怒曰:“懷王者,吾家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專主約!天下初發難時,假立諸侯后以伐秦。然身被堅執銳首事,暴露於野三年,滅秦定天下者,皆將相諸君與籍之力也。懷王雖無功,固當分其地而王之。”諸將皆曰:“善!”春,正月,羽陽尊懷王為義帝,曰:“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乃徙義帝於江南,都郴。
二月,羽分天下王諸將。羽自立為西楚霸王,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羽與范增疑沛公,而業已講解,又惡負約,乃陰謀曰:“巴、蜀道險,秦之遷人皆居之。”乃曰:“巴、蜀亦關中地也。”故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漢中,都南鄭。而三分關中,王秦降將,以距塞漢路。章邯為雍王,王咸陽以西,都廢丘。長史欣者,故為櫟陽獄掾,嘗有德於項梁;都尉董翳者,本勸章邯降楚。故立欣為塞王,王咸陽以東,至河,都櫟陽;立翳為翟王,王上郡,都高奴。項羽欲自取梁地,乃徙魏王豹為西魏王,王河東,都平陽。瑕丘申陽者,張耳嬖臣也,先下河南郡,迎楚河上,故立申陽為河南王,都洛陽。韓王成因故都,都陽翟。趙將司馬卬定河內,數有功,故立卬為殷王,王河內,都朝歌。徙趙王歇為代王。趙相張耳素賢,又從入關,故立耳為常山王,王趙地,治襄國。當陽君黥布為楚將,常冠軍,故立布為九江王,都六。番君吳芮率百越佐諸侯,又從入關,故立芮為衡山王,都邾。義帝柱國共敖將軍擊南郡,功多,因立敖為臨江王,都江陵。徙燕王韓廣為遼東王,都無終。燕將臧荼從楚救趙,因從入關,故立荼為燕王,都薊。徙齊王田市為膠東王,都即墨。齊將田都從楚救趙,因從入關,故立都為齊王,都臨菑。項羽方渡河救趙,田安下濟北數城,引其兵降項羽,故立安為濟北王,都博陽。田榮數負項梁,又不肯將兵從楚擊秦,以故不封。成安君陳餘棄將印去,不從入關,亦不封。客多說項羽曰:“張耳、陳餘,一體有功於趙,今耳為王,餘不可以不封。”羽不得已,聞其在南皮,因環封之三縣。番君將梅鋗功多,封十萬戶侯。
漢王怒,欲攻項羽,周勃、灌嬰、樊噲皆勸之。蕭何諫曰:“雖王漢中之惡,不猶愈於死乎?”漢王曰:“何為乃死也?”何曰:“今眾弗如,百戰百敗,不死何為!夫能詘於一人之下而信於萬乘之上者,湯、武是也。臣願大王王漢中,養其民以致賢人,收用巴、蜀,還定三秦,天下可圖也。”漢王曰:“善!”乃遂就國,以何為丞相。漢王賜張良金百鎰,珠二斗;良具以獻項伯。漢王亦因令良厚遺項伯,使盡請漢中地,項王許之。夏,四月,諸侯罷戲下兵,各就國。項王使卒三萬人從漢王之國。楚與諸侯之慕從者數萬人,從杜南入蝕中。張良送至褒中,漢王遣良歸韓;良因說漢王燒絕所過棧道,以備諸侯盜兵,且示項羽無東意。
田榮聞項羽徙齊王市於膠東,而以田都為齊王,大怒。五月,榮發兵距擊田都,都亡走楚。榮留齊王市,不令之膠東。市畏項羽,竊亡之國。榮怒,六月,追擊殺市於即墨,自立為齊王。是時,彭越在巨野,有眾萬餘人,無所屬。榮與越將軍印,使擊濟北。秋,七月,越擊殺濟北王安。榮遂並王三齊之地,又使越擊楚。項王命蕭公角將兵擊越,越大破楚軍。
張耳之國,陳餘益怒曰:“張耳與餘,功等也。今張耳王,餘獨侯,此項羽不平!”乃陰使張同、夏說說齊王榮曰:“項羽為天下宰不平,盡王諸將善地,徙故王於醜地。今趙王乃北居代,餘以為不可。聞大王起兵,不聽不義。願大王資餘兵擊常山,復趙王,請以趙為扞蔽!”齊王許之,遣兵從陳餘。
初,淮陰人韓信,家貧,無行,不得推擇為吏,又不能治生商賈,常從人寄食飲,人多厭之。信釣於城下,有漂母見信飢,飯信。信喜,謂漂母曰:“吾必有以重報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孫而進食,豈望報乎!”淮陰屠中少年有侮信者曰:“若雖長大,好帶刀劍,中情怯耳。”因眾辱之曰:“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袴下!”於是信孰視之,俛出袴下,蒲伏。一市人皆笑信,以為怯。及項梁渡淮,信杖劍從之。居麾下,無所知名。項梁敗,又屬項羽,羽以為郎中。數以策干羽,羽不用。漢王之入蜀,信亡楚歸漢,未知名。為連敖,坐當斬。其輩十三人皆已斬,次至信,信乃仰視,適見滕公,曰:“上不欲就天下乎?何為斬壯士?”滕公奇其言,壯其貌,釋而不斬。與語,大說之,言於王。王拜以為治粟都尉,亦未之奇也。信數與蕭何語,何奇之。漢王至南鄭,諸將及士卒皆歌謳思東歸,多道亡者。信度何等已數言王,王不我用,即亡去。何聞信亡,不及以聞,自追之。人有言王曰:“丞相何亡。”王大怒,如失左右手。居一二日,何來謁王。王且怒且喜,罵何曰:“若亡,何也?”何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耳。”王曰:“若所追者誰?”何曰:“韓信也。”王復罵曰:“諸將亡者以十數,公無所追。追信,詐也!”何曰:“諸將易得耳。至如信者,國士無雙。王必欲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必欲爭天下,非信無可與計事者。顧王策安所決耳。”王曰:“吾亦欲東耳,安能鬱郁久居此乎!”何曰:“計必欲東,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終亡耳。”王曰:“吾為公以為將。”何曰:“雖為將,信不留。”王曰:“以為大將。”何曰:“幸甚!”於是王欲召信拜之。何曰:“王素慢無禮。今拜大將,如呼小兒,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擇良日,齋戒,設壇場,具禮,乃可耳。”王許之。諸將皆喜,人人各自以為得大將。至拜大將,乃韓信也,一軍皆驚。
信拜禮畢,上坐。王曰:“丞相數言將軍,將軍何以教寡人計策?”信辭謝,因問王曰:“今東鄉爭權天下,豈非項王耶?”漢王曰:“然。”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強孰與項王?”漢王默然良久,曰:“不如也。”信再拜賀曰:“惟信亦以為大王不如也。然臣嘗事之,請言項王之為人也。項王暗惡叱吒,千人皆廢,然不能任屬賢將,此特匹夫之勇耳。項王見人,恭敬慈愛,言語嘔嘔,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飲;至使人,有功當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謂婦人之仁也。項王雖霸天下而臣諸侯,不居關中而都彭城;背義帝之約,而以親愛王諸侯,不平;逐其故主而王其將相,又遷逐義帝置江南;所過無不殘滅,百姓不親附,特劫於威強耳。名雖為霸,實失天下心,故其強易弱。今大王誠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誅!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以義兵從思東歸之士,何所不散!且三秦王為秦將,將秦子弟數歲矣,所殺亡不可勝計;又欺其眾降諸侯,至新安,項王詐坑秦降卒二十餘萬,唯獨邯、欣、翳得脫。秦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今楚強以威王此三人,秦民莫愛也。大王之入武關,秋毫無所害;除秦苛法,與秦民約法三章;秦民無不欲得大王王秦者。於諸侯之約,大王當王關中,民咸知之;大王失職入漢中,秦民無不恨者。今大王舉而東,三秦可傳檄而定也。”於是漢王大喜,自以為得信晚,遂聽信計,部署諸將所擊。留蕭何收巴、蜀租,給軍糧食。
八月,漢王引兵從故道出,襲雍;雍王章邯迎擊漢陳倉。雍兵敗,還走;止,戰好畤,又敗,走廢丘。漢王遂定雍地,東至咸陽,引兵圍雍王於廢丘,而遣諸將略地。塞王欣、翟王翳皆降,以其地為渭南、河上、上郡。將軍薛歐、王吸出武關,因王陵兵以迎太公、呂后。項王聞之,發兵距之陽夏,不得前。王陵者,沛人也,先聚黨數千人,居南陽,至是始以兵屬漢。項王取陵母置軍中,陵使至,則東鄉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私送使者,泣曰:“願為老妾語陵:善事漢王,漢王長者,終得天下,毋以老妾故持二心。妾以死送使者!”遂伏劍而死。項王怒。烹陵母。
項王以故吳令鄭昌為韓王,以距漢。
張良遺項王書曰:“漢王失職,欲得關中,如約即止,不敢東。”又以齊、梁反書遺項王曰:“齊欲與趙並滅楚。”項王以此故無西意,而北擊齊。
燕王廣不肯之遼東,臧荼擊殺之,並其地。
是歲,以內史沛周苛為御史大夫。
項王使趣義帝行,其群臣、左右稍稍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