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溢

“浙東四先生”之一

章溢(1314年―1369年),字三益,漢族,龍泉(今浙江省龍泉市)人,號匡山居士,道教人士,別號損齋,元末明初著名政治家、文學家。與劉基宋濂葉琛並稱為“浙東四先生”。

章溢穎悟絕人,早年曾授業於王毅。平定龍泉之亂后,他將義兵交託長子章存道,自己隱居匡山,獻出自家田,創建龍淵義塾,以培養人才。

至正十九年(1359年),朱元璋軍攻克處州,章溢避居浦城。不久受朱元璋禮聘,官至御史中丞、贊善大臣、太子贊善大夫。

洪武二年(1369年),章溢去世,年五十六。弘光時追謚“庄敏”。著有《龍淵集》。

人物關係


人物生平


早期經歷

皇慶三年(1314年)章溢出生於龍泉(今浙江省龍泉市)人,為詩書名家。章溢嶷然莊重,不習鄉井輕儇態。諸兄出應科,繇頗為儕類所侵苦。
章溢像
章溢像
章溢生氣說:彼徒謂我弱爾,我不自厲,豈為男子耶,往受事縣官即有曲者,舉正理直之,眾人始愧服。章溢稍微長大就學頴悟過人。
二十歲時,章溢拜王毅為師。王毅教授經義,聽者很多感悟。章溢跟隨王毅到處遊歷,有志於聖賢之學,天性孝順、友愛。
章溢曾經遊歷金華,憲使禿堅不花對章溢以禮相待。
禿堅不花調任秦中,要章溢與他同行。到達虎林時心忽驚悸力辭而歸抵家父病已革越八日而逝,告辭回鄉。回鄉八日,父親去世,還沒有殮葬,大火焚燒其屋。
章溢拍著額頭籲求上天,果然大火燒至放置棺材之處時熄滅。
十七年,江浙行省左丞相達識鐵睦邇承製升宜孫行樞密院判官,總制處州,分院治於處。又以江浙儒學副提舉劉基為其院經歷,蕭山縣尹蘇友龍為照磨,而宜孫又辟郡人胡深、葉琛、章溢參謀其軍事。處為郡,山谷聯絡,盜賊憑據險阻,輒竊發,不易賓士。宜孫用基等謀,或搗以兵,或誘以計,未幾,皆殲殄無遺類。尋升同僉行樞密院事。當是之時,天下已多故,所在守將各自為計相保守。於是浙東則宜孫在處州,邁里古思在紹興為稱首。

平定亂軍

• 平定龍泉
至正十八年(1358年),蘄、黃地區的賊寇侵犯龍泉,章溢的侄子章存仁被捉。
章溢挺身而出,對賊寇說道:我哥哥只有一個兒子,不可使我哥哥喪后,我願意代替他。
賊寇都聽說過章溢的名聲,想招降他,便將他綁在柱子上,賊聽聞章溢的名字,當時出重購以求,得到章溢很高興,賊帥欲問計策。
章溢正色拒絕說:你們都有父母妻子,顧為此滅族事耶。賊怒系之柱,用刀磨章溢威脅說:不降者且死。
章溢說:貪生惡死固,人常情,然我終不為不義屈,賊愈益怒曰:你誠不害怕死嗎。章溢說:死即死,何畏乎。賊壯之,不敢加害。
章溢毫不屈服,到夜間哄騙守賊的人脫身逃走,召集同鄉百姓組成義兵,擊敗賊寇。府官隨即率軍而來,要殺盡有牽連者。
章溢勸說石抹宜孫說:貧苦百姓是迫於饑寒,為什麼要處死他們呢。石抹宜孫覺得章溢的話有理,便下令止兵,並將章溢留在幕下。
章溢隨軍平定慶元、浦城盜賊。江浙行省丞相康里承製授章溢將仕郎、龍泉縣主簿,推辭不接受。
• 解圍台城
海寇起黃岩掠沿海郡縣,行省命石抹將軍守台城,台之寜海民亦為變攻圍台城,急舒穆嚕飛檄召章溢為援。
章溢當時退居田裡,得到舒穆嚕檄即起說:我邦不是舒穆嚕公人,而且全部為枯骨,現在一旦有急正我報徳之秋也。
集趫勇少年數百人,晝夜行至城下,約定內外夾擊,賊遂潰海寇亦遁去。
寜海大飢,豪民呉甲、蔣乙貯存穀物,不賣糧食。
章溢對舒穆嚕說:因屬公行縣賑之。章溢到達縣即抵二豪罪,送出他們的糧食賑餓夫,其更加艱苦的人,俾僧作浪費食之。
章溢回到龍泉,龍泉亦歲儉,大家有粟髙,其直且不發。
章溢先以私田易粟貸里人,乃行勸分之政,民受章溢的恩惠很多。
• 再平龍泉
石抹宜孫駐守台州時,被賊寇包圍。章溢率領鄉兵前往救援,擊退賊寇。
隣邑青田潘惟賢為盜,而龍泉監縣寶忽丁貪虐無狀,民因導潘攻縣治,寶忽丁棄印走,章溢同其師王溢召豪傑與賊戰,敗走之縣治,遂復行省給銀弊為賞。
寶忽丁懼棄職獲罪,而愧章溢有功,乃謀害章溢。
章溢當時贊元帥黑的兒開府處城,未敢發會帥府問寶忽丁罪,遂結季溪惡少拒命,首害王毅於家。
當時章溢正在石抹宜孫幕府,獲悉此事,迅速趕回,偕同胡深捉殺首惡。
帥府檄兵襲擊之,寶忽丁遁去,於是處之七縣盜,全部蠭起行。省移石抹宜孫以行樞密院判官分治處州。
章溢對石抹宜孫說:松陽小丑不速平,將養成大患耶,石抹宜孫說:唯君處之。
章溢乃遣千戶曹勝安督兵,授以方畧,一戰盡降之,分院上其功,行省陞承事郎、松陽縣尹,又辭不受。
• 平定麗水
元帥葉琛攻鄭窛於麗水,屢為所敗,分院調章溢及樞密院都事胡深合討之,章溢與胡深統率軍隊到達浮雲賊眾來迎戰,並山為長陣兵既接我軍,張左右翼夾攻之,賊大敗,直擣其巢穴。
賊望見章溢來拜請求說:我不是為窛者,待我殲此海蠻卽降矣,海蠻謂葉琛所部海軍也。
章溢說:我不知他特捕反者爾賊為內外二砦,章溢麾兵逾外砦立壁,或疑壁於兩砦間非利。
章溢說:不是你們所知,我既逾外砦,則內砦疑其已降,外砦亦計,其疑已二砦相疑,破賊必矣。
壁未完,賊突至,相持未有勝負,章溢麾奇兵橫進擊,奔北卽移兵,圍內砦數重,下令急玫,遂陷之。執鄭置諸法,外砦亦降。
行省復授福建行省檢校官,尋又改除奉訓大夫,處州路總管府判官,全部不接受。
南行薹治書,侍御史銕木烈思分台於婺。
• 平定青田
長槍軍叛,迫其城,治書遣從事楊迪征師於章溢,章溢勒所部軍就道,長槍聞章溢至,輒引去。
省憲交章薦於朝,除武德將軍,僉浙東都元帥府事,又辭不受,或疑為要名。
章溢說:我所將全部鄉裡子弟,使其肝腦塗地而我單獨取功名,弗忍為也。
青田賊吳英掠婺之金華,永康東陽諸縣,聚眾猖獗,章溢議討之,分院乃調兵屬章溢。
及胡深與賊屢戰,全部敗之。賊勢蹙,縛其黨張貴、李興甫等出降,遂昌囟右戶閉。土豪周天覺嘯聚,殺之。
元帥胡深往討天覺,負固不服久之,始請降。
章溢說:此賊不殄,必貽後患,胡深不聽,接受其降。
已而天覺果以復叛,誅始,天覺之未降也,執其黨與三百人系諸獄,至是胡深欲盡坑之。
章溢執不可溢,得生全者十六七。
• 隱居匡山
論功之時,章溢被授為浙東都元帥府僉事。
章溢說:我所率都是故鄉子弟,他們肝腦塗地,而我卻獨取功名,我不忍心啊。因此堅辭不接受。

受聘入仕

章溢像
章溢像
至正十九年(1359年),行樞密院判官耿再成進攻處州,石抹宜孫分別派元帥葉琛、參謀林彬祖、鎮撫陳中真和胡深率兵拒戰。遇上參軍胡大海的部隊來到,和再成會合,大破石軍,抵達城下。
石抹宜孫戰敗,與葉琛、章溢逃到建寧,處州於是被攻下。
十八年十二月,大明兵取蘭溪,且逼婺,而宜孫母實在婺城。宜孫泣曰:“義莫重於君親,食祿而不事其事,是無君也;母在難而不赴,是無親也。無君無親,尚可立天地間哉!”即遣胡深等將民兵數萬往赴援,而親率精銳為之殿。兵至婺,與大明兵甫接,即敗績而還。時經略使李國鳳至浙東,承製拜宜孫江浙行省參知政事,階中奉大夫。
明年,大明兵入處州,宜孫將數十騎走福建境上,欲圖報復,而所至人心已散,事不可復為。嘆曰:“處州,吾所守者也。今吾勢已窮,無所於往,不如還處州境,死亦為處州鬼耳。”既還,至處之慶元縣,為亂兵所害。胡深以龍泉、慶元、松陽、遂昌四縣投降朱元璋。章溢躲避進入閩境。
朱元璋誠心聘請,章溢與劉基、葉琛、宋濂一同來到應天
朱元璋慰問他們說:為了天下,委屈四位先生了。現在天下紛亂,什麼時候才能平定呢。
章溢回答說:天道無常,只有恩德方能輔助成功,只有不嗜殺人者才能一統天下。
朱元璋與章溢交流非常高興,覺得章溢的話有遠見,築禮賢館安置他們。
朱元璋任命章溢為僉營田司事。章溢巡行江東、兩淮田地,根據戶籍確定稅額,這對百姓十分有利。
章溢以疾病在告者久,朱元璋時派遣使者存問。到病好點,即進見。朱元璋見他來,高興地說:‘疾其瘳乎,何遽出也。
朱元璋很想念章溢,詢問中書左司都事張來碩說:章溢最近身體還好嗎。
張來碩說:章溢想念母親,但是因為陛下的厚遇而不敢說啊,所以憂鬱成疾。
朱元璋即命章溢歸省,賜以白金文綺,而留章溢的季子章存厚於京師。
浙東始設提刑按察司,朱元璋即擢章溢僉其司事,尋命還處州代總制胡深入朝,而為章存厚娶胡深之女,賞賜優厚,且使章存厚入朝侍奉皇太子朱標,用來表明親信。

輔佐胡深

浙東設提刑按察使時,朱元璋命章溢為僉事。溫州豪民周宗道聚眾佔據平陽,多次遭到方國珍侄子方明善的威逼,於是以城前來歸附朱元璋。方明善大怒,下令攻打平陽。胡深派兵趕跑了方明善,於是攻下了瑞安,進兵溫州,胡深出師溫州,章溢受命駐守處州,供應糧餉,而百姓不覺煩勞。山賊侵犯,章溢率領軍隊將其擊走。晉陞為湖廣按察僉事。
徐達會合參政楊瓊等人略取荊湘諸路,連克江陵、夷陵(今湖北宜昌)、潭州(今湖南長沙)、歸州(今湖北秭歸)、辰州(今湖南沅陵)、衡州(今湖南衡陽)、寶慶(今湖南邵陽)等,肅清了陳友諒的殘餘勢力。當時荊州、襄陽等地初定,廢地很多,章溢建議派兵屯田,並且以此控制北方。朱元璋聽從了他的提議。
浙東按察使宋思顏、孔克仁等人因為失職被捕,供詞中牽涉到章溢,章溢憂懼,不知所為。
朱元璋為此派太史令劉基前去對章溢傳達旨意,說:我向來知道章溢守法,不要有疑慮。
陳友定率軍攻打處州,胡深將其擊敗,陳又定率部逃走,胡深乘勝追擊,又將其擊敗,進而攻佔浦城、松溪,擒獲陳友定部將張子玉。因而請求發動廣信、撫州、建昌三路的部隊,攻取八閩。朱元璋非常高興說:“張子玉是員驍將,他被俘后陳友定肯定膽破,趁這個時候攻打,沒有攻不破的道理。”因此命令廣信指揮朱亮祖由鉛山、建昌出發,左丞王溥由杉關出發,會合胡深一起進軍。
不久,亮祖等人攻克崇安,進攻建寧。陳友定將領阮德柔固守。胡深感覺到敵人的動靜有點不對勁,想暫緩攻擊,但朱亮祖說:“軍隊已到達這裡,怎麼能暫緩呢?況且天道幽遠,山澤之氣變化無常,哪裡是什麼不祥的徵兆呢?”此時阮德柔屯兵在錦江,逼近胡深部隊後方,朱亮祖急於作戰。胡深率兵還擊,擊破敵二柵。阮德柔率軍力戰,與陳友定前後夾擊。戰到天黑,胡深率軍突圍,戰馬失蹄而被俘,隨後被殺。
胡深進入福建,全軍覆沒,處州動搖,朱元璋命章溢為浙東按察副使前往鎮守。
徠章溢說:其他人全部獲罪,只有我單獨受到寬容。現在如果提升,那麼只是增加我的罪過啊。戰場的事情,我萬死不辭,但是任副使之命,我不敢接受。
朱元璋難違章溢,讓他繼續任僉浙東按察司事。

平定處州

章溢到了以後宣布詔令,軍民全部感動,於是誅殺叛首,餘黨全部被平定。
青田的夏清聽說胡深戰敗死亡的消息,與福建的范昌大一起進攻慶元、龍泉。
當時官兵全部守衛在浦城中,僅足自守。章溢召集舊部義兵分佈要害之處。
賊寇侵犯慶元、龍泉,章溢排列木柵嚴加防禦,勢相連絡,賊寇不敢侵犯,章溢遣人在龍泉也排列木柵。
浦城守軍缺乏糧食,李文忠欲將處州糧食運去。
章溢認為車船不通,而軍中所掠糧食頗多,請求充公平均供給,於是浦城軍糧充足。

取得建寧

建寧守將阮德柔派遣使者投降,其他人都認為是詐。
章溢說:陳友定佔據全部福建,勢必不能容他。所以阮德柔為此圖謀自保,不是詐啊。朱元璋聽說了這件事,允許阮德柔以元官守本郡。
阮德柔果然為陳有定所屏。章溢很憐憫他,將他留在身邊任用。
溫州茗洋周遂卿恃山險常為窛,鄰邑全部患之,而郵傳之通平陽,瑞安者亦為所要遮,章溢命章存道合平瑞總督孫安之兵擒斬。
處多山而少,田軍需恆不足,胡深為奏免,唯輸硫黃白藤於,朝而行省復有所科,章溢屢以為言罷之。
水軍千戶任惟淵朱仲欽共戍青田,會窛至,朱仲欽逆戰而任惟淵走還,朱仲欽以無援故敗,章溢斬任惟淵以狥,遣指揮何世明擊窛走之,任惟淵乃胡深所任信者,既伏誅,部曲莫不股慄。
海隅既寧,章溢朝京師,朱元璋報說:我知卿在邊良苦俟,平吳,當卽召卿爾,及浙西諸郡皆平。
至正二十七年(1367年),浙江行省參朱亮祖率數萬軍隊討伐方國珍,攻破天台、台州,打得方國珍之弟方國瑛大敗而逃。他追擊至黃岩,降服守將哈兒魯,奪取仙居等縣。而後,朱亮祖又連破溫州、瑞安、盤嶼,兩次擊敗方國珍部將方明善,一直追到楚門。最終,方國瑛、方明善都投降朱亮祖。朱亮祖總兵取溫州時,章溢調何世明以軍從溫州平。章溢聞其掠人子女,命鎮撫林理征之,各部送還其家。
吳地平定后,朱元璋下詔命章存道駐守處州,而召章溢入朝覲見。

入見太祖

洪武元年(1368年),朱元璋登基為帝,召劉基、章溢入見。
朱元璋御奉天殿,群臣全部都在。朱元璋完全只說章溢與劉基的功勞,不說其他人,並拜他們為御史中丞。
章溢推辭不接受,朱元璋不允許,章溢與劉基同被授予御史中丞兼贊善大夫,朱元璋對章溢的嘉獎最優厚。
朱元璋對群臣說:章溢雖是儒臣,但是他們父子效力一方,寇賊全被平定,他的功勞不在諸將之後。
朱元璋問章溢應派哪位將領征討福建。
章溢回答說:御史大夫湯和取海路、平章政事胡廷瑞由江西前去征討,一定勝利。但李文忠在福建尤其有威信,如果命李文忠從浦城攻取建寧,將是萬全之計。
朱元璋當即按照章溢的策劃,下詔命令李文忠出師。
處州軍糧舊額為一萬三千石,戰事興起后加至以前的十倍。章溢向丞相李善長建議,章溢以為言。
朱元璋說:我勞處民多矣,詔從其舊額。
朱元璋從容謂章溢、劉基曰:朕起淮右,以有天下。戰陣之際,橫罹鋒鏑者多,常惻然於懷。夫喪亂之民思治安,猶饑渴之望飲食。若更驅以法令,譬以葯療疾,而加之以鴆,民何賴焉。
溢頓首曰:陛下深知民隱,天下蒼生之福也。
浙東建造海船,在處州徵求巨木。章溢說:處州、婺州相交之處,山岩峻險,縱然有木材,從什麼路運出去呢,因而告訴行省停辦此事。
湯和與副將軍廖永忠一起前去討伐陳友定,從明州出發,由海路順風抵達福州的五虎門,駐軍南台。湯和首先派人前去勸降,陳友定不予答覆,於是將其包圍,在城下將平章曲出打敗,參政袁仁請求投降,湯和乘機率領軍隊進城,然後分兵出行巡察興化、漳、泉及福寧諸州縣。湯和又攻佔延平,擒獲陳友定,將其押送京城。
朱元璋命胡美為征南將軍,率軍由江西攻取福建,胡美渡杉關,下光澤,邵武守將李宗茂以城投降。胡美駐紮建陽,守將曹復疇也降。進圍建寧,守將同僉達里麻、參政陳子琦企圖堅守,使我軍疲竭。胡美多次挑戰,守軍不出,於是猛攻,這才投降。整軍入城,秋毫無犯。捉拿陳子琦等押送京城,俘獲將士九千七百餘人,乾糧、馬匹牲畜甚多。恰逢湯和等也攻取了福州、延平、興化,胡美於是派遣降將諭降汀、泉諸郡。福建全部平定。胡美留守其地。
朱元璋派水軍和陸軍進攻福建,李文忠另外率軍駐紮浦城,進逼福建。返師之後,余寇金子隆等聚眾搶劫,李文忠再次討伐,將其擒獲,於是平定建州、延州、汀州。下令士兵收養途中棄兒,被養活者無數。
朱元璋對章溢說:福建諸郡已平,但小寨未下,近遣湯和往明州造海舟,運糧北餉。我想令李文忠繼往,一定全獲也。章溢力贊之,即日命文忠總兵往福建。
當時廷臣窺探朱元璋的意圖,辦事很多嚴厲苛刻,只有章溢能持大體。有人因此勸說章溢。
章溢說:憲台為百司的儀錶,應當教人懂得廉恥,豈能以相互攻訐抨擊為能呢。

越次勸諫

朱元璋親自去祭祀社稷,遇上了大風雨,回來之後坐在外朝,生氣地說禮儀不合,以致變天。
章溢上奏說:風雨已連朝,無足怪者。縱德官議有未盡,陛下一誠自足以格神明,願寬雷霆之怒。朱元璋才收斂怒氣。
朱元璋很愛章溢,曾經對章溢和劉基說:二先生一樣,害怕霜和露水導致疾病,辦好自己保養,不適合早上朝啊。
李文忠征討福建,章存道率所部鄉兵一萬五千人隨往。
福建平定后,朱元璋下詔命章存道率所部從海路北征。
章溢堅持不可以,說:鄉兵都是農民,曾經答應讓他們在福建平定后回鄉務農,現在又調去北征,這是不講信用啊。朱元璋聽后不高興。
章溢不久又上奏說:“已經進入福建的鄉兵,讓他們返回故鄉。而對那些過去曾是叛逆的百姓,應當徵召為兵.,命其北上,這樣便可一舉兩得,恩威並顯。”
朱元璋高興地說:誰說儒者迂遠而不切實際呢。沒有先生一行,便沒有人能夠辦這事。
章溢到達處州時,母親去世,章溢疾馳回家,請求回鄉居喪守孝。朱元璋不允許。章溢派遣章存厚回家治理喪事。
章存道到達崐山走京師聽進止朱元璋諭之說:你父親事朕效勞很多,現在你又統帥軍隊北上,尚勉立事功以無忝,你父親則予你嘉,因授以處州衛指揮副,使章存道守上黨,尋移平陽。
李善長復貽書,道朱元璋眷倚之意,而遣存厚還家。章溢灑泣而出說:治戎事惟謹。
鄉兵聚集,章存道受命由永嘉出發,由海路北上。

薨於私第

上章乞如律守制詔,仍不允,已而章再上。章溢多次上奏章請求回家鄉守孝。
朱元璋看到章溢的奏章后非常悲傷,說我本來知道他的情況不可以強留,但我憲台缺人啊。朱元璋最終下詔答應章溢的請求。
洪武二年(1369年),章溢悲傷過度,感疾益深,殮葬時親自背運土石,子女見之,皆相顧凄愴。
章溢說:勿憂也,我父母幸以安厝祖宗丘墓,幸粗整飭歲時,薦饗幸有條序,我庶幾無憾,第荷國厚恩未能報効此為歉耳。
臨終,親友何濬來候曰:當收斂此心,毋有所執滯。
章溢說:吾久已知之,薨於龍淵之私第,享年五十六歲。
朱元璋悲痛哀悼,親自撰寫悼詞,到章溢家中祭奠。

主要作品


為摯友,章溢隱居匡山時,劉基、宋濂都曾前往造訪,討論詩文,商談國事,並分別寫了《苦齋記》、《匡山看松庵記》。

為政舉措


• 設置水軍千戶
遂卿中書命處州造海舟若干艘,並僉溪船戶為水軍其戶,凡一千既有領之者,而又隸之于軍府,役繁而事擾,章溢上奏設水軍千戶所專統之。
• 制定七縣稅糧
劉基密奏立軍衛法。會章溢奏定處州七縣稅糧,比宋制畝悉加五合。朱元璋特命青田縣糧止作五合起科。

軼事典故


章溢代戮
章溢代戮
章溢代戮
章溢代戮,是章溢救侄子的傳說版。傳說元朝順帝至正壬辰年間。黃州的地方。有了一種妖賊。打從福建省過來。侵犯龍泉縣贊善等地方。
這個時候。那地方上有一個友悌的人。他姓章。名叫溢。同了他的侄子章存仁。逃到山裡去避亂。不料那個章存仁。忽然間被妖賊們捉去了。章溢說道。我的哥哥。只有這一個兒子。不可以叫我的哥哥沒有後代。他就走出去對一班妖賊們說。這是我的侄兒。他的年紀幼小。還沒有知識的。我情願自己來代我侄兒子的死。一定請求妖賊們不要殺他的侄兒。後來竟至於號淘大哭了。妖賊們也被章溢感動了。因為敬重他的義氣。就把他們叔侄倆都釋放了回來。

歷史評價


時人:章君負濟世長才。
朱升:劉基、葉琛、章溢,皆王佐才。
劉基:①論治才,獨推章子。②章君佐石末公拯臨海之窮民,敉甯海之狂窛,鎮守寶定,招撫松陽,遂昌咸有成效,功高而不言,心勞而不辭,有德行者固如是哉。 ③章君勉哉,大丈夫生長草茅,當平世不務進,及遇變故,則挺身以為國,寄一方赤子命,不亦偉哉。勉哉,章君昔者王司空溫、河陽皆自藩幕達於王朝,垂名竹帛矧,今天下多故,章君已試有效者哉,吾見勛業自此升矣。
王世貞:鴻翥章公,鷹揚其猷,虯髯戟張,稜稜紫眸,再集鄉旅,遏懲窛仇,出入風裁,三事允修。
王褘:中丞公高誼尤慷慨,其量淵汪洋,其器山藟峞,起家本詩書,致位今鼎鼐。
章拯:①誠意伯劉公基,御史中丞章公溢,縉雲伯胡公深,南陽侯葉公琛,皆人傑也。 ②猗惟高祖卓立,國初家事孔棘,承之有餘,時機多變,處之裕如義,動邑佐仁存里。
彭韶:狄居中厚民,率為勵出而濟時,去以全義結廬匡山,以待聖世,營田觀風莫辭勞勩,提兵於南,邦人攸暨,台端諤諤,金作汝礪,忠孝全歸心無所滯。
章安:天生彌亂之才,以濟墊溺之氓,旣除其害,復安其生,元運旣衰,而九有昏亂真人倐起,而六合蕩平,公身服其勞瘁未盡,享其榮名,竟與物化乘雲上征。
宋濂: ①公狀貌宏偉,器局彝曠而撫世,酬物一本於誠,一循乎禮義,外若和緩,而其臨大事則議論爭辨,不避權勢,必折衷於禮而後已,其與學士大夫談聖賢之道,如味飴蜜,尤篤尚伊洛之學。②公於章句之習,皆不以屑意,而於綱常之大端,有關於世教者,恆切切為人言之,生平務在濟人利物,嘉言善行,人皆能道之,不可勝紀也。 ③紫眼有稜,足以洞視千古,長髯如戟,足以畏讋百壬,或建大將鼓旗,而殄殲於妖沴,或被處士冠服,而容與於雲林,可顯可晦,載浮載沉,壹委順於外物,初無累於貞襟,縣千尋之丹厓,莫逾其峻瀦,萬仭之重淵,岡測其深抱忠義之志,而耿耿自信,所謂不變不改,若百鍊之精金者邪。
朱元璋:①溢不負聘禮之重,而能身任其勞,使朕無南顧之慮,得以專力攻伐,遂有天下。 ②章溢溫厚而有威嚴,文事而有武備,敦詩禮以繼其家,世集義旅以捍其鄉,閭來朝京,國茂展才,猷僉營田之司,理邦賦而足民食,持湖北之節,舉官箴而警庶僚,吏憚其明,民懷其德。
蔡振紳:章溢之侄,為寇所擒,願以身代,賊亦心欽。從來處變之時,最足驗人真情。章溢於流離顛沛中,兢兢焉為其兄顧一線宗祀,願捨身代侄,以獨存無父孤兒。篤志深情,處義直到盡處,苟非烈丈夫識義理者,何能若此。
《明史·劉基宋濂等傳贊》:太祖既下集慶,所至收攬豪雋,徵聘名賢,一時韜光韞德之士幡然就道。若四先生者,尤為傑出。基、濂學術醇深,文章古茂,同為一代宗工。而基則運籌帷幄,濂則從容輔導,於開國之初,敷陳王道,忠誠恪慎,卓哉佐命臣也,至溢之宣力封疆,琛之致命遂命,宏才大節,建豎偉然,洵不負弓旌之德意矣。

文獻記載


史書
徐象梅《兩浙名賢錄》
張廷玉《明史·卷一百二十八·列傳第十六》
碑銘
宋濂《章中丞溢神道碑》

家族成員


高祖:章煥文;
曾祖:章斯立;
祖父:章格;
父親:章遇孫;
哥哥:章珪;
弟弟:章璋;
長子:章存道,曾任明威將軍、平陽衛指揮使等職,屢建戰功,受封為列衛,子孫世代襲封。洪武五年(1372年),征討北元時,戰死斷頭山;
次子:章存誠,殿前宣撫使;
三子:章存厚,被胡深招為婿,入宮侍皇太子,太州觀察使;
侄子:章存仁、章存質、章存禮;

人文遺跡


匡山四亭

• 煙雲萬頃亭
章溢新結庵廬其間。庵之西南若干步有深淵二,蛟龍潛於其中,雲英英騰上,頃刻覆山谷,其色正白,若大海茫無津涯,大風東來輒飄去,章溢復為構煙雲萬頃亭。
• 唯天在上亭
庵之東北又若干步,山益高,峰巒益峭刻,氣勢欲連霄漢,南望閩中數百里,嘉樹帖帖地上如薺,章溢構唯天在上亭。
• 清高亭
庵之東南又若干步,林樾蒼潤空翠,沉沉撲人,陰颸一動,雖當烈火流金之候,使人翛翛有挾纊意,章溢構清高亭。
• 環中亭
庵之正南又若干步,地明迥爽潔,東西北諸峰,皆競秀獻狀,令人愛玩忘倦,兼可琴、可奕,可挈尊罍而飲,無不宜者,章溢構環中亭。

苦齋

苦齋,是章溢隱居鄉野的房舍,有十二間,是用茅草蓋成的,坐落在匡山的頂上。匡山在處州府的龍泉縣城西南二百里,劍溪就從那兒發源。匡山的四面,像牆壁一樣陡峭的山崖高高聳立,岩石都是青色的,外面高,中間低,像個臼似地。山的下面只見白雲,山頂上常刮北風。風從北面刮來的,大都不可能甜美而多帶苦味,因此植物受北風吹刮,它們的味道都是苦的。但物性苦的植物也樂於生長在這裡。
於是,鮮支、黃蘗、苦楝側柏這類樹木,黃連、苦杕、亭歷、苦參、鉤夭這類雜草,地黃、游冬、葴、芑這類野菜,櫧、櫟、草斗這類果實,楛竹這類筍子,沒有一種不一叢叢地到處分佈,在這裡羅列生長。野蜂在它們中間作窩,採集花汁釀蜜,味道也很苦,山裡土話稱它作“黃杜”,開始吃的時候很苦,難於下咽,久了就更覺得它甘甜,它能夠消治積熱,清除燥熱心煩的病症。那裡的茶也比一般的茶要苦。那裡的瀑布都是從石縫中沖刷而出,源流騰涌激蕩,水勢湍急,彎彎曲曲,流入巨大的山谷。水裡盛產有花紋的小魚,形狀如同吹沙,味道苦,而且有點辣味,吃它可以醒酒。
匡山距離人居住的地方較遠,只有章溢喜歡去遊玩,但跟隨的人大多認為章溢早去晚歸太艱難,因此就選擇匡山低洼的地方,把居舍修建在那裡。先生帶了幾個年歲小的僕人,清除脫落的筍殼,種植些粟豆,就吃那草木的嫩芽和果實。有時就踏著木鞋攀登山崖,靠著大樹吟詠高歌,或者往下走,來到清涼的溪邊。聽到打柴人的山歌飛出樹林,就拍擊著石頭隨著唱起來。人們沒有誰能理解他那種樂趣。
章溢曾說過這樣的話:“樂與苦,是互相依託轉化的;人們只知道樂是樂,卻不知道苦也是一種樂,人們只知道把自己的樂當作樂,卻不知道苦會從樂中產生出來,那麼樂與苦之間,相距能有多遠呵。
如今那些富貴的人,安閑地坐在華麗的廳堂上,口沒有嘗過苦菜蓼辣的味道,身沒有從事過農田的勞動,睡覺一定要鋪上雙層的墊褥,進食一定要精美的食品,出外一定要帶上服侍的僕役,這些就是人們所認為的樂,有一天福運完了,困頓的生活在意外的災禍中降臨,卻不知道那醉飲美酒、飽食肥肉的肚腸,不能裝下粗劣的飯食,那墊慣了柔軟的墊褥、蓋慣了溫暖的被子的身軀,不能穿上蓬草藋莖編製的衣裳,即使想要如同山野的農夫,卑賤的僕役,慌慌張張地奔逃隱藏.在草木叢中苟且求生而不可得,這難道不是以往的樂成了今天的苦嗎。
所以孟子說:‘上天將要把重大的責任落到這個人身上,一定先要使他的心意匿苦,使他的筋骨勞累.使他的身體飢餓。’趙子說:‘好葤雖然使口感到苦,卻對疾病有利,忠誠正直的話,雖然刺耳,卻有利於修養德行。
他們的所謂苦,正是我的樂;而他們的所謂樂,卻正是我的苦啊。我聽說井因為水甜美容易被汲干,李子因為味苦無人採摘而能保存,吳王夫差因為沉湎酒色而滅亡,越王勾踐因為嘗膽刻苦而興盛起來,不也如同這個道理嗎。”
劉基聽了這番話,明白了章溢的意思,就把章溢的房舍取名叫作苦齋。

龍淵義塾

龍淵也就是龍泉,為避唐朝皇帝李淵名諱更改成現在這個名字。相傳這個地方就是歐冶子鑄劍的地方,至今還有溪水名叫劍溪的在那裡。
這裡山高河險,與交通便利的大城市相距很遠,有的達到二三百里,即使是最近的,也有將近一半的路程。鄉間子弟沒有上學的地方。章溢的祖輩曾經把這事當作一塊心病,後來謀划創立桂山、仙岩兩處書院,因為沒有土地、田園、房屋等不動產,不久都廢棄了。
章溢很痛心這件事,和眾人商議說:“沒有田產就沒有書院了,怎麼可以呢。”於是節約常日的花銷,而用節餘的錢財購買田產達一百五十畝。
章溢妻子家的人,陳京兄弟聽說了這件事,用曾祖父適齋先生所遺留下的二百三一畝多地為他提供支助。章溢說:“我的事情成了。”於是擇地官山的北面,創立了燕居來供奉先聖孔子,先師顏回享受配祀,春秋持菜祀先師。
後來又開闢了正義堂,每月月初、十五日 則鳴鼓,聚集眾多賢士來約束君臣、父子、兄弟、夫妻、朋友之間的五種關係。在書院前建造大門,上書“龍淵義塾”,用磚鋪築道路,是東西通達。書院四周灌木叢生,修竹林立,前後蔽蔭,亭亭如蓋十分繁茂的樣子。
每年聘請品行端正的人士來作講師。眾多學生學業長進者,每月有獎賞;才學出眾家境貧寒的,則資助他以成學業;那些不能遵循教導的,就懲罰他們。
田賦的出入收支,掌管書塾的臨時務全由他們負責。每天的用度都有記載,一月一考查盈虧,每年兩次一軋賬,有節餘的就另外存貯起來,更多的置地以擴充產業。在石華、象溪兩地再設立別的私塾,用來教育陳家年幼的孩子,等到他們長大了,就到龍淵學習。
江浙行省參知政事石抹宜孫聽說了這事非常讚賞章溢的義舉,在郡內下令免除他法律規定的徭役,使他們沒有什麼要上繳的。章溢後來列出了這些條款,按條依序刻寫在石碑上,又擔心後人不能夠堅持執行到底,就派人請宋濂寫下了這篇記。

龍泉規約

章溢說:塾以義名,非古也,古之為教者,家則有塾,夫塾人莫不有之,而謂之義者,何居蓋,自道隱師廢俗,成趨於未習,故家不必有塾,有塾徇乎,浮名不必計其有功,此義塾之所以設也。
塾雖今,其意則古也,昔者,先君子嘗謂溢曰:吾龍泉雖山邑實多,名人其徙他邑者,固未暇論,以所見聞言之有。
有若兵部張公宏,有若架閣鮑公志大,有若連州守章公權,有若適齋先生陳君夢得,天全先生章君守中,時齋先生季君陵,訥齋先生王君毅,連州暨天全,皆余宗人,餘則鄉之先逹,清標雅望,高文偉政。
溢謹識之,不敢忘,於是輿諸子躬耕於新豐之郊,十餘年間,銖積寸纍,始得置田建塾,以不負先君子之教復,恐後人無所持循也,立為規約一十餘條勒,於堅珉,以示焉,嗚呼,人以渺然之身,其能以輿天地參者,以心中具天地之理也,天地之理具,則一身一天地也。
故上下雖宏,不見其有,餘吾身雖微,不見其不足全此者,則為賢、為聖人,失此者,則為愚、為不肖,不可不察也。
入吾塾者,當以孔孟為師,顏閔為友,所讀者,六藝之科,諸子百家之異戶,勿攻也,所履者,六德之教,權謀術數之偏說,勿習也。
仕所以行其學,學未成而遽從政,所謂五穀不熟,無以實囷倉也,文所以明其道,道未明而溺於文,所謂組綉雖麗不如布帛之適用也,此無他空,皆為吾心之蠢也。
心乎心乎其甚持之乎,持之伊何日敬而已矣,有能如是行之仕,則必忠於君,居則必孝於親,禮義明鬯風氣洽和而斯塾不為虛設矣,為吾徒者,其懋敬之哉。
溢旣修其規約。如左而復揭其進學之大端,以為之序,勤勤焉,悃悃焉,中心之切也,所望之至也,當必有體溢而力行者也,為吾徒者,其懋敬之哉,為吾徒者,其懋敬之哉。

看松庵

龍泉之山,其木多松。高者數十尋,大者蔽牛馬,摎者、直者、偃如蓋者、岐而立者、屈折盤錯狀類蚊蜃者,細而麻列者,嫩而怒長如著者,連峰蔽谷,一翠千萬頃,四顧不見其際。入西南行百餘里,山益勝而松益盛者曰匡山,章溢之居近焉。
章溢日造山頂,掃磐石,危坐松間,玩視不知厭,以風雪雨雹之,或敗其趣,迺立庵以為憩,而匾之曰看松。宋濂聞而往叩之,說:夫心有所好,則目隨之。子之看松,由於好也。
昔之人好其植物者多矣,后稷氏好稼,衛文侯好桐梓,陶淵明好菊,淇水之詩人好竹,王子猷亦好竹,東陵之故侯好瓜,商山之四皓皆好芝,此數君子者,其所好不同,然皆有說。今子好松之說,倘可聞乎。章溢沉思者久之,竟無所言。
宋濂說:子雖弗言,吾能知之。君子得其進,而立乎朝,其分君臣也。嚴之至矣,其情股肱也,心腹腎腸也,肉之合也,榮與俱榮,辱與俱辱。故從其道,不從其令,正色而立,秉義而行,忠信貫金石,剛直質神明,毀譽得喪,死生窮達,交迫乎吾前,而毅然不少改其操,此烈丈夫之節也。而松之節似之,子之好松不以此乎。章溢又弗言。
宋濂說:吾今知之矣。寵榮聲利,其貴外也,嘉遯安貞,其貴內也。故蟬蛻紛華,脫蓰圭紱,辭朝,入山林,齊謌趙瑟之聲,不污於耳,西蜀丹青溱洧窈窕之色不累於目,諛悅怨刺慶,讓黜陟之言,不動於心。倦而息者,松之陰,聞而悅者,松之韻也,飢而服食者,松根之茯苓、枝間之清露也。此隱君子高尚之事也。子雖顯矣,而猶松之好,志豈在斯乎。章溢又弗言。
宋濂說:吾今知之矣。夫玩好乎物者。物之役也,役其心而失其者也,與物相忘,斯能樂乎物矣。魯地壇墠之樹木,非有可好也,曾點氏風乎其間,而樂在焉。濂溪子非好夫草者也,目與草遇,而吾之樂在焉。
夫人者盡去,而天者獨融,則所見皆樂也。今子看松而樂,其以斯乎。章溢又弗言。俄而山風倏起,萬葉皆應,其音如哀絲,如鏘金,節奏齊作,宮征可按。於時冬也。雪止雲去,色如水,清氣透人肝鬲中,脫然若遺人世,超人極而獨立萬物之表,試看余凡木,則凋謝盡矣。惟松者蔚然,對人儼立,落落有勁,正氣不可狎玩。
章溢凝神瞪視,怡然良久,乃振衣而起,握宋濂的手說:看松之樂何如,我顧能言之哉,子顧能言之哉,雖然,斯庵之作,不可無一言以為記也。
宋濂說:諾。

龍泉三子

章溢有三個兒子,子盂名存道,仲名存誠,季名存厚,旣皆冠矣,嘗有為其字者,而其配名之義,有未盡焉,三子者,以其父命,請宋濂為更之。
宋濂說:余竊自念加冠制字,乃大賓之,責衰朽之餘,精神遐漂,安能與聞於斯,雖然,不敢辭也,予聞天道付予實有恆,則唯正是將,本無頗僻君子脩之,是之謂德請,字存道,曰允德何如,人道之務,惟在乎誠,眾善之源,隨物以形,其欲致之,必由於明請。
字存誠,曰允明,何如,地道所貴旣厚且大,深重弗遷,宏博無際,無所不負,是曰:能載請字存厚,曰允載,何如,夫允之為言信也,三子者,信能察之,則無愧於名若字者矣。
雖然,未也學貴能辨,辨,則不戾。視德為虛元,而不驗之於實德者,其所謂德,非吾之所謂德也,求明於寂默而不著之於民用者,其所謂明,非吾之所謂明也,視載為易足而不本之,於龐鴻者,其所謂載,非吾之所謂載也,三子者,慎之哉。
雖然,未也辨貴於行,不行,猶馬之無足,隼之無羽,宏其中廓乎,使有容制乎外,無使其顛沛節,其欲不遠而復遏,絕其未然,而其天始全汨焉,其若虛肅焉,其若拘統焉,而有樞如此,方能入於君子之途矣,三子者,勗之哉。
雖然,未也,爾家自太傅公以來,以詩書、禮樂,衣被於子孫極盛,而休其章紱之蟬聯,勛業之輝煌,溢於史冊,而播於士大夫之口者,先後相屬也,而父史君,尊崇性理之學,嗜善如飴厲,行如金石,而三子者,又各有士君子之操。
或提義旅,以鎮捍鄉邦,或攄所蘊,以著澤物之仁,或酣志書詩,以纘其先緒,亦旣綽有令譽,而予猶諄諄為是言者,進學之功,無已而繼志之責不易也,必使上不愧天,中不愧人,下不愧地,斯善矣,三子者,勉之哉,雖然未也。
薛氏有三鳳焉,才非不高也,而德則鮮也。賈氏有三虎焉,位菲不榮也,而德則鮮也。宋氏有三絕焉,才菲不多也,而德則鮮也。非三子者,之所樂聞也。三子者,之所樂聞其殆聖賢之學乎,予之有望於三子者,可謂遠也已矣,三子者,其懋敬之哉,其懋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