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鎮吉

石達開族弟

石鎮吉,廣西貴縣龍山人,翼王石達開族弟,以恩賞軍帥、功勛加一等,從北王韋昌輝守城,積功漸升為監軍;甲寅四年正月,從夏官又正丞相曾立昌等北援,二月,至碭山,以架浮橋功封總制。

人物簡介


石達開
石達開
石鎮吉廣西貴縣龍山人,翼王石達開族弟(一說原姓聶,廣東惠州人;一說本姓陳),父龍泉,兄鎮高、鎮奇,弟鎮發,舊史及方誌不察,以為翼王胞弟、螟蛉,甚有誣為翼王幸童,本姓陳、聶或蔣氏者,皆謬也。

人物生平


壬戌歲,年十五,從達開團營赴金田,隨征至天京,以年少,未將兵,癸好三年秋,以恩賞軍帥、功勛加一等從北王韋昌輝守城,積功漸升為監軍;甲寅四年正月,從夏官又正丞相曾立昌等北援,二月,至碭山,以架浮橋功封總制,旋從冬官又副丞相許宗揚歸廬州,未渡河。未幾,調安慶,旋復隸族兄翼王麾下。
乙榮五年正月,翼王大破湘軍於湖口,乘勝復武昌,是歲冬,入江西,迭破府縣,鎮吉以從攻臨江、瑞州及招撫花旗功,丙辰六年春,擢指揮。二月廿八日,佐參天侯黃玉琨克建昌府,旋從翼王東援天京,三月廿日,克安徽太平府,復有殊勛,積功升檢點。

履歷介紹


六月,翼王及頂天燕秦日綱等破江南大營,解天京圍,清向榮等遁丹陽,東王楊秀清令翼王還救湖北,鎮吉未從征,隨日綱及陳玉成、李秀成諸丞相攻丹陽。
七月,天京變起,東王為北王所屠,翼王謀諫之,復為所嫉,縋城僅免,闔府被屠,時鎮吉將兵佐諸丞相轉戰句容、溧水間。九月,天王誅北王,召翼王還京,以聖神電通軍主將輔政,患宿將凋零,京城空虛,乃擢調諸丞相還京,而鎮吉從焉。
時清人乘虛略地,上游次第告警,翼王命鎮吉往戍安徽。越二月,復命改戍江西,始自將一隊。

戰績一覽


翼王以南昌城堅,湘軍勢厚,不宜猝破,思略取八閩,以為羽翼。七國宗楊輔清者,東王義弟,將兵在外者也,時懼禍,擁眾轉戰贛、閩間,不敢還京,翼王厚撫之,加鎮吉國宗提督軍務銜,使將兵往援,合勢進取福建。
丁巳七年二月十七日,鎮吉自寧溪鐵牛關入閩,克光澤縣,斬清知縣蔣仁瑞;三月初一日,克泰寧縣。時輔清已克邵武府,分兵略地,鎮吉別部亦克寧化閩中紅巾會等蜂起響應,輔清等乘勢下汀州府,圍建寧府,福州大震。
然鎮吉忽交泰寧之戍於輔清族兄楊宜清,三月,將本部反旆入贛,還撫州,輔清孤立,形勢漸頹,與翼殿漸生嫌隙。或曰,此安王洪仁發福王洪仁達謀,史事幽謬,不可校也。
四月,翼王因嫌出京,赴安慶,五月,以臨江郡為湘軍所圍,令鎮吉往援,不利。七月廿七日,鎮吉再自峽江赴援,大破湘軍道員劉長佑,長佑潰新喻羅坊,合副將普承堯,八月初二日,鎮吉踵至,復大破之,初五日,進屯臨江大坪,聯營四十餘座,次日,長佑及知府蕭啟江、同知王勛、參將田興恕等大合部眾來犯,鎮吉敗,自羅坊復退阜田。
秋,翼王自將大軍來赴,仍不利,十一月,臨江陷,江西形勢漸蹙。

趣聞軼事


時天京亦窘,天王累詔翼王還京,翼王以京外清營勢堅,不可猝拔,思有以分其勢,乃奏上天王,請以諸將李秀成等謀上游,陳玉成、洪春元等援天京,自將江西部眾圖浙,蓋浙中完實,江南大營恃以為餉援,在所必救也。
戊午八年二月,翼王自廣豐進克浙江江山,三月十二日,圍衢州府,贛、浙、皖三省之吭也,奏加鎮吉爵協天燕,使與顯天燕陳亨榮別將一隊繞衢而北,廿六日,自龍游越青萌嶺克遂昌縣,廿八日,克松陽縣,斬清知縣張士超,四月初一日,克處州府,自是石國宗威名大噪。時王爵之下,燕爵最尊,翼王麾下,不過數人而已。亨榮一作享榮,癸好三年已為翼殿右參護指使。
鎮吉等乘勝窺金華,清西安將軍福興急命總兵周天受、明安泰分戍宣平、縉雲御之,初十日,鎮吉大破周天受於處州二十裡外之銀場,斬知府唐寶昌,天受折二指,狼狽遁金華,十一日,鎮吉克縉雲,十五日,進破武義、永康二縣,五月十五日,克宣平縣,浙南大震。
清以福興怯懦,諭賞周天受提督銜,督辦浙江軍務,大集援師來赴,故翼王累攻衢州,皆不克。翼王以湘軍已陷撫州郡,江西危殆,廿九日,壽昌復為清九江鎮總兵李定太所陷,乃謀變計入閩,與楊輔清等合,六月初五日,解衢州圍,檄諸郡縣守將皆南走。十四日,鎮吉亦棄處州走松陽,廿日,棄松陽,克龍泉縣,復南行,歸入翼王大隊。有雲鎮吉棄處州時,嘗焚民居三百餘,然鎮吉軍紀素嚴,時復無清師及團練之逼,此說或非其實也。
翼王之入閩也,本意與楊輔清合隊,而輔清桀驁,不欲久在翼王下,天王偵之,乃封輔清中軍主將,東王初起之號也,輔清得之大喜,七月初七日,督全隊自浦城還入贛,復奉天京節度,而翼王前隊甫至,猝不意,布置未周,清人踵至,遂大窘。
天王既離輔清,復覬覦翼王之眾,百計誘之,閩北地瘠民貧,山勢崎嶇,強敵環伺,翼王所據,不過崇安、邵武數邑彈丸,部眾多怨,漸有離心,經略楊在田、檢點胡其相、花旗先鋒林彩新等次第將本部西去,鎮吉及從弟國宗鎮常素有大志,亦不屑久居翼王羽翼下,荷偏裨之任,遂常與翼王分隊,翼王知而不問,鎮吉亦感翼王之意,猶奉翼殿幟,至死不去。
九月初十日,翼王自汀州拔隊東還入贛,克瑞金,進廣昌,鎮吉、鎮常留寧化不去,自此不複合。
十九日,鎮吉、鎮常棄寧化,南走據汀州,十月十二日,棄汀州,走連城;己未九年春,正月,初五日,棄連城而南,初八日,克福建龍岩州;十八日,再棄龍岩,西南走粵邊,廿七日,圍嘉應州,二月初十日,克之,斬清知府文晟;十五日,攻興寧不克,廿四日,棄嘉應州,全隊自興寧、羅浮西趨粵贛邊,蓋已聞翼王之入湘,將謀呼應者也。
四月十四日,翼王圍寶慶府,鎮吉等亦自連平入湘境,廿日,戰清人於臨武境,不利,兩司馬羅炳榮被執,清人張大其辭,以生擒賊首大司馬奏聞。
鎮吉、鎮常旋與翼王右四旗大軍略何名標合,疊撲藍山、寧遠,皆不能下,將軍鄒三被擒,卅日,克永明縣。
六月初九日,合羅亞誨之眾克江華縣,亞誨一名嘉德,廣西壯民領袖也。
翼王久攻寶慶不克,七月初五日,解圍南走,鎮吉、鎮常聞之,十一日,亦自江華、永明拔隊入廣西,入恭城、平樂境。鎮吉張協天燕錦旗,眾號二萬,聲勢甚盛,清吏不察,皆以為翼王本隊,或逐或堵,絡繹恐后,而翼王遂得從容入桂。
清巡撫曹澎鍾命布政使蔣益澧御之,戰諸灌陽,敗,訓導胡錚不知所蹤。十八日,鎮吉等乘勝圍桂林省城。
城中兵力裁千餘,惟多火器,復有自梧州運三千斤大炮者,鎮吉等為所苦,多死傷,退十餘里,分屯城西、南、北三面,城東水道獨不能斷,曹澎鍾亦檄蔣益澧回救,兩相持,不相下。
益澧乃變計,令革職知府潘家馥等分水旱兩路,累以火蛋等夜劫鎮吉大營,鎮吉等凡六攻城,皆不克,士馬皆憊,何名標等皆自拔隊他往,八月十五日,湘軍蕭啟江萬餘人復至,鎮吉等與戰南門、文昌門,多不利,卅日,解桂林圍,走永福、永安。或曰,鎮吉實未大挫,聞援至而先卻,蕭啟江懼誤期之罪,乃更飾詞,以大捷奏聞。
十月十四日,入據賓州,賓州,本大成隆國公黃鼎鳳所居也,鼎鳳雅不欲與天國相仇,聞鎮吉至,棄城退覃塘。鎮吉既據之,分隊克上林,攻永淳,不能克。
十二月,命國宗石達德攻思恩府,不利,達德死;鎮吉等乃棄賓州西趨,庚申十年春,正月,廿六日,圍百色廳,穴地攻城,破城垣十餘丈者再,清同知陶兆恩、署右江鎮總兵富順開濠樹棚死拒,鎮吉等死傷枕藉,不能入。
鎮吉驍勇矯捷,所向無前,清吏皆懼之。治軍嚴整,麾下有犯法者,皆不容貸,前在汀州,驍將殿右四檢點劉遠達匿聖庫財貨於私室,鎮吉聞而誅之;既圍百色,田州土知州岑裕基、岑鋐父子貢馬,鎮吉令於州內無所犯,其中隊裹脅州民千餘,鎮吉令皆釋之,州民大悅。岑鋐有妻為鎮吉麾下湖北先鋒某所得,匿大館,不令出,鋐訴諸鎮吉,鎮吉發令箭三百,使麾下遍搜各營,得其妻,大怒,立梟先鋒某,以妻還鋐。營中兩湖兵將,數倍廣西,聞之皆不安,咸曰主將厚粵西、薄兩湖,陶兆恩、富順等亦乘間廣布謠言,眾益大惑,竟私盟結誓,欲圖鎮吉。有走告鎮吉者,鎮吉大恐,倉促失計,二月廿七日,惟將心腹千餘溯紅水河而西,一軍皆潰,鎮常殿後,至塘茶村,為團練所戕。

戰死沙場


石鎮吉
石鎮吉
鎮吉之西趨也,將赴慶遠,投翼王,清師及團練追躡之,至安定匹夫關,中土司潘梧壯練伏,以路徑崎嶇,失地利,戰五日,三月出三日,軍覆,鎮吉父國叔石龍泉,兄鎮高鎮奇,弟鎮發及養子皆戰死,鎮吉為長針所傷,與翼貴舅黃貴生、宰制陳玉麟被擒,解桂林,極刑死於市。鎮吉養子失其名,最勇猛,軍中號為大國相;其長兄鎮龍,早數歲已戰死天京城外矣。

史料記載


石鎮吉是太平天國一位有名的石姓國宗,尤其在1859年石達開遠征回師廣西時,他是翼王部下一名獨當一面的戰將,清方稱他“在賊中最為獷悍”(劉長佑語)。可惜關於他的生平事迹,留傳下來的極為稀少,一直到如今,還是眾說紛紜。一份偶然發現的新資料,終於將他的簡史展現在人們的面前。
1983年春天,廣西全州縣政協在收集文史資料時,縣林業局幹部唐祚焱交出了他祖父唐秀軒遺留下來的一個手抄本。該手抄本紙質為桂北人俗稱的毛邊紙,封面、封底呈焦黃色,內頁亦呈深黃色,多處脫頁、損壞,甚為殘舊。字體系繁體字,略帶行書,甚為蒼勁、老練。不分段落,無標點符號。共抄錄詩、文十三篇,其中第三篇即為《咸豐十一年石鎮吉口供》(改稱“自述”。以下簡稱《自述》),文長約二千二百餘字。全文如下:
問據石國宗即石鎮吉,供:現年二十六歲,廣西潯州 府貴縣龍山人。於道光二十九年隨從頭子洪秀全——廣西(東)花縣人;彭雲山———即馮雲山,花縣人;韋正 ——貴(桂)平人;武舉楊秀青(清)——平南紫荊山人;蕭朝貴——平南紫荊山人;石達開——貴縣人;羅大綱——福建人,移居荔浦馬岺地方;胡以光(晄)——平南武生;蕭立山——玉林人;李開方(芳)、李(開)明兄弟——玉林人;曾添錦——貴縣人;曾永言——武宣縣人,共在金田村起意(義)。共伙黨三百多人,扎大黃江口。至咸豐元年二月間,到武宣東岺地方,已有千多人。六月,至中坪、樂(羅)秀地方,共有三四千人。州官乃餘思詔,雲南人。時經烏都統(蘭泰)、向軍門(榮)帶兵攻剿不克。到閏八月初一日,攻破永安州,約近萬人,隨(遂)立太平王偽號。
是月,賽中堂(尚阿)到省,前後差官兵打至數十仗。二年二月內,在龍寨(寮)岺與官兵戰過一仗,四總兵陣亡,官兵大敗,死去千餘人。隨(遂)於二十八日,進攻省城,烏都統在將軍橋中炮身故。至四月初一日,由海洋坪進興安縣,隨(遂)攻全州,十六日破全州,盡屠城百姓。十七日由全州起馬,十九日至黃沙河、蓑衣渡口,與和春大人打一仗,隨(遂)改道州,進蓮花廳(?)、連破桂陽州、郴州、茶陵州、醴陵等處地方。十一月到長沙省城,挖地道攻城,不克,即過益陽縣。十一月由舟過湖,順破岳州。初六日攻破湖北省,二十三日搭浮橋破漢陽、漢口一帶地方。由水道攻破黃州,隨(遂)破蘄州,由蘄州攻破江西彭澤縣。又破安徽東
流縣、蕪湖縣各地方。由巢縣攻破東、西狼(梁)山。十二月破安慶,因(由)天囯將軍潘阿發兵把守。初十日攻破南京,制台陸建瀛帶將軍俱被害,在城文武殺害多人,居民被害自盡約六七萬之間。三年正月初七日,在南京建都。立秀全為天王,封楊秀青(清)為東王,彭(馮)雲山為南王,蕭朝貴為西王,韋正為北王,石達開為翼王,羅大綱為天官正丞相,胡以光(晄)為地官正丞相,曾永言為春官正丞相,李開明為夏官正丞相,曾添錦為冬官正丞相,李開方(芳)為秋官正丞相,蕭立山為檢點。迨至八月初一日,天官羅大綱率黨一萬,攻打瓜州(洲),破鎮江府,即於該處駐守。地官胡以光(晄)率黨一萬,十二月攻破安微廬州府,撫軍江忠源遇害,隨(遂)破六安州,即於該處駐守。
秋官曾添錦率黨一萬,攻打安徽英山縣,並破湖北南陂縣,即於該處駐守。時值彭澤等處,復被官兵克複,即差英勇將軍率黨五千,奪回彭澤,隨(遂)破饒州府,即於該處駐守。又差平西將軍李亞才,率黨五千,奪回黃州府,聞得道台張汝瀛被害,隨(遂)破蘄水縣,即於該處駐守。
又委北王韋正,於十一月初十日,帶夥一萬,(疑此處有漏抄)時鎮鎮吉隨從北王,立功正多。
旋受偽封為地勇將軍,奉命率黨五千,攻破江西臨江府、瑞州府、吉安、撫州府等處,吉安府王本梧遭害。鎮吉遂駐守瑞州,管轄各府地方。此次鎮吉又受偽封為指揮。隨(遂)差心腹夥黨五千人,張平興、粱亞冬、樂明、曾 亞秀、劉亞昌等,前赴廣東惠州府招夥。咸豐四年二月十 四日,在惠州招得人馬四萬回來。隨即分派夥黨,攻破江 西建昌府、安徽徽州府、寧國府,即以該心腹五人,分駐三府地方,俱進封為將軍,此次鎮吉加封為檢點,獨掌兵權。
天王即委統帶三萬,於四年十月中旬,攻打河南省,隨(遂)破固始縣附近三縣地方,兵扎黃河岸,建搭浮橋,進攻北京。其後天王即委地官丞相胡以光(晄)率黨五萬,又委各將帶兵,聞得共有二十餘萬,由黃河浮橋取道北京。此次鎮吉搭浮橋有功,加一級,帶兵回扎安徽省城,進封左相。不意地官胡以光(晄)進攻北京不利,全軍盡沒,僅剩千多回來。
咸豐六年,鎮吉統夥二萬回南京,留鎮吉族兄翼王石達開鎮守安徽。時值向提軍、張國梁各處官兵圍攻南京東門。彭(馮)雲山、蕭朝貴二人被炮轟死。
楊秀青(清)被天王斥責,羞憤服毒身死。鎮吉隨(遂)將帶來人馬,分佈沖圍,將張國梁等打敗,追至丹陽縣。鎮吉旋入南京城駐紮。
七年三月間,韋正謀反被殺。天王因朝臣空虛,即升五丞相等為主將,調回南京,協同保守。
八年,鎮吉封為提(督)軍務。帶兵到安徽兩月,隨(遂)率所部人馬,往征江西。二月破南安(?南城),六月破浙江處州府,仍回江西錦得(景德)鎮度歲。旋加封為中旗宰制、協天燕翼。後天王詔令鎮吉統夥六萬,前來兩廣招軍及兵馬。
九年正月間,攻入福建漳州、汀州兩府,屠城。二月,
由地道攻破廣東嘉應州,州官李□被害,盡屠城百姓。住
了兩月,至四月二十六日過韶州,五月初三日攻入永明縣,
轉破湖南道州,住紮二處,滋擾各鄉。其後七月間到興安
縣,進攻桂林省,與官兵打一仗,殺死藍頂官二員,兵七
百餘名。翼王石達開亦被湖南大兵打敗,竄來廣西隨鎮吉,
隨(遂)竄義寧地方。九月間至修仁、荔浦,破象州,過
來賓縣,十月間攻入兵(賓)州。時已值有夥人萬之多。
即於兵(賓)州度歲,欲俟春暖,再為起馬。
至十年正月間,由兵(賓)州督率全股,攻入思恩府
城,取道上百色。攻城半月,不能攻進。時因道經田州,
有州官岑裕基、岑鋐父子,進貢馬匹投降,隨即傳令,不
准搜擾,於是民不搬移。不料中隊人馬,將男婦居民,捉
了千多,鎮吉傳令,盡行釋放,如有私匿一人者斬。各隊
俱遵令放回。詎有湖北先鋒館,私匿婦人一口,即田州(
土)官岑鋐之妻。查詢不見,即來大館告知鎮吉,即時復
發令箭三百枝,嚴加搜查,始得湖北館內搜出,隨(遂)
將該先鋒梟首示眾。乃不料他兩湖之人,俱謂鎮吉袒護廣
西之人,遂藉此事煽惑眾人,私下結盟,以為刺殺鎮吉之
計。隨(遂)有漏信報知鎮吉,只帶心腹親隨約有一千人,
連夜由洪(紅)水沿河岸而下,欲回廣(西)慶(遠)府,
與翼王合兵。因行至安定地方,路徑崎嶇,被壯練埋伏,
連打仗五日,先鋒死者殆盡,投洪(紅水)河死者不計其
數。鎮吉因被長針戳傷,即被擒拿。
父親國叔石龍泉,二胞兄石鎮高,三胞兄鎮奇,五弟
鎮發,俱被壯練殺死,鎮吉行四。尚有大胞兄鎮龍,在南
京東門與兩軍門大(打)仗,中炮身死。又養子大國相,
年方十七歲,甚是勇猛,此次亦被壯練殺死。
偽翼王石達開,他手下前旗宰制陳賞容,又名至奇,
廣西玉林人;左旌宰制賴日(裕)新,又名賴剝皮,又名
割鼻,廣西潯州府人;后旗宰制余秋來,平南縣人;右旗
宰制姓朱,叫做朱滑子。每人帶領人馬七八萬。
又系翼王族弟,號為國宗,人多稱為石大王。其餘前、
左、右、后宰制,俱由翼王所封,都受鎮吉節制。
翼王又有元宰姓張,主謀軍事,封為先天燕翼之職,系
廣西平南人,近視眼,人呼為張瞎子,隨翼王保駕,管理文
案。
一切事件,所供是實,求開恩。
據唐祚焱介紹,唐秀軒是全州縣沛田襯(現屬朝南鄉)人,生於清同治九年(1870年),卒於民國二十九(1940)年,年輕時曾讀私塾十餘年,但屢試不第。中年後半耕半教(教蒙館)為生,家道逐漸中落,他與山頭村(現屬石塘鄉。離沛田村約八華里)人蔣汝梅為同窗好友,蔣在省城掛林做官,抄本中部份文稿,據說是從蔣汝梅處借來抄錄的。據查民國二十四年《全縣誌·選舉》,蔣汝梅為光緒十九年(1893年)癸巳科舉人。
手抄本的紙質、字跡及抄錄內容等看,可能是秀軒先生三十至四十歲左右時抄錄的,是時,尚留心時務(故抄了幾篇政府布告、文稿等),眼未老花(故字跡清楚、老練),但又日覺負擔沉重、生活艱困了(故抄《湖南有一女子乞食題詩》)。若真如此,此手抄本當是光緒末年之物。
我們詳細查閱了有關各種資料,認為《自述》是咸豐十一年正月廣西巡撫劉長佑上奏清廷軍機處《石鎮吉口供》的傳抄本,是真實的史料。理由如次:
第一,《自述》內容與《咸豐東華錄》所記劉長佑上奏《石供》要點相符。
《咸豐東華錄》(王先謙編)卷九八,記載:
咸豐十一年辛酉,春正月己亥(註:初十日)劉長佑奏:石達開悍黨偽國宗石鎮吉、逆甥黃貴生、偽宰制陳於麟等,前撲百色廳城,經兵練擊敗,折回慶遠。路過安定,為該土司潘梧(註:字鳳崗)所擒,解送思恩府。署知府徐引因賊氛吃緊,原擬將該犯等在府正法,旋以道路稍通,解省究辦。臣督同司道,親提研審,據該犯等供認:先同石達開擾犯江南、江西各省,嗣自福建與石達開分股竄陷廣東、湖南沿邊各州縣,直至掛林,皆石鎮吉為首。石達開後由寶慶來會,潰赴慶遠。石鎮吉復踞賓州,趨攻百色,致被擊敗擒獲等情。當將該犯等凌遲處死,以彰天討,報聞。”(註:劉長佑這一上奏,在《劉武慎公遺書》中竟被遺漏,未予編入)
《東華錄》這段記載,說明:一、石鎮吉被擒后,並未在思恩府“正法梟示”,而是被解到了省城桂林,由劉長佑親自研審取供,然後整理上報及處決。因此在桂林地區發現這個口供的傳抄本,在地域上來說是合理的。據廣西通志館的同志說,1960年他們在桂林調查太平天國資料時,曾聽人反映有石鎮吉的供詞,但後來沒有找到。二:它簡述的石供主要內容,與手抄本《自述》的內容,可說是完全符合。這裡有一點需特別提一下的,就是劉長佑和他的前任曹澍鍾,過去都以為攻桂林的是石達開部大隊直到此次劉長佑親審石鎮吉后,才知“直至桂林,皆石鎮吉為首,石達開後由寶慶來會。”杜文瀾的《平定粵寇紀略》和清光緒十七年的《百色廳志》等書中,都還保留著原來的錯誤看法。《自述》詳述鎮吉部進攻桂林的具體行程及石達開大軍的入桂經過,都完全與劉長佑上奏符合,足可以證明它就是劉長佑上報的供詞的傳抄本。但也要指出:“咸豐十一年石鎮吉口供”的寫法是不對的,應為“咸豐十年石鎮吉口供”。因為《東華錄》記載此事的時間是咸豐十一年正月初十日,即這一天收到劉長佑的奏稿,當時一封奏稿由廣西桂林“拜發”至北京清廷收閱,對照同一事件在《劉武慎公遺書》與《東華錄》記載上的時間差距,一般需時半月(如咸豐十年七月初一日劉長佑的《截剿石逆余匪折》的內容,記載在《東華錄》同月十五日項內),那末,初十日收到的上奏,當為上月下旬“拜發”,這期間又值除夕、春節“封印”,故時間更要往前提早幾天,當為咸豐十年十二月下旬初發出,故原供寫“咸豐十一年”是錯誤的。之所以如此,估計可能是第一個抄錄者抄於咸豐十一年,故寫上該年,以後傳抄者不察,照樣抄錄所致。
第二,安定土司潘梧的“紀功碑”,以實物身份證明了《自述》的真實性。
廣西通志館出版的《廣西地方志通訊》1985年第4期刊登的“安定世候潘公鳳崗紀功碑”(光緒二年孟冬立)的碑文,在以下三個極其重要的情節上,證明了《自述》不是偽造的。一、關於石鎮吉在匹夫關(舊屬安定土司。今在廣西都安瑤族自治縣菁盛鄉)被擒的時間,碑文說是咸豐十年三月二十二日(“時歲次庚申三月[二]十二日,十數窮凶巨惡,—旦成熟[執]”。)《自述》說是撤離百色又“連打仗五日”之後被擒(“……“連夜由洪[紅]水沿河岸而下,……因行至安定地方,……連打仗五日,……鎮吉因被長針戳傷,即被擒拿。”)據查,石鎮吉部始於十年農曆二月十四日進攻百色廳城,圍城一月後,三月十五日清軍出城反擊,十六日太平軍潰敗撤退,“連打仗五日”,即由十七日打至二十一日,便在二十二日於匹夫關被擒。二者所說的被擒時間,正好可以銜接。二、關於石鎮吉的爵位,碑文說:“稱王大纛,標錦寧曰:協天燕。”這同《自述》中說的“八年,……六月,……旋加封為中旗宰制、協天燕翼”,完全相符。
關於“協天燕”這個爵位,除清人曹大觀在《寇汀紀略》中曾提到過但未指明是石鎮吉的以外,所有清代官方、私人著述及近、現代學者著作中,都未見有記載。直到咸豐九年秋,清官方的文書中,仍稱他為“偽石國宗聶酋”、“偽國宗聶姓”對石鎮吉極不了解。三、關於石鎮吉殉難地點及審訊人,碑文說:“使長子廣東即補同知承烈,解諸賊入省,中丞公長佑親讞,即行正法。”這與上引《咸豐東華錄》卷九八關於咸豐十一年正月初十日的記載,可互為印證,又共同證明了《自述》的真實性。
第三,《自述》的主要內容與史實基本符合。
《自述》概述了從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至咸豐十年(1860年)約十二年間太平天國的大事,從主要事件和主要人物來看,基本上是符合史實的。現把這十二年分成三個時期來加以考證。
1.起義前至奠都天京。這期間的大事,如道光二十九年隨從洪
秀全,咸豐元年閏八月初一日破永安州,二年二月在龍寮嶺殺長瑞等四總兵,二月二十八日始攻桂林與烏蘭泰在將軍橋中炮身死,四月十六日破全州屠城,入湖南後行軍路線,十二月初四(誤為初六)日破武昌,三年二月初十日克南京,殺兩江總督陸建瀛等,都與史實相符。
所列舉的太平軍十三位領導人中,除洪秀全、馮雲山、楊秀清、蕭朝貴、韋昌輝、石達開、胡以晃、李開芳八人為眾所周知外,獨能指出羅大綱曾“移居荔浦馬嶺地方”,“李開芳、李[開]明兄弟”,說明他對太平軍領導層了解程度之深。至於“曾添錦”,據其曾在武漢周圍戰鬥、據守及任過秋官丞相職務等情況,很可能是“曾天(添)養”的誤抄,“曾永言”也有可能是“曾水源”之誤。《自述》中還說到首義領導人中有一個玉林人蕭立山,遍查有關太平天國史料,皆未見其人,唯民國三十一年《全縣誌》第九篇《前事》記載有:道光二十七年,湖南新寧縣瑤人雷再浩與西延(現廣西資源縣)人李世得(德)“糾黨結會”(《平桂紀略》卷一中稱之為“棒棒會”)、聚眾反清時,有一個居住在五排、梅溪口(現均屬資源縣)的瑤人蕭立山“糾人入伙”,後起義失敗,雷再浩、李世得犧性,蕭立山下落不明。道光二十九年,李沅發再起事於新寧縣,雷、李餘黨從之,后這支義軍轉戰到廣西修仁瑤山一帶。因此,關於蕭立山其人,我們認為有三種可能:首先是確有一個玉林人蕭立山,但為過去的資料所遺漏了;其次是那個資源縣瑤人蕭立山,他隨同李沅發部隊到修仁瑤山後,轉移至桂平、貴縣參加了太平軍起義;再次是劉長佑和他的新寧縣籍幕僚們,在《自述》中硬添進“蕭立山”之名,以推卸他們先前在新寧辦因練打雷再浩、李沅發時,未能捕獲蕭的責任。究屬那種可能,有待進一步探討。又《自述》所列舉的六名清方官員中,向榮、和春
等五名均確有其人其事,另外還有一個雲南人餘思詔(“六月,至中坪、樂[羅]秀地方,……州官乃餘思詔,雲南人”。)按中坪、羅秀俱屬象州,故餘思詔當是象州知州。遍查清官方、私人著述,只有華翼綸《荔雨軒文集》卷一《紫荊山行兵記》一文,提到過“象州牧”而未書姓名,清同治九年鄭獻甫修纂的《象州志·職官表》中,獨缺記咸豐一至三年知州的名字,故在未找到確鑿證據前尚不能肯定他是象州知州。但云南人餘思詔則實有其人,在清光緒二十四年王文韶修纂的《續雲南通志稿·選舉志》中記載他是道光八年戊子科第四十八名舉人,和道光十六年丙午恩科雲南昆明籍進士。由此可見,《自述》所記材料是相當真實的。至於在一段中,稱“天王”為“太平王”,可能是對“太平天王“簡稱的或簡寫,又將永安封王誤為奠都天京後方封王,可能是記憶上的錯誤,這種時間記憶上的顛倒和錯誤,在《李秀成自述》中也屢見不鮮。
2.由奠都天京到翼王出走。《自述》分別敘述了羅大綱的佔領鎮江並駐守該地,西征軍胡以晄於咸豐三年十二月破廬州與江忠源戰死,秋官丞相曾添養等部攻佔武漢外圍、殺漢黃德道台張汝瀛,翼王招得廣東天地會人馬、會師江西、轉戰贛、皖,並於六年參與擊破江南大營等重大戰事,除個別事件的時間有些混亂、顛倒,個別事件有錯誤(如吉安知府王本梧於咸豐三年農曆七月被天地會鄒恩隆等所殺,與太平軍無關;又如廣東天地會葛耀明等部系來自粵北樂昌、韶關一帶而非惠州等)外,都與史實相符。天京內訌后,“升五丞相等為主將”。征《洪仁玕自述》及《李秀成自述》中均有交代。天京內訌一事,忠於太平天囯的石鎮吉,本著為尊者諱、
為親者諱、家醜不可外場的宗旨,只說“楊秀青[清]被天王斥責,羞憤服毒身死”,又將“韋正謀反被殺”的時間說成“七年三月間”,割斷二事的因果聯繫,確是他的一番苦心。這段時期中較費猜疑之事,便是他自稱十四年十月帶兵到河南固始建搭浮橋,供胡以晃大軍渡黃河北伐,有功升任丞相。考諸史料,自咸豐三年李開芳、林鳳祥等率北伐軍出發后,四年正月起,東王續派黃生才、陳仕保、許宗揚、黃益芸等相繼出安徽北上支援,均遭失敗,四年六月,秦日綱、羅大綱復擬由安徽舒城進援廬州,而後北上,但被阻於貴州提督秦定三,戰敗,於七月撤退,未見有十月間北伐之事,且固始既不近黃河,又未見有是時太平軍到此的記載。而石鎮吉卻以親歷者的身份,將此事說得活靈活現,又令人難以否定。這隻有留待深入挖掘資料進行研究了。
3.從離開天京到安定被俘。咸豐六年,鎮吉隨翼王破江南大營
后,即留駐天京。翼王出走後,他離京至皖、贛,入浙、閩,經湘粵邊界自龍虎關入廣西,攻桂休,據賓州,打百色,《自述》敘述這段戰鬥歷程,除八年“二月破南安”、“回江西錦得(景德)鎮度歲”二事,在地點與時間上有錯誤外,其餘均與《平桂紀略》及廣西各州、縣誌書的記載大致符合。關於他自己歷年職務的提升,由將軍而指揮、檢點、丞相、國宗提督軍務至協天燕,除“地勇將軍”的稱號與天朝體制不合外,余均符合太平天國的官制。其父稱“國叔”,養子稱“國相”,亦合天國禮制稱呼。又所供翼王部下元宰張遂謀(稱張瞎子)、陳賞容(曹大觀《寇汀紀略》作享容,其他書籍多作亨容)、賴裕新又名賴剝皮(《石達開自述》中亦如此稱之)、余秋來(可能即余忠扶)、朱滑子(可能即湖北人朱衣點),都是石達開手下的大員與戰將。除上述各事均屬實之外,《自述》關於百色戰敗、安定被俘的原因,提出了一個歷來不為人知的新材料,即是:鎮吉部進攻百色路過田州時,接受了土知州岑裕基、岑鋐父子的投降,而其部下湖北人先鋒卻擄掠了岑鋐之妻不肯放還,鎮吉為整肅軍紀,殺了湖北籍先鋒,不料卻導致了其部隊內原已存在的各種矛盾的總爆發,有人煽動刺殺石鎮吉,形成了“兵變”的局勢。在此緊急關頭,鎮吉率親信千人,沿紅水河東下,欲赴慶遠與翼王會合,行至安定匹夫關兵敗被擒。
在《自述》發現以前,關於百色城外石鎮吉部隊的情況,皆茫然不知,劉長佑的上奏和《平桂紀略》,都說是“賊屯長,自相猜忌”、“內訌”,光緒十七年刊的《百色廳志》也只是說:“(咸豐)十年二月,(田州土官)岑裕基勾結髮逆石鎮吉大股入境,攻百色。”“潘鳳崗紀功碑”更胡吹鎮吉“二十萬人,一朝力盡”。《自述》的發現,揭開了這一事件的真相,再加整個《自述》中,無一詞一字媚敵與乞饒,說明百色城外太平軍內部不是一般的“內訌”、也不是石鎮吉“不會團結幹部”,而是一場維護太平軍軍紀的嚴肅鬥爭,石鎮吉是一個忠於太平天國、嚴肅維護軍紀、正氣凜然的青年革命將領。
總之,從清廷的檔案,民間的實物,《自述》的紙質、字體、內容等各方面對照來看,《自述》這一抄件是真實的歷史資料。
至於《自述》中與史實不符的個別地方,我們認為:這一抄件是劉長佑審訊紀錄整理件的傳抄件。原紀錄是隨問隨答的筆錄,不是石鎮吉自己寫的回憶錄,由於以下種種可能,如:提問上年代先後次序有顛倒、錯亂,紀錄者本身不熟悉這段歷史,劉長佑的湖南籍幕僚聽不清楚石鎮吉的客家話,石鎮吉倉促回話時記憶上的錯誤,輾轉傳抄中的錯、漏,等等,都可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錯誤。因此,《自述》中存在某些不符史實之處,是可以理解的,不能因此而否定整個史料的真實性。
石鎮吉是金田起義前一年就追隨洪秀全的“老革命”,由於他這一身份,《自述》的交代材料中,還提出了一些值得注意與可供探討的問題,對深入研究太平天國史、石達開回師廣西和石鎮吉生平事迹,都有一定價值,值得引起史學界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