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旻

程旻

程旻出生於東晉與劉宋交替之時,距今已有1500多年。一千多年來,程旻的名字和他那愛鄉土、敦本崇教、勇於開拓的美好德行在平遠、在梅州乃至世界客屬地區產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

人物簡介


程旻一生經歷了東晉、劉宋、南齊及南梁四個朝代共16位皇帝,享年約99歲。程旻去世后,葬於程源村豐盈社(後來稱為程公祠)右側,也即今卓、謝二姓程公屋和明巡撿司后大桷樹下,其墓地被稱為“螃蟹游江眼珠穴”。據前輩回憶,由於程旻生前“信義著於鄉里”,舊時所有上、卸任文武官員經過程祠時,在無任何牌示要求的情況下,均自覺下轎或下馬步行,以示對程公的崇敬,並進入祠內參拜。當地眾鄉民則虔誠焚香祭拜,祈求程公保佑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程公墓址在1974年平整土地時被毀去。

人物生平


一、生於官宦之家
東晉恭帝司馬德文元熙元年(419)八月(農曆),程旻誕生於都城建康(今南京市)一個官宦之家,其祖父和父親都先後在東晉和南朝劉宋政權當過官。
程旻的遠祖喬白(又名伯符),在周成王姬誦七年(公元前11世紀),因呈“三異”:即嘉禾雙穗、井中玉、泰山車,受到成王的讚賞,封食邑於程地(今河南洛陽之東偃師市),因以為姓。
自喬白至五世休父,任周宣王太司馬,生二子:長仲庚,襲父職,開司馬一姓;次仲平,則稱遠祖。據查,梅縣程氏祖屋為安定堂,可知其族姓來自甘肅平涼,后遷洛陽之東偃師,再遷江蘇建康(今之南京)。
從西晉懷帝永嘉元年(307)至南朝劉宋年間,由於中原地區連年戰亂,使中原人口大量遷移至江南一帶,先後共約90餘萬人,占當時政府統計戶口的六分之一,還不包括南渡世族的蔭戶和部曲在內。這些南遷大族成了東晉及南朝的統治基礎。
據稱,程旻年幼時體弱多病。稍長,由致仕(退休)在家的祖父親自督導學習儒家的書籍。祖父治學嚴謹,教學有方,一筆一劃,一字一音,要求嚴格,邊教認字,邊加講解,使程旻從小就養成較為紮實的學風。他讀書過目不忘,被人們稱為神童。
程旻10歲入庠就讀。11歲時,跟隨眾人來到遠離建康的一個深山密林之中,遇見一虎,眾人驅之不走,見程旻至,虎頓失所在。
程旻十六、七歲時,正式研讀《五經》,尤喜《春秋》。所謂五經:即指詩經、尚書、禮經、易經、春秋,皆為儒家經典書籍。
在數年苦讀《五經》之中,程旻悟出了一些路徑:於《詩》必先知男女贈答之辭;於《書》必先斷其句讀;於《禮》必先除去自身陋習;於《易》,必先知易字有數義,不當虛衍卦名;然後治《春秋》。《禮運篇》中關於“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應為自己的座右銘,從而使他逐步樹立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遠大志向。
程旻剛滿20歲時,已長成了七尺之軀、相貌堂堂的男子。隨著博覽群書,精研典籍,他的知識不斷增長,但同時又感到拘囿於建康一地,畢竟視野不廣,見識太少,萌生了外出遊學的念頭。徵得祖父和父親的同意后,程旻帶上簡單的行囊,離開建康,向東和向南走去,歷京口(今江蘇鎮江)、訪無錫、探吳縣(今蘇州),游錢塘(今杭州市),抵會稽(今浙江紹興)。
程旻從會稽回來之後,向父親彙報了一路的見聞和身心的感受。其父覺得程旻此次出遊,受益匪淺。但總感到程旻的學問似乎還欠缺了一點,於是,令程旻閉門謝客,潛心鑽研《五經》之中的《易》這部典籍。
二、希望早登仕途
24歲那年,程旻在朝廷策試的所在地延賢堂,參加了朝廷主持的《五經》考試,高中《春秋》典籍的經魁。在當時的吏部尚書、好友謝庄的推薦下,程旻當上了撰史學士。按照劉宋政權的職官制,撰史學士與著作郎、士林學士、直省學士,同為侍讀侍講,級別是從四品,主要職責是為皇帝閱讀五經時釋疑解惑。
侍讀侍講雖然官品不是很高,工作也不是很忙,難於施展一個人濟國濟民的抱負,但程旻感到能在皇帝身邊工作並為其服務,倒也覺得心滿意足了。
宋文帝從元嘉初年起,由於繼承了父皇武帝劉裕的改革措施和各項制度,國力日益強盛。在這種情況下,無論皇室、宗室乃至世族階層,都更加重視文化教育,文學日漸成為南朝社會上層人士的必備素質。
宋文帝
宋文帝
在這樣的政治與文學的氛圍下,作為文人學士的程旻,更加得到宋文帝的重視與使用。宋文帝除了經常向程旻諮詢《春秋》史志的大意、要旨及疑惑之處外,還叫程旻協助史官設立皇家史館、選拔治史官吏,收集前朝各方面的史料,為纂寫東晉史志做好準備。
宋文帝勤勉好學,有一天,他詔程旻至含章殿,詢問何謂“春秋筆法”?熟讀《春秋》典籍的程旻不假思索道:孔子寫《春秋》,為的是匡救時弊。因此,他的政治主張便自然而然地滲透到《春秋》的字裡行間,所謂“微言大義”。如當時吳國、楚國的國君,都自稱為王,這是與東周君臣之道相悖的,為正名,孔子在《春秋》中把他們貶稱為子,以示譴責,這就是春秋筆法。
程旻在與宋文帝頻繁接觸的過程中,深知宋文帝聰穎機敏而偏狹多疑,他登基伊始,便設法誅殺了扶他上台的徐羨之傅亮謝晦等老臣,牢牢地把朝政大權掌握於自己手中。對於文人學士,宋文帝只以文學侍臣待之,絕不允許其涉足政治,干預朝政。宋文帝誅殺當朝著名山水詩人謝靈運,便是一個例證。
在謝靈運的身上,程旻看到了文人學士的影子。他常常以謝靈運自警,在宋文帝身邊侍讀侍講的日子,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言不慎,便惹禍上身。
晚年的宋文帝與太子劉邵的關係越來越緊張,甚至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宋文帝欲廢太子另立,結果被太子劉邵得知,於是積極謀划,準備弒父即位。元嘉三十年(453)的一天晚上,宋文帝在睡夢中被太子劉邵的心腹張超之所殺。
劉邵弒父自立不久,宋文帝第三個兒子劉駿起兵反對。劉駿大軍到達建康后,很快攻克朱雀航,隨之攻下東府和台城,活捉劉邵及將其和四個兒子殺死。劉駿登上皇位,是為宋孝武帝,先改年號為孝建,后改為大明。隨之,劉駿立即將其父最疼愛的兒子劉礫毒死,而且分別鎮壓了其叔父劉義宣和六弟劉誕的叛亂,逼死十弟武昌王劉渾。
在劉宋皇室內亂紛紛之際,程旻的好友謝庄暗中支持幫助劉駿登上皇位有功,升任侍中。南朝時,侍中歸屬門下省,可掌握國家核心機密,擁有參議決策之權,成為當朝輔宰(即宰相)之一。而宋孝武帝劉駿對於謝庄的信任,又遠勝三公和尚書省及中書省的長官。由於有侍中謝庄的庇佑,程旻繼續當他的侍讀侍講,為新皇帝劉駿服務。
宋孝武帝劉駿登基時年僅24歲,血氣方剛,正是振作有為的年紀。可惜,他“寡人有疾”,十分好色,生活驕奢淫慾,揮霍無度。此外,他還隨意改變宋文帝生前制定的有效改革措施和各項規章,橫徵暴斂,民怨鼎沸,國力更加衰弱。而且,擅殺大臣與皇室,連他的親弟弟——海陵王劉休茂等也被他殺掉了,弄得朝廷裡面人人自危,正人氣短,奸臣揚威。
三、進諫惹禍端
眼看劉宋江山難保,程旻日夜心急如焚,他拋開文人學士不干預朝政的陋習,冒著捨棄身家性命的危險,毅然多次上疏宋孝武帝劉駿,建言治國之策:“對外應以和,對內應以仁。”和,即指與北朝之北魏以和為貴,和睦相處,偃旗罷戰,讓百姓得以喘息;仁,即對內要實行仁政,主張“國以人為本,人以食為本,凡營衣食,以不失時為本。夫不失時者,在人君之仁政耳。”另,在對待皇室、宗室、臣子的問題上,也應採取“親親為大,相互親愛”,不要動輒刀光劍影,殺戮不止。程旻的上疏,激怒了暴虐無道的宋孝武帝,他一怒之下,非要殺了程旻全家不可。此事讓侍中謝庄得知,多次勸解宋孝武帝請息雷霆之怒,程旻本是一番好意,為了宋國江山,只是方法不對,就讓他辭官去吧,放他一條生路。宋孝武帝准奏。
程旻辭官在家,整日里愁思不斷,乃至夜不能寐。其夫人夏氏及三個兒子輪番勸解,仍無濟於事。對於辭官一事,程旻一則以懼,一則以喜。懼者,此事是否就此了結?有無後患?他深知當今皇上驕奢淫逸,驕橫跋扈,操縱國家權柄,手握生死大權,把天下當作自己一家之天下,不顧千百萬民眾的疾苦,隨意剝奪,任意殺戮,弄得國將不國,民不聊生,真乃天下之獨夫。程旻生怕偏狹多疑的宋孝武帝一時變卦,又將大禍加在自己身上。喜者,遠離廟堂這塊是非之地,辭去官職,一身輕鬆,不再過伴君如伴虎的日子,不再擔驚受怕、提心弔膽,也不用看上司的眼色行事,不再聽官場之間撥弄是非的聲音,不再想同僚之間的互相傾軋。
此時,程旻還想起東晉時期“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陶淵明先生。陶淵明去世時,程旻只不過七、八歲的小兒,但常聽祖父講起陶先生之事,從小就十分仰慕陶先生之為人。此時,他已動了學陶淵明退隱山林之心。
南朝劉宋大明八年(464)夏季,程旻在建康家中彷徨、煎熬之際,聽到了宋孝武帝劉駿撒手西歸的消息,16歲的太子劉子業繼承帝位,是為前廢帝。
劉子業做皇帝不到一年,便搞得天怒人怨,眾叛親離,被部下殺死。劉子業的叔叔、宋孝武帝之弟、湘東王劉彧即位稱帝,是為宋明帝。宋明帝劉彧即位不久,其侄兒江州刺史、晉安王劉子勛起兵反對,一時烽煙四起,應者雲集。
四、謀求繁衍發展之地
面對南北兩朝的長期對峙,劉宋政權的內亂不息及自己在官場上的突然失意,程旻越來越想離開建康,離開江南,避開塵世的喧囂,避開官場的紛擾,尋覓一處陶淵明先生所描繪的桃花之源,作為自己和子孫後代安身立命、繁衍發展的基地。但遷向何方?搬至何處,程旻反覆地思考和斟酌:
首先,程旻否定了北遷中原的打算。自從南朝劉宋元嘉十六年(439),北魏太武帝拓跋燾統一了北方,終於形成南北對峙的大格局,並因此而引發了連年的相互攻伐,民不聊生。南朝宋國劉彧泰始三年(467)正月,薛安都以彭城降北魏,南朝劉宋開始失掉淮北四州及豫西、淮西等地。接著東徐州、兗州又降北魏。北魏攻陷東陽,南朝劉宋又失掉青州、冀州等地。此時,長江以北的中原地區正是硝煙遍地、烽火連天的戰場。看來,此種情況必將長期持續下去,北遷中原,無異於飛蛾撲火,乃至粉身碎骨。
其次,遷往西南也不可行。西南地區,如雲、貴、川等地,均為少數民族聚居之地,由於歷史上中央政權處理失當,致使漢人與當地少數民族之間的矛盾層出不窮,難於化解。而且,這些地方開發較遲,經濟相當落後。如遷至該地,則難於生存。
再次,遷往建康東部諸郡更不可取。除了東部諸郡瀕臨茫茫大海之外,更重要的是從南朝宋孝武帝大明八年(464)起,東方諸郡連年大旱,米貴如油,百姓餓死甚眾。接著,南朝劉宋前廢帝劉子業景和元年(465)8月,尚書柳元景謀立江夏王劉義恭事泄被殺。9月,前廢帝劉子業殺新安王劉子鸞,又私開鑄錢,錢貨混亂,斗米萬錢,致使商賈不行,民生凋敝。11月,晉安王劉子勛起兵反於江州,諸郡又多響應。當月游擊將軍阮佃夫等又殺前廢帝劉子業,立劉彧為帝,開始了統治集團新一輪的骨肉相殘,及臣下弒君選帝的混亂局面。南朝宋明帝劉彧泰始二年(466)5月,劉子勛稱帝於江州,徐州、吳郡等太守紛紛響應,致使四方貢賦盡歸江州。8月,宋明帝克江州殺劉子勛。10月,劉彧殺兄弟、陸安王劉子綏等13人,並將宋孝武帝之子全部殺死。這種複雜多變的皇室內部骨肉相殘、君臣互忌,必然引發株連事件。這些,都是程旻不願看到及難於適應的事情。
長江以北、以西及以東均不可行,程旻把視線盯在了長江以南,特別是嶺南東部地區。粵省地處南疆,北負五嶺,南臨大海,史稱嶺南。此時的嶺南,遠離中原和江南,是皇權鞭長莫及、暫無戰亂之地。特別是嶺南的東北部,又與閩、贛接壤,且離粵之番禺(今廣州)、贛之豫章(今南昌)、閩之治城(今福州)相距甚遠,程旻心想這一地區有可能是世外桃源、避亂勝地。
程旻還從查閱的許多史料中得知:秦始皇於公元前221年統一了全國主要地區,而嶺南並未歸順。公元前214年,秦始皇發兵50萬,分成5軍,由任囂、趙佗統率一軍,約10萬人,進入嶺南之粵省,任囂為南海尉,手握政治、軍事等專制一方的大權,趙佗為南海郡龍川縣令。為了長期戍守嶺南,趙佗還上疏秦始皇,要求派3萬名中原女子到嶺南為駐守將士“縫補衣服”。最後,秦始皇派了1.5萬中原女子去了嶺南。這些女子自然成了嶺南將士的配偶。秦末,天下大亂,趙倫秉承任囂遺願於公元前203年宣布成立南越國,並自立為南越王。南越國之疆域,基本上與秦在嶺南所設的桂林、象郡、南海三郡的轄區相當。越佗為了和睦百越,促進民族的融合,大力提倡漢越通婚。程旻感到,從秦王朝發兵平定嶺南也有七百年左右的時間,粵東北地區也許留下了不少漢越通婚的後裔,自己的家庭去到那裡,也許不會感到孤單與寂寞。
於是,程旻把家族南遷到嶺南之東北地區的理由與設想,反覆與家屬和族人商量,最後取得了一致的意見,便決定水陸兼程,由贛入粵。
五、爬山涉水覓桃源
經過較長時間的準備,南朝宋明帝劉彧泰始三年(467)的秋天,程旻選擇了一個良辰吉日,租了一艘可容百餘人的大船,從建康的燕子磯碼頭上船。這時,程旻的親朋好友都在岸上揮手相送,其中,還有程旻的好友謝庄的後裔。
行船離開建康之後,逆長江而上,經馬鞍、當塗、蕪湖、採石、銅陵、池州、安慶、彭澤乃至贛之江州(今之九江市),全程千餘里水路,足足花了廿多天時間。
想不到這千餘里的水路,風高浪險,逆水行舟,艱難萬分。程旻夫人夏氏,一路暈船嘔吐,茶飯不思,舊病複發。程旻指揮眾人,把隨船的行李和簡便的家雜抬上江州碼頭后,雇請小工挑進城裡,自己攙扶著夏夫人及帶著全家老小,租了間簡陋的舊屋,安頓下來。
第二天,程旻便請來當地郎中,到臨時住地為夏夫人診治,長子程松、次子程杉、三子程梅,輪流服侍。其餘族人,則在城裡臨時找些小工或做些小買賣,以賺些微薄費用,聊以度日。
江州,是鄱陽郡的一個較大的集鎮,也是江州刺史衙門所在地。江州,北臨長江,南連廬山,東靠鄱陽湖,西及湖北省,是贛、鄂、皖三省交會處,戰略地位重要,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也是皇室矛盾激化后的主要戰場。在程旻看來,這裡畢竟不是久留之地,但無奈夏夫人病體暫時難於康復,不得不住了下來。
江州周圍有山有水,風光綺麗,歷史名人遺跡甚多。程旻素有野遊之雅興,便邀約同行數人,瀏覽周邊的風景名勝。
夏夫人經過將近一個月的治療調養,身子慢慢好了起來。程旻也準備上路,繼續往南行進。但族中有人不願再往前走,只求在江州安家,程旻無論怎樣勸說,他們就是聽不進去。程旻只得領著願意南遷的族人繼續上路。
程旻雇請了一些挑夫,挑著一些較為粗重的家什,而自己和家人、族人則輕裝上路,曉行夜宿。因有老人小孩拖累,一天工夫,最多只能行走五、六十里路程。
程旻一行從江州出發,經過豫章(南昌),抵達吉水,已是隆冬季節。那時,天寒地凍,雨雪紛飛,漫山皆白,而道路泥濘,每前進一步,都非常困難。他們在吉水停頓了10多天,待天氣較為好轉后,又繼續南行。
程旻等一行到達贛州,入得城來,看到這裡人煙稠密,街道整潔,於是住了下來。第二天,程旻還登門拜訪了過去同朝為官的南康郡的刺史,了解當地的民情風俗及物產。刺史詳細地介紹了當地的情況,並告知嶺東的一些事情。刺史還拿出一些銀兩送給程 作為路上的盤纏,程旻推辭不了便收了下來。
程旻一行在贛州作短暫逗留後,在南康住了一晚,第二天抵達信豐。從信豐到安遠,需經一處高雲霧山。這座山山體高峻,森林茂密,古木參天。每天冬季,都是雲遮霧障,東西莫辨。而且山道崎嶇,綿延數十里路。程旻一行來到山下,仰望雲端里露出的山峰,暗自發愁。他預料該山可能有剪徑的山賊,便交代同行須早作準備。果不其然,程旻等一行爬到半山腰時,斜刺里殺出一夥山賊,共有七、八個人。他們頭套露出兩眼一嘴的黑布,身穿黑色長衣,人人拿著明晃晃的大刀,喝令程旻等人交出買路錢來。程旻為了求得一時的平安,便拿出隨身攜帶的一些銀兩,進行打發。這伙山賊得到滿足后,便放程旻等一行人過去。程旻長長地舒了一口涼氣。
六、定居平遠壩頭
程旻等人經過長寧鎮(今尋烏縣城),從吉潭下到粵東北部的林子營(今平遠仁居鎮),終於踏上了嶺東北部這塊土地。但此時只剩程旻一家,其餘族人均在沿途留下,擇地而居去了。
程旻一家在林子營住了一段時間后,感到這裡青山綠水,山川秀美,可惜人口較多,耕地有限。他從當地人口中得知,再南行七、八十里,有一處叫壩頭的地方,那裡有不少荒山荒地可供開墾。於是,程旻一家便來到壩頭官窩裡,卜築定居。
壩頭,四周山巒疊翠,環抱著一塊山間平原,中間有條蜿蜒小河流過。這裡,四季如春,土地肥沃,水草豐美,可開墾的荒地較多,適宜於種植五穀雜糧等。
壩頭,又是東石、河頭兩河交匯之處。東石河猶如錦帶,穿過整個村子,在下游與河頭河匯合,形成較為寬闊的水面和深水激流,有利於水上運輸,其水路直達潮汕,商品交流比較活躍,已形成閩、粵、贛三省的一個商品集散地。
程旻一家到了壩頭后不再南遷,除了這裡適宜人居的環境外,更重要的是南朝劉宋泰豫元年(472)起,嶺南各地因當地刺史苛虐,引發境內諸“蠻”群起,東粵、西粵及越南北部均不得安寧,加上東南面有早來的福佬系(潮汕人),正南面有珠三角的廣府系(講廣州話的人)聚居,因此,程旻一家便在壩頭定居和繁衍後代。
七、披荊斬棘 造福鄉里
程旻一家來到壩頭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解決“溫飽”問題。於是,不管陰雨連綿的春天,還是烈日炎炎的夏季,或是寒風刺骨的冬日,程旻都帶著一家老小,墾荒辟壤不止。程旻的新居屋后,是荊棘叢生的緩坡,門前是雜草遍布的平地。他們一家老小,手持劈刀,把後山的莽莽荊棘劈開,開墾成為旱地,種上各種旱地作物。他們除去門前平地上的雜草,築起田埂,引來山泉,把地塊泡軟,再用犁耙深翻、耙平,種上水稻。經過程旻一家的辛勤勞作,當年獲得豐收,使周圍村子的農戶都感到非常好奇、驚訝和新鮮。
在程旻一家來到粵東之前,這裡還處在刀耕火種的年代。那時,由於武夷山余脈的阻隔,南下粵東的漢人還是比較少,而離南海郡治(今廣州)有千里之遙,中原文化和耕作技術還未深深地影響粵東北地區。由於地處偏僻,交通閉塞,當地土著人還未掌握先進的農業技術,只知刀耕火種,獲取一些簡單的生活資料。他們每到秋冬時節,就進山砍樹,劈除荊棘,堆在一起點火焚燒,作為種植的肥料。待到第二年春天,幾場春雨過後,人們就把山地復墾過來。撒上五穀雜糧的種子,讓其自然生長,成熟時,便收穫起來。等到地力被剝奪殆盡后,又到另一片山開墾,周而復始,年復一年。對這種刀耕火種的生產方式,後人寫有《畲田調》一詩,反映這種情況:
鼓聲獵獵酒醺醺,斫上高山入亂雲;
自種自收還自足,不知堯舜是吾君。
在這長期的刀耕火種的過程中,壩頭當地的土著人還把一種稻穀種子,種在山坡之上,叫做“畲禾”,它成熟后雖然是稻穀,但由於是旱地種植,產量很低。
程旻了解到這些情況后,一方面,以自己的農田作為耕作示範點,去傳授生產技術;另一方面,又帶領壩頭村民把村中的荒草地開墾成一塊塊水田,把刀耕火種為主的生產方式,轉變為以水稻栽培為主的生產方式,以提高作物的產量。為了做到深耕淺種,程旻還把中原及江南一帶常用的木製鐵頭的拱背犁,向村民推廣。這種犁因其古拙、穩定、犁地較深,適合旱地及水田的耕作,很快得到村民的喜愛,稱這種犁為“程犁”(后訛稱為“深犁”)。在程旻的示範下,當地村民很快掌握了水稻栽培中的深耕、淺種、除草、施肥等一系列較為先進的耕作技術。
對於如何提高土地的地力,使農作物能不斷從土地中得到“充足的養料”,程旻除了強調要大施農家肥外,還把中原和江南一帶的輪作及套種的技術,引進壩頭。通過不同作物的輪換栽種,或幾種作物間隔栽種,除了能夠穩產高產外,還能使地里的養分盡其所用,並能促進地力的儘快恢復。
為了除去早造田中的雜草,每當早禾生長到人膝蓋那麼高的時候,程旻都會買些當地特有的兩指寬的禾鯉苗,放入早造田中。鯉魚是雜食性的魚種,既能除掉田中的雜草,又能除去水稻的害蟲。待到夏收時節,隨著田中的水被逐漸放走,三、四指大的鯉魚在田中噼里啪啦活蹦亂跳,程旻家人一邊收割,一邊抓魚,真是快活極了。村民們看到這種情景,第二年便仿照程旻的做法,發展稻田養魚,取得了較好的成效。
為了方便民眾行走和墾荒、耕作的需要,程旻帶領全家及村民,劈開山道,興建涼亭;為了解決稻田的灌溉問題,程旻與村民共同努力,興建了99處水利設施。程旻帶領村民做好事不達百數滿額,主要是取水滿則溢的意義,希望後代能承先啟後,不斷把好事做下去。
中國農耕文化的一個重要特徵,就是要培養人人自食其力、勤勞儉樸的好品德。程旻非常讚賞陶淵明的主張:“人生歸有道,衣食固其端;孰是都不營,而以求自安?”也就是說,人人都要自食其力,艱苦奮鬥,如果什麼事都不做,又怎麼能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呢?程旻經常對村民進行自力更生、勤儉持家的教育。
八、幫助阿河兄弟勤勞致富
有一年的冬天,時令已是農曆十二月二十六日了,所謂“入年假”的第二天了。但在程旻住地隔河相望的一個村子里,有某姓兩兄弟,大哥叫阿河,二哥叫阿水,由於父母去世得早,家中自小無人管教,於是養成了遊手好閒、好吃懶做、不務正業的壞習氣,未到十一月底,家中便沒了糧食,只得東挪西借些雜糧充饑。快過年了,卻揭不開鍋。
程旻有個習慣,逢年過節前,都要到住家對面的壩頭圩趕集,順便了解民情,救濟疾苦。這一天,恰逢是壩頭圩年關前最後一個圩日,程旻從家中出來,沿著田間小道,跨過河面的雙板木橋,來到壩頭圩前。這時,等候已久的阿河、阿水兩兄弟走了上去,顯得十分可憐的樣子,說:“程伯,眼看年關就要到了,我們家到都沒米下鍋,能不能借點錢讓我們過個年?”
程旻深知這兩兄弟好吃懶做,搞得家裡一貧如洗,說:“你們兩兄弟平日里遊手好閒,不事生產,借再多錢給你們都無濟於事。”
兄弟倆齊聲哀求道:“看在我們父母雙亡的分上,先借些錢讓我們過個年吧。”
程旻道:“借錢可以,但你們得答應我一件事。”兄弟倆說:“可以。”
程旻說:“人天生生下來,就要勤勞節儉,自食其力,不然,誰能養活你們呢?更何況,你們兄弟倆人高馬大,不缺胳膊不少腿,如果不偷懶而辛勤耕耘的話,上蒼是不會虧待你們的。俗話說,只要功夫深,黃土變成金。”
阿河兄弟聽罷,感觸良深:“程伯,我們保證聽您老人家的話,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程旻暗自高興,問:“要多少錢?”
阿水腦筋靈活,眼珠轉了轉,伸出兩個指頭。
“兩貫,我這裡方便。”程旻說。阿水回答道:“不,是廿貫。”
廿貫?連阿河也吃了一驚:阿彌陀佛,廿貫可買上千斤糧食呢,老二怎麼啦?
“錢是小事,但為人要信守承諾。”程旻說,“我這裡只剩兩貫錢,你們先湊合著買些糧食。餘數,下午到我家來拿吧。只要你倆從今以後,忠誠老實,努力生產,即使還有暫時困難,我也會幫助你們的。”
兄弟倆接過程旻遞過來的兩貫錢,到壩頭圩買了些柴米油鹽,便高高興興地回家去了。
午時剛過,兄弟倆又興沖沖地來到官窩裡,準備再帶回程旻答應的十八貫錢。因為他們知道,程旻歷來說話算數,凡答應之事,從不反悔。但他們還未入門,就聽見程旻對兒子說:“快到你母親房中櫃里拿十八貫錢來,阿河兄弟過年急用。”
“爸,阿河兄弟過年,兩貫錢也足夠了。”
“這個我知道。但開春后,他們兄弟倆耕田種地、買種子等沒錢怎麼辦?”
阿河兄弟倆聽到程旻父子的對話,不敢再向程旻借錢了,便偷偷地溜回家了。
想不到第二天一早,程旻的兒子親自送錢上門,說:“這是我爸交代過的。”說罷,把十八貫錢交給阿河兄弟倆,便飛也似的走了。
阿河兄弟倆經過一番商量,精打細算,除了添置部分農具和購買種子外,還將大部分錢買了兩副木匠工具,準備農閑時從事木匠活計。還特意製作了一塊木牌神位,每逢初一、十五,都向神位頂禮膜拜,祈求風調雨順。兄弟倆從此勤勞儉樸,日子也逐漸寬裕起來。
這兄弟倆農閑時都會挑著木匠工具,走東村,串西村,承攬各種木匠活計。每到一村一地,都會宣揚程旻的好處。一傳十,十傳百,就連幾十裡外村子的人,都知道程旻教人勤勞致富的故事。
九、崇文重教
程旻剛到粵東北地區之時,這裡還是一片荒蠻之地。水雖秀,山雖青,卻人跡罕至。土著愚頑,陋習頗多,社會落後。如原土著民“崇巫覡、守舊、重狗。”所謂“崇巫覡”,既崇拜“裝神弄鬼替人祈禱為職業的人”,也就是崇拜封建迷信,遇事必求神問卜。所謂“守舊”,就是只會按老祖宗遺留下來的風俗習慣辦事,如刀耕火種等,不曉得開拓創新。所謂“重狗”,則是當地土著部落的一種動物圖騰,也許這裡土著人當中,不少人屬於畲族,把狗頭人身作為自己祖先的化身。程旻感到,自己一家人要與當地土著人長期相處、世代友好,就必須轉變當地人的落後風俗習慣,開啟他們的智力,用中原漢人的先進文化來融合、化解、改造他們。
程旻深知文化教育的重大作用,對興辦義學,推行儒家道德倫理的教育充滿了信心。他在離家不遠的地方辦起了一間免費學校,招收7歲至10歲的兒童入學。學校採取半日制的學制,上午,學子在家幫助父母下田耕作,下午來校上課,晚上練習所學的課文。程旻以此來培養學子樹立耕讀為業的思想。
程旻選取儒家經典《詩經》和《論語》作為教材,特別是把《詩經》作為學子啟蒙識字的課本。因為《詩經》305篇中,大部分詩句淺顯自明,讀時朗朗上口,容易背誦。如《凱風》這篇,反映做母親的人是如何艱辛,做子女的要孝敬母親: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
愛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
黃鳥,載有好言;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程旻一遍又一遍地教學子認識這些字,練習這些字,背誦這些字,還用淺白易懂的語言,把這首詩翻譯成當時的口頭語,讓學子加深理解:
“和風打從南方來,吹著小棗慢慢長;棵棵棗樹長得旺,累壞了娘啊苦壞了娘。
和風打從南方來,風吹棗樹成薪柴;娘待兒子般般好,我們兒子不成材。
哪兒泉水透骨寒,寒泉就在浚城邊;我娘有了七個兒,娘的日子總辛酸。
嘰嘰喳喳黃雀鳥,黃雀還有好聲音;我娘有了七個兒,有誰安慰娘的心。”
程旻講到這裡,學子們大受感動,想起自己的父母,為了子女終日在田間辛勤勞作,面朝黃土背朝天,汗濕衣衫不知累,千辛萬苦把子女拉扯大,一想起這些,學子們先是低聲抽泣,繼而放聲號啕大哭,都表示此後要孝順父母,做個乖孩子。程旻因勢利導,教育學子要珍惜時光,認真讀書,多學知識,長大后更好創業,好好回報父母和社會。
在教學過程中,程旻一反當時社會啟蒙教育階段只教識字背誦而不加講解的做法,做到邊教識字邊講詞義。如《論語·學而篇》中: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這裡,“說”即“悅”,愉快;慍,鬱積,生氣。程旻在講解時說,孔子說:“學了,到時便實習,不是很愉快嗎!有志同道合的人從遠方趕來,不是很快樂的事嗎!人家不了解也不生氣,不就是一個君子嗎?!”又如: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程旻解釋說,孔子是做人的一個典型,他對學生們謙稱為弟,愛稱為子。孔子強調,作為一個學子來說,在家應該孝順父母,在外要尊敬兄長;一切言行應該謹慎誠信;愛所有的人而特別親近仁者,在實現這些德行之外,又用功於書本。
在程旻的諄諄教導下,壩頭村的學子對儒學“仁、義、禮、智、信”的論理道德觀念有了較為深入的了解,既有效地開啟了智力,又有了做人的行為準則,讀書則更加用功,知識也不斷豐富,社會風氣也有了明顯的改觀,講文明、講謙讓、講友愛、講團結,已經成為人們日常的焦點話題。
在壩頭村學子的影響下,周邊幾個村子的家長都自願送自己的子弟到程旻創辦的學校讀書。從小接受教育在當地已蔚然成風。
程旻首開崇文重教之風,使“原土著民本狹隘而民貧俗儉”(《論潮文集·平遠縣圖記》語)之地區,日漸開化,由“崇巫覡、守舊、重狗”,逐漸代之為“敦本、重教、崇龍、重創新。”致使後世程鄉等客家地區,辟頑愚於智慧,啟蒙昧於光明,形成以中原文化為主軸的嶺表文化中的客家文化風采,進而成為人文秀區、文化之鄉,亦使客家人更具開拓創新的品格。其“教化鄉儀”的舉措,體現了與當時社會風氣截然不同的開拓進取、百折不撓、積極向上的精神,其文化底蘊所體現的品德、個性的高標之處,正是客家精神和嶺表文化形成的厚實基礎。
十、以德化人公平正義
程旻秉義懷仁,以德化人,是以“誠信”、“正義”作為前提和基礎,以“德”作為核心的。儒家的道德規範就是“仁、義、禮、智、信”。程旻鄉居壩頭時,經常勸導人們要多做善事多積德,對人要講誠信與道義,對國家要盡忠。他還勸導人們要學習中原漢人的禮儀習俗,轉變爭強好鬥、剽悍粗俗的不良習慣。
程旻與全家在勤學本地語言的同時,積極傳播中原文化與漢語,使當地的語言逐步漢化。他和原土著民和睦相處,經常憐貧惜孤,周濟貧困,因而信義著於鄉里。當地百姓如有糾紛,不找官府仲裁,而願到程旻處請其調解。程旻細心聽取雙方的傾訴,為他們辨明是非曲直,使雙方都心悅誠服,甚至“心有愧怍者,望其廬輒思其過。”
在距壩頭幾十裡外的地方,有個“三不管”的山寨,南朝之時叫蟲蟻坳,這裡由於山蟻大且多,蟻穴遍布,致使許多耕地滲漏缺水,只長茅草,難種糧食。而山裡虎狼又經常出沒,損害人畜,所以當地王、林兩姓,生活貧困且爭強好鬥,常為只有半里方圓的蟲蟻坳歸屬問題,發生爭吵、械鬥。加上這裡男多女少,素有搶親的習俗,也常因此引起矛盾衝突。
農曆四、五月間,正是禽畜傳宗接代的季節。而人口較少但較靈活的王姓一方,便到人口較多的林姓聚居地“搶”親。
搶親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進行的。王姓一個男子帶了兩個幫手偷偷過了蟲蟻坳,來到林姓的一戶人家中把一位青年女子搶了過來,正歡天喜地經過蟲蟻坳時,斜刺里跳出一隻黃斑餓虎,大吼一聲撲了過來。王姓三人一見這龐然大蟲,都各自驚慌逃命,剩下已被嚇暈的女子被虎叼走了。
天亮后,王、林兩姓都出動人力去尋找那個女子。可惜。只見蟲蟻坳王姓一側有攤血跡,還有剩下的零碎殘骸。王、林兩姓又因這堆殘骸應葬蟲蟻坳哪一側而引起爭吵,進而拳腳相向,難於止息,糾纏達一月之久。
王姓人家看到事情越鬧越大,對己方不利,便低聲下氣約了林姓代表,到程旻家中投訴。
程旻認真地聽取了雙方申訴后,想了想說:“好吧,到你們那裡走走。”並規勸雙方不要再吵,各自回去。
第二天,程旻便帶著長子程松,翻山越嶺,長途跋涉來到蟲蟻坳,親自察看了周圍的環境。等到王、林兩姓代表到齊后,程旻意外地請雙方到蟲蟻坳走一走。王、林兩姓的代表不知程旻悶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只得跟著走去。
到了蟲蟻坳,程旻卻叫長子程松拿出三貫錢來,對雙方說:“你們將這個坳賣給我。錢,分給雙方,地方也為雙方公用好嗎?”王、林兩姓代表都異口同聲地說:“好!”於是,程旻把錢分給雙方長者。
“既然雙方都說好,那這塊山坳就是我的了,雙方都不存在歸屬問題了,以後亦不可爭奪。女子已死不能復生,就在原地埋好,不要因此而傷了兩家的和氣。”程旻說。
接著,程旻又叫程松拿出兩貫錢來,叮囑雙方,共同出力,開條大圳,把水引到蟲蟻坳來,除了作為生活用水外,還可以灌溉農田,大家共用。
程旻又從兒子手中接過二十銖錢來,叫雙方各買一面大鑼,對他們說:“你們均為獵戶,弩箭你們都有,今後如遇虎狼入侵,雙方同時用大鑼、弩箭驅趕虎狼,並把它們消滅。”
隨後,程旻先問林姓代表:“林姓現有青年女子嗎?”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問王姓代表:“你方還有適合婚齡的男子嗎?”王姓代表連連答道:“我方現有幾個光棍漢。”程旻便把雙方的家長拉到身邊來,和氣地對他們說:“你們看,哪個可以做你們的親家?”於是,雙方家長都到對方人群中選好媳婦、女婿。
此時,程旻叫程松拿出十貫錢來,對雙方說:“這一貫錢,給這次定了親的兩家結親時用。”又叫林姓長者走上前來,把九貫錢交給他,說:“老人家你拿著,以後族中有婚慶喜事,可作開銷之用。錢不多,省著點。”
雙方聽了程旻這樣安排,都歡天喜地、心滿意足。雙方的青年男女拿來竹竿,當場跳起了歡快的竹竿舞。站在一旁觀看的人們,都笑聲連連,互道短長。
最後,王、林兩姓的族人都紛紛湧向程旻的身邊,向程旻父子致謝說:“程老伯,多謝你,使我們從冤家變成了好鄰居。蟲蟻坳這名稱不好,建議改為重義坳好嗎?”程旻聽后笑了笑:“好,不過重字拗口,不好叫,還是叫雙義坳好。義,事關雙方,雙方有責,雙方有份啊!”王、林兩姓族人聽后,連聲說好。程旻便帶著兒子,向雙方道別,回家去了。此後,蟲蟻坳就改稱為雙義坳。
十一、後代興旺遺風長存
程旻在鄉公平正義的義舉,猶如擊石落塘產生的波紋那樣,逐步傳播、擴大,甚至傳到數百里之外的海陽縣令的耳朵里,他也為程旻“以德化人”的舉措感到高興和鼓舞。程旻以儒家“中立不倚”為本,處理人際糾紛,解決了鄉村許許多多的問題,使民風大有好轉。學者吳炳奎說:“程旻德行標誌客地文化結束了蠻荒混沌狀態,進入一個新的階段。”
程旻主持正義,心懷仁愛,力行教化,使風俗美好,其影響之大,直至東南沿海地區。南朝齊高帝蕭道成建元元年(479)5月,滅劉宋而建南齊。海陽令將程旻“嘉言德行”申報於朝廷。齊高帝以“搜揚隱逸”詔,令程旻陛見,欲授以官。程旻以自己“一介布衣”為由婉辭未行。帝嘉其德,特賜予“義化”二字。后海陽令將壩頭裡,擴為義化都。朝廷為褒揚程旻事迹,還割海陽縣東北(含今平遠大部分地區、蕉嶺、梅州市梅縣區及今豐順一部分地區)置程鄉縣,治所在今梅城曾井附近,時屬廣州義安郡。
程旻生子三人:長子程松,字柏材,遵父志,累征為官,均以“親老”請辭,年七十去世,葬於壩頭。次子程杉,字仲材,先為參軍,后以學行征,遙領“司州弘農郡守”。程旻去世時,曾返壩頭守靈。程旻葬后,杉辭官,隱於湖南攸縣靈谷,年百餘歲,人以其眉壽稱真人。三子程梅,字季材,娶當地望族女為妻,其後情況不詳。
程旻卒於南朝梁武帝蕭衍天監十七年(518),享壽99歲。妻夏氏,夫妻合葬於今平遠壩頭程公祠右後側。
程旻一系,在今平遠共繁衍了210多年。約在唐初,其七世孫元輔,才遷梅州市梅縣區白土(今梅城三角鎮龍上坪上程屋)。其後裔主要播遷於梅州市梅縣區、五華、河源、蕉嶺、興福、興寧、江西、瑞金、福建、岩前、香港,遠至越南、泰國、印尼、美國等地,多是其二十一世(程松系十八世)後裔。而且,高級人才、鉅賈、企業家、文化人甚眾。但平遠壩頭卻於元朝後期便無其後裔。
自南齊起,以程旻之姓作為縣名的程鄉縣,前後延續了1200多年,可見程旻的德行影響之廣、之深、之遠。古人有詩讚曰:
程旻當年一匹夫,不操三尺制群愚;
片言能使人心服,萬古江山與姓俱。
由於程旻的功德,“後人久而思慕,名其都曰義化,鄉曰程鄉,源曰程源,江曰程江,復以程鄉名縣,皆被化最深故也。”
自南梁天監十七年(518)程旻夫婦合葬於今平遠壩頭程公祠右後側之後,古時凡經祠旁驛道上任或卸任的文武官員,在無任何牌示的情況下,均自動下馬、下轎,對其進行參拜。民國時期,尚有眾多鄉民,設雙耳大石香爐於程旻墓前,常年香火不斷,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