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獲城
位於四川蒼溪縣城東南的遺址
大獲山海拔高度600米多一點,絕對高度才300多米,在這一帶不算最高,為什麼南宋抗元時在軍事上佔據重要地位,名列“蜀中八柱”,成為四大戎司之一。是不是古人搞的拍腦袋工程,抑或是地以人名而浪得虛名?筆者查閱幾種古書,又與多位大方之家激烈探討,在大獲城山下農家院里向90翁、80翁們請教;兩次攀援上山,站于山頂,用我可憐的一點兒軍事常識過了一把將軍癮,擘畫江山,指揮若定,終於信服了古人與今人的結論—南宋的余玠是真正具有戰略眼光的軍事家。因為他的謀略,才使得這看似平常的大獲城在軍事上名揚千古。
大獲,太大太多的收穫。大,讀音為“太”,因為古文字中“大”“太”二字相通。看這陣式,可知這地名有不少文化內涵,非等閑之地,事實確也如此。
大獲城成為重要的軍事堡壘,我們必須最簡單了解一下元朝(蒙古政權)對南宋時四川的征伐。
南宋王朝是公元1126年建立的,其疆域主要在長江以南。傳承北宋王朝軟骨病的南宋,本身弱不禁風,而又苦於生不逢時:北方是強大的蒙古族政權,人人皆知的忽必烈哥哥弟弟侄子們,正是剛強無比、靠戰功、靠智謀爭權奪利的年代。這個吃慣了牛肉、喝慣了羊奶的剽悍民族,早就想到天府之國來吃幾碗大米、涮點麻辣燙。
據史料記載,1231年,蒙古軍隊首次進犯蜀地,沒費什麼氣力就佔領了利州與閬州一帶。這時的閬州與利州一樣,同為地級市級別,也同屬利州路(南宋的“路”相當於今天的省級行政區劃)。宋代梯級行政區劃大致為:路-府(或直隸州)-縣-鄉-郡-里。
1236年、1237年、1240年,蒙古軍隊又多次從漢中、利州一帶旋風一般襲掠四川。當然,有時像“一日游”、“幾日游”一樣,來去如閃電。懼怕於蒙古軍隊的蜀中軍民,從這一次次用鮮血凝結的痛苦記憶中,也想出一個抵禦之法,以陣地戰對付運動戰,這就是修寨自保。因為,蒙軍一般不帶輜重,優缺點並存。以城堡持久抵禦,勝利的天平無疑傾向宋軍。因此各地建修了一些寨堡。當然,大部這樣的寨堡,以前是防盜匪的,也屬“村民自治”的產物。有一種史料說,大獲城堡,最初就是在南宋紹定年間,即公元1233年前後由宋軍都統王堅主持修建的。
大獲城出名,在南宋抗元中起到重要防禦作用得益於一個人,他叫余玠。這位余將軍,家是浙江衢州的,在著名的滄浪書院、白鹿書院進修過,宋史上沒明說他考取過功名。因有文化成為軍中幕僚。1236-1241年在江淮一帶抵禦蒙古軍隊,屢建戰功,最後升遷至淮東制置副使(片區軍政副職)。足見此人非常了得,絕非匹夫之勇。1242年12月,余玠被朝廷任命為四川的最高軍政長官,肩上褡褳里裝了一串沉甸甸的官印:兵部侍郎、四川制置使兼知重慶府。因為當時朝廷確定的四川制置司駐地就在重慶。利州也曾作為制置司駐地,因元軍多次進攻,而退往內地多個地方。
這一時期,南宋當政的是理宗皇帝。在南宋的帝王中,他算起來是比較有作為的一位了。而此時代,蒙古也早把四川作為戰略進攻的重點,大小4次宋蒙之戰,雖曰“天府”的巴蜀早在風雨飄搖中,史書很悲涼地說“亡形已具”。因為宋軍根本不是蒙軍的對手,特別是運動方面,還不說主帥無能、將無血性、兵無鬥志、綱紀鬆弛,糧餉不足等等。從1227-1242年這16年間,偏安一隅的南宋朝廷就向四川派出過3個宣撫使、9個制置使(還有4個副使),一見形勢之難,二見朝廷草率與主官束手無策。皇帝這時對余玠是從心底里徹底信任,因為這時誰還敢、誰還能攬這個磁器活兒呢?余玠也是滿懷壯志,希望挽國家於危亡。客觀講,這個崗位也是他競爭(廷對皇上,龍顏大悅)而來,因此他胸有成竹地向皇帝口頭承諾,“願假十年,手挈四蜀之地,還之朝廷。”
身背王命、自斷退路的余玠,上任於重慶后,開展了很多卓有成效的工作,著名的策略是虛心延請高人出謀劃策。貴州來的冉琎、冉璞兄弟二人,在軍區內部賓館住了月余,察言觀色於余玠,認為考察通過後,給余玠獻的治蜀整套計策是10字方略—“擇險、任人、積粟、駐兵、徙城”。軍事上,簡略地講,把關外五州之兵收縮於內地,在利州以內建立據點,以合州釣魚山(今合川境內)為防禦核心。因為,重慶是四川制置使的指揮大本營,合州上通嘉陵江、沱江、渠江三江,下達長江,是重慶天然屏障。這一“山城防禦體系”就是在嘉陵江、宋江、涪江、渠江及支流等江邊奇險之地建設軍事堡壘,“駐點成線”、“設險守蜀、以步制騎”,拱衛重慶。余玠也有此謀,加上冉氏兄弟的補充,就更全面、更清晰了。但作為軍事家的余玠還是真誠而客氣地講“不貪其功”。這一階段,在余玠的大力督導下,據陳世松撰寫的、受學術界公認的《余玠傳》統計,共新築或加固有20座比較有名的城堡。其中大多數學者,把雲頂(沱江西淮口鎮)、運山(蓬安縣嘉陵江)、大獲、青居(南充市南嘉陵江)、得漢(通江縣大通江上,防米倉山道)、釣魚(合川縣北,西南據渠、嘉二江)、白帝(奉節縣臨長江)、苦竹(劍閣縣北),這八座城堡叫“蜀中八柱”。當然,“八柱”應是一概數,非實指,像國人愛以十景湊數一樣。從地圖上看,這些城堡正好在三江之邊構築成一個“”型防禦體系,合州是主幹上的核心。
還有一個史實也證明,大獲城的軍事價值:就是余玠治蜀,軍事上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把四大戎司駐地向內地收縮,原來駐紮安康的金戎司就撤到大獲城,明確的軍事目標是“守護蜀口(釣魚城)”。(宋史《余玠傳》是這樣記述的:“又移金戎於大獲,以護蜀口。移沔戎於青居,興戎先駐合州舊城,移守釣魚,共備內水。移利戎於雲頂,以備外水。於是如臂使指,氣勢聯絡。又屬嘉定俞興開屯田於成都,蜀以富實。”足見余玠之文治武功)
還有一點,就是今天利、蒼、閬之子民應憑弔大獲城的理由是,大獲城十數年間作為地方政權的政府所在地,用古話說,是“治所”。從1243-1262年(有說1271)大獲城就作為利州、閬州、金州、蒼溪縣、奉國(今閬中老觀一帶)的治所。這是余玠治蜀軍政一體化的一個重要策略,地方長官與軍事長官(當然有兼職)捆在一處,有點“人在陣地在”、“官在衙門守”的破釜沉舟之氣概。當然,據史書記載,推行這一政策,阻力是很大的。但余玠認為,非此不能守蜀,非此不能治蜀,還是咬牙堅持下來了,實踐證明也取得了相當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