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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仲奇

近代中醫臨床醫學家

王仲奇(1881—1945),名金傑.號懶翁,歙縣富堨人。王氏數代業醫,仲奇15歲隨父學醫,22歲掛牌應診。以治溫熱病著稱。不數年名揚江、浙。民國12年(1923)移居上海。一生行醫40餘年,對中醫內、外科別具心得,有豐富的臨床經驗。認為治病之道,在於明陰洞陽,而用藥以酌其盈、濟其虛.補其偏,救其弊;又采徐泗溪“藥性專長”之 說,辯證立方,既用經方,亦用時方,或經方、時方並用,或單方參入復方,多收良效。

人物簡介


仲奇臨床首重望診,不忽問診,亦向病人解釋病因,有病人贈詩云:“入門先減三分病,接坐平添一段春”。處方立案字斟句酌,一絲不苟:書法精良,曾受到黃賓虹稱讚,很多病人珍藏他的處方箋。仲奇承家學,而能博涉諸家.變通化裁,不為前人所囿,同道中評當時滬上醫家,法古而又能出新意者,每並舉“丁(甘仁)、王(仲奇)。”且少門戶之見,常涉獵現代醫學,主張中西醫互相學習,得到著名西醫丁福保、顧毓琦、沈克非等人推崇。

個人見解


王仲奇治醫治學,遵循早用功、廣涉獵、勤實踐、貴有恆等原則,博覽群書,又一絲不苟,臨床數十年,暇時仍不廢讀。其學術遠溯張仲景、孫真人以及諸家之學,近效孫一奎、程杏軒並及葉天士、徐泗溪諸家之書,而於鄉先輩吳謙服膺尤深,曾以《醫宗金鑒》一書為治醫者根應之學,平日辨證立方,論理引經據典,融醫治於一爐;遣葯則經方時方並用,反映出博採與靈通的治療特色。

學術觀點


徠一、治病辨證,重經絡追本家源
臟腑之表裡,氣血之周流,無不由經絡相溝通。然臟腑之盛衰,氣血之逆順,亦無不與經絡相關聯,故先生治病辨證,處處以經絡為依據,闡發臟腑氣血的病變機理。
如一患者病耳聾,聞聲在近茗遠,呼吸以口代鼻。先生診曰:“頭者,精明之府;耳者,宗脈所聚;腎主精,主生腦,開竅於耳。腎臟精氣有虧,督脈精血不充,腦力亦血虛所致。”又“督脈為陽脈之海,而終於鼻柱素骱;頭象天,為諸陽之會。”耳聾此案,先生以督脈辨證,言其分佈部位、本經穴名、功能和病狀,並與腦相絡,與腎相關,責之於腎臟精氣虧損,督脈精血不充,腦力亦自虛弱。審因明證,追本家源,而擬益腎家之精氣,以安腦和陽法治之。
又如一婦產後暈軟、便難、心煩、欠寐、噯逆、頭眩諸症迭見,先生診為:“熱傷營絡,胎之失所養而產;產後復熱兼旬,任脈之陰被吸,小溲痛苦,難以名狀。蓋任脈起於少腹以下骨中央,女子入系廷孔也。任脈隸屬於肝,任脈既傷,肝藏血,肝陰愈耗,肝氣愈橫。”“肝為剛臟,誠恐一厥再厥。擬用養肝之血,舒肝之氣。”於此案,可知先生見病辨證,循流探源,察標洞本,注意把臟腑、氣血的病變與經絡聯繫起來,認定病證的指歸,從本論治,而可使剛髒得涵養,木郁得條達。
先生重視經絡辨證,非僅以上所舉,他如辨治中風、黃疸、蓄血、瘕癖、脹滿等,每每從此著眼,無不得心應手。如某患初診時眩暈,舉步浮蕩,記憶善忘,語言滯澀,脈濡稍弦。先生診曰:“腎脈起於心,入眼中,絡於舌,”此乃“腎臟精髓有虧,腦力為之不贍,宗脈失所榮養為病。”擬填下強陰法,藥用淡蓯蓉、金釵石斛、潼沙苑蒺藜、龍骨牡蠣、炙龜版、覆盆子、遠志肉淮牛膝、甘枸杞、金毛狗脊楮實子等。半月後三診之時,則精氣較復,宗脈漸榮,眩暈己安,步履穩健,語澀較利,記憶稍強。宗原意擬膏方調理補攝之,逾二月漸愈。本案說明中風發病由於內虛,並有經絡、臟腑各異,何處有損、何處即當病,故治療當扶其不足以安臟腑、榮經絡而和風陽。先生善於察病機,審氣宜,以防喑痱於必然也。
二、酌盈濟虛,以升降輔偏救弊
先生認為,“陰陽五行,參伍錯綜,迭相為用。氣有偏勝,故理有扶抑。其問輕重矢余,酌其盈,濟其虛,補其偏,救其弊,審察於毫釐之際,批導於卻窺之中”。這是先生一貫倡導的基本觀點,也是臨床經驗的科學總結。
所謂“酌盈濟虛”,主要是針對“氣有偏勝”的病變而採取的扶抑或升降措施。如一郁證患者,先生診為“清陽失旋,乾綱不振,痰氣抑鬱作祟而蒙於上,精神為之萎靡,神恍善忘,清竅不宣,心常怦怦然,志意不樂,或嘔痰吐酸。”故法當振其乾綱,使清陽復辟,藥用靈磁石、旋覆花、西菖蒲、全當歸、生白朮、野茯苓、桂枝、淡乾薑、北細辛益智仁法半夏等。郁之為病,證因非僅一端。本案乃病久痰氣抑鬱所致,故藥用苦辛滑潤宣通之品,以升清陽,降濁陰,利樞機,從而使“陰賊群小”之痰氣抑鬱不攻自解,實可謂構思巧,意甚深微。又一如患者形瘦容黃,面浮足腫,臍下少腹膨脹,按之軟而不堅,脈濡弦。先生認為“此非實脹”,乃“清陽單薄,脾元委頓,機運不為靈轉,氣化阻滯不行”使然,方用川桂枝、連皮茯苓、廣陳皮、白朮、白豆蔻殼、佩蘭、川椒目、吳茱萸桑白皮、路路通等。此案病由咳嗽而來,有病發起處及腫脹之甚部,乃屬手太陽肺之治節不利,是太陽脾之清氣不升而下溜,虛氣留滯,肺脾二臟之氣結而不行,故先生並非見脹治脹,而從太陽主治,以溫陽、運脾、化氣為法,避免了“無物可葯而強葯之,劉陽愈微,脾愈困”的不良後果,誠為法活機圓矣。
三、藥性專長,求辨證切含病情
先生制方遣葯,務求切含病情,他贊徐泗溪“藥性專長”之說,注意選擇具有針對性藥物,或以單方參入復方,或時方與經方並用。如治胃病,善用>瓜蔞薤白半夏湯左金丸,取單方力專而厚。因葯“各有功能,可以變易血氣以除疾病,此葯之力也。”猶如勁兵,專走一路,則先以破壘擒王。辨證用之,每服良藥。又如治脾胃病及脘腹痛諸疾,先生善用法半夏,取其引陽入陰,升發脾土之陽氣,由陽而化陰,以和胃通陰陽。一患者“脘中時或作如飢,食即安適,不食則難過殊甚。或如擊傷,夜卧則覺有氣串動,忽上忽下,大便溏,噯氣泄氣則舒,脈弦滑。”先生診為“腸胃並病,”治當兩顧,藥用法半夏、橘紅衣、旋覆花、無花果、淮小麥、閔果、生米仁、白豆蔻、野茯苓、炒谷芽、神曲、佩蘭等。一診后“脘中作嘈難過業己舒適,腸府逆氣串動亦見平伏。”二診后病即告愈。這其中與法半夏為君葯是有很大關係的。
先生治泄瀉,尤喜用蛇含石。如曾在接治程門雪先生用調理脾腎法治療慢性泄瀉的處方上寫了批語,“此方可服,再加蛇含石四錢”。原為屢服不效的方子,經仲奇先生分析后僅加藥一味,多年的宿疾竟出奇地治癒了,由此程門雪老深慕仲奇醫術的精通。
先生的治案中,類似的用藥經驗很多。如治泄瀉,他善用海蛤粉、烏梅肉;治淋濁,擅用川萆(艹解)xie、紫貝齒;治不寐,常用法半夏、龍骨牡蠣;治痢疾,每用禹餘糧赤石脂萊菔子;治哮喘,則用甜葶藶、鵝管石、法半夏等等。體現出先生原既注重藥性專長,又能辯證立方,原既守法度,又不拘泥的用藥風格。
如治臍腹脹悶,體常畏冷,大便秘結之證,謂“小腸迴旋疊積,位居於臍腹中,職同變化受盛”,故責之於“脾腎陽困,氣不運行,火府亦獃滯不通。”考諸經旨,“以小腸附麗於左尺,則知小腸受盛變化,當基與腎有連常關係也。”故治以溫潤通法,藥用鎖陽紅花、全當歸、枳殼、火麻仁石菖蒲、桃仁、砂仁、川楝子、沉香曲、陳大麥等。方中以鎖陽為君,補陽氣,益精血,利大便。丹溪謂其“虛人大便燥結者,啖之可代蓯蓉。”紅花、當歸、桃仁為血分葯,火麻仁潤以腎之,治大便秘結;枳殼、沉香為降氣之劑,肺與大腸相表裡,肺氣降則通大便;砂仁青而走竄,川楝子氣薄味厚而降,以助鎖陽溫通達下之旨;菖蒲利竅,彼以通耳目,此則利后陰;陳大麥平涼滑膩,和胃氣而化穀食、消脹悶,含病情以資食治。全方配伍精契,真可謂“分觀之而無葯弗切乎病情,合觀之而無方本乎右法。”

個人成就


王仲奇是中醫臨床醫學家,一生行醫四十餘年,擅治內、婦科雜病,早年以治溫病見稱鄉里,遷滬以後,可治的內科疑難病證為多。先生自己曾希望在五十歲以後能坐下來總結一下經驗,選編一部反映自身診療特色的個人醫案,但是一直因診務繁忙而沒有得到這個閑暇時間,也就沒有留下來專門著作。1992年安徽科技出版社出版了《王仲奇醫案》,是書收載709案,分為40門。這其中一部分是先生平日所治的親自筆錄,大部分則為從學者當年臨診隨抄的病案。雖然這部醫案選集只能是先生畢生臨床活動的一個側面,實不足以概括其全部的醫學思想和臨床經驗,但確能在一定程度上體觀其法活機圓,配伍精契的診療特色。清.周徽之曾謂:“宋后醫書,惟案好看,不似註釋后醫書之多案鑿也。”這話是有一定道理的。評價一位醫家的學術經驗,其立論是否淵源有目,融會貫通;其治法是否經得起實踐檢驗,醫案最具代表性,最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