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決
元代貢師泰所作的五言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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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決
河決
去年黃河決,高陸為平川。
今年黃河決,長堤沒深淵。
濁浪盡翻雪,洪濤遠舂天。
滔滔渾畺界,浩浩襄市廛。
初疑滄海變,久若銀漢連。
怒聲恣砰磕,悍氣仍洄漩。
毒霧飽魚腹,腥風噴龍涎。
黿鼉出滾滾,雁鳧下翩翩。
人哭菰蒲里,舟行桑柘顛。
豈惟屋廬毀,所傷墳墓穿。
縣官出巡防,小吏爭弄權。
社長夜射門,里正朝率錢。
鳩工具畚鍤,排戶加笞鞭。
分程杵登登,會聚鼓闐闐。
雖雲免復溺,誰復解倒懸。
瀰漫勢稍許,膏血日已朘。
流離望安集,荒原走疲瘨。
孤還尚零丁,旅至才屬聯。
園池非故態,鄰里多可憐。
貧家租舊地,富室買新田。
頹垣吠黃犬,破屋鳴烏犍。
秋耕且未得,夏麥何由全。
窗泥冷窺風,灶土濕生煙。
頃筐摘余穗,小艇收枯蓮。
賣嫌雞鴨瘦,食厭魚蝦鮮。
榆膏綠皮滑,蒓菹紫芽圓。
乍見情多感,久任心少便。
金堤塞已潰,淇園竹為楗。
舜禹事疏鑿,漢唐勞委填。
瓠子空作歌,寶鼎徒紀年。
昨聞山東飢,斗米直十千。
即今江南旱,骨肉皆棄捐。
倉廩豈不實,賑貸猶迍邅。
恐是廊廟遠,不聞道路傳?
恐是天聽高,致使雨露偏?
小臣思復載,百念倍憂煎。
躊躕慘莫發,憤結何由宣。
作詩備採擇,孰敢希陶甄。
平成諒有在,更獻河清篇。
沒:淹沒。
翻雪:指騰起雪白的浪花。
舂天:衝天,滔天。舂,通“沖”。
渾畺界:浪無邊際。
襄:衝上,漫過。一說襄作“包”講,衣服包邊叫“襄邊”。《書經·堯典》:“蕩蕩懷山襄陵,浩浩滔天。”市廛(chán):市肆。指城市。
滄海變:指桑田變滄海。
砰磕(kē):衝撞。
悍氣:指洪水兇猛的氣勢。回漩:指盤旋形成漩鍋。
毒霧飽魚腹:是說魚肚裡吃的儘是腐屍爛肉,吐出來的都是毒霧臭氣。
腥風噴龍涎:是說龍嘴裡噴出的涎水腥氣難聞。涎:口液。
鳧(fú):野鴨。翩翩:往來不息地飛動貌。
“人哭”二句:人在水中菰蒲里哭,船在桑柘樹上行。極言水大。顛,頂。
巡防:指巡視河堤。
弄權:指作弊敲詐百姓。
社長:古時二十五家為社,設一社長,負責社區徵集田賦稅役之事。
里正:即里胥。鄉間小吏。率:斂取。
鳩工:聚集民工。鳩,通“勼”。聚集。
排戶:挨門逐戶。笞(chī)鞭:用竹板、皮鞭拷打。
闐闐(tián):象聲詞。擊鼓的聲音。
復溺(nì):傾沒水中。
倒懸:倒掛著。比喻處境痛苦。《孟子·公孫丑》:“民之悅之,猶解倒懸也。”
稍許:小一些。
膏血:民脂民血。指百姓的財物。朘(juān):削,減少。《漢書·董仲舒傳》:“民日削月朘,寢以大窮。”
流離:指流落在外的人。
疲瘨(diān):指疲弱不堪的流離者。瘨,暈倒。
孤還:隻身回來。
屬聯:親屬團聚。
租舊地:租種原來自己的田地。說明災后被迫把田地變賣給富戶。
頹垣:殘牆斷壁。
“窗泥”二句:剛泥的窗戶,冷風從縫隙里吹進屋中,新砌的鍋灶未乾,不易燒火而多煙。
“食厭”句意思是說:除了魚蝦外,沒有糧食,故吃厭了魚蝦。
榆膏:指用青榆皮熬的膏狀食物。
蒓菹(chún zū):蒓芹等水生菜。菹,芹茆之屬(見《廣韻》)。
“乍見”二句:這種悲慘情景,初見時驚心感傷,久之,也就心安一些了。這是憤慨之辭。
淇園:地名。在今河南淇縣附近。古以產竹著名。《史記·河渠書》:“天子乃使汲仁、郭昌發卒數萬人塞瓠子決。……是時東郡燒草,以故薪柴少,而下淇園之竹以為楗。”楗(jiàn):通“揵”。用竹塞水決之口,以草及土石填塞其里叫“楗”。
玉璧沈白馬:是說沉玉璧白馬於河,禮祭河神。玉璧,平圓形、中心有孔的玉器。沈,通“沉”。
勞委填:勞於築堤防水。
寶鼎徒紀年:是說白改年號“元鼎”。《漢書·武帝紀》:“元鼎元年……得鼎汾水上”,隨改年號為元鼎。(宋)蘇軾《喜雨亭記》:“漢武得鼎,以名其年”。寶鼎,古代多以鼎為王朝相傳之重器,故稱為寶。徒,空,白。
直:通“值”。十千:指十千錢。
迍邅(zhūn zhān):路途困難,不敢前進。這裡指遲遲不行。
廊廟:指朝廷。
小臣:作者自稱。復載:《禮記·中庸》:“天之所復,地之所載”。後來用為天地的代稱。
躊躕:猶豫不決的樣子。
憤結:怨憤鬱結之情。宣:通,上達。
孰:誰。陶甄(zhēn):指造就,選用。(唐)溫庭筠《感舊陳情》詩:“萬靈思鼓鑄,群品待陶甄。”上二句是說:我作此詩只是準備朝廷採擇,並不希望得到什麼好處。
平成:太平豐收年成。諒有在:相信會有的。
貢師泰官至禮部、戶部尚書,一心為民謀取福利,但是當時社會非常黑暗,百姓生活窮困潦倒,民不聊生,怨聲載道,他心有餘而力不足,此情此景,有感而發,批判和諷刺當時皇帝的昏庸等。
首四句,“去年”“今年”對舉,見黃河泛濫的頻繁。“濁浪盡翻雪”至“雁鳧下翩翩”,以誇張和比喻的筆墨,描繪出黃河水勢的浩大兇惡,景象令人驚心動魄;“人哭菰蒲里”六句寫河決后百姓凄惶悲苦,流離遠遷。“縣官出巡防”至“膏血日已朘”揭露水災之時,官吏枉法弄權,無視民生疾苦,借水災聚斂搜括的罪惡,官吏的腐敗貪錢,令人髮指,而災民的無助絕望,令人太息;“流離望安集”至“久任心少便”寫災民的悲慘生活,故園遭洪水摧殘,面目全非,屋破糧乏,無法耕作,掙扎在死亡線上,情景哀慘至極。“久任心少便”兩句流露出詩人對災民的無限同情,及對統治者不恤民生的極大憤慨。“金堤塞已潰”至“寶鼎徒紀年”,追溯歷代對黃河的治理,揭示黃河泛濫是統治者虛應故事,治理不力的結果。“瓠子空作歌,寶鼎徒紀年”。一“空”字,一“徒”字,流露出無限譏刺和義憤。“昨聞山東飢”至結尾,寫災荒遍地,百姓無不水深火熱,而皇帝閉目塞聽,不思賑貸,矛頭直指皇帝的昏庸,體現出詩人過人的勇氣。
此詩敘事狀物,生動形象,議古論今,深刻精警,誇張、比喻、抒情、議論等手法融於一爐。雖屬長篇宏制,而不空泛乏味,藝術上亦有較高成就。
《瓠子歌》二首
【註:以下內容為《史記·河渠書》版本】
作者:劉徹
其一
瓠子決兮將奈何?皓皓旰旰兮閭殫為河!殫為河兮地不得寧,功無已時兮吾山平。吾山平兮鉅野溢,魚沸郁兮柏冬日。延道弛兮離常流,蛟龍騁兮方遠遊。歸舊川兮神哉沛,不封禪兮安知外!為我謂河伯兮何不仁,泛濫不止兮愁吾人?嚙桑浮兮淮、泗滿,久不反兮水維緩。
其二
河湯湯兮激潺湲,北渡污兮浚流難。搴長茭兮沈美玉,河伯許兮薪不屬。薪不屬兮衛人罪,燒蕭條兮噫乎何以御水!頹林竹兮楗石菑,宣房塞兮萬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