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話
吳語太湖片蘇滬嘉小片方言
常熟話,俗稱“常熟說話”,吳語的一種,屬吳語太湖片-蘇滬嘉小片,和北吳其他方言如蘇州話、上海話等基本能互通。
常熟話中清濁、尖團音、平翹判然有別,有整齊的八聲調,是一種較為獨特而又頗具代表性的吳語次方言,也是吳語中保留古音最完整的重要方言。
常熟話有33個聲母、50個韻母、8個聲調。
常熟話有33個聲母:
常熟話 |
常熟話有50個韻母:
常熟話 |
常熟話有8個聲調:
常熟話 |
常熟話
要想知道何為正宗的常熟話,就得先來看看古代和近代的常熟歷史。唐朝之前的常熟縣並不是設在虞山鎮的,唐武德七年(624年),常熟縣治移至海虞城即現之虞山鎮,隸於吳郡。元代元貞元年(1295年),常熟縣升為常熟州,隸於平江路。明代洪武二年(1369年),復降為縣,隸於蘇州府。清雍正四年(1726年),划常熟縣東境置昭文縣,兩縣治同城。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是年11月,常熟、昭文兩縣合併為常熟縣。1949年4月27日,常熟解放。同年5月以縣城設常熟市,縣、市合署辦公。1951年,常熟市隸於蘇南行政區蘇州專區。1954年11月,常熟市升為江蘇省轄市。1958年撤常熟市,仍統一為常熟縣。1983年3月撤縣建市,以縣境設常熟市。
常熟縣、昭文縣也由此被稱作西鄉和東鄉。東鄉地勢偏高,西鄉地勢偏低,所以在以農業經濟為主的時代,地勢偏低的西鄉因為種植價值高的水稻、油菜等而遠遠比種植棉花等農作物的地勢偏高的東鄉來的發達。東鄉、西鄉的方言分化越來越明顯。彼時,東鄉的女子以吃白米飯、說西鄉話為榮。
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后,常熟重新合併為一個縣,但東鄉和西鄉的經濟依然差距頗大,經濟的不平衡導致了人員流動。合併後人員流動促使方言又慢慢融合,由原來的差別很大,變成差別很小。
解放后,常熟話的方言結構變化不大,到了70年代末改革開放后,隨著經濟的發展,常熟的人員流動更大了,外地人來常熟,常熟人去外地,東鄉經濟的發展,媒體的豐富。越來越多的方言、普通話,越來越多的形式、進化,常熟話也得到了快速的發展。變得更多樣化,新辭彙在變多、外來影響辭彙在變多,老的不用的辭彙在慢慢消失。
生活在常熟這片土地上的都是常熟人——老常熟人、新常熟人,說的自然都是常熟話。
常熟縣行政區劃的三次重要調整:
3、崑山石牌、無錫羊尖、江陰顧山、太倉鹿河、太倉歸庄、張家港(江陰)西塘市(西唐墅)等舊時皆屬跨界鎮,解放后劃歸今屬地。
同蘇州評彈音一樣,常熟話保留了平翹的分別,再加上常熟話的音調與周邊流行的蘇州音、上海音有一定區別,人稱代詞也很不一樣,這使得常熟話在蘇滬嘉小片中較為“另類”。從聽感上講,常熟話可能是舊蘇州府吳虞昆嘉諸縣中離府城音最為疏遠者。然而在辭彙上,常熟話與蘇州話有著很高的一致性(人稱代詞除外)。
常熟方言語音上的主要特徵有以下幾點:
1、談韻見系、覃韻、寒韻疑母(如“岸”)、仙韻合口日母字(如“軟”)與痕韻、登韻字押韻,讀[əŋ]韻母,不同於寒韻見系、桓韻幫端系字的[ɤ]韻母和桓韻見系字的[uɤ]韻母。 “含”=“痕”≠“寒”,“男”=“能”。
2、凡韻、元仙先韻幫組合口、談寒韻端系、銜咸刪山韻幫見知系開口字讀[æ]韻母,其中知系字聲母平舌。刪山韻見系合口字讀[uæ]韻母。
3、添韻泥母字(如“念”)讀[iæ]韻母。嚴鹽添韻幫端見系(除泥母)、元仙先韻幫端見系開口、元仙先韻端系合口字讀[ie]韻母。元仙先韻見系合口字讀[iɤ]韻母。嚴鹽添元仙先韻知系(除合口日母)字讀[ɤ]韻母(東部為[ᴇ])。
4、江韻(除見系文讀)字讀[ɒ̃]韻母,其中知系字聲母翹舌。江韻見系字文讀音讀[iɒ̃]韻母(歸入陽韻見系合口字)。
5、唐韻幫端系、唐韻見系開口、陽韻幫系字讀[ɒ̃]韻母。唐韻見系合口字讀[uɒ̃]韻母。陽韻知組(除娘母)字讀[ã]韻母,聲母翹舌。陽韻章組(除日母)字白讀音讀[ɒ̃]韻母,聲母平舌,文讀音則與知組同。陽韻庄組讀[ɒ̃]韻母,聲母翹舌。陽韻端系及娘日母、陽韻見系開口字讀[iã]韻母。陽韻見系合口字文讀音讀[uɒ̃]韻母,白讀音讀[iɒ̃]韻母(如“旺”)。“張”[tʂã]≠“庄”[tʂɒ̃]“≠章”[tsɒ̃]="臟”[tsɒ̃]≠“睜”[tsã]≠“蒸”[tʂəŋ]。
6、蒸真諄臻侵韻知系(除日母白讀)字讀[əŋ]韻母,知章組字聲母讀翹舌,庄組字聲母讀平舌。蒸真諄臻侵韻日母字讀[iŋ]韻母。登韻幫端見系、蒸韻精組、痕韻見系、魂韻幫端系、文韻幫系字讀[əŋ]韻母(“朋”“鵬”兩個登韻字讀[ã]韻母除外)。魂韻見系字讀[uəŋ]韻母。真欣侵韻端見系開口、蒸韻幫見系及來母字讀[iŋ]韻母。真文韻見系合口字讀[ioŋ]韻母。“熏”=“兄”。
7、灰韻幫端知系字讀[ᴇ]韻母,其中知系字聲母平舌。灰韻見系字讀[uᴇ]韻母。尤韻端見系及明母字讀[iɯ]韻母。尤韻知章組字讀[ɯ]韻母,聲母翹舌。尤韻庄組字讀[ᴇ]韻母,聲母平舌。侯韻、尤韻幫並母字讀[ᴇ]韻母,與灰韻字押韻。“豆”=“隊”。
8、模麻戈歌韻字的分異如下:
① 見系(除疑母)字中:模韻、麻韻字讀[u]韻母,戈韻、歌韻字讀[ɯ]韻母。“湖”=“華”≠“和”=“河”。
② 疑母字中:模麻戈歌韻字都讀[ɯ]韻母。“梧”=“鵝”。
③ 端系字中:模韻、戈韻、歌韻字讀[ɯ]韻母,麻韻字讀[iɑ]韻母。“盧”=“螺”=“羅”。
④ 幫系字中:戈韻、虞韻、麻韻字讀[u]韻母。
⑤ 知系字中:麻韻字白讀音讀[o]韻母(有些資料記為[u]),聲母平舌;麻韻知庄組二等字文讀音讀[ɑ]韻母,聲母平舌;麻韻章組字文讀音讀[ɤ]韻母(東部為[ᴇ]),聲母翹舌。
9、魚虞韻見系及娘母字讀[y]韻母(有些地方、有些字為[i])。“渠”“去”“鋸”“魚”“許”“虛”六個魚韻字白讀音讀[ᴇ]韻母。魚虞韻端系字讀[i]韻母。魚虞韻知章組(除娘母)字讀[ʮ]韻母,聲母翹舌。魚虞韻庄組字讀[ɯ]韻母,聲母平舌。
10、上述為中部地區的語音特徵。中部讀翹舌音聲母的字,在南部讀平舌音聲母。中部讀翹舌音聲母且非[əŋ][əʔ]韻母的字,在北部讀舌面音聲母,韻母也相應地多一個[i]介音。中部讀[ʮ]韻母的字,在北部讀[i]韻母,在南部讀[ɿ]韻母。需注意的是,中部讀翹舌音且韻母為[əŋ]或[əʔ]的字,在北部亦讀翹舌音,韻母亦相同。
相對於周邊的無錫、江陰、張家港等縣市方言內部差異之大,總體上常熟話內部統一性較強。
1、主要可以分為東西兩大片。東片“扇”與“扣”押韻,西片“扇”與“看”押韻。大體上看,第三人稱“渠”,在西片及東片的周行、王市地區讀[gᴇ],而在東片(除周行、王市)讀[ɦᴇ](同“猴”音)。
2、也可分為南北中三大片。北片的特點是將“豬”、“張”等字讀作“雞”、“姜”等。南片(橫涇、唐市)有不分平翹的現象。
綜合以上兩項特徵,常熟話主要可以分為東西兩大片,也可分為南北中三大片,大體分割成六片。再根據其他一些特徵,分割成九片。
3、謝橋、福山、大義地區,效攝三四等字的韻母,逢幫系、端系讀[iɤ](如“表”“笑”“小”“鳥”),逢知系、見系讀[iɔ]。其他片區,效攝三四等字的韻母,不論逢什麼聲母都讀[iɔ]或[ɔ]。
4、冶塘、王莊、羊尖、港下、東湖塘、任陽地區,罕有甚至沒有[dʐ][dz]兩聲母,故而陳[ʐəŋ]=辰[ʐəŋ]。其他片區陳[dʐəŋ]≠辰[ʐəŋ]。
5、城區有撮口呼韻母[y]。周邊有的地區有撮口呼韻母[y],有的地區已併入[i],故“語”、“區”等字讀作“擬”、“欺”等。這一特徵在地理分佈上沒有明顯特徵。
主要集鎮 | “船”的發音 | “陳”的發音 | “鳥”的發音 | |
西北片 | 港口,西徐市,西張,塘市,塘橋,妙橋,鹿苑,乘航,顧山,北漍 | [ʑiɤ] | [dʐəŋ] | [tiɔ] |
北片 | 謝橋,福山,大義 | [ʑiɤ] | [dʐəŋ] | [tiɤ] |
西片 | 冶塘,王莊,羊尖,港下,東湖塘 | [ʐɤ] | [ʐəŋ] | [tiɔ] |
中片 | 虞山,莫城,練塘 | [ʐɤ] | [dʐəŋ] | [tiɔ] |
西南片 | 橫涇 | [zɤ] | [dzəŋ] | [tiɔ] |
東北片 | 周行,王市 | [ʑie] | [dʐəŋ] | [tiɔ] |
東片 | 藕渠,古里,白茆,淼泉,九里,圩港,梅李,珍門,董浜,支塘,何市,徐市,碧溪,滸浦,吳市,東張,鹿河,王秀,歸庄 | [ʐᴇ] | [dʐəŋ] | [tiɔ] |
東南片 | 唐市 | [zᴇ] | [dzəŋ] | [tiɔ] |
任陽片 | 任陽 | [ʐɤ] | [ʐəŋ] | [tiɔ] |
常熟話古老特殊 8聲調接近唐朝發音
常熟話是吳語中保留古音最完整的方言,普通話只有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四個音,蘇州話和上海話有7個聲調。而常熟話有8個聲調系統,接近中古發音,和唐朝語言較為接近。
“這兩天聽到的都是常熟話,覺得很好聽,很優美的。”作為常熟方言發音人遴選專家組的成員,顧黔教授談到常熟話就連聲稱讚。不過在顧黔教授的感覺中,常熟人對於常熟話的態度不太統一,一部分人對方言感到驕傲。但是也有一部分人不覺得好,認為本地話很生硬、不好聽。“這和蘇州人就不一樣,他們都覺得自己說的話最好聽,這可能和經濟狀況有關,而且常熟在推介自己的城市形象時做的不如蘇州好,蘇州推介得更多,使得蘇州人都以蘇州話為榮。”顧教授對此進行了一些推測,但她一再表示作為一個外鄉人,並不覺得常熟話難聽,“很古老,很優雅的語言。”
當然讓顧教授喜歡常熟話的原因,除了因為聽著好,專業眼光也加深了她對常熟話的感情,“就聲調來說,常熟話保存得很好,比如普通話只有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四個音,可是常熟話有8個聲調系統,蘇州話、上海話有7個。而在中古時期,就是唐朝人說話就是8個聲調,在我國方言中保留8個聲調的是不多的。而且語言學中,吳語分為南部吳語和北部吳語。常熟正處於北部吳語和官話交界的最前沿,隔江到了南通就是官話了。它的特殊地理位置,使它成了方言界感興趣的一個熱點。”
說常熟話比會外語更值得驕傲
為了證明這種說法,顧教授讓自己專攻研究常熟話的學生莫媧現場演示了常熟話八聲。細聽莫媧的發音,聲音地道,一打聽才知道,她本人就是常熟人,因此說起常熟話感情更深,“沒有學聲韻學的時候,雖然為常熟話驕傲,但是心裡還是覺得它比較硬,發音有點靠後,而且一直覺得常熟話和蘇州話比較接近。不過學了之後發現,常熟話其實有著一些自成系統的東西,不僅僅是8個聲調而已,還有濁音體統等等比較特色的東西,和唐朝語言比較接近。知道了這些,覺得會說常熟話,比會一門外語還值得驕傲,我覺得常熟人應該自覺的感到驕傲。”
對此,顧教授也表示了認同,“這次‘中國語言資源有聲資料庫’建設工程選擇了江蘇作為首個試點省,江蘇省這次確定了三個點,常熟就是其中之一,這就充分說明了它的價值。而且這次活動確定了人選后,我們會進行錄音,然後根據錄音進行語音分析,做國際音標,讓外國人看到常熟話音標后,也能發音。這對於常熟人來說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情。”
變遷不可避免 保護仍須加強
在肯定常熟話保存工作較好的同時,顧教授也表示,它流變得厲害,體現在遴選中,老中青三代的常熟話水平有很大不同。不少書面上的字詞,老年人很自然得就轉化成了常熟話,而青年人會愣一下才反應過來,有時候甚至不能很好的轉換,“比如姓呂,常熟話和李同音,可是好幾個年輕人都發了近於普通話的音。吳,在常熟還有念洪的一種音,不少年輕人就反應不過來,沒有提到。在這次遴選中,可以感受到常熟話的變化,常熟方言正一步步向普通話集中、靠攏。”
對此,顧教授表示語言文化發展不可避免,即使普通話不進入,方言本身也會改變,而且這個演變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普通話的推廣,會影響到方言保存,不過目前政府已經開始保護了,比如說這一次的錄音工作。使得即使語言急劇變化,有了錄音資料,留之後世,可以清晰得了解現在的態勢、讀音或特點。”
不過,顧教授也呼籲本地市民要更加關注這個非物質文化遺產,“其實使用普通話和常熟話並不矛盾,熱愛、使用方言是傳承本土文化的一個很好的方式,應該以開放積極的態度對待方言,特別是知道了它是一個這麼古老、這麼優雅的語言,常熟人應該為之驕傲,好好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