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王郎
北宋詩人黃庭堅所著的雜言詩
《送王郎》是北宋詩人黃庭堅創作的一首雜言詩。詩前十句為一段。開始八句,用了兩組排比句,如江河萬里,一瀉而下。詩所選的送給王郎的酒、菊、墨、歌,無一不切合王郎的身份與愛好,同時詩把這些東西的功用一一陳述出來,表達自己的祝願,反映了自己與王郎之間誠摯深厚的感情。中間八句是臨別贈言,抒發離情,詩諄諄寄語,說王郎文才出眾,要求他不要追求表面的東西,要以修身養道為本。末四句收束,一反送別詩揮淚互道珍重的俗套,轉述家事,說王郎家中弟勤妻賢,兒女克紹家業,他正能夠享受清福,逍遙讀書。詩具有典型的江西詩派風格。
這首詩自起句至“骨肉十年終眼青”為第一段,寫送別。它不轉韻,穿插四句七言之外,連用六句九言長句,用排比法一口氣傾瀉而出;九言長句,音調鏗鏘,詞藻富麗:這在黃庭堅詩中是很少見的“別調”。這種機調和詞藻,頗為讀者所喜愛,所以此詩傳誦較廣,用陳衍評黃庭堅《寄黃幾復》詩的話來說,是“此老最合時宜語”。但此段前面八句,內容比較一般:說要用蒲城的美酒請王純亮喝,在酒中浮上幾片屈原喜歡吞嚼的“秋菊之落英”,酒可用來澆消王郎胸中的不平“磊塊”,菊可以像陶淵明所說的,用來控制人世因年齡增而早衰;要用歙州黟縣所產的好墨送王,用王維《渭城曲》那樣“陽關墮淚”的歌聲來餞別,墨好才能讓王郎傳寫“萬古文章”的“心印”(古今作家心心相印的妙諦),歌聲以表“兄弟”般的“一家”親戚之情。此外,這個調子,也非作者首創,從遠處說來自鮑照《擬行路難》第一首“奉君金卮之美酒,玳瑁玉匣之雕琴,七彩芙蓉之羽帳,九華蒲萄之錦衾”等句;從近處說,來自歐陽修的《奉送原甫侍讀出守永嘉》起四句:“酌君以荊州魚枕之蕉,贈君以宣城鼠鬂之管。酒如長虹飲滄海,筆若駿馬馳平。”雖有發展,仍屬鋪張,不能代表黃庭堅寫詩的功力。到了這一段最後兩句“江山千里俱頭白,骨肉十年終眼青”才見黃詩功力,用陳衍評《寄黃幾復》詩的話來說,就是露出“狂奴故態”。這兩句詩,從杜甫詩“別來頭並白,相對眼終青”化出,作者還有類似句子,但以用在這裡的兩句為最好。它突以峭硬矗立之筆,煞住前面詩句的傾瀉之勢、和諧之調,有如黃河中流的“砥柱”一樣有力。從前面寫一時的送別,忽轉入寫彼此長期的關係,急轉硬煞,此其一;兩句中寫了十年之間,彼此奔波千里,到了頭髮發白,逼近衰老,變化很大,不變的只是親如“骨肉”和“青眼”相看的感情,內容很廣,高度壓縮於句內,此其二;詞藻仍然俏麗,筆力變為遒勁峭硬,此其三。這種地方,最見黃詩本領。
第二段八句,轉押仄韻,承上段結聯,讚美王郎,並作臨別贈言。“連床夜語”四句,說王郎來探,彼此連床夜話,常談到雞聲報曉的時候,王郎學問淵博,像“無底”的“書囊”,談話的資料沒完沒了;欣喜王郎讀書有得,功深如此,別後必然繼續猛進,就不用怨恨書信不能常通了。由來會寫到深談,由深談寫到欽佩王郎的學問和對別後的設想,筆調轉為順遂暢適,又一變。“炒沙作縻”四句,承上讀書、治學而來,發為議論,以作贈言,突兀遒勁,筆調又再變而與“江山”兩句相接應。這四句的意思是:追求寫“工巧”的文章,像“炒沙作縻”,無法填飽肚子,像鏤刻冰塊,不能持久;應該收斂心神,潛心道義,戰勝虛華,才能體會出孔子、孟子之道如日月經天。黃庭堅緻力於詞章,力求“工巧”,但又有文章要為“道”服務的觀念,所以認為讀書治學,要以身體力行孔、孟之道為主。實際上黃庭堅本身是詩人,不可能真正輕棄詞章,這裡只是表現他把儒家的修身、濟世之道放在第一位而已。
最後四句為第三段。說王郎的弟弟能替他管理家事,妻子能烹制美餐孝敬婆婆,兒子能讀詩書,女兒能織絲麻,家中無內顧之憂,可以好好烹茶讀書,安居自適。王郎曾經考進士不第,這時又沒有做官,閑居家中,所以結尾用這四句話勸慰他。情調趨於閑適,組句仍求精鍊,表現了黃詩所追求的“理趣”。
這首詩作於1084年(元豐七年),當時黃庭堅四十歲,從知太和縣(今屬江西)調監德州德平鎮(今山東德平)。王郎,即王純亮,字世粥,是作者的妹夫,亦能詩,作者集中和他唱和的詩頗多。這時黃庭堅初到德州,王純亮去看他,臨別之前,作此送王純亮。
宋治平四年(1067年),黃庭堅考中進士,任汝州葉縣縣尉。宋神宗元豐八年(1085年),以秘書省校書郎召入京師。宋元祐二年(1087年),遷著作佐郎,加集賢校理。《神宗實錄》修成后,提拔為起居舍人。
與杜甫、陳師道和陳與義素有“一祖三宗”(黃庭堅為其中一宗)之稱。與張耒、晁補之、秦觀都遊學於蘇軾門下,合稱為“蘇門四學士”。生前與蘇軾齊名,世稱“蘇黃”。著有《山谷詞》,且黃庭堅書法亦能獨樹一格,為“宋四家”之一。北京大學教授、引碑入草開創者的李志敏評價:“黃庭堅引鶴銘入草,雄強逸盪,境界一新”。
1105年5月24日,客死宜州(廣西宜山縣),追謚文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