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沛然
《大辭海》的副主編
裘沛然(1913年—2010年5月3日),原名維龍,原籍浙江省慈溪縣。1922年至1927年就讀於小學和國學專修館。1928年至1930年,在家自學經史百家之書,旁涉新文學和自然科學書籍,1930年至1934年入丁甘仁先生所創辦的上海中醫專門學校學習,並在名醫丁濟萬診所臨床實習,又常請益於謝觀、夏應堂、程門雪、秦伯未、章次公諸先生之門,深得海上諸名家的青睞。
著有《針灸學概要》《經絡學說》,代表作品有《針灸學講義》《刺灸法》《腧穴學》《針灸治療學》等。
裘沛然生活照
1928年-1930年隨叔父裘汝根學針灸。
1930~1934年入丁甘仁先生所創辦的上海中醫學院學習。
在名醫丁濟萬診所臨床實習,又常請益於謝觀、夏應堂、程門雪、秦伯未、章次公諸先生之門,深得上海諸名家的青睞。
1934年-1958年在浙江慈溪、寧波及上海市行醫。
1958年進入上海中醫學院擔任教學工作,歷任針灸、經絡、內經、中醫基礎理論,各家學說諸教研室主任。
1978年任上海中醫學院基礎部主任。
1979年任上海中醫學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
1980年任上海中醫藥大學、上海市中醫藥研究院專家委員會主任。
1990年任上海中醫藥大學終身教授。
2010年5月3日,因病經多方醫治無效,於5時在上海龍華醫院逝世,享年97歲。
作品名稱 | 出版社 | 出版時間 |
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 | 1985年 | |
中醫歷代各家學說 | 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 | 1984年 |
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 | 1984年 | |
中國醫學百科全書·中醫內科學 | 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 | 1989年 |
中國醫學百科全書·中醫學(綜合本) | 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 | |
上海名醫學術精粹 | 上海中醫學院出版社 | 1990年 |
新編中國針灸學 | 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 | 1991年 |
中國中醫獨特療法大全 | 上海文匯出版社 | 1991年 |
人學散墨 | 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 | 2008-12-1 |
獲獎時間 | 獎項名稱 |
2009年 | 被評為首屆國醫大師 |
裘沛然
裘沛然1980年擔任國家科委中醫組成員,1981年任衛生部醫學科學委員會委員,經常參加衛生部召集的論證中醫工作和探討醫學的各種會議,提出了許多中肯的意見。有一次在廣州召開的全國醫學辯證法會議上,他作了“祖國醫學的繼承、滲透和發展”的長篇學術報告,提出中醫發展有三條途經:首先是提高中醫理論和臨床水平,二是採用多學科發展中醫學;三是中西醫要求真正的結合。他的報告受到全國許多學者的讚揚,並為有關刊物轉載發表。 1979年榮獲上海市勞動模範,曾任上海市政協委員,1983年任市政協常務委員,1988年任市政協“醫衛體委員會”副主任,經常在市及兄弟省市的醫藥單位及教學單位進行調查研究和考察工作。對振興中醫事業和其他衛生保健工作及教學方面的問題提出自己的意見。擔任上海市文史館館員,經常為政府獻計獻策。兼任上海市中醫文獻館顧問,作出很多貢獻。
傷寒溫病一體論
力倡“傷寒溫病一體論”漢代醫學家張仲景著《傷寒雜病論》開辨證施治之先河,為治療外感熱病樹立圭臬。他首先從病證概念作縝密的考證,並以充分的資料說明,“傷寒”這一名詞本是古代一切外感疾病的總稱,包括近代醫家所稱的溫病。溫病中還有許多具體病名、病因病機及證治大法,在《傷寒論》中亦基本論及,傷寒與溫病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同義語。再從實際內容分析,傷寒論以八綱為主導,以經絡臟腑(包括三焦)為基礎,從病邪的性質、受病的部位、正氣的盛衰、證候的表現而辨證施治,這是中醫治療疾病的共同依據。
裘沛然先生善治疑難雜病,倡導“傷寒溫病一體論”,提出“經絡是機體聯繫的學說”及“疑難病症治療八法”,對中醫學的發展提出“中醫特色,時代氣息”八字方針,並對“中醫可持續發展”戰略提出獨到見解。裘沛然先生精通醫道,兼通文史哲,筆耕不輟,獲得了幾十項獎勵和成果。
還創造性地制訂了“三基”(基本知識,基本理論,基本技能)訓練項目,對中醫教學質量提高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受到了衛生部的表彰。
經絡學說
關於經絡學說的研究“經絡學說是祖國醫學的機體聯繫學說,闡述人體內各部分之間的相互關係及其密切影響,說明這些聯繫是人體生命活動、疾病機轉和診斷治療的重要依據,體現了祖國醫學理論中的整體觀點”。
裘沛然指出,經絡包括“點”、“線”、“面”3個部分。近代醫家所發現的壓痛點與過敏帶等,也是經絡反映的印證和充實。有人認為某些壓痛點與皮膚活動點同經絡俞穴不盡符合。這是因為經穴僅僅是經絡學說中的一部分,它還包括經別、奇經、經筋、皮部及標本,根結之類。
“是動”與“所生病”
謝建群向裘沛然教授發放名譽主任聘書
50年代裘沛然曾發表《奇經八脈循行經路考正》一文,在李氏基礎上進一步對奇經的循行路線詳加釐訂,勘謬正誤,為後來的教科書所徵引。1960年,又在《文匯報》上發表了《奇經八脈研究》 ,展示了他對該領域的研究成果。
養生
關於養生觀裘沛然對養生學說深有研究。他曾分析了中醫的“不治已病治未病”的含義,並發表“高明的醫生是防病於未然,而醫學的最高境界是消滅醫生”的見解。
還主張,養生要堅持一個“嗇”字。人的精神氣血是有限的,需要處處注意攝養愛護,使之多貯存而少消耗。
裘沛然還對唐代醫家孫思邈學術思想和診治經驗盡發掘能事。他倡言“孫氏醫論,重在‘誠’字”,“孫氏選方,克臻‘精’字”,並系統研討了《千金要方》 、 《千金翼方》中近6000個處方,歸納其遣方用藥的特點為:簡易見長、平正取勝,奇崛跳脫、雜亂有章等,給人以很大啟示。
疑難雜症
裘沛然在臨床方面亦具有豐富經驗,對於疑難雜症的治療尤多心得。他所寫的《疑難病證的中醫治法研究》一文,是長期臨床經驗的總結,1987年獲中華全國中醫學會優秀論文一等獎。該論文總結養正徐圖法,反激逆從法、大方復治法、內外貫通法、培補脾腎法、斬關奪隘法、隨機用巧法、醫患相得法等8種療法,融哲理、醫理為一爐,醫界評之為“源於實踐而高於實踐”的佳作。
他早年曾治療一痢疾危證。患者一日痢下數十次,病延二旬,已瀕危殆。中西醫歷治無效,已到不能進食、神識昏糊、脈微欲絕、四肢厥冷的險惡階段。裘為之處一方,方中集補氣溫腎、清熱燥濕、通里攻下、澀腸收斂及養陰等於一爐,似乎是一張“雜亂無章”的“兼備”之方,可謂“混沌而又混沌”。結果葯后翌日即痢止神清,腹痛亦除,脈轉有力,胃思納谷,僅二劑而病痊,病家為之驚喜。說明“兼備”法並非雜湊成方,其中寓有縝密和巧思。
處方用藥
崇尚精奇巧博裘沛然根據自己多年臨床的體驗,覺得要提高療效,可概括為“精(處方貴精)、奇(立法宜奇)、巧(用藥在巧)、博(關鍵在博)”4個字。
1960年和1964年,裘沛然兩次受命衛生部擔任全國高等中醫院校統編教材編審中心組成員
1977年又任編審委員會副主任。他全力投入工作,認真負責,出色地完成了10門教材的審閱修改任務。
裘氏1980年擔任國家科委中醫組成員,81年任衛生部醫學科學委員會委員。裘氏在1984年任上海中醫學院專家委員會主任,並為院學術委員會、職稱評定委員會的負責人之一。曾任上海中醫藥大學暨上海市中醫藥研究院專家委員會主任、博士生導師、教授,全國第一屆500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的導師,1991年被國務院批准享受突出貢獻科技人員的特殊津貼,1995年被評為首屆“上海市名中醫”。他為學院的教學改革,學術研究,專業設置及對“中醫法”的討論等,召集院內外的著名專家共同研究,並提出了很多可貴的意見。
事業精神
教育事業
裘沛然的全家合影
裘沛然還為加強中醫高等教育的基本功訓練付出了艱辛的勞動。1964年春季,他受上海中醫學院委託帶領工作小組負責中醫各門課程基本內容提綱和基本訓練項目兩個方案的起草工作。他在大量的調查研究的基礎上,根據少而精,理論聯繫實際的原則,擬訂了《中醫各門課程基本內容提綱》,對中醫各門課程的基本內容,根據其不同性質,分為基礎理論、基本知識、基本技能(簡稱“三基”)3個部分,並在此基礎上制訂了《六年制中醫專業基本功訓練項目》,對中醫專業的各門課程的知識體系,進行了系統的疏理,列出分段進行訓練的計劃。“三基”訓練的實施,對於減輕學生負擔,提高教學質量,發揮了良好的作用。
裘沛然曾擔任多門課程和各種層次班級的教學工作。教學中他注重理論聯繫實際,並特別注意在教書中育人。
治學精神
裘沛然在中醫基礎理論、臨床治療、教學研究等多方面的貢獻,同他一生治學精神的勤奮、治學態度的嚴謹是分不開的。
裘沛然勤於學習又善於思考。他自己也說,自己“一生治學是一個不斷學習、不斷思考、又不斷進取的過程”。裘沛然的學習興趣十分廣泛,早年在私塾中課讀時,除學習古籍外,對哲學、史學、文學、數學、化學、醫學等也廣泛涉獵。後來致力於醫學,其閱讀求知的面遠不局限於醫籍。在歷代醫家中,他尤心折孫思邈、李時珍、張景岳等學識之廣博。
務實精神是襲沛然治學方面的另一個特點。他認為,無論是做人、做學問,都必須務實。務實,不僅是學風問題,乃是正世道而興邦國的一門大學問。本著這種精神,他對古代的一方一葯都認真對待,究其所以。
價值觀念
評價
裘沛然
裘氏是全國著名中醫理論家,中醫臨床學家,是一位醫生,也是一位學者,他以廣博的文史和科學知識,被華東師範大學和上海同濟大學聘為兼職教授,他雖已達八旬之年,仍深深感到自己知識淺薄,“名浮於實”而勤奮不倦地研究學問,裘氏能詩善文,曾感賦一絕:“學如測海深難識,理未窮源事可疑,詩到換年渾是夢,世猶多病愧稱醫”。這寥寥數語,體現了他一生好學不倦,老而彌篤追求真理的精神,詩中雖寓有一些“才華遲暮”之感,但他還是念念不忘病人的痛苦,而對世界人民的幸福寄以殷切的關懷和無限的希望。
裘沛然先生是中國著名中醫學家,年近九秩,行醫七十年,醫德廣被。他讀書萬卷,著作等身,所主編及撰寫的醫學與詩文書籍達36部,寢饋於《辭海》工作逾四十年,還編著其它各種辭書、叢書和醫學百科全書等巨著,培養了大批中醫人才。
《裘沛然選集》,分上下兩集;上集有三個部分:一為文集,二為醫論,三為劍風樓隨筆;下集有兩個部分:一為醫案,二為劍風樓詩集。
本《選集》集中了我國著名醫學家、詩人裘沛然的主要著作404篇(首)。上集分為文集、醫論和劍風樓隨筆三輯,下集分為醫案和劍風樓詩抄兩輯。其中醫論35篇,隨筆66篇,醫案125則,詩歌140首,共70萬字,另有圖片40餘幅。
在《裘沛然選集》中,裘老認為“天人合一”的思想有助於人文環境和自然環境的可持續發展。“和而不同”的思想有助於促進文化的多樣性發展。“以義制利”的思想有益於化解人與人、人與群體間的矛盾。“成人之道”的思想有利於理想人格的培養。這四個方面是相輔相成的。同時,他還簡述了為人的三大原則———即提倡“以仁為本”,“以禮為節”,“以義為衡”。裘老說,樹立這樣的養生觀,既可壽人,還可壽世,比熱衷於“保健補品”,更能獲益。
養生觀
裘沛然對養生學說深有研究。他曾分析了中醫的“不治已病治未病”的含義,並發表了“高明的醫生是防病於未然,而醫學的最高境界是消滅醫生”的見解。
他認為養生的根本在於“全神”。中醫學中的“神”,是人生命的內核。裘沛然所說的“全神”不僅是通常所說的感覺思維、“神色”、“神氣”,而是指“神明”的妙用。
他指出:“神”實際上就是科學家遠未了解的宇宙界的自然運動變化的規律,它是“妙萬物而為言”的。人為萬物之靈,得神最全,故凡人體的生長衰老壽天以及氣血精髓的充養,喜怒哀樂的調控,對外界環境的適應等諸多生理活動,無不賴“神”所主宰。他比喻說:人有如一部最精密的“自動機器”,具有自我調節、自我修補、自我適應、自我控制四大功能。這四大功能只有在精神不受損害的情況下才能充分發揮其作用。治療疾病的任何手段和措施,都是通過“神”的功能發揮其治療效應的。倘若病人到了“神不使”的境地,葯雖對症也難以為功。因此,養生首先要全神。
所謂“全神”,就是努力使自己的精神完美無缺,要運用各種修心養性、澄心息慮的方法,使自己的心態保持至善至美、恬澹寧靜的境地。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具有一種高尚的思想境界,摒除邪惡和貪慾之心,不慕求浮榮,不損人利己,破除私心雜念,要有忠恕仁厚、純一無偽的精神。只有在心神極其安寧、“碧海無波”的情況下,“神”的功能才能得到高度的發揮,而使人體氣血和暢,五臟安寧,精神內守,真氣從之,這是保持和達到人原來應享的年壽的關鍵。
裘沛然指出,作為社會的人,不可能沒有思維,問題在於思一定要“純”,能純則“全”,精神純真專一,潛心學術研究,為人民多做好事,自然心安神怡,形勞而不倦。至於喜怒哀樂乃人之常情,但七情之發貴乎“中節”。所謂“中節”,就是注意不要超過精神活動的“臨界度”,如七情過度可傷神,神傷則致百病。古人所說的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即寓有“中節”的意思。《內經》提出“生病起於過用”。情志活動、房室勞逸、飲食五味等,均須“動而中節”,不可過用,過用則病。
裘沛然還主張,養生要堅持一個“嗇”字。人的精神氣血是有限的,要處處注意攝養愛護,使之多貯存而少消耗。老子說:“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五色、五音、五味等皆是人之本能所必需,但如縱情於犬馬聲色,必然耗傷精氣神而損及年壽。所以“治人事天莫若‘嗇’”。所謂“嗇”,就是要攝神、葆精、愛氣、養形。“嗇”與“中節”,既有聯繫又有區別,中節是指不要超過身心活動的正常範圍,而嗇的含義則是使精氣神的消耗減少到最低限度。
裘沛然所倡導的“全神”、“中節”、堅持“嗇”字的養生要義,是在繼承歷代養生家的經驗和理論並總結自己的實踐體驗后提出來的。他非常重視養生的地位,曾在報上著文說:“養生康復必將成為人類醫學的主流和熱點。因為醫學的最終目標必將發展到人們在身心兩方面可以自我康復和長壽的水平,我們的養生康復事業前途不可限量”。
評選資料
裘沛然:鴻儒大醫
裘沛然
6月,上海東方衛視播出“國醫大師裘沛然”的人物訪談專題節目,裘沛然與主持人對話中醫學與傳統文化。
10月,裘沛然現身在上海舉行的“中醫藥發展與人類健康”國醫大師暨專家研討會,就振興中醫藥事業建言獻策。
11月,上海中醫藥大學成立中醫藥文化研究與傳播中心,國醫大師裘沛然與中醫和人文社科界的一批重量級人物受聘。裘老擔任該中心名譽主任。
從這些不時見諸媒體的活動報道中,不難想見,已是95歲高齡的裘沛然以他的健康、智慧和赤誠,嘔心瀝血地書寫著他人生意義和社會價值的輝煌篇章。
豐厚紮實的理論學養、活人無數的方葯實踐、博學多識的儒學功底、能詩善文的藝文才情、高德大義的濟世仁心,是對一代鴻儒大醫裘沛然的真實寫照。
人生苦短 學問無窮
他酷愛讀書,醫儒並修;他涉獵廣泛,博採眾長;他勤求古訓,融會新知
裘沛然一生酷愛讀書,居所多置書櫥,藏書逾十萬卷。他讀書範圍十分廣泛,早年就學私塾和國學專修館,除傳統儒家經典,對哲學、史學、文學、化學、醫學類書籍也廣為閱讀。後來致力於醫學,但閱讀求知面遠不局限於醫籍。他的藏書中文史類及其他自然科學書籍差不多佔到一半。他常說,“讀的書越多,越覺得自己知識的貧乏。人生苦短,學問無窮”。
讀書之趣得之於少時機緣。裘沛然1916年生於浙江慈溪,7歲始入私塾,11歲就讀國學專修館,先生施叔范是當地碩儒,博學通達,仁愛好施,而督學甚嚴,要求他熟誦經史百家、唐宋詞章。午夜一燈,曉窗千字,習以為常。業師的品格風範和教育啟迪,讓年幼的裘沛然初窺國學之門徑,並虛心好學,手不釋卷,循序漸進。
13歲時,裘沛然於念書之餘跟叔父裘汝根(廣西名醫羅哲初弟子)學習針灸。除了經常侍診左右,對針灸要籍、中醫經典,他都擇要背誦,漸次粗通醫理。
裘沛然的青年時代,正值軍閥割據,世事紛亂,復古、崇洋,各走極端。均與他經世致用之志不合,遂把人生理想寄託於醫學一途。1931年他來到上海,求學於一代名醫丁甘仁先生創辦的上海中醫學院。教師大多是滬上醫學名家,他學習更為刻苦認真,埋頭讀書,浸淫於醫學和國學典籍。
憑藉厚實的古文功底,以及博學強記的天賦,他用心鑽研,基本掌握了中醫四診八綱、臨床辨證施治的要領,尤其對中醫重要著作《內經》《傷寒論》《金匱要略》《神農本草經》《千金要方》《溫熱經緯》中的主要內容,都能熟讀掌握。
他讀書不限於課程安排,而是雜取百家。單以傷寒一類而言,就研讀過數十家著作,如郭白雲、成無己、柯韻伯、尤在涇及日人丹波元簡父子之書,對莫枚士的《經方釋例》和陸淵雷的《傷寒論今釋》亦饒有興趣。溫病方面,則旁及葉、薛、吳、王數家,尤偏嗜葉天士與王孟英的著述。另如金元四大家和李時珍、王肯堂、張璐、喻昌、張景岳、沈金鰲、林佩琴等醫家著作亦通讀一過。但他最愛讀的還是歷代的醫案、醫話,因為這一類書多是前人的臨床記述。對於西方醫學和現代科學的有關書籍,亦曾粗加瀏覽。在國學方面,雖經、史、子、集,浩如煙海,亦擇要選讀。
無論課堂聽講還是隨師侍診,他還喜抄錄筆記,以為反覆閱讀揣摩之用。他曾用蠅頭小楷抄錄了十多種醫籍和講義。到後來由上海中醫藥大學出版社影印出版發行了《讀醫抄本拾遺》,書中彙集的“傷寒論”、“溫病學”、“舌苔學”、“婦科學”4本抄本,均是他70多年前抄錄而僅存的筆記講義。當時他還整理了丁濟萬老師的臨證處方,編成一本《丁方集成》,同學一時傳抄。
讀書和臨證的用心,使他掌握了丁師的學術特點、遣方用藥常規,以及經驗效方,同時,他又常請益於名家謝觀、夏應堂、程門雪、秦伯未、章次公諸先生,受益匪淺,日見長進。
1934年,裘沛然畢業后自開診所,先後在慈溪、寧波、上海等地懸壺。1958年,應聘入上海中醫學院從事中醫教育和研究。數十年來,讀書仍是他最大的愛好。徜徉於醫學之林,使他辨識百家之長,探究其微言大義,每多領悟。而醫學之外的知識,則讓他有大道相通之慨,觸類旁通之能。
他在古稀之年,還對中醫歷代文獻中眾多獨具特色的治療方法,做詳盡的搜羅、研討,並主持編寫了《中醫獨特療法大全》,書中收載了200餘種治病方法。而在年過八旬之後,複閱二十四史和古今載籍,為寫作《人學散墨》多舉例證,增強說服力。
診治難症 獨出機杼
他總結疑難病證治療八法,力倡傷寒溫病一體論,提出養生“一花四葉湯”
裘沛然臨床經驗豐富,對疑難雜症的治療尤多心得。他總結的疑難病證治療八法,可謂融哲理、醫理為一爐,在醫學界引起熱烈反響。
他認為,疑難雜症纏綿難愈,有五方面原因。一是人體正氣表現十分虛弱,失卻制止病邪的能力;二是病邪峻厲,人體正氣不能抗拒;三是病情複雜,或表裡同病,或寒熱錯雜,或大虛大實和虛實夾雜;四是病邪深痼,相互膠結,深入隧絡,不易祛除;五是患者失去信心,精神崩潰。
因而他提出,辨證仔細,分析全面,才能制定正確治療方法。一是養正徐圖法,調養扶助正氣,使正氣得充而驅邪有力。二是反激逆從法,如在熱盛火炎的病證而用大劑寒涼的方中加入少量溫通之品,或在寒盛陽微的病證應用溫熱重劑中加入苦寒葯,峻補方中略加消導,攻瀉方中又加入補正之葯等。三是大方復治法,廣集寒熱溫涼氣血攻補之葯於一方。四是內外通貫法,根據臟腑經絡為一整體、營衛氣血周流內外,將中醫外科學許多名方應用於內科疾患。五是培補脾腎法,著重調補脾腎。六是斬關奪隘法,在邪氣盛實,正氣未衰的情況下,果斷投以峻厲祛邪方葯。七是隨機用巧法,醫者運用巧思,投藥緊扣病機以取捷效。八是醫患相得法,醫患精神糅合為一,使病人精神安定,激發抗病正氣。此外,他還善用古方治今病,用方知常達變,講究處方貴精,立法宜奇,用藥在巧,關鍵在博。
裘沛然在學術理論上,搜百家學說,在傷寒溫病學的融合、經絡的研究、養生學說、中醫藥學術思想等方面發表了許多新見解。
他力倡“傷寒溫病一體論”。針對傷寒和溫病兩個學派長期的論爭,他從病證概念到實際內容進行研究考證,指出“傷寒”為一切外感疾病的總稱,包括近代醫家所稱的溫病。溫病只是傷寒的分支,溫病學說在某些方面豐富和發展了外感熱病的認識和證治,應從實際出發,使傷寒與溫病的機理治法成為一個整體,才有利於外感熱病的診治。
關於經絡問題,他提出,“經絡學說是祖國醫學的機體聯繫學說,是闡述人體內各部分之間的相互關係及其密切影響,說明這些聯繫是人體生命活動、疾病機轉和診斷治療的重要依據,它體現了祖國醫學理論中的整體觀點”。經絡擔負著傳輸氣血、運行營衛、聯繫臟腑、濡養組織等重要作用;當機體發生異常變化時,經絡具有反映病候、傳導病邪的作用;在應用針灸或湯藥施治時,又有接受刺激和傳遞治療效應的作用。他指出,經絡除“點”、“線”相連之外,還應當從它隸屬範圍較大的“面”來理解。
論及養生之道,裘沛然認為,養生貴在“全神“,最重要的是養心。他根據長期的臨床觀察和體驗,他創造性地提出了養生“一花四葉湯”,一花,即指身體健康長壽之花;四葉,即一為豁達,二為瀟灑,三為寬容,四為厚道。
針對中醫藥學術的基本思想,他的觀點是,中醫學是自然科學與人文科學的綜合學科,其內涵是科學技術與中華文化的結合體;中醫學的精髓,就是效法自然、研究自然,利用自然,探索人體生命規律,並創建相應的理論體系和防治疾病的原則和技術。
傳承學術 傳播文化
他教書育人,強調德才兼備;他建言獻策,為中醫發展鼓與呼;他著作等身,主編出版書籍42部
裘沛然1958年進入上海中醫學院,歷任針灸、經絡、內經、中醫基礎理論和各家學說諸教研室主任。其時,學院開創伊始,無現成教材,他就帶頭編寫各種教材以應教學急需。在短短的四年中主持編寫出了《針灸學概要》、《經絡學說》、《針灸學講義》、《刺灸法》、《腧穴學》、《針灸治療學》等6部針灸學著作。裘沛然數次受命衛生部參加和主持全國高等中醫院校統編教材編審工作,出色完成了10門教材的審改任務。他勤於著述,主編撰寫出版中醫論著42部。
在教學工作中他注重理論聯繫實際,重視啟髮式講課、形象教學和現場教學。他還創造性地制訂了中醫“三基”(基本知識,基本理論,基本技能)訓練項目,以提高教學質量。曾獲衛生部領導和中醫界的贊同。適值“文革”肆虐,旋成劫灰。
他特別注意在教書中育人。他認為培養選拔人才的原則當然是德才兼備,而德是首位的,德比才更重要。他說,為醫者,首先必須是一個高尚品格的人:對師長要尊敬,對同道要謙遜、真誠、寬容,對後學諄諄誘導,熱情教誨,對病者一視同仁。
他終生研究儒家之學,並希望學生學習儒家經典.通過學習培養、提高道德品格和素質修養。他根據《禮記·中庸》“仁者人也”,提出了“以仁為本,以禮為節,以義為衡”的為人三大綱要。
進德以促修業,他自己也身體力行。過去帶教實習期間,他總是不論早晚,不避風雨,上門救治危重患者,給學生留下深刻印象,如今年逾九旬,仍在講台上傳授醫學知識,在醫院內親自診療,在深夜挑燈修改學生論文。在2003年“非典”時期,他不避個人安危,為“疑似非典”的高熱患者診治。即使有時身體不適,病卧在床,仍堅持為患者把脈處方,令病家感動不已。
裘沛然還經常組織調查研究,對教學、科研及臨床醫療的改革提出積極建議,並多方加快呼籲中醫藥立法工作。同時,他還舉辦各種形式的學術講座,為培養優秀中醫藥人才,傾注大量心血。他提出的“中醫特色、時代氣息”八字中醫發展方向,在中醫界得到了廣泛認同。
作為全國首批名老中醫師承導師,裘沛然悉心培養,其學術繼承人王慶其已成長為“上海市名中醫”。2005年,上海中醫藥大學成立“裘沛然名師工作室”,開始系統整理裘沛然的學術思想和臨床經驗。2006年國家科技部批准“裘沛然學術思想和臨床經驗研究”正式確立為“十五”攻關課題,2008年“裘沛然治療喘咳病的臨床經驗運用研究”又確立為科技部“支撐”計劃課題。
詩文佳作 道德文章
他工詩善弈,技驚裏手;他以“文化大道”引“醫學小道”;特撰《人學散墨》,以治療心靈疾患
如今,裘沛然雖已是耄耄之年,仍未釋卷停診。他耳聰目明,頭腦清醒,行動自如,身體雖然消瘦卻很少生病。工作閑暇,裘沛然喜歡吟詩寫詞和與人對弈,其詩多寄託遙深,著名書法家胡問遂以“筆為蒼生始可珍”墨寶相贈。
裘沛然儒學及古體詩造詣尤深,可謂博古通今,醫文俱佳。被上海中醫學院第一任院長程門雪贊為“一時詩句動星辰”。一部《劍風樓詩文鈔》六十餘位書法家欣然為其詩濡墨揮毫。而在《裘沛然選集》中收錄了他的不少詩詞佳作和散文隨筆。上海市文史研究館編選的《翰苑吟叢》收錄了裘沛然15首詩歌,對其詩至為推許:“先生是當世大醫,在中醫理論和實踐兩方面都卓有建樹,以善治疑難雜症著稱,同時又具有深厚的傳統文化及詩文造詣,以良醫涉世,良相胸懷,好學不倦,老而彌篤。其詩沉鬱而兼曠達,晚近之作理致與詩興交融,臻渾成老境矣。”《辭海紀事》曾這樣描述他的文筆:“那一手精妙美文如同出自文學大家之手,而他深厚的古文功底,絕非當今一般作家所能比。”
關於他的詩弈之趣,有兩則美談逸聞。一個是他與已故海派大畫家唐雲賴詩畫相交的故事。唐雲以孤傲狂放著稱,裘沛然對於唐雲的書法極為欽佩,一日路過唐府,於是徑直進門相訪。唐雲面對陌生來客,踞坐高椅,生硬發問,傲慢之態溢於言表。裘沛然答:“我有一首詩,要請你寫字。”唐雲依然視若無睹說:“把詩拿給我看看。”接詩之後,唐雲捧讀再三,驀然起立,請裘沛然就坐,並招呼保姆遞煙送茶,堅持留飯,並言:“大作極佳,理當遵命。”賓主談詩論藝,言談甚歡,其後訂為至交,成就藝壇佳話。另一個是裘沛然與象棋特級大師胡榮華多有手談,胡大師驚呼裘老以如此高齡而有不凡棋藝和神來妙招,遂稱裘老為真正的全國冠軍,但又補一句,“您是古稀年齡一段的全國冠軍”。兩位冠軍相晤,其樂融融。
裘沛然吟詩弄文,詩文深處卻是他對濟世活人的牽繫。他曾自詩:“世猶多病愧稱醫。”身為醫生,有責任救治民眾的身病,也有責任矯治民眾的心病和社會的道德風情病,這也正是中國傳統醫學中的“儒醫”的標準。而在長期的醫療實踐中逐漸發現:道德修養、心理健康狀況對於疾病具有重要的影響。做了好事,心情愉快,氣血調和,對於健康很有裨益;而如果做了虧心事,雖然人或不曉,但是自己心虛氣怯,臟腑失調,自然有損身心健康。
他嘗言“醫學是小道,文化是大道,大道通,小道易通”。對“做人”與“健康”之間的關係問題的思考,使他的視野超越了醫學範圍,而向史學、哲學領域延伸。在先哲時賢眾多研究的基礎上,結合自己的人生體驗,對社會人情的思索,他形成了學術性與普適性相結合的儒學觀念。為孔孟儒學“撥亂反正”,闡發其“人學”思想的內涵,他開始動手撰寫《人學散墨》一書。當時他已八十七歲。他或請教專家,或博覽群書,或燈下沉思,或聚友商談,匯眾人之力,屢易其稿,終於面世。書中強調了立德養性的做人之道。匯醫道、文道、人道於一爐,立意深邃,融會貫通,集中反映了他的博識才學和仁愛之心,更透露出老人濃濃的道德憂患精神,為社會廣泛關注,評論界稱之為“一代儒醫的道德文章”。
歷來醫生兼曉儒學的不少,然而像裘沛然這樣對儒學進行深入研究與長期思考,特別還撰有儒學專著者,在古今醫家頗為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