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統一女真的戰爭
1619年在遼東地區結束的戰爭
明朝初年,散居白山黑水一帶的女真族,經過長期戰爭、遷徙、融合,逐步分化為建州、海西、東海(又稱“野人”)三大部分,由奴兒干都司管轄。建州女真主要居住於明朝撫順關(今遼寧撫順東)以東,鴨綠江以北及長白山南麓地區;東海女真主要散居於長白山北麓、烏蘇里江濱海及黑龍江中下游地區;海西女真則主要居於松花江及其上游的輝發河、烏拉河以及東遼河流域。女真各部地相交錯,各自雄長、不相歸一,長期處於分裂割據狀態。加之明朝採取分而治之,相互牽制的分化政策,更加劇了女真族各部的混戰。
到明朝萬曆年間,遼東總兵李成梁利用女真各部落之間以及和其他民族部落之間的矛盾縱橫捭闔,以控制局勢。明朝建州右衛指揮使王杲(努爾哈赤的外祖父)於萬曆二年(1574年)叛明被李成梁誅殺。王杲的兒子阿台章京得以逃脫,回到古勒寨(今新賓上夾河鎮古樓村)。阿台之妻是覺昌安的孫女。
萬曆十一年(1583年),李成梁攻打古勒寨。覺昌安、塔克世進城去勸降,因戰事緊急被圍在寨內。建州女真蘇克素滸河部圖倫城的城主尼堪外蘭在李成梁的指揮下誘阿台開城,攻破古勒寨之後屠城,覺昌安、塔克世也未能倖免,家中只剩努爾哈赤一人倖存,從此立下復仇誓言:殺死尼堪外蘭。努爾哈赤和他的弟弟舒爾哈齊在敗軍之中,因儀錶不凡,被李成梁的妻子放走。
努爾哈赤等投奔葉赫部,貝勒清佳砮禮遇之,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努爾哈赤,並派兵護送其回赫圖阿拉。在歸途中,努爾哈赤遇額亦都等九人,將其收入帳下。努爾哈赤回去后,責問明朝為何殺其父祖。明廷遣使致歉,並表示是誤殺,同時授予努爾哈赤敕書三十道、馬三十匹和都督敕書。努爾哈赤重新收整舊部,部眾有安布祿、安費揚古父子等,加之新收部眾額亦都等共有數十人。
由於當時努爾哈赤的實力遠遠不足以與明朝抗衡,於是他將怒火轉移到了給明軍做嚮導的尼堪外蘭身上。努爾哈赤曾要求明朝交出尼堪外蘭,但有意扶植尼堪外蘭為建州之主的明朝給予了拒絕。努爾哈赤只得試圖將對尼堪外蘭不滿之人拉攏到自己一邊,他與薩爾滸城主諾米納、努爾哈赤的妹夫嘉木瑚城主噶哈善哈思瑚、沾河寨城主常書、揚書兄弟會盟,共同對抗尼堪外蘭。隨後,努爾哈赤以覺昌安、塔克世遺留下來的盔甲十三副、部眾數十人起兵,向尼堪外蘭駐地圖倫城發起進攻。
萬曆十一年(1583年)五月,努爾哈赤對圖倫城發起了襲擊。由於受到他人挑唆,僅常書、揚書兄弟依約前來。但攻至圖倫城時,發現尼堪外蘭早已攜家屬逃至甲板(嘉班),努爾哈赤得勝而歸。此役為努爾哈赤人生中之首戰。八月,努爾哈赤攻打甲板城。然而,先前背盟的薩爾滸城主諾米納見尼堪外蘭有明朝做靠山,勢力較強,便偷偷地給尼堪外蘭泄露了風聲,尼堪外蘭聞風輾轉逃往撫順附近的鵝爾渾城。努爾哈赤再度撲空,遂收尼堪外蘭部眾后而還。
諾米納的背盟,使努爾哈赤懷恨在心。因為實力的不足,努爾哈赤沒有當即表現出來,而是在心中想好了計取之策。不久,諾米納與其弟鼐喀達約同努爾哈赤會攻巴爾達城,努爾哈赤深知機會來了,便佯許盟約。戰前,努爾哈赤請諾米納先攻,諾米納不從,努爾哈赤表示,“爾若不攻,可將盔甲、器械與我兵攻之。”諾米納聽從了努爾哈赤的建議,但努爾哈赤得到軍械后將諾米納、鼐喀達執殺,取薩爾滸城后班師。
萬曆十二年(1584年),由於擔心努爾哈赤的起兵會招惹明朝,對其宗族不利,努爾哈赤的大祖德世庫、二祖劉闡、三祖索長阿、六祖寶實的子孫同誓於廟,預謀殺害努爾哈赤。該年正月,寶實之子康嘉、綽奇塔、覺善等共同謀划,以族人兆佳城主李岱為首,聯合哈達劫掠努爾哈赤屬下的瑚齊寨。努爾哈赤得知族叔引兵來犯,採取圍魏救趙之策,直取兆佳城,李岱不得不回救。攻城之際,大雪紛飛,有部屬以天氣加之李岱已入城回防為由勸努爾哈赤回兵,但努爾哈赤志在必得。李岱雖有一定準備,但是在氣勢上被努爾哈赤一方壓倒。額亦都作戰勇猛,率先登城,理岱等城陷被俘。
努爾哈赤的三祖索長阿之子龍敦也很積極地參與謀害努爾哈赤。他先挑撥諾米納背盟,后又唆使努爾哈赤繼母之弟薩木占將努爾哈赤部屬噶哈善哈思瑚計殺。努爾哈赤本人也遭到多次暗殺未遂,但由於自身實力有限,努爾哈赤不願過多樹敵,數次故意以其他借口將來暗殺他的刺客們放走。六月,努爾哈赤為噶哈善哈思瑚報仇,親自統兵四百,攻打薩木占、納木占、訥申、完濟漢等把守的瑪爾墩城。瑪爾墩城是一座山城,三面為峭壁,難以攻克。雙方戰至第四天,努爾哈赤趁城中缺水、守備暫時出現鬆弛之際,派手下大將安費揚古從小路攀岩而上,一舉攻克瑪爾墩城。除訥申逃脫外,薩木占等均被努爾哈赤所殺。
九月,努爾哈赤聽說董鄂部內亂,統兵五百,攻打其部長駐地齊吉答城,董鄂部長阿海聞訊聚兵四百死守。努爾哈赤用火攻,焚燒城樓以及城外廬舍。但城池將陷之際,天降大雪,努爾哈赤不得不班師回城。還師途中,努爾哈赤又向翁科洛城發起了進攻,仍採用火攻之策。努爾哈赤登上房舍向城內射箭,卻被對方的神箭手鄂爾果尼、洛科接連射中,尤其洛科之箭正中其頸部。努爾哈赤血流不止,幾度昏厥。主將受傷,只能撤退。努爾哈赤傷愈后,再攻翁科洛城,城陷后俘獲鄂爾果尼、洛科,眾將建議殺之以報一箭之仇,但努爾哈赤有感於二人之勇敢,納入麾下、授以牛錄額真之職。
萬曆十三年(1585年)二月,努爾哈赤在對蘇克蘇滸部、董鄂部取得勝利之後,又劍指蘇克蘇滸部左鄰之哲陳部。努爾哈赤以披甲兵二十五、士卒五十攻打哲陳部界凡城,但因對手準備充分,努爾哈赤無所斬獲。當回師至界凡南部太蘭岡之時,界凡、薩爾滸、東佳、巴爾達四城之主率四百追兵趕來。瑪爾墩城之戰的敗軍之將、界凡城主訥申、巴穆尼等率先逼近,努爾哈赤單騎回馬迎敵。訥申將努爾哈赤馬鞭斬斷,努爾哈赤回馬揮刀砍中訥申後背,將其劈為兩段,又回身一箭擊斃巴穆尼。追兵見主帥陣亡,呆立一旁。努爾哈赤親自殿後,用疑兵之計與其部屬七人將身體隱蔽,貌似有伏兵一樣僅露頭盔。對方失去主帥,軍心不穩,又擔心有伏兵,因此不敢再追。
四月,努爾哈赤再率綿甲兵五十、鐵甲兵三十征哲陳部,途中遇界凡等五城聯軍八百。面對十倍於己的敵軍,努爾哈赤的五祖包朗阿之孫札親和桑古里卸下身上的鎧甲,交給別人,準備逃跑。努爾哈赤怒斥二人後,與其弟穆爾哈齊、近侍顏布祿,兀凌噶四人射殺敵軍二十餘人。聯軍雖眾,但畏於努爾哈赤一方之勇猛,士氣大衰,紛紛潰逃。努爾哈赤追至吉林崖,大獲全勝。努爾哈赤日後對這場戰鬥頗有感慨,稱此為“天助我以勝之也”。
萬曆十四年(1586年)七月,努爾哈赤獲悉仇人尼堪外蘭居住在渾河部的鵝爾渾城后,率兵星夜兼程趕往該地,攻克該城后並未發現尼堪外蘭。努爾哈赤登城瞭望,發現向城外逃竄之四十人中有一人疑似為尼堪外蘭。努爾哈赤遂領兵去追,射殺潰卒八人,尼堪外蘭趁亂逃往撫順。回到鵝爾渾城后,努爾哈赤得知尼堪外蘭已經被撫順明軍保護起來,大怒,將城內十九名漢人斬殺,其餘被俘虜的六名受箭傷之漢人則重新將箭插入傷口,令他們去向明朝邊官報信,索要尼堪外蘭。明朝見努爾哈赤逐漸勢大,而尼堪外蘭已毫無利用價值,決定不再對其進行庇護。努爾哈赤命齋薩等四十人前去取尼堪外蘭,尼堪外蘭見之欲躲,卻已無退路,被齋薩等人當場斬殺,回去后將首級獻給努爾哈赤。
萬曆十五年(1587年),努爾哈赤再攻哲陳部山寨,殺寨主阿爾太,又派額亦都攻打巴爾達城。至渾河,河水因漲潮無法淌過,額亦都以繩將士兵相互連接,魚貫而渡。渡河后,額亦都夜襲巴爾達城,守軍沒有防備倉促應戰,額亦都則率領士兵奮勇登城。額亦都身中創傷五十多處,依然不退,最後一鼓作氣攻克巴爾達城。額亦都因此戰獲賜“巴圖魯”勇號。隨後努爾哈赤領兵攻打洞城,城主扎海投降。至此,哲陳部完全被努爾哈赤吞併。
萬曆十六年(1588年)九月,蘇完部長索爾果、董鄂部長何和禮、雅爾古部長扈爾漢率三部軍民歸附努爾哈赤,使其聲勢大震。努爾哈赤厚待來投之諸部首領,以索爾果之子費英東為一等大臣、將長女許配給何和禮、並收扈爾漢為養子,賜姓覺羅。後來,費英東、何和禮、扈爾漢與努爾哈赤剛剛起兵之時的麾下猛將額亦都、安費揚古並稱“五大臣”,成為努爾哈赤政權中的中流砥柱。其後,努爾哈赤再戰兆佳城,斬城主寧古親章京。同年,努爾哈赤攻克完顏(王甲)城,消滅了建州女真的最後一個對手完顏部。前後共歷時五年,努爾哈赤完成了對建州女真的統一。
萬曆十五年(1587年)九月,在統一建州女真的過程中,努爾哈赤在呼蘭哈達與嘉哈河(二道河)、碩里加河(首里口河)之間的天然地勢之處建造了費阿拉山城,有柵城、外城、內城三重。其後,努爾哈赤宣布制定國政、法令,自稱“女直國聰睿貝勒”,此時,努爾哈赤已由起兵時微不足道的“十三副遺甲”、數十人,發展為一萬五千餘部屬的強大女真勢力之一。
努爾哈赤以微末之力起家,故素來被自認為“世積威名”的海西眾貝勒們所輕視。但隨著努爾哈赤一統建州、逐漸勢大,終於引起了海西女真的不安。哈達貝勒扈爾干、葉赫貝勒納林布祿等試圖以結親的方式對努爾哈赤進行控制,但未能奏效。隨後,以納林布祿為首的海西諸部數次對努爾哈赤進行勒索,企圖脅迫其割地以限制建州之擴張,均被努爾哈赤嚴詞拒絕。
萬曆二十一年(1593年)六月,見威逼恐嚇無效,葉赫糾結哈達、烏拉、輝發四部之兵去劫建州戶布察寨。努爾哈赤聞訊率兵前來,追至哈達領地富爾佳齊寨時與哈達貝勒孟格布祿統領的哈達兵相遇。努爾哈赤親自殿後,希望將敵軍引入埋伏。這時追兵逼近,努爾哈赤一箭射中一追兵馬腹。突然,努爾哈赤所乘之馬受驚,幾乎使其墜地,三名哈達騎兵趁勢向努爾哈赤砍去。正在這時,安費揚古及時出現,將三人殺死。努爾哈赤整裝坐定,一箭射中孟格布祿的坐騎,孟格布祿改乘其部下之馬逃走。富爾佳齊之役,努爾哈赤勝利而歸。
然而,海西貝勒貴族們不能接受這一失敗,規模更大的一場戰役爆發了。九月,以葉赫貝勒布寨、納林布祿為盟主,聯合哈達貝勒孟格布祿、烏拉貝勒滿泰以及其弟布占泰、輝發貝勒拜音達里、蒙古科爾沁部貝勒明安以及錫伯、卦爾察、長白山女真朱舍里、訥殷共九部聯軍三萬人向建州進發。努爾哈赤獲悉后,根據地形布置滾木礌石等防禦工事後就寢入睡。其妻富察氏以為其恐懼亂了方寸,將其推醒。努爾哈赤表示,“人有所懼,雖寢,不成寐;我果懼,安能酣寢?前聞葉赫兵三路來侵,因無期,時以為念。既至,吾安心矣……”之後,努爾哈赤安寢如故。
第二日,努爾哈赤派出武理堪前去偵查,擒獲葉赫一卒。經訊問得知來犯之敵有三萬之眾。三倍於己的兵力使建州聞之色變。但努爾哈赤認為,對方人馬雖眾,但是首領甚多,調度雜亂不一,只要傷其頭目一二人,便可將其擊潰。九部聯軍先後圍攻扎喀城、黑濟格城,均不克,聯軍又被建州軍在沿途設置的重重障礙工事所阻攔,首尾如同數段長蛇一樣行至古勒山下。次日,努爾哈赤率兵馬據險布陣,布寨、納林布祿等率聯軍前來圍攻。努爾哈赤命額亦都前去迎敵,將聯軍先鋒暫時遏制。布寨被額亦都的挑戰所激怒,揮刀驅騎而戰,但戰馬被橫木絆倒,布寨摔倒在地。建州士兵吳談趁勢坐到其身上將之殺死。納林布祿見其兄戰死,昏倒於地,葉赫兵因此陷入混亂之中,他們收起布寨的屍體,救起納林布祿,奪路而逃。其他貝勒、台吉見兩位盟主一死一逃,士氣渙散,也紛紛潰退。科爾沁貝勒明安的馬失陷於陣,慌亂之中竟然改騎一匹無鞍裸馬狼狽狂奔。建州軍從山上一擁而下,趁勢掩殺,聯軍慘敗,烏拉貝勒滿泰之弟布占泰也被生擒。建州軍一路追擊至百餘里之外的輝發部境內。至天黑,努爾哈赤收兵回城。
九部聯軍的慘敗改變了建州和海西之間的力量對比,導致了海西後來的滅亡。努爾哈赤一戰成名,“軍威大震,遠邇懾服”。明朝晉陞其為左都督(或大都督)、龍虎將軍,努爾哈赤則自稱“女直國建州衛管束夷人之主”。同年,努爾哈赤以古勒山大勝之餘威消滅了參與了九部聯軍的訥殷路。他命額亦都、噶蓋等三將率兵攻打訥殷駐地佛多和山城,斬路長搜穩塞克什,又順勢征服了珠舍里部,再加上早前已經征服的鴨綠江部,努爾哈赤又完全將長白山女真納入了自己的統治範圍之內。至此,努爾哈赤起兵十年,“各部環滿洲而居者,皆為削平。
哈達部因居所在哈達河(今清河)流域而得名,其地東臨輝發、西抵開原、南靠建州、北接葉赫,在海西女真諸部中方位偏南,因從廣順關入明朝進貢而被稱作“南關”。哈達在萬汗王台為國主時期曾一度為女真各部之霸主。王台曾被明朝冊封為右柱國、龍虎將軍,封其二子為都督僉事,又賜大紅師子紵衣一襲,深獲倚重。王台有意一統女真諸部,但因為明朝既定的“分而治之”之策不受支持。王台晚年昏庸,追求享樂、偏信讒言,導致部屬叛離,病死於努爾哈赤起兵前十個月。
王台死後,二子爭位,哈達陷入混亂,至其幼子孟格布祿即位時,又接連遭到明朝、葉赫的打擊,走向衰落。對於這種情況,努爾哈赤採取分化瓦解之策,優待哈達來投將領。對於孟格布祿的騷擾雖然給以還擊,但不主動採取攻勢,以待更好時機。古勒山之戰后,葉赫希望一統海西,遂出兵哈達。孟格布祿抵擋不住,便以自己的三個兒子為人質,向建州求援,努爾哈赤派費英東和噶蓋率兵兩千進駐哈達。葉赫見此,又不願哈達倒向建州一邊,便設計挑唆孟格布祿擒建州來援二將為人質,盡誅其人馬,再贖回在建州做人質的三個兒子,葉赫許以孟格布祿所求之女,兩家結盟。孟格布祿應允了。然而,機密泄露,努爾哈赤獲悉后,決定出征哈達。
萬曆二十七年(1599年)九月,努爾哈赤發兵攻打哈達,其弟舒爾哈齊自請為先鋒,率一千兵為前部,直抵城下。哈達兵出城應戰,舒爾哈齊見哈達城池堅固,人馬眾多,按兵不戰。努爾哈赤怒道,“此來豈為城中無備耶?”話畢,親自率兵攻城。城中射矢投石,建州兵死傷甚多,經過六晝夜圍攻,才將哈達城攻陷,孟格布祿被揚古利生擒。努爾哈赤將哈達所屬城寨全部招服,秋毫無犯,盡徙其部眾返回建州。孟格布祿也被帶回建州,起初對其禮遇,不久即以謀逆為借口將其誅殺。明廷派遣使者詰問,努爾哈赤為了緩和局面,將女兒嫁給孟格布祿之子吳爾古代,但仍將其軟禁於建州。
萬曆二十九年(1601年),明神宗遣使責令努爾哈赤送吳爾古代回哈達,努爾哈赤不得不從,只得護送吳爾古代返回哈達為貝勒。同年,哈達爆發大飢荒,吳爾古代不支,又向明朝求糧未果,只得求援於努爾哈赤。努爾哈赤趁勢將哈達徹底吞併。至此,哈達正式滅亡。哈達的滅亡導致明朝失去其南關,而在海西女真之地也打開一個缺口。《明實錄》對此評價到“(努爾哈赤)自此益強,遂不可制。”努爾哈赤收哈達人馬編入建州戶口,創建四旗,於兩年後(1603年)遷至赫圖阿拉並修擴城池,自稱“建州等處地方國王”。
輝發部原居於黑龍江流域,屬尼瑪察部,后遷徙至松花江支流輝發河,因地得名。統治家族本姓益克得里,后改那拉。傳至王機褚時,招撫鄰近諸部逐漸強大,始稱國主。王機褚在輝發河畔扈爾奇山上築城。該城有三重,憑險要地勢而造,以堅固異常聞名。蒙古察哈爾部扎薩克圖汗土蠻曾經親自率軍攻打扈爾奇山城,無功而返。輝發東南兩面與建州相鄰、西接哈達、北與烏拉接壤。哈達滅亡后,輝發遂處於被建州三麵包圍之勢。
王機褚死後,由於其長子先死,長子之子拜音達里殺其叔七人自立,導致眾叛親離,其堂兄弟和部屬紛紛逃至葉赫貝勒納林布祿處避難。拜音達里遂將自己屬下七員大將之子送至建州做人質,請求努爾哈赤助其穩定局勢。努爾哈赤派兵千人鎮壓叛亂者,並安撫企圖叛亂的部眾。不過,拜音達里害怕與建州來往過於密切得罪葉赫,並非真心想同建州結盟。不久,葉赫以送還其部屬為條件,要求拜音達里取回人質,與建州解除同盟關係。拜音達里從之,但葉赫卻沒有如約歸還其部眾。拜音達里又轉而向努爾哈赤賠罪,並求與建州結親。親事定下后,拜音達里又害怕葉赫怪罪,背約悔婚。拜音達里的這種搖擺於建州和葉赫之間的兩面之策,終於給自己帶來難以解決的麻煩。
萬曆三十五年(1607年)九月,努爾哈赤以拜音達里兩次“兵助葉赫”和“背約不娶”為由發兵攻打輝發。扈爾奇山城雖然堅固異常,但建州兵晝夜圍攻,最後仍然攻入城中,拜音達里父子兵敗被殺。建州屠其兵、遷其民而還。輝發滅亡。
烏拉部,統治者為那拉氏,與哈達同祖。因定居於烏拉河(今松花江上游)而得名。從始祖納齊布祿起,九傳至貝勒滿泰。滿泰曾參與古勒山之戰,但大敗而歸,其弟布占泰被俘,被留居建州三年。後來,滿泰被部民所殺,努爾哈赤扶植布占泰回烏拉繼位。期間,布占泰之叔興尼牙欲殺布占泰而奪位。布占泰依靠努爾哈赤的支持將興尼牙擊敗,坐穩了烏拉貝勒的位置。努爾哈赤為籠絡布占泰,曾五度與其聯姻,七次盟誓。然而,布占泰素有“悍勇無雙”之名,並不服輸,總希望東山再起,與建州、葉赫鼎足而立。他西聯蒙古、南結葉赫,對建州形成夾擊之勢。《滿文老檔》還記載布占泰稱汗一事,正可以顯示出他的野心,與建州產生矛盾也在所難免。於是,在雙方同盟的六年後,摩擦發生了。
萬曆三十五年(1607年)正月,東海女真瓦爾喀部蜚悠城主策穆特黑前來拜見努爾哈赤,述說其部在投奔烏拉后,屢次遭到布占泰的羞辱,希望可以歸附建州。於是,努爾哈赤命令舒爾哈齊、長子褚英、次子代善、以及費英東、扈爾漢、揚古利三員大將率三千兵馬即刻趕至蜚悠城收服部眾。布占泰聞訊后,派其叔博克多率軍一萬餘兵馬前往截擊。舒爾哈齊因與布占泰之姻親關係,同部將常書、納齊布止步于山上,按兵觀望。當時大雪紛飛,扈爾漢、揚古利分兵保護投奔之部民后,率二百兵與烏拉軍先鋒在烏碣岩展開激戰。隨後褚英、代善各率兵五百從兩翼夾擊,烏拉軍大敗,代善陣斬烏拉主將博克多父子,副將常柱父子和胡裡布兵敗被俘。此役,建州軍斬殺烏拉軍三千餘眾,得馬匹五千餘、甲三千餘,獲得大勝。烏碣岩之戰進一步地削弱了烏拉的實力,而且也打通了建州通往烏蘇里江流域以及黑龍江中下游之路,對後來招撫野人女真起到了作用。此戰舒爾哈齊的按兵不動還成為日後努爾哈赤與之決裂的導火索。
努爾哈赤曾將討伐烏拉比喻成砍大樹,不可能一刀而斷。因此對付烏拉的策略是盡取其所屬城郭,而孤立其都城。不久,褚英、代善等率五千兵再克烏拉之宜罕山城。萬曆四十年(1612年)九月,布占泰聯合蒙古科爾沁部率兵攻打建州所屬的虎爾哈路。同年十二月,努爾哈赤率五子莽古爾泰、八子皇太極親征烏拉,建州兵沿烏拉河南下,連克河西六城后,兵臨烏拉城下。努爾哈赤命令建州軍攻烏拉城北門,焚其糧,毀其城門。布占泰見勢不妙,再度乞和。他乘獨木舟至烏拉河中游向努爾哈赤叩首請罪、請求寬恕。努爾哈赤在痛斥布占泰的種種罪狀後撤軍返回建州。
努爾哈赤返回后,布占泰將怒火轉移到了其兩位妻子,努爾哈赤之女穆庫什和努爾哈赤侄女額實泰等身上。布占泰曾以箭射向穆庫什,隨後又將她們囚禁。萬曆四十一年(1613年)正月,努爾哈赤以背盟、囚妻、送人質於葉赫等理由,率代善、侄阿敏、大將費英東、額亦都、安費揚古、何和禮、扈爾漢等三萬大軍再征烏拉。建州軍勢如破竹,連下三城。對布占泰不滿的貴族、烏拉孤立無援之部民均望風而降。布占泰率軍三萬駐守伏爾哈城,決定努爾哈赤決戰。雙方廝殺,烏拉大敗,兵馬十損六七。建州軍一鼓作氣直奔烏拉城,布占泰令次子達拉穆率兵防守。這時安費揚古一面用雲梯攻城、一面命士兵拿出準備好的土包拋向烏拉城下,不久即與城牆高度平齊,建州軍登城而入。努爾哈赤坐在西門城樓上,兩旁豎起建州旗幟。布占泰大勢已去,麾下之兵已不滿百,見到建州旗幟奪路而逃。途中又被代善截擊,布占泰僅以身免,單騎投葉赫而去。建州攻佔烏拉城,烏拉滅亡。努爾哈赤在烏拉停留十天,將包括布占泰諸子在內的眾烏拉降民編成萬戶一同帶回建州。
葉赫部以葉赫河(今通河)而得名,因從鎮北關入明朝貢,所以又稱“北關”。葉赫東臨輝發、西連蒙古、南靠哈達及明之開原、北則與烏拉相接。統治者本姓蒙古土默特氏,滅扈倫那拉氏后改那拉氏,定居海西。葉赫屬下有十五部人馬,以“勇猛、善騎射”著稱。傳至四世褚孔格為貝勒的時候,葉赫逐漸強大,因敕書數量分配之事常與哈達相互攻伐。在一次戰鬥中,褚孔格被哈達貝勒王忠所殺,葉赫遂與哈達結仇。到了褚孔格之孫楊吉砮、清佳砮為貝勒時,趁哈達內部混亂,對其發動襲擊,報了殺祖之仇。但由於明朝支持哈達,楊吉砮、清佳砮不久即被李成梁計殺。布寨、納林布祿即位後繼續對哈達發動進攻,又被李成梁使用炮兵攻至葉赫城中,布寨、納林布祿乞合後作罷。此時正逢努爾哈赤剛剛崛起於建州,連遭重創的葉赫部希望在建州身上彌補損失,糾結九部聯軍發動古勒山之戰,結果慘敗,布寨被殺,納林布祿不久亦憂憤而死。布寨之子布揚古、納林布祿之弟金台石繼位后一方面連結明朝、蒙古、烏拉共同對抗建州,另一方面與建州結親修好以拖延時間恢復力量。
萬曆四十一年(1613年),努爾哈赤在吞併哈達、輝發的基礎上再滅烏拉,烏拉貝勒布占泰單騎脫逃至葉赫。努爾哈赤三次向葉赫索要布占泰,均遭到拒絕。九月,努爾哈赤率領四萬大軍攻打葉赫。建州軍連克吉當阿、兀蘇、呀哈、黑兒蘇等大小城寨十九座,直逼葉赫東西二城。葉赫遂向明朝求援,明朝派游擊馬時楠、周大歧領兵千人帶火器進駐葉赫。努爾哈赤見葉赫有備,於是焚其廬舍,攜帶降民返回建州。當時,努爾哈赤尚不願與明朝決裂,征討葉赫前甚至曾試圖尋求明朝支持,他提議將自己的兒子阿巴泰及其部屬三十餘人送至明朝做人質,但遭到拒絕。
天命三年(1619年)正月,已建立后金國稱汗、正式與明朝分庭抗禮的努爾哈赤命大貝勒代善統領戰將十六員、兵五千人駐守扎喀關以防明朝偷襲,自己則率領傾國之師攻打葉赫。后金軍連克葉赫大小城寨二十餘座,焚其城,俘獲了大量降民、牲畜、糧食和財產。葉赫再度向明朝求援,開原總兵馬琳率全城之兵前往救援。努爾哈赤為避免腹背受敵,班師而回。作為報答,葉赫於同年三月作為明朝的北路軍出兵參與了薩爾滸之戰。然而,明軍大敗,無力再對后金發動攻勢。努爾哈赤決定趁勢發兵再征葉赫,併發誓不滅葉赫絕不還。
八月,努爾哈赤以代善、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統率一軍,謊稱征討蒙古,實則繞路奔襲布揚古駐守的葉赫西城;另一路由額亦都等假扮“蒙古兵”攻打金台石駐守的葉赫東城。努爾哈赤則親率大軍將葉赫東城團團圍住,徹底切斷東西二城之間聯繫。葉赫東西二城均為山城,十分堅固,尤其葉赫東城有城四層、木柵一層,城內防禦工事齊全。禁城中有八角樓,是金台石的家眷、財產之所在,是攻堅的重點所在。布揚古、金台石見后金兵到,出城迎敵,兩軍混戰,葉赫不敵,布揚古、金台石遂各自退入城中堅守。后金兵猛攻東城,先後毀其柵城和數重外城,但東城守軍仍於內城死戰,后金軍不斷用雲梯猛攻內城,傷亡很大。努爾哈赤遂命將士挖其城牆,后金軍冒著飛矢巨石,終於攻破內城。金台石見內城被攻陷,帶妻和幼子登上八角樓。努爾哈赤讓其子、也是金台石外甥的皇太極對其勸降,被金台石拒絕。金台石舉火自焚,未果,被后金軍縊殺。布揚古見金台石已死、東城已陷,加之代善許以不死,遂開西城而降,但隨後即被努爾哈赤以參拜不恭為由處死。明朝派來助戰之游擊馬時楠等一千人也被全殲。后金對包括金台石、布揚古家眷在內的所有葉赫降民“父子兄弟不分、親戚不離、原封不動”地帶回建州。至此,努爾哈赤消滅了扈倫四部的最後一個對手葉赫,將海西女真全部吞併。
明朝時期,在建州和海西女真之北的黑龍江、烏蘇里江流域還居住著東海女真、黑龍江女真諸部。因其與明朝互通往來較少、入貢不規律、發展較為落後而被明廷稱統稱為“野人女真”。它與建州、海西共為明朝中後期的女真三大部。
在努爾哈赤崛起初期,因建州東西南北分別被朝鮮、葉赫、明朝、烏拉四面包圍,不便輕易發動大規模長途奔襲戰,僅在圖們江流域對東海女真進行征討,臣服瓦爾喀、窩集等部,許多首領入貢或率部投靠建州。烏碣岩之戰,建州大敗烏拉后,又打開了一條從北方進入烏蘇里江流域濱海地區的道路,進而對黑龍江女真虎爾哈、薩哈連、薩爾哈察、使犬、使鹿、索倫等部進行多次征討,頗有斬獲。至天命十年(1626年),努爾哈赤大體上控制了野人女真諸部,對後來皇太極最終完成對野人女真的征服打下了基礎。
努爾哈赤的統一戰爭,結束了女真族長期分裂混戰的局面,隨著勢力的逐漸擴大,努爾哈赤的名號亦逐步從“聰睿貝勒”發展至“女直國建州衛管束夷人之主”、再稱“建州等處地方國王”、再到喀爾喀蒙古上尊號“昆都倫汗”。而明朝對努爾哈赤的野心渾然不查,甚至在萬曆四十三年(1615年),努爾哈赤建立后金國的前一年,薊遼總督還向朝廷奏稱其“唯命是從”。萬曆四十四年(1616年),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稱“覆育列國英明汗”,國號“大金”(史稱后金),成為後金大汗,年號天命。
努爾哈赤憑著堅強的意志、超人的智慧、卓越的軍事才能,以外交爭取與軍事進攻相結合,採用遠交近攻、分化瓦解、集中兵力,各個擊破等策略,僅以遺甲13副起兵,經過36年的艱苦征戰,最終由小到大,由弱變強,最終贏得了統一戰爭的勝利,堪稱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