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郡
歷史地名
蒼梧郡的前身是蒼梧古國,在距今五千年前後的傳說中的堯舜時代已出現蒼梧古國。有說在秦統一前,楚國就有洞庭、蒼梧二郡(“郡”為秦始皇)。統治範圍未及嶺南,蒼梧郡地域大致在洞庭郡南、桂林郡北的地區,楚國的南大門--厲門(今龍虎關)就是蒼梧郡的南部邊界。蒼梧郡,始置於楚悼王啟用吳起南並百越(約公元前390年前後),秦滅楚后延續了一段時間,至秦並南越之地后合併洞庭郡蒼梧郡為長沙郡,今湖南境域內的蒼梧郡不復存在。
《史記·五帝本紀》載:(舜)南巡狩,崩於蒼梧之野,葬於江南九嶷,是為零陵。
《里耶》秦簡:“今洞庭兵輸內史,及巴、南郡、蒼梧輸甲兵”。
“蒼梧”之名出現甚早。《逸周書·王會解》(卷7)云:“成周之會……禽人管,路人大竹,長沙鱉,其西魚復鼓鍾、鍾、牛,蠻揚之翟,倉吾翡翠,翡翠者,所以取羽”。[晉]孔晁注曰:“倉吾亦蠻也,翠羽,其色青而黃也”。說明“倉吾”初為南方一部族名稱,后當引申為倉吾族居住地名,又有“蒼梧”或“蒼梧之野”,多與舜葬地有關。《淮南子·修務訓》(卷19)說,舜“南征三苗,道死蒼梧”。《禮記·檀弓上》(卷3):“舜葬於蒼梧之野,蓋二妃未之從也”。《山海經·海內南經》(卷10)也云:“蒼梧之山,帝舜葬於陽,帝丹朱葬於陰”。其中“帝舜”、“帝丹朱”均為虞夏時人,而夏朝疆域南界尚未到達長江流域,故以上“蒼梧”非指戰國秦漢才開發的“江南九疑”。陳懷荃先生認為,堯舜之際的“蒼梧之野”應在漢江以北的丹陽一帶,當時倉吾部族首領貢納的翠羽,被中原統治者視為珍品,因而被記載下來。由虞夏之際至周初,隨著南裔之域的擴展,蒼梧之名遂南移至巴、濮、鄧、楚之間的“南土”,荊西群蠻散居的山林之地衍有此稱。漢水中游的“滄浪之水”與此有關。
隨著楚人南下不斷擴大楚國的疆域,“蒼梧”之名就變為楚國地名,其南移過程與楚人南下開發的進程相一致。據考古材料,春秋時期,楚人向南開發僅限於湘西北及古“洞庭”澤周邊平原;五嶺以北的九疑山及今衡陽以南還主要為越文化分佈區。進入戰國以後,湘水上游及鄰近粵北、桂北地區,楚文化逐漸取代了越文化。廣西恭城、平樂,廣東清遠、廣寧等地均發現有戰國楚墓群,出土器物與長沙楚墓以及河南、安徽楚墓的器物,有諸多相同之處。這正是戰國時期,特別是吳起平“百越”時,楚地向南擴展的結果。《史記·楚世家》(卷40):“楚王素聞起賢,至則相楚,明法審令……於是南平百越”。《後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卷86):“吳起相悼王,南並蠻越,遂有洞庭、蒼梧”。這是楚國在成王征服“夷越”之後,沿湘水進一步向南“開拓”的軍事行動。楚悼王於公元前401至前381年在位,即戰國中期。此時,“洞庭、蒼梧”已是對“南楚”之地的泛稱。《戰國策·楚策一》(卷14)與《史記·蘇秦列傳》(卷69)都記“(楚)南有洞庭、蒼梧”之語。結合里耶秦簡看,戰國晚期楚國當已設有洞庭、蒼梧二郡。其中,楚蒼梧郡在洞庭郡以南,位於楚國南界。此前李龍章先生認為,迄今為止,無任何有力證據能確證嶺南在先秦屬楚,故“楚國南界已越過南嶺”說實難成立。據此,楚蒼梧郡南界不會越過五嶺。陳偉、周振鶴先生也分別從不同角度予以解釋。
從傳世文獻看,楚蒼梧郡與九疑山有關。《山海經·海內南經》(卷10)“蒼梧之山”句下郭璞注曰:“即九疑山也”。《水經·湘水注》(卷38)亦載:“營水出營陽泠道縣南流山,西流逕九疑山下,蟠基蒼梧之野”。其中“九疑”當因山脈自然形態而取,較為固定,不易發生變化,故可作為確定楚蒼梧郡腹地的重要參照物。
至於楚蒼梧郡範圍,與楚國在湘西南、湘南等地所設縣邑有關。據《戰國策》記載,楚懷王與范蜎對話中范蜎有“南塞厲門而郡江東”之句,而厲門就是今湖南江永縣與廣西恭城縣交界之處的龍虎關,為楚國的南部邊界。據《楚辭·涉江》,楚國在沅水上游支流辰水流域設有辰陽,在沅水上游支流漵水流域設有漵浦;據包山楚簡,楚國在沅水上游支流潕水流域設有鄦陽。此外,《楚辭·離騷》記有“朝發軔於蒼梧,夕余至乎縣圃”,其中“蒼梧”很可能與沅水上游的這些楚縣邑有關。
雪峰山以東為湘資流域。楚國在湘水上游支流耒水流域設有壨(耒)陽君;鄂君啟舟節銘文中的“郴”也在湘水上游的這一流域;又據《史記·越王勾踐世家》,湘水上游與耒水交匯處設有龐,與長沙同稱“楚之粟”地;另據顏世鉉先生考證,包山楚簡地名中的酃昜位於湘南衡陽以東。以上縣邑或封邑使楚國控制了漯水(耒水)河谷這一南下通道,由此南下,穿越五嶺山口,經溱水河谷,出湟溪關,可達南越腹地;楚國還在九疑山附近設有臨武君、九疑塞,控制著溱水上游關口以及從湘水上游支流舂陵水至五嶺以南湟水(即粵北連江)、陽山關的交通孔道;此外,據鄂君啟舟節銘文,楚國在湘水與離水分水嶺的交通孔道,設有洮(右從邑)陽,與西漢馬王堆帛畫地圖所記桃(洮)陽當指一地。由此邑經離水河谷南下,是楚人從湘水流域通往“南海”地區的又一條交通要道。鄂君舟節銘文註明此地免稅,對鄂君啟的經商活動十分有利。可見,戰國中晚期,楚國已在湘資沅中上游設有辰陽、漵浦、鄦陽、壨(耒)陽、酃昜、郴、龐、臨武、洮(右從邑)陽(邑)等楚縣邑或封邑,多分佈於重要的交通孔道位置,說明楚國主要通過在五嶺關口以北的戰略要地設立少量軍事要塞、稅關或封邑的辦法,來對這一地區實施有效管轄。
結合其它方誌看,古人多認為楚蒼梧郡範圍包括九疑山及周邊地區,即今湖南寧遠、蘭山、江華、臨武、綏寧,廣西全州、桂林,廣東連州和韶州等地。
至於楚蒼梧郡治所,據徐少華、李海勇先生考訂,其地位於今湘南九疑山附近、江華縣橋頭鋪鎮一帶的老屋地城址。
從地形看,湘、資、沅上游地區多為山區,地形複雜;從人口分布看,這些地區多為蠻、越聚居地,即《楚辭》“南夷”之地,當地楚人應佔少數,據此估計,“蒼梧”地名的南移與蠻、越等族遷移至此有著密切聯繫;從城市分佈形態看,以上楚縣邑或封邑之間都相隔較遠,相互之間多被五嶺余脈阻擋,不易聯繫,很難形成像長沙(臨湘)、臨沅、元(沅)陵那樣的中心城邑。由此推斷,楚國對蒼梧郡的控制比對洞庭、黔中郡的控制更為鬆散,其管轄格局呈現若干縣邑、封邑組成的點線式網路分佈形態。楚國這樣做,可以對蠻、越族聚居地實行離散型控制,防止秦軍從楚國西境侵襲,從而有效地管轄這片地域廣大、民族混雜的地區;此外,還可盡量發掘山區豐富的礦產資源,並加強與“南海”地區、滇國等地的交通、商業聯繫,以便為江漢楚國腹地聚集財富。正因戰國晚期楚國對蒼梧郡轄地形成了這種鬆散型控制,此後秦國才能在此基礎上重設蒼梧郡,並修築靈渠,最終使秦軍順利地平定南越。可見,楚蒼梧郡為秦開發五嶺、南越奠定了基礎。
在開發南越方面,秦人比楚人向南擴張得更遠。公元前214年前後,秦朝出兵進攻南越。據《淮南子·人間訓》,其行軍路線有五,“乃使尉屠雎發卒五十萬為五軍:一軍塞鐔城之嶺,一軍守九疑之塞,一軍處番禺之都,一軍守南野之界,一軍結餘干之水,三年不解甲馳駑。使監祿無以轉餉,又以卒鑿渠而通糧道,以與越人戰。”以上這幾處軍事要塞均位於五嶺的交通孔道,與楚國對蒼梧郡的控制十分相似。將以上要塞連成一線,則為此前跨越的分界線。秦朝為方便軍隊通行,開啟開啟“新道”,以便順利進入南越。里耶秦簡所見“蒼梧”(郡)正是用來為秦軍南下做好準備,同時也說明秦朝加強了對湘資流域及五嶺一帶的控制。
西漢初年的張家山漢簡記有“蒼梧守”,與秦蒼梧郡有關。
御史書以廿七年二月壬辰到南郡守府,……初視事,蒼梧守灶、尉徒唯謂隼:利鄉反,新黔首往擊
蒼梧守已劾論鬌及吏卒不救援義等去北者(《奏讞書》)
此處“蒼梧守”當指秦蒼梧郡守。按:《奏讞書》雖為漢初文書,但以上簡文則為秦始皇二十七、八年事,為漢初人追述。值得注意的是,《奏讞書》中的“廿七年”(前220年)與里耶秦簡所見蒼梧“輸甲兵”之事發生在同一年。可知張家山漢簡和里耶秦簡中的“蒼梧”都指秦蒼梧郡。
張家山漢簡除記有“蒼梧守”外,還記有“蒼梧縣”,也與秦蒼梧郡有關。
隼視獄留,以問獄史氏,氏曰:蒼梧縣反者,御者恆令南郡復。(《奏讞書》)
李學勤先生認為,此處“蒼梧縣”應指南郡轄縣;陳偉先生認為應理解成蒼梧郡屬縣。結合前引“蒼梧守”含義看,陳偉先生一說可信。
關於秦蒼梧郡轄境及治所,秦簡無明確記載,只能根據漢初的材料來作有限的倒推:
1、蒼梧郡受南郡節制
張家山漢簡《奏讞書》記有“蒼梧縣反者,御史恆令南郡復”,由此推斷秦蒼梧郡受南郡節制,南郡所行使的職權相當於後來的荊州。
2、蒼梧郡南與南越接壤,西為黔中郡,北為洞庭郡,東鄰九江郡
如前文推斷,秦蒼梧郡西界與沅澧中下游的洞庭郡以及沅水上游的蠻、越聚居地相接,以資水為界。秦蒼梧郡東境與九江郡相鄰。
3、秦蒼梧郡為楚故地,南以五嶺為限,五嶺以南為南海、桂林、象郡
據張家山漢簡《奏讞書》,“蒼梧縣”屬“所取荊新地”,說明《奏讞書》中發生叛亂的蒼梧郡屬縣應為秦朝新獲得的楚國舊疆。因戰國晚期楚國南界未能越過五嶺,故秦蒼梧郡大部分轄境也當在五嶺以北。據《史記·秦始皇本紀》、《平津侯主父列傳》所載,秦始皇33年(前214年)發生了“略取陸梁地”,新設桂林等郡一事。其中“陸梁地”,《正義》云:“嶺南人多處山陸,其性強梁,故曰陸梁。”由此可證,秦始皇27年(前220年)已存在的蒼梧郡,位於五嶺以南新設的桂林郡(前214年)以北或東北方向。
關於秦蒼梧郡屬縣,陳偉先生據張家山漢簡《奏讞書》找出一個“攸”縣,徐少華先生考訂楚秦漢攸縣故城均可能位於今攸縣網嶺鎮里旺村、楊家洲村的小山塘或楊家洲遺址。
至於秦蒼梧郡南部的秦縣設置及分佈情況,史籍缺乏詳細記載。綜合曆代各種地理志書看,除攸縣外,這一地區還分佈有湘南、耒陽、郴、零陵、陰山、衡山、桂陽等秦縣,分述如下:
(1)、湘南:據《大清一統志》卷276載,“湘南故城,在湘潭縣西六十里。秦置湘南縣”。今湘潭市、湘潭、湘鄉等縣地。
(3)、郴:據《史記·項羽本紀》(卷7)載,漢高祖元年(前206年),項王使使徙義帝長沙郴縣。《方輿紀要》卷82載:“秦置郴縣,漢為桂陽郡治。”《大清一統志》卷288載:郴州,“春秋戰國屬楚,秦為長沙郡之郴縣”。今郴州市和郴縣、桂陽縣地。
(5)、陰山、衡山、桂陽三縣:據[明]崇禎《長沙府志》卷1載:“秦伐楚,初置長沙郡,置九縣”。其中包括有其它志書所未記載的陰山、衡山、桂陽三縣。
此外,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西漢初帛畫地圖上記有不少漢、越邊界地帶的縣名,有營浦、舂陵、泠道、南平、齕道、桃陽、觀陽、桂陽等八縣(其中舂陵、齕道、觀陽三縣不見《漢書·地理志》),分佈於湖南、廣東、廣西交界地帶。據同時出土的考古材料記載,墓主下葬於漢文帝前元十二年(前168年),可知西漢前期已有此八縣之設。由於墓主生前所處年代距秦不遠,故推斷,以上八縣多可追溯至秦朝,與里耶秦簡中的“蒼梧”(郡)有關。
漢武帝元鼎六年(前111年)置。郡治在廣信縣(現今廣西梧州一帶,即西江與賀江交匯一帶),漢朝將南越地劃分為南海、蒼梧、郁林、和浦、交趾、九真、日南、儋耳、珠崖9個郡。為了便於監督各郡官吏,漢朝又設立13個常駐監察機構,稱為“十三部”,其中設在蒼梧郡廣信縣的交趾部,專門負責糾核嶺南九郡。東漢末,交趾部改為交州,除監察權外,還擁有軍政大權,成為郡上一級政府,地方行政制度也就從郡縣二級變為州、郡、縣三級。
今廣東省境包括交州轄下的整個南海郡(粵中、粵東),還包括蒼梧郡、和浦郡、荊州貴陽郡和揚州豫章郡的一部。其中南海郡較秦代增置3個縣:揭陽、中宿(今清遠)和增城。
蒼梧郡領十縣:廣信、謝沐、高要、封陽、臨賀、端溪、馮乘、富川、荔浦、猛陵。轄境大致相當於今廣西都龐嶺、大瑤山以東,廣東肇慶、羅定以西,湖南江永、江華以南,廣西藤縣、廣東信宜以北。
廣信:縣域原廣東省封川縣全境,今廣西梧州,蒼梧戎圩部分、京南長發獅寨。
封陽:縣治今賀州市八步區鋪門鎮,縣域廣西賀州南部鋪門信都,廣東封開北部開建部分,懷集縣西北部,廣西蒼梧東北東安部分。原廣東省開建縣全境和今廣東省懷集縣之梁村、崗坪以及廣西蒼梧的石橋、沙頭和信都、鋪門、仁義均屬封陽縣管轄
臨賀:縣治今賀州市八步區賀街鎮。賀州中部,昭平大部
富川:縣治今廣西鐘山。縣域今廣西鐘山、富川中部西部南部
馮乘:縣治今深平城,即今湖南省江華瑤族自治縣濤圩鎮連山腳村。縣域包括今湖南省江華瑤族自治縣大部、廣西壯族自治區富川瑤族自治縣東部。
謝沐:縣治今江永縣夏層鋪鎮上甘棠村,縣域相當於現江永縣西南部、恭城縣東北部及富川縣北方小部分。
猛陵:縣治猛陵,即今廣西蒼梧縣人和鎮孟陵村,今廣西蒼梧人和、嶺腳等地,藤縣、岑溪大部,平南縣部分,昭平馬江、木格等地
荔浦:今廣西荔浦。
端溪:今廣東德慶。縣域今的德慶、郁南、羅定、雲浮、信宜5縣市及高州縣的馬貴、古丁、深鎮
高要:今廣東高要。縣域相當於今高要、肇慶市區、高明和三水西部、雲浮東部
三國吳分蒼梧東北之臨賀、謝沐、馮乘、富川、封陽諸縣置臨賀郡,以合浦郡臨允縣來屬蒼梧郡。
晉分荔浦縣入始安郡,領十二縣:廣信、端溪、高要、建陵、新寧、猛陵、鄣平、農城、元溪、臨允、都羅、武城。東晉、南朝時轄境日益縮小。西晉太康三年(公元282年,廣信、端溪、元溪、高要、新寧、臨允6縣隸蒼梧郡;謝沐、封陽隸臨賀郡;統屬廣州。東晉永和七年(公元351年),廣信縣、高要縣隸蒼梧郡,統屬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