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太祖本紀

明史·太祖本紀

《明史·太祖本紀》創作於1645年——1739年,作者是張廷玉、馮銓李建泰范文程、紀曉嵐等,記載了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一生。

作品內容


祖太祖開天行道肇紀立極大聖至神仁文義武俊德成功高皇帝,諱元璋,字國瑞,姓朱氏。先世家沛,徙句容,再徙泗州。父世珍,始徙濠州之鐘離。生四子,太祖其季也。母陳氏,方娠,夢神授葯一丸,置掌中有光,吞之,寤,口余香氣。及產,紅光滿室。自是夜數有光起,鄰里望見,驚以為火,輒奔救,至則無有。比長,姿貌雄傑,奇骨貫頂。志意廓然,人莫能測。
至正四年,旱蝗,大飢疫。太祖時年十七,父母兄相繼歿,貧不克葬。里人劉繼祖與之地,乃克葬,即鳳陽陵也。太祖孤無所依,乃入皇覺寺為僧。逾月,游食合肥。道病,二紫衣人與俱,護視甚至。病已,失所在。凡歷光、固、汝、潁諸州三年,復還寺。當是時,元政不綱,盜賊四起。劉福通韓山童假宋後起潁,徐壽輝僭帝號起蘄,李二、彭大、趙均用起徐,眾各數萬,並置將帥,殺吏,侵略郡縣,而方國珍已先起海上。他盜擁兵據地,寇掠甚眾。天下大亂。
十二年春二月,定遠人郭子興與其黨孫德崖等起兵濠州。元將徹里不花憚不敢攻,而日俘良民以邀賞。太祖時年二十四,謀避兵,卜於神,去留皆不吉。乃曰:“得毋當舉大事乎?”卜之吉,大喜,遂以閏三月甲戌朔入濠見子興。子興奇其狀貌,留為親兵。戰輒勝,遂妻以所撫馬公女,即高皇后也。子興與德崖齟齬,太祖屢調護之。秋九月,元兵復徐州,李二走死,彭大、趙均用奔濠,德崖等納之。子興禮大而易均用,均用怨之。德崖遂與謀,伺子興出,執而械諸孫氏,將殺之。太祖方在淮北,聞難馳至,訴於彭大。大怒,呼兵以行,太祖亦甲而擁盾,髮屋齣子興,破械,使人負以歸,遂免。是冬,元將賈魯圍濠。太祖與子興力拒之。齋
十三年春,賈魯死,圍解。太祖收里中兵,得七百人。子興喜,署為鎮撫。時彭、趙所部暴橫,子興弱,太祖度無足與共事,乃以兵屬他將,獨與徐達湯和、費聚等南略定遠。計降驢牌寨民兵三千,與俱東。夜襲元將張知院於橫澗山,收其卒二萬。道遇定遠人李善長,與語,大悅,遂與俱攻滁州,下之。是年,張士誠據高郵,自稱誠王。主
十四年冬十月,元丞相脫脫大敗士誠於高郵,分兵圍六合。太祖曰:“六合破,滁且不免。”與耿再成軍瓦梁壘,救之。力戰,衛老弱還滁。元兵尋大至,攻滁,太祖設伏誘敗之。然度元兵勢盛且再至,乃還所獲馬,遣父老具牛酒謝元將曰:“守城備他盜耳,奈何舍巨寇戮良民?”元兵引去,城賴以完。脫脫既破士誠,軍聲大振,會中讒,遽解兵柄,江淮亂益熾。知
十五年春正月,子興用太祖計,遣張天祐等拔和州,檄太祖總其軍。太祖慮諸將不相下,秘其檄,期旦日會廳事。時席尚右,諸將先入,皆踞右。太祖故后至,就左。比視事,剖決如流,眾瞠目不能發一語,始稍稍屈。議分工甓城,期三日。太祖工竣,諸將皆后。於是始出檄,南面坐曰:“奉命總諸公兵,今甓城皆後期,如軍法何?”諸將皆惶恐謝。乃搜軍中所掠婦女縱還家,民大悅。元兵十萬攻和,拒守三月,食且盡,而太子禿堅、樞密副使絆住馬、民兵元帥陳野先分屯新塘、高望、雞籠山以絕餉道。太祖率眾破之,元兵皆走渡江。三月,郭子興卒。時劉福通迎立韓山童子林兒於亳,國號宋,建元龍鳳。檄子興子天敘為都元帥,張天祐、太祖為左右副元帥。太祖慨然曰:“大丈夫寧能受制於人耶?”遂不受。然念林兒勢盛,可倚藉,乃用其年號以令軍中。齋
夏四月,常遇春來歸。五月,太祖謀渡江,無舟。會巢湖帥廖永安、俞通海以水軍千艘來附,太祖大喜,往撫其眾。而元中丞蠻子海牙扼銅城閘、馬場河諸隘,巢湖舟師不得出。忽大雨,太祖喜曰:“天助我也!”遂乘水漲,從小港縱舟還。因擊海牙於峪溪口,大敗之,遂定計渡江。諸將請直趨集慶。太祖曰:“取集慶必自採石始。採石重鎮,守必固,牛渚前臨大江,彼難為備,可必克也。”六月乙卯,乘風引帆,直達牛渚。常遇春先登,拔之。採石兵亦潰。緣江諸壘悉附。諸將以和州飢,爭取資糧謀歸。太祖謂徐達曰:“渡江幸捷,若舍而歸,江東非吾有也。”乃悉斷舟纜,放急流中,謂諸將曰:“太平甚近,當與公等取之。”遂乘勝拔太平,執萬戶納哈出。總管靳義赴水死,太祖曰:“義士也”,禮葬之。揭榜禁剽掠。有卒違令,斬以徇,軍中肅然。改路曰府。置太平興國翼元帥府,自領元帥事,召陶安參幕府事,李習為知府。時太平四面皆元兵。右丞阿魯灰、中丞蠻子海牙等嚴師截姑孰口,陳野先水軍帥康茂才以數萬眾攻城。太祖遣徐達、鄧愈、湯和逆戰,別將潛出其後,夾擊之,擒野先,並降其眾,阿魯灰等引去。秋九月,郭天敘、張天祐攻集慶,野先叛,二人皆戰死,於是子興部將盡歸太祖矣。野先尋為民兵所殺,從子兆先收其眾,屯方山,與海牙掎角以窺太平。冬十二月壬子,釋納哈出北歸。齋
十六年春二月丙子,大破海牙於採石。三月癸未,進攻集慶,擒兆先,降其眾三萬六千人,皆疑懼不自保。太祖擇驍健者五百人入衛,解甲酣寢達旦,眾心始安。庚寅,再敗元兵於蔣山。元御史大夫福壽,力戰死之,蠻子海牙遁歸張士誠,康茂才降。太祖入城,悉召官吏父老諭之曰:“元政氵賣擾,干戈蜂起,我來為民除亂耳,其各安堵如故。賢士吾禮用之,舊政不便者除之,吏毋貪暴殃吾民。”民乃大喜過望。改集慶路為應天府,辟夏煜、孫炎、楊憲等十餘人,葬御史大夫福壽,以旌其忠。
當是時,元將定定扼鎮江,別不華、楊仲英屯寧國,青衣軍張明鑒據揚州,八思爾不花駐徽州,石抹宜孫守處州,其弟厚孫守婺州,宋伯顏不花守衢州,而池州已為徐壽輝將所據,張士誠自淮東陷平江,轉掠浙西。太祖既定集慶,慮士誠、壽輝強,江左、浙右諸郡為所並,於是遣徐達攻鎮江,拔之,定定戰死。夏六月,鄧愈克廣德。
秋七月己卯,諸將奉太祖為吳國公。置江南行中書省,自總省事,置僚佐。貽書張士誠,士誠不報,引兵攻鎮江。徐達敗之,進圍常州,不下。九月戊寅,如鎮江,謁孔子廟。遣儒士告諭父老,勸農桑,尋還應天。古
十七年春二月,耿炳文克長興。三月,徐達克常州。夏四月丁卯,自將攻寧國,取之,別不華降。五月,上元、寧國、句容獻瑞麥。六月,趙繼祖克江陰。秋七月,徐達克常熟。胡大海克徽州,八思爾不花遁。冬十月,常遇春克池州,繆大亨克揚州,張明鑒降。十二月己丑,釋囚。是年,徐壽輝將明玉珍據重慶路。
十八年春二月乙亥,以康茂才為營田使。三月己酉,錄囚。鄧愈克建德路。夏四月,徐壽輝將陳友諒遣趙普勝陷池州。是月,友諒據龍興路。五月,劉福通破汴梁,迎韓林兒都之。初,福通遣將分道四齣,破山東,寇秦晉,掠幽薊,中原大亂,太祖故得次第略定江表。所過不殺,收召才雋,由是人心日附。冬十二月,胡大海攻婺州,久不下,太祖自將往擊之。石抹宜孫遣將率車師由松溪來援,太祖曰:“道狹,車戰適取敗耳。”命胡德濟迎戰於梅花門,大破之,婺州降,執厚孫。先一日,城中人望見城西五色雲如車蓋,以為異,及是乃知為太祖駐兵地。入城,發粟振貧民,改州為寧越府。辟范祖干、葉儀、許元等十三人分直講經史。戊子,遣使招諭方國珍。
十九年春月乙巳,太祖謀取浙東未下諸路。戒諸將曰:“克城以武,戡亂以仁。吾比入集慶,秋毫無犯,故一舉而定。每聞諸將得一城不妄殺,輒喜不自勝。夫師行如火,不戢將燎原。為將能以不殺為武,豈惟國家之利,子孫實受其福。”庚申,胡大海克諸暨。是月,命寧越知府王宗顯立郡學。三月甲午,赦大逆以下。丁巳,方國珍以溫、台、慶元來獻,遣其子關為質,不受。夏四月,俞通海等復池州。時耿炳文守長興,吳良守江陰,湯和守常州,皆數敗士誠兵。太祖以故久留寧越,徇浙東。六月壬戌,還應天。秋八月,元察罕帖木兒復汴梁,福通以林兒退保安豐。九月,常遇春克衢州,擒宋伯顏不花。冬十月,遣夏煜授方國珍行省平章,國珍以疾辭。十一月壬寅,胡大海克處州,石抹宜孫遁。時元守兵單弱,且聞中原亂,人心離散,以故江左、浙右諸郡,兵至皆下,遂西與友諒鄰。
二十年春二月,元福建行省參政袁天祿以福寧降。三月戊子,征劉基宋濂章溢、葉琛至。夏五月,徐達、常遇春敗陳友諒於池州。閏月丙辰,友諒陷太平,守將朱文遜,院判花雲、王鼎,知府許瑗死之。未幾,友諒弒其主徐壽輝,自稱皇帝,國號漢,盡有江西、湖廣地,約士誠合攻應天,應天大震。諸將議先復太平以牽之,太祖曰:“不可。彼居上游,舟師十倍於我,猝難復也。”或請自將迎擊,太祖曰:“不可。彼以偏師綴我,而全軍趨金陵,順流半日可達,吾步騎急難引還,百里趨戰,兵法所忌,非策也。”乃馳諭胡大海搗信州牽其後,而令康茂才以書紿友諒,令速來。友諒果引兵東。於是常遇春伏石灰山,徐達陣南門外,楊璟屯大勝港,張德勝等以舟師出龍江關,太祖親督軍盧龍山。乙丑,友諒至龍灣,眾欲戰,太祖曰:“天且雨,趣食,乘雨擊之。”須臾,果大雨,士卒競奮,雨止合戰,水陸夾擊,大破之,友諒乘別舸走。遂復太平,下安慶,而大海亦克信州。初,太祖令茂才紿友諒,李善長以為疑。太祖曰:“二寇合,吾首尾受敵,惟速其來而先破之,則士誠膽落矣。”已而士誠兵竟不出。丁卯,置儒學提舉司,以宋濂為提舉,遣子標受經學。六月,耿再成敗石抹宜孫於慶元,宜孫戰死,遣使祭之。秋九月,徐壽輝舊將歐普祥以袁州降。冬十二月,復遣夏煜以書諭國珍。
二十一年春二月甲申,立鹽茶課。己亥,置寶源局。三月丁丑,改樞密院為大都督府。元將薛顯以泗州降。戊寅,國珍遣使來謝,飾金玉馬鞍以獻。卻之曰:“今有事四方,所需者人材,所用者粟帛,寶玩非所好也。”秋七月,友諒將張定邊陷安慶。八月,遣使於元平章察罕帖木兒。時察罕平山東,降田豐,軍聲大振,故太祖與通好。會察罕方攻益都未下,太祖乃自將舟師征陳友諒。戊戌,克安慶,友諒將丁普郎、傅友德迎降。壬寅,次湖口,追敗友諒於江州,克其城,友諒奔武昌。分徇南康、建昌、饒、蘄、黃、廣濟,皆下。冬十一月己未,克撫州。
二十二年春正月,友諒江西行省丞相胡廷瑞以龍興降。乙卯,如龍興,改為洪都府。謁孔子廟。告諭父老,除陳氏苛政,罷諸軍需,存恤貧無告者,民大悅。袁、瑞、臨江、吉安相繼下。二月,還應天。鄧愈留守洪都。癸未,降人蔣英殺金華守將胡大海,郎中王愷死之,英叛降張士誠。處州降人李祐之聞變,亦殺行樞密院判耿再成反,都事孫炎、知府王道同、元帥朱文剛死之。三月癸亥,降人祝宗、康泰反,陷洪都,鄧愈走應天,知府葉琛、都事萬思誠死之。是月,明玉珍稱帝於重慶,國號夏。夏四月己卯,邵榮復處州。甲午,徐達復洪都。五月丙午,朱文正趙德勝、鄧愈鎮洪都。六月戊寅,察罕以書來報,留我使人不遣。察罕尋為田豐所殺。秋七月丙辰,平章邵榮、參政趙繼祖謀逆,伏誅。冬十二月,元遣尚書張昶航海至慶元,授太祖江西行省平章政事,不受。察罕子擴廓帖木兒致書歸使者。
二十三年春正月丙寅,遣汪河報之。二月申,命將士屯田積穀。是月,友諒將張定邊陷饒州。士誠將呂珍破安豐,殺劉福通。三月辛丑,太祖自將救安豐,珍敗走,以韓林兒歸滁州,乃還應天。夏四月壬戌,友諒大舉兵圍洪都。乙丑,諸全守將謝再興叛,附於士誠。五月,築禮賢館。友諒分兵陷吉安,參政劉齊、知府朱叔華死之。陷臨江,同知趙天麟死之。陷無為州,知州董會死之。秋七月癸酉,太祖自將救洪都。癸未,次湖口,先伏兵涇江口及南湖觜,遏友諒歸路,檄信州兵守武陽渡。友諒聞太祖至,解圍,逆戰於鄱陽湖。友諒兵號六十萬,聯巨舟為陣,樓櫓高十餘丈,綿亘數十里,旌旗戈盾,望之如山。丁亥,遇於康郎山,太祖分軍十一隊以御之。戊子,合戰,徐達擊其前鋒,俞通海以火炮焚其舟數十,殺傷略相當。友諒驍將張定邊直犯太祖舟,舟膠於沙,不得退,危甚,常遇春從旁射中定邊,通海復來援,舟驟進,水涌太祖舟,乃得脫。己丑,友諒悉巨艦出戰,諸將舟小,仰攻不利,有怖色。太祖親麾之,不前,斬退縮者十餘人,人皆殊死戰。會日晡,大風起東北,乃命敢死士操七舟,實火藥蘆葦中,縱火焚友諒舟。風烈火熾,煙焰漲天,湖水盡赤。友諒兵大亂,諸將鼓噪乘之,斬首二千餘級,焚溺死者無算,友諒氣奪。辛卯,復戰,友諒復大敗。於是斂舟自守,不敢更戰。壬辰,太祖移軍扼左蠡,友諒亦退保渚磯。相持三日,其左、右二金吾將軍皆降。友諒勢益蹙,忿甚,盡殺所獲將士。而太祖則悉還所俘,傷者傅以善葯,且祭其親戚諸將陣亡者。八月壬戌,友諒食盡,趨南湖觜,為南湖軍所遏,遂突湖口。太祖邀之,順流搏戰,及於涇江。涇江軍復遮擊之,友諒中流矢死。張定邊以其子理奔武昌。九月,還應天,論功行賞。先是,太祖救安豐,劉基諫不聽。至是謂基曰:“我不當有安豐之行。使友諒乘虛直搗應天,大事去矣。乃頓兵南昌,不亡何待。友諒亡,天下不難定也。”壬午,自將征陳理。是月,張士誠自稱吳王。冬十月壬寅,圍武昌,分徇湖北諸路,皆下。十二月丙申,還應天,常遇春留督諸軍。
二十四年春正月丙寅朔,李善長等率群臣勸進,不允。固請,乃即吳王位。建百官。以善長為右相國,徐達為左相國,常遇春、俞通海為平章政事,諭之曰:“立國之初,當先正紀綱。元氏暗弱,威福下移,馴至於亂,今宜鑒之。”立子標為世子。二月乙未,復自將征武昌,陳理降,漢、沔、荊、岳皆下。三月乙丑,還應天。丁卯,置起居注。庚午,罷諸翼元帥府,置十七衛親軍指揮使司,命中書省辟文武人材。夏四月,建祠,祀死事丁普郎等於康郎山,趙德勝等於南昌。秋七月丁丑,徐達克盧州。戊寅,常遇春徇江西。八月戊戌,復吉安,遂圍贛州。達徇荊、湘諸路。九月甲申,下江陵,夷陵、潭、歸皆降。冬十二月庚寅,達克辰州,遣別將下衡州
二十五年春正月己巳,徐達下寶慶,湖湘平。常遇春克贛州,熊天瑞降。遂趨南安,招諭嶺南諸路,下韶州、南雄。甲申,如南昌,執大都督朱文正以歸,數其罪,安置桐城。二月己丑,福建行省平章陳友定侵處州,參軍胡深擊敗之,遂下浦城。丙午,士誠將李伯升攻諸全之新城,李文忠大敗之。夏四月庚寅,常遇春徇襄、漢諸路。五月乙亥,克安陸。己卯,下襄陽。六月壬子,朱亮祖、胡深攻建寧,戰於城下,深被執,死之。秋七月,令從渡江士卒被創廢疾者養之,死者贍其妻子。九月丙辰,建國子學。冬十月戊戌,下令討張士誠。是時,士誠所據,南至紹興,北有通、泰、高郵、淮安、濠、泗,又北至於濟寧。乃命徐達、常遇春等先規取淮東。閏月,圍泰州,克之。十一月,張士誠寇宜興,徐達擊敗之,遂自宜興還攻高郵。
二十六年春正月癸未,士誠窺江陰,太祖自將救之,士誠遁,康茂才追敗之於浮子門。太祖還應天。二月,明玉珍死,子升自立。三月丙申,令中書嚴選舉。徐達克高郵。夏四月乙卯,襲破士誠將徐義水軍於淮安,義遁,梅思祖以城降。濠、徐、宿三州相繼下,淮東平。甲子,如濠州省墓,置守冢二十家,賜故人汪文、劉英粟帛。置酒召父老飲,極歡,曰:“吾去鄉十有餘年,艱難百戰,乃得歸省墳墓,與父老子弟復相見。今苦不得久留歡聚為樂。父老幸教子弟孝弟力田,毋遠賈,濱淮郡縣尚苦寇掠,父老善自愛。”令有司除租賦,皆頓首謝。辛未,徐達克安豐,分兵敗擴廓於徐州。夏五月壬午,至自濠。庚寅,求遺書。秋八月庚戌,改築應天城,作新宮鐘山之陽。辛亥,命徐達為大將軍,常遇春為副將軍,帥師二十萬討張士誠。御戟門誓師曰:“城下之日,毋殺掠,毋毀廬舍,毋發丘壟。士誠母葬平江城外,毋侵毀。”既而召問達、遇春,用兵當何先。遇春欲直搗平江。太祖曰:“湖州張天騏、杭州潘原明為士誠臂指,平江窮蹙,兩人悉力赴援,難以取勝。不若先攻湖州,使疲於奔命。羽翼既披,平江勢孤,立破矣。”甲戌,敗張天騏於湖州,士誠親率兵來援,復敗之於皁林。九月乙未,李文忠攻杭州。冬十月壬子,遇春敗士誠兵於烏鎮。十一月甲申,張天騏降。辛卯,李文忠下餘杭,潘原明降,旁郡悉下。癸卯,圍平江。十二月,韓林兒卒。以明年為吳元年,建廟社宮室,祭告山川。所司進宮殿圖,命去雕琢奇麗者。是歲,元擴廓帖木兒與李思齊、張良弼構怨,屢相攻擊,朝命不行,中原民益困。
二十七年春正月戊戌,諭中書省曰:“東南久罹兵革,民生凋敝,吾甚憫之。且太平、應天諸郡,吾渡江開創地,供億煩勞久矣。今比戶空虛,有司急催科,重困吾民,將何以堪。其賜太平田租二年,應天、鎮江、寧國、廣德各一年。”二月丁未,傅友德敗擴廓將李二於徐州,執之。三月丁丑,始設文武科取士。夏四月,方國珍陰遣人通擴廓及陳友定,移書責之。五月己亥,初置翰林院。是月,以旱減膳素食,復徐、宿、濠、泗、壽、邳、東海、安東、襄陽、安陸及新附地田租三年。六月戊辰,大雨,群臣請復膳。太祖曰:“雖雨,傷禾已多,其賜民今年田租。”癸酉,命朝賀罷女樂。秋七月丙子,給府州縣官之任費,賜綺帛,及其父母妻長子有差,著為令。己丑,雷震宮門獸吻,赦罪囚。庚寅,遣使責方國珍貢糧。八月癸丑,圜丘、方丘、社稷壇成。九月甲戌,太廟成。朱亮祖帥師討國珍。戊寅,詔曰:“先王之政,罪不及孥。自今除大逆不道,毋連坐。”辛巳,徐達克平江,執士誠,吳地平。戊戌,遣使致書於元主,送其宗室神保大王等北還。辛丑,論平吳功,封李善長宣國公,徐達信國公,常遇春鄂國公,將士賜賚有差。朱亮祖克台州。癸卯,新宮成。
冬十月甲辰,遣起居注吳琳、魏觀以幣求遺賢於四方。丙午,令百官禮儀尚左。改李善長左相國,徐達右相國。辛亥,祀元臣余闕於安慶,李黼於江州。壬子,置御史台。癸丑,湯和為征南將軍,吳禎副之,討國珍。甲寅,定律令。戊午,正郊社、太廟雅樂。
庚申,召諸將議北征。太祖曰:“山東則王宣反側,河南則擴廓跋扈,關隴則李思齊、張思道梟張猜忌,元祚將亡,中原塗炭。今將北伐,拯生民於水火,何以決勝?”遇春對曰:“以我百戰之師,敵彼久逸之卒,直搗元都,破竹之勢也。”太祖曰:“元建國百年,守備必固,懸軍深入,饋餉不前,援兵四集,危道也。吾欲先取山東,撤彼屏蔽,移兵兩河,破其籓籬,拔潼關而守之,扼其戶檻。天下形勝入我掌握,然後進兵,元都勢孤援絕,不戰自克。鼓行而西,雲中、九原、關隴可席捲也。”諸將皆曰善。齋
甲子,徐達為征虜大將軍,常遇春為副將軍,帥師二十五萬,由淮入河,北取中原。胡廷瑞為征南將軍,何文輝為副將軍,取福建。湖廣行省平章楊璟、左丞周德興、參政張彬取廣西。己巳,朱亮祖克溫州。十一月辛巳,湯和克慶元,方國珍遁入海。壬午,徐達克沂州,斬王宣。己丑,廖永忠為征南副將軍,自海道會和討國珍。乙未,頒《大統歷》。辛丑,徐達克益都。十二月甲辰,頒律令。丁未,方國珍降,浙東平。張興祖下東平,兗東州縣相繼降。己酉,徐達下濟南。胡廷瑞下邵武。癸丑,李善長帥百官勸進,表三上,乃許。甲子,告於上帝。庚午,湯和、廖永忠由海道克福州。

人物評價


吳晗在《朱元璋傳》中較真實地描寫了朱元璋年輕時候的苦難生活,分析了他走上了農民革命戰爭道路的歷程,並對他成了明皇朝的開國皇帝之後的種種表現作了實事求是而又比較辯證的分析。
其一,關於防止人民群眾的反抗鬥爭。當時朱元璋主要做了兩件事:一是急速醫治歷經劫難的社會創傷。朱元璋採取減免賦稅,清丈田畝,與民屯田,開墾荒地,以及興修水利等措施,促使農村生產力的發展。他下令在他所控制的地區,凡桑、麻、谷、粟、稅糧、徭役,免征三年。
朱元璋防止群眾造反的另一措施,就是下令取締一切邪教,特別是白蓮社、大明教和彌勒教。認為這些都是“左道惑眾”,為首者斬。吳晗指出:朱元璋這樣做,是因為元末農民起義所標榜的就是“明王出世”、“彌勒降生”,朱元璋深知這類預言富有鼓動性。他本人就是尊奉明教和彌勒教獲得成功的,因而也決不允許別人利用這種形式來影響他的統治。有人指責朱元璋背叛白蓮教,吳晗卻認為,明封建王朝用嚴刑取締,壓制秘密宗教,目的是維護、鞏固明封建王朝的統治。也就是說,朱元璋取締邪教是無可非議的,是鞏固政權的需要。
其二,關於朱元璋調整地主階級內部矛盾的措施。吳晗認為,地主對封建統治集團和農民來說是有兩面性的。一面是他們擁護當前的統治,倚靠皇朝的威力,保身立業。朱元璋讓戶部保薦交租多的地主,任命為官員,糧長。一面又指責富民多豪強,欺凌小民,武斷鄉曲,人受其害。他把一部分地主遷到京都,削弱地主在各地方的勢力。同時,通過田地和戶口的普查,制定了魚鱗圖冊和黃冊,頒布了租稅和徭役制度。大量漏落的田地戶口通過登記固定下來,皇朝從而增加了人力物力,穩定和鞏固了統治的經濟基礎。
其三,關於朱元璋採取的“以猛治國”的方針。為了鞏固政權、循正吏治,朱元璋採取“以猛治國”的方針,來加強中央集權。他對貪官污吏採取嚴刑懲治的辦法。他說,過去在民間,見官不恤民,凡民疾苦,視之漠然,心裡恨透了。如今要嚴立法禁,對“官吏貪污蠹害百姓的,決不寬恕。”他認為,“此弊不革,欲成善政,終不可得。”為此,制定了很嚴厲的法律。朱元璋痛斥這些貪官是“害民之奸,甚如虎狼。”
吳晗指出,應該承認,在朱元璋執政一朝,“是歷史上封建政權對貪污進行鬥爭最激烈的時期,殺戮貪官污吏最多的時期。”因而,吏治也是比較清正的。
其四,關於朱元璋大搞封建集權的作法。除了建立一支龐大的常備軍外,朱元璋採取的另一重要措施就是廢除丞相制度。洪武十三年,朱元璋以擅權枉法的罪名殺了權傾一時的宰相胡惟庸,並藉此下令取消中書省,由皇帝直接管理國家政事。吳晗指出,一切大權都由皇帝一個人掌握。“從中書省綜掌政權一變而為由皇帝親自管理庶政,封建專制政權從此更加集中,集中於一人之手,皇帝便成為綜攬一切政事的獨裁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