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宜真
元末明初時期道士
趙宜真(?--1382),元末明初道士,主要活動於元末。江西安福人,號原陽子。
趙宜真著有《原陽子法語》、《靈寶歸空訣》、《仙傳外科秘方》、《道法會元》等多種著述,其弟子劉淵然曾“領天下道教事”並在《明史》中有傳,又因高足邵以正領銜主編《正統道藏》而名垂青史。有關這兩名高道,學界已有不少研究成果,因為他們身兼道教全真派、清微派、凈明派諸派之傳。
趙宜真(?--1382),元末明初道士,主要活動於元末。江西安福人,號原陽子。少通經史,在赴考途中因病折返,遂斷仕途之年,出家為道。
趙宜真
趙宜真最後定居於江西於都紫陽觀。飛升后,明代宗景泰六年(公元1455)追贈“崇文廣道純德原陽趙真人”。
關於趙宜真的生平事迹,天啟《贛州府志》、康熙《雩都縣誌》、雍正《江西通志》等江西地方志書及一些道書多有記載,但諸書所記實皆是以第四十三代天師張宇初撰《趙元陽傳》作為藍本。張宇初撰《趙元陽傳》收錄於其文集《峴泉集》中,文曰:
趙原陽,名宜真,吉之安福人也。其先家浚儀,宋燕王德昭十三世孫某仕元為安福令,因家焉。原陽幼穎敏,知讀書,即善習誦,博通經史百家言。長習進士業,未幾試於京,以病不果赴。久不愈,夜夢神人曰:“汝吾道人,何望世貴?”父遂命從道,已而篤嗜恬淡,學益進。初師郡之有道者曰曾塵外,嗣諸法要,間有缺文,必考述盡詳。復師吉之泰宇觀張天全,別號鐵玄;張師龍虎山金野庵,得金液內外丹訣。后復師南昌李玄一,玄一薦之師蒲衣馮先生,馮亦師野庵雲。嘗游白鶴山永興觀,乃西晉匡仙故跡,遂居焉。間以所授致雷雨、度精爽,皆有異感,聞者越千里走從之。會壬辰兵興,挾弟子西遊吳蜀。暨還,游武當,謁龍虎,訪漢天師遺跡。時天師沖虛公深嘉禮之,欲留不可,宮之學者多師焉。還至贛之雩都紫陽觀,因居焉。凡道門旨奧,皆綴輯成書。或為詩歌以自警,猶以醫濟人,且絕交處,寡言笑,聞者願禮不獲。其高行偉操,為時所推慕,從游者益眾。歲壬戍正月朔,謝眾曰:“吾將逝矣,自今日始鑰靜關,慎無有干。”迨五月三日夏至啟關,祝弟子善自立,漱浴更衣趺坐。適縣導詔至樂鳴,即書偈擲筆而化,雷電驟作,白晝晦冥。明日,官庶瞻敬者群至。門人哀德淵輩請以棺殮,肢體若生;既畢,汗出周浹。越三日,瘞觀后之鳳岡。久之,草凈,鳥不巢。其徒則曹希鳴、劉若淵,猶入室焉。有詩詞若干篇己行世,凡奧密言論則見諸法要雲。
上述地方志書所記大致與此相同,唯更加具體地指出了趙宜真從諸師所受道法的名稱,且一些人的名字略有出入,如《贛州府志》言:“師曾塵外,授清微諸法;師張天全,得金蓬頭金液內外丹訣;又師李全,得白玉蟾之學。”《江西通志》則言:“遂從塵外游,師李元、張天全,結茅匡山居之,於正乙天心雷奧、全真還丹之旨多所發揮。……其徒甚眾,纘承道脈者劉淵然一人而已。”《雩都縣誌》又言:“(邵)以正請於朝,乞作觀以祀其師,朝廷允其請,勅建於紫陽觀之東,賜名‘紫霄觀’;景泰六年,贈‘崇文廣道純德原陽趙真人’。”顯然,志書所言“李全”、“李元”與《傳》中“李玄一”乃指同一人物,而《傳》中“劉若淵”實即志書所謂“劉淵然”。至於《雩都縣誌》所記於趙宜真仙逝之紫陽觀附近勅建“紫霄觀”一事,在其他文獻中亦有記載,如明代王直《抑庵文後集》中有《紫霄觀碑》文一篇,言趙宜真於紫陽觀蛻化后,其徒劉淵然曾“欲建祠塜旁,有志未遂,亦化去”,後來邵以正又“具其傳道本末聞於上,而請以所賜金幣作觀宇”,終得皇帝許之並“賜名曰紫霄觀”。在這篇應邵以正之請、為趙宜真而作的碑文中,王直具體地記載了趙宜真與劉淵然之間的授受情況:
時沖虛至道玄妙無為光范衍教庄靜普濟長春劉真人淵然深究玄學、篤信力行,真人一見,以法嗣屬之,授以《天心帙》而語之曰:“此吾受之於師者也,人心即天心,欺心即欺天,故以‘天心’標帙。凡日之所為,皆書帙中,不可書者則不可為也。”又嘗示之書曰:“道法之要,不外乎此心,而道即心也、神也,我之主宰,一身開張,萬法莫不由之。”蓋使先明諸心,后乃盡以其道付焉。復語群弟子曰:“誠者,天之道,克誠則天地可動、鬼神可感。天心相孚,在一誠耳,其存諸中、行諸外,顯微無間,如此而濟世利物,悉有明效,奇驗不可殫紀。”
趙宜真“以法嗣屬之”於劉淵然的這套“天心”及“克誠”之說,明顯屬於凈明道的理論,如元代《凈明忠孝全書》論“天心”言:
真君昔告我曰:“中天九宮之中,中黃太一之景,名曰天心,又稱祖土,乃世間生化之所由,萬理之所都也,其實只是混沌開闢之後積陽之氣上浮盤亘,其廣八十一萬里,是道理之主宰。世人身心功過被此光明之所洞照,纖芥圭黍所不能逃,散在人身中,謂之丹扃,所以曰人心皆具太極。一切善惡因果所不能逃,如影隨形者,蓋於上界實相關係故也。”所以學道者必先窮理盡性以致於命。明理之士,自己心天光明洞徹,自是不昧,言行自然不犯於理,絲毫礙理之事斷斷不肯為,只為心明故也。心明則知本性下落矣。既知本性,復造命源;當是時,污習悉除,陰滓普消,升入無上清虛之境、極道之墟,水火風災之所不及,方得名為超出陰陽易數生死之外。
凈明大教,大中至正之學也,可以通行天下後世而無弊,緊要處在不欺昧其心、不斵喪其生,謂之真忠至孝。事先奉親,公忠正直,作世間上品好人,旦旦尋思要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人、內不怍於心。當事會之難處,處以明理之心,處之似庖丁解牛底妙手,處教十分當理著,步步要上合天心。只恁地做將去,夙興夜寐,存著忠孝一念在心者,人不知,天必知之也。
此外,《凈明忠孝全書》又論“誠”言:
凡一意弗誠則非忠,一念不敬則非孝,學者能出忠入孝,由存誠持敬為入道之門,服膺拳拳,無斯須之不在焉,一旦工夫至到,人慾凈盡,天理昭融,虛靈瑩徹,自得資深之妙,亍以合天地,亍以通神明,莫知其然而然,造夫大道之奧也,又何難矣!
古者忠臣孝子,只是一念精誠,感而遂通。近代行法之士,多不修已以求感動,只靠燒化文字,所以往往不應。蓋惟德動天,無遠弗屆,今此大教之行,學者真箇平日能懲忿窒慾、不昧心天,則一旦有求於天,舉念便是。
通過對比,我們可以看出趙宜真所授“天心”、“克誠”之說實同於《凈明忠孝全書》。此外,《天心帙》之“凡日之所為,皆書帙中”的形式,也與凈明道所推行的“功過格”相近。不過,趙宜真“以法嗣屬之”於劉淵然的凈明學說究竟來自於何人?張宇初的《趙元陽傳》及上述志書並未交代。清康熙時南昌青雲譜朱良月、周占月等人所編《凈明宗教錄》則謂:
(趙宜真)從曾真人受凈明忠孝道法,間有闕文,悉加訂正,參考盡詳。尤好濟人,至於醫藥靡不研究,所注方論為多,有《原陽法語》行於世,深有功玄教。時凈明之道久湮不行,今復大顯於世者,實賴真人振起之力也。由是凈明學者宗之,尊為嗣師雲。
這裡所謂“曾真人”,顯然即上述“授清微諸法”予趙宜真的“曾塵外”。考諸道書,可知曾塵外乃自黃舜申、熊道輝、彭汝勵以來的清微派宗師,名“貴寬”,稱“上清三洞五雷法師清微採訪使臣”。上述王直為趙氏所撰《紫霄觀碑》亦言:“(趙宜真)往從郡之有道者曾塵外學得清微、靈寶諸階雷奧,補其遺闕,發其旨趣。清微久不行,至是大顯。”又考元歐陽玄應曾貴寬所請而撰之《洞淵閣碑》,其文盛讚曾氏“離俗之志勇,褆身之律嚴,佩混元之秘章,茹抱黃之梵炁,訶而百靈集,禜禬而諸福臻”,但卻無隻字與凈明道有關。由趙宜真最終“定居”之“雩都紫陽觀”乃許真君的“行宮”,可知趙氏屬於逍遙山(西山)凈明道系統,而南昌青雲譜的朱良月等人則屬凈明道支派——“青雲派”系統,故其編《凈明宗教錄》所述趙宜真之法脈傳承難免有不準確處。
所以,清末編印的《逍遙山萬壽宮志》否定了《凈明宗教錄》趙宜真“從曾真人受凈明忠孝道法”的說法,而是含糊地說道:
(趙宜真)從真君受凈明忠孝道法、清微諸階雷教,間有闕文,悉加參考訂正。復師張廣濟,得長春邱(處機)真人北派之傳。師李玄一,得紫清白(玉蟾)真人南派之學。至於醫術,尤所研究,……由是凈明學者尊為嗣師。
《逍遙山萬壽宮志》在此將“凈明忠孝道法”與“清微諸階雷教”並列而含糊地冠以“從真君受”,可能是因為其雖發現趙宜真“從曾真人受凈明忠孝道法”之說有誤,但卻也無從考證趙氏所承傳之凈明學說究竟從何而來。事實上,趙宜真本人的著述曾清楚地透露出了他自己所承傳之凈明學說的來歷,如其《紀學》詩言:
壽昌仙伯鐵玄翁,曾於聖井師金公,歸向青華開泰宇,食我法乳蘇疲癃。繼后從游李夫子,聞有蒲衣馮外史,亦師金祖紹仙蹤,駐鶴龍沙明至理。翩然躡屩往問之:“萬法歸一一何歸?”外史於時方燕坐,雷霆迅厲虛空破。詰我問從甚處來?清風拶透迷雲開,廓然溥見家家月,了照本來無所說。
從中可知《趙元陽傳》關於趙氏的師承記載是可信的。值得注意的是,趙宜真詩中所言其最後的師父“蒲衣馮外史”,亦即《趙元陽傳》所謂“(李)玄一薦之師蒲衣馮先生”者,此人一方面“亦師金祖紹仙蹤”,另一方面又“駐鶴龍沙明至理”。所謂“金祖”,即前述金野庵或金蓬頭,本名志揚,乃全真北宗道士李月溪的弟子,為元代著名內丹大家。所謂“龍沙”,則為凈明道的“龍沙讖記”,如《凈明忠孝全書》言:“初,都仙太史許真君以晉寧康甲戌歲於豫章西山升仙,嘗留讖記云:‘吾仙去后一千二百四十年間,五陵之內當出弟子(今作地仙,誤也)八百人,師出豫章河西岸,大揚吾教。郡江心忽生沙洲,掩過沙井口者,是其時也。”由趙宜真《紀學》詩所言,可知馮氏一方面得全真道之學,另一方面也傳凈明道之說。而馮氏的這種特點,在“薦之”者李玄一身上也有體現,如《原陽子法語》曾言趙宜真從李玄一“受大還”、“制神葯”,又言其從李玄一受“天心帙”。關於受“天心帙”一事,趙宜真有《日記題辭》言:
予少從李尊師問道,首蒙授以日記一帙,令每日但有舉意發言、接人應事,皆書於帙中。其不可書者,即不可為;既為之,不問得失,必當書之。合於理則為合天心,背於理則為欺天心。或未明其理,率爾之為,不覺謬戾,是乃誤作,其過可恕。知其背理而忍為之,是乃故作,遂成大罪。甚至誣罔以掩其非,從而不書,重其罪矣。蓋吾師之意,謂人心即天心,欺心即欺天,故以《天心》標其帙,而又警以偈云:“天心本與我心同,我若欺心昧化工。拈起筆時須猛省,神明暗室不相容。”……今同門道者,立志不群,有緣相契,似可進道,尚恕於事物之理未盡通徹,寧免為染習之累而不自覺,或得為而不為,或不得為而為之者,尤當審擇。余因以父師所授“天心”之說,轉相付囑。
細讀這篇《日記題辭》,可以發現其所謂“日記”的內容及形式實同於前述“天心帙”。也就是說,趙宜真從李尊師(玄一)所受“天心帙”,應即他後來授予劉淵然者。由此可知,趙宜真所承傳之凈明學說實來自李玄一(李全、李元),以及李玄一所推薦的“蒲衣馮外史”;至於諸書言趙宜真從李氏“得白玉蟾之學”(《贛州府志·仙釋》)或“得紫清白真人南派之學”(《逍遙山萬壽宮志·仙傳》),又言“馮(外史)亦師(金)野庵”(《峴泉集·趙元陽傳》),蓋因李、馮二氏亦傳其他道派之學,且當時諸道派相互融合甚深(詳下)。
總之,通過對有關趙宜真的諸種材料進行考察和分析,可知他曾被凈明道尊為“嗣師”,其所承傳之凈明學說實來自李玄一與馮蒲衣,而並非《凈明宗教錄》所謂曾貴寬。眾多學者據《凈明宗教錄》之說而判定趙宜真所傳凈明學說來自曾貴寬,甚至以《逍遙山萬壽宮志》謂趙氏為“旌陽公五傳”而斷言其師為“旌陽公四傳”徐異(徐慧),實為誤說。
趙宜真得北派內丹之傳,在他的《原陽子法語》中,主張論心性,內丹為主。他的丹法大略與北派全真一致,以“自煉法身”為內丹基礎,強調“無為”為采煉訣要,“忘”字為本,以“粉碎虛空”為最高境界。所謂“攝情還性歸一元,元一併忘忘亦去,囊據三界入虛空,粉碎虛空絕倫伍。”
在外丹方面,趙宜真也並不排斥。他認為內、外二丹雖然功用不同,但造道則一,修鍊方法基本相同。
趙宜真還特別注重從日常待人接物中修鍊心性,主張以日記為自我反省、自我修鍊的方法,他的《原陽子法語。日記題辭》就提倡並實踐以日記為入道煉性之門。他認為每日鞭策自己改過遷善,如此真積力久,“一旦豁然”,便可“心與理融、天人合理”。(有學者認為,此日記方式,“大約與凈明道有關”——見任繼愈主編《中國道教史》)。
由於曾經師事清微派曾貴寬,趙宜真也擅長清微雷法,他的雷法理論與清微派同調,重內煉為本,與“天”“心”結合,而輕儀式上的繁文縟節。如他的《道法會元。祈禱說》中有:“清微祈禱本無祭壇……所謂天地大天地。人身小人身,我之心正則天地之心亦正,我之氣順則天地之氣亦順,故清微祈禱之妙,造化在吾身中,而不在登壇作用之繁理也。”
趙宜真還強調修道應該“福慧相須,不可偏廢”,認為修道者應該“自利利他,則彼此相濟”。他還刊有《仙傳外科集驗方》,表現出醫藥濟世,普度眾生之風。
有《原陽子法語》,《靈寶歸空決》,刊有《仙傳外科集驗方》。今《正統道藏》中有明輯《道法會元》268卷,收集清微、神霄、正一等諸家道法數百種,其中清微雷法,題有趙宜真所撰序、跋數篇,此書應該是趙宜真所作。趙宜真弟子眾多,最著名的為明代高道劉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