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遊獵賦

西漢司馬相如創作的賦

《天子遊獵賦》為《子虛賦》與《上林賦》的合稱,是漢賦大家司馬相如的代表作品。將《子虛賦》與《上林賦》作一篇論者認為,司馬相如曾明言“請為天子遊獵賦”(見《史記》,《漢書》作“請為天子遊獵之賦”),以此為語明確地提出了所為賦名,即《天子遊獵賦》。

作者簡介


司馬相如
(約前179—前117)漢代文學家。四川蓬州(今南充蓬安)人,一說成都人。原名司馬長卿,小名犬子(狗兒)。因為仰慕戰國時代的名相藺相如才改名,少年時代喜歡讀書練劍,二十多歲就做了漢景帝的警衛“武騎常侍”。所作《子虛賦》與《上林賦》為漢武帝所讚賞,拜為中郎將,公元前135年(建元六年)奉命出使西南有功,後為孝文園令。他見武帝喜好神仙之術,曾上《大人賦》欲以諷諫,然效果適得其反。后病卒於家。公元前118年(元狩五年)遺有《封禪文》一卷。作品還有散文《喻巴蜀檄》、《難蜀父老》、《凡將篇》,明人輯有《司馬文園集》。

作品原文


天子遊獵賦
楚使子虛於齊,王悉發車騎與使者出畋。畋罷,子虛過奼烏有先生,亡是公存焉。坐安,烏有先生問曰:“今日畋,樂乎?”子虛曰:“樂。”“獲多乎?”曰:“少”。“然則何樂?”對曰:“仆樂齊王之欲誇仆以車騎之眾,而仆對雲夢之事也。”曰:“可得聞乎?”
子虛曰:“可。王車架千乘,選徒萬乘,畋於海濱。列卒滿澤,罘網彌山。掩兔轔鹿,射麋腳麟。鶩於鹽浦,割鮮染輪。射中獲多,矜而自功。顧謂仆曰:‘楚亦有平原廣澤遊獵之地,饒樂若此者乎?楚王之獵,孰與寡人乎?’仆下車對曰:‘臣楚國之鄙人也。幸得宿衛,十有餘年,時從出遊,游於後園,覽於有無,然猶未能遍睹也,又焉足以方其外澤乎?’齊王曰:‘雖然,略以子之所聞見而言之。’
“仆對曰:‘唯唯。臣聞楚有七澤,嘗見其一,未睹其餘也。臣之所見,蓋特其小小者耳,名曰云夢。雲夢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則盤紆岪郁,隆崇嵂崒,岑崟參差,日月蔽虧。交錯糾紛,上干青雲。罷池陂陀,下屬江河。其土則丹青赭堊,雌黃白坿,錫碧金銀。眾色炫耀,照爛龍鱗。其石則赤玉玫瑰,琳珉昆吾,瑊瓑玄厲,碝石碔砆。其樂則有蕙圃:蘅蘭芷若,芎藭菖蒲,江蘺蘼蕪,諸柘巴苴。其南側有平原廣澤:登降陁靡,案衍壇曼,緣似大江,限以巫山;其高燥則生葴菥苞荔,薛莎青薠;其埤濕則生藏茛蒹葭,東蘠雕胡。蓮藕觚盧,菴閭軒芋。眾物居之,不可勝圖。其西則有湧泉清池:激水推移,外發芙蓉菱華,內隱鉅石白沙;其中則有神色蛟鼉,玳瑁鱉黿。其北則有陰林:其樹楩柟豫章,桂椒木蘭,檗離朱楊,樝梨梬栗,橘柚芬芬;其上則有鵷鶵孔鸞騰遠射干;其下則有白虎玄豹,蟃蜒貙犴
“‘於是乎乃使剸諸之倫,手格此獸。楚王乃駕馴交之駟,乘雕玉之輿,靡魚段之橈旃,明月之珠旗,建於將之雄戟,左烏號之雕弓,右夏服之勁箭。陽子驂乘,孅阿為御,案節未舒,即陵狡獸;蹴蛩蛩,轔距虛。軼野馬,轊騊駼,乘遺風,射游騏。倏瞤倩利,雷動飆至,星流霆擊,弓不虛發,中心決眥,洞胸達掖,絕乎心繫。獲若雨獸,揜草蔽地。於是楚王乃弭節徘徊,翱翔容與,覽乎陰林,觀壯士之暴怒,與猛獸之恐懼。徼郄受詘,殫睹眾獸之變態。
“‘於是鄭女曼姬,被阿緆,揄紵縞,雜纖羅,垂霧縠,襞積褰縐,郁橈溪谷。紛紛排排,揚施戌削,蜚襳垂髾。扶輿猗靡,翕呷萃蔡;下靡蘭蕙,上指羽蓋;錯翡翠之威庭,繆繞玉綏。眇眇忽忽,若神仙之彷彿。
“‘於是乃相與獠於蕙圃,媻姍勃窣,上乎金提。揜翡翠,射鵔鸃,微矰出,孅繳施。弋白鵠,加鳥鵝,雙倉下,玄鶴加。怠而後發,游於清池。浮文益,揚旌世,張翠帷,建羽蓋。罔瑇瑁,釣紫貝。摐金鼓,吹鳴籟。榜人歌,聲流喝。水蟲駭,波鴻沸,湧泉起,奔揚會。礧石相擊,良良嗑嗑,若雷霆之聲,聞平數百里之外。將息獠者,擊靈鼓,起烽燧,車按行,騎就從,麗乎淫淫,般乎裔裔。
“‘於是楚王乃登雲陽之台,怕乎無為,詹乎自持,芍藥之和具,而後御之。不若大王終日馳騁,曾不下輿,脟割輪粹,自以為娛。臣竊觀之,齊殆不如。於是齊王無以應仆也。’”
烏有先生曰:“是何言之過也!足下不遠千里,來貺齊國:王悉發境內之士,備車騎之眾,與使者出畋,乃欲戮力致獲,以娛左右,何名為誇哉?問楚地之有無者,願聞大國之風烈,先生之餘論也。今足下不稱楚王之德厚,而盛推雲夢以為高,奢言淫樂,而顯侈靡,竊為足下不取也。必若所言,固非楚國之美也;無而言之,是害足下之信也。彰君惡,傷私義,二者無一可,而先生行之,必且輕於齊而累於楚矣!且齊東陼巨海,南有琅邪,觀乎成山,射乎之罘,浮渤澥,游孟諸。邪與肅慎為鄰,右以湯谷為界。秋田乎青邱,徬徨乎海外,吞若雲夢者八九於其胸中,曾不蒂芥。若乃俶儻瑰瑋,異方殊類,珍怪鳥獸,萬端鱗卒,充物其中,不可勝記,禹不能名,卨不能計。然在諸侯之位,不敢言遊戲之樂,苑囿之大;先生又見客,是以王辭不復,何為無以應哉?”
亡是公聽然而笑曰:“楚則失矣,而齊亦未為得也。夫怪詈釒曬閉,非為財幣,所以述職也。封疆畫界者,非為守御,所以禁淫也。今齊列為東藩,而外私肅慎,捐國逾限,越海而田,其於義固未可也。且二君之論,不務明君臣之義,正諸侯之禮,徒事爭於遊戲之樂,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勝,荒淫相越,此不可以揚名發譽,而適足以貶君自損也。
“且夫齊楚之事,又烏足道乎!君未睹夫巨麗也,獨不聞天子之上林乎?左蒼梧,右西極。丹水更其南,紫淵徑其北。終始灞滻,出入涇渭;酆鎬潦潏,紆餘委蛇,經營乎其內。蕩蕩乎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東西南北,馳騖往來,出乎椒丘之闕,行乎洲淤之浦,經乎桂林之中,過乎泱漭之野。汩乎混流,順阿而下,赴隘陿之口,觸穹石,激堆埼,沸乎暴怒,洶湧彭湃,滭弗宓汩,逼側泌灐,橫流逆折,轉騰潎洌,滂濞沆溉;穹隆雲橈,宛潬膠戾,逾波趨浥,涖涖下瀨,批岩沖擁,商揚滯沛;臨坻注壑,瀺灂損墜;沈沈隱隱,砰磅訇礚;潏潏淈淈,湁潗鼎沸,馳波跳沫,汩漂疾,悠遠椽懷,寂漻無聲,肆乎永歸。然後灝溔潢漾,安翔徐回。翯乎滈滈,東注大湖,衍溢陂池。
“於是乎蛟龍赤螭,魚亘魚瞢漸離,鰅鰫鰬鮀,禺禺魼鰨,揵鰭掉尾,振鱗奮翼,潛處乎深岩魚鱉讙聲,萬物眾伙,明月珠子,的礫江靡,蜀石黃碝,水玉磊砢,磷磷爛爛,采色澔汗,叢積乎其中。鴻鷫鵠鴇,加下鳥鵝屬玉,交精旋目,煩騖庸渠,箴疵鵁盧,群浮乎其上。泛淫泛濫,隨風澹淡,與波搖蕩,奄薄水渚,唼喋菁藻,咀嚼菱藕。
“於是乎崇山矗矗,巃嵸崔巍,深林巨木,嶄岩參差。九嵕嶻嶭,南山峨峨,岩阤甗崎,摧崣崛崎,振溪通谷,蹇產溝瀆,谽呀豁閕,阜陵別島,崴磈嵔廆,丘墟崛礨,隱轔鬱壘,登降施靡,陂池[豸卑]豸,沇溶淫鬻,散渙夷陸,亭皋千里,靡不被築。揜以綠蕙,被以江離,糅以糜蕪,雜以留夷。布結縷,攢戾莎,揭車衡蘭,槀本射干,茈姜蘘荷,葴持若蓀,鮮支黃礫,蔣芧青薠布濩閎澤,延漫太原,離靡廣衍,應風披靡,吐芳揚烈,郁郁菲菲,眾香發越,肸蠁布寫,[目奄]薆咇茀。
“於是乎周覽泛觀,縝紛軋芴,芒芒恍忽,視之無端,察之無涯。日出東沼,入乎西陂。其南則隆冬生長,踴水躍波;其獸則[犭庸]旄貘嫠,沈牛麈麋,赤首園題,窮奇象犀。其北則盛夏含凍裂地,涉冰揭河,其獸則麒麟角端,騊駼橐駝,蛩蛩驒騱,駃騠驢騾。
“於是乎離宮別館,彌山跨谷,高廊四注,重坐曲閣,華榱璧璫,輦道纚屬,步檐周流,長途中宿。夷嵕築堂,累台增成,岩窔洞房。俯杳眇而不見,仰攀橑而捫天,奔星更於閨闥,宛虹拖於楯軒。青龍蚴蟉於東箱,象輿婉僤於西清,靈圄燕於閑館,偓佺之倫暴於南榮,鱧泉涌於清室,通川過於中庭。磐石振崖,嶔岩倚傾,嵯峨[山集]嶫,刻削崢嶸,玫瑰碧琳,珊瑚叢生,瑉玉旁唐,玢幽文鱗,赤瑕駁犖,雜臿其間,晁采琬琰,和氏出焉。
“於是乎盧桔夏熟,黃甘橙楱,枇杷橪柿,亭柰厚朴,梬棗楊梅,櫻桃蒲陶,隱夫薁棣,答遝離支,羅乎後宮。列乎北園,迤丘陵,下平原,揚翠葉,扤紫莖,發紅華,垂朱榮煌煌扈扈,照曜巨野。沙棠櫟櫧,華楓枰櫨,留落胥邪,仁頻並閭,欃檀本蘭,豫章女貞,長千仞,大連抱,誇條直暢,實葉葰茂,攢立叢倚,連卷欐佹,崔錯癹骫,坑衡閜砢,垂條扶疏,落英幡纚,紛溶箾篸,猗狔從風,藰蒞芔歙,蓋象金石之聲,管籥之音。偨池茈虒,旋還乎後宮,雜襲累輯,被山緣谷,循坂下[顯],視之無端,究之亡窮。
“於是乎玄猿素雌,蜼玃飛蠝,蛭蜩蠼猱,獑胡豰蛫,棲息乎其間,長嘯哀鳴,翩幡互經,夭蟜枝格,偃蹇杪顛,逾絕梁,騰殊榛,捷垂條,踔希間,牢落陸離,爛漫遠遷。
“若此者數百千處,娛游往來,宮宿館舍,庖廚不徙,後宮不移,百官備具。
“於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獵。乘鏤象,六玉虯,拖蜺旌,靡雲旗,前皮軒,后道游。孫叔奉轡,衛公參乘,扈從橫行,出乎四校之中,鼓嚴簿,縱獵者,江河為阹,泰山為櫓,車騎雷起,殷天動地,先後陸離,離散別追,淫淫裔裔,緣陵流澤,雲布雨施。生貔豹,搏豺狼,手熊羆,足野羊。蒙鶡蘇,絝白虎,被班文,跨野馬,凌三嵕之危,下磧歷之坻,經峻赴險,越壑厲水。椎蜚廉,弄獬鷹,格蝦蛤,鋋猛氏,羂騕褭,射封豕。箭不苟害,解脰陷腦,弓不虛發,應聲而倒。
“於是乘輿弭節徘徊,翱翔往來,睨部曲之進退,覽將帥之變態。然後侵淫促節,倏敻遠去。流離輕禽,蹴履狡獸;轊白鹿,捷狡兔。軼赤電,遺光耀,追怪物,出宇宙,彎蕃弱,滿白羽,射游梟,櫟蜚遽。擇肉而後發,先中而命處。弦矢分,藝殪仆。然後揚節而上浮,凌驚風,歷駭猋,乘虛無,與神俱。躪玄鶴,亂昆雞,遒孔鸞,促鵕鸃,拂鷖鳥,捎鳳凰,捷鵷鶵,揜焦明。道盡途殫,回車而還。消搖乎襄羊,降集乎北紘,率乎直指,晻乎反鄉。蹙石闕,歷封巒,過鳷鵲,望露寒,下棠梨,息宜春。西馳宣曲,棹鷁牛首,登龍台,掩細柳,觀士大夫之勤略,均獵者之所得獲。徒車之所轥轢,步騎之所蹂若,人臣之所蹈藉,與其窮極倦[郄去阝加幾],驚憚懾伏,不被創刃而死者,它它藉藉,填坑滿谷,掩平彌澤。
“於是乎遊戲懈怠,置酒乎顥天之台,張樂乎膠葛之宇,撞千石之鐘,立萬石之虡,建翠華之旗,樹靈鼉之鼓。奏陶唐氏之舞,聽葛天氏之歌,千人唱,萬人和,山陵為之震動,川穀為之盪波。巴、渝、宋、蔡,淮南干遮文成顛歌,族居遞奏,金鼓迭起,鏗鎗闛鞈,洞心駭耳。荊、吳、鄭、衛之聲,《韶》、《濩》、《武》、《象》之樂,陰淫案衍之音,鄢郢繽紛,《激楚》、《結風》,俳優侏儒,狄鞮之倡,所以娛耳目樂心意者,麗靡爛漫於前,靡曼美色於後。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絕殊離俗,妖冶嫻都,靚妝刻飾,便嬛綽約,柔橈嫚嫚,嫵媚纖弱,曳獨繭之褕絏,眇閻易以恤削,便姍嫳屑,與俗殊服,芬芳漚鬱,酷烈淑郁,皓齒粲爛,宜笑的皪,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於側。
“於是酒中樂酣,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曰:‘嗟乎,此大奢侈!聯以覽聽餘閒,無事棄日,順天道以殺伐,時休息以於此,恐後世靡麗,遂往而不返,非所以為繼嗣創業垂統也。’於是乎乃解酒罷獵而命有司曰:‘地可墾闢,悉為農郊,以贍萌隸,隤牆填塹,使山澤之民得至焉。實陂池而勿禁,虛宮館面勿仞。發倉廩以救貧窮,補不足,恤鰥寡,存孤獨,出德號,省邢罰,改制度,易服色,革正朔,與天下為更始。’
“於是歷吉日以齋戒,襲朝服,乘法駕,建華旗,鳴玉鸞,游於六藝之囿,馳騖乎仁義之塗,覽觀《春歌》之林,射《狸首》,兼《駒虞》,弋玄鶴,舞干戚,載雲罕,揜群雅,悲《伐檀》,樂《樂胥》,修容乎《禮》園,翱翔乎《書》圃,述《易》道,放怪獸,登明堂,坐清廟,次群臣,奏得失,四海之內靡不受獲。於斯之時,天下大說,鄉風而聽,隨流而化,芔然興道而遷義,刑錯而不用,德隆於三皇,功羨汞五帝。若此,故獵乃可喜也。
“若夫終日馳騁,勞神苦形,罷車馬之用,撫士卒之精,費府庫之財,而無德厚之恩,務在獨樂,不顧眾庶,忘國家之政,貪雉兔之獲;則仁者不繇也。
“從此觀之,齊楚之事,豈不哀哉!地方不過千里,而囿居九百,是草本不得墾闢而人無所食也,夫以諸侯之細,而樂萬乘之所侈,仆恐百姓被其尤也。”
於是二子揪然改容,超若自失,逡巡避席,曰:“鄙人固陋,不知忌諱,乃今日見教,謹受命矣。”

作品簡析


《史記·司馬相如列傳》說:“司馬相如者,蜀郡成都人也,字長卿。少時好讀書,學擊劍,故其親名之曰犬子。相如既學,慕藺相如之為人,更名相如。以貲為郎,事孝景帝,為武騎常侍,非其好也。會景帝不好辭賦,是時梁孝王來朝,從遊說之士齊人鄒陽淮陰枚乘、吳庄忌夫子之徒,相如見而說之,因病免,客游梁。梁孝王令與諸生同舍,相如得與諸生游士居數歲,乃著《子虛之賦》。會梁孝王卒,相如歸。……居久之,蜀人楊得意為狗監,侍上。上讀《子虛賦》而善之,曰:‘朕獨不得與此人同時哉!’得意曰:‘臣邑人司馬相如自言為此賦。’上驚,乃召問相如。相如曰:‘有是。然此乃諸侯之事,未足觀也,請為天子遊獵賦,賦成奏之。’上許,令尚書給筆札。相如以‘子虛’,虛言也,為楚稱;‘烏有先生’者,烏有此事也,為齊難;‘無是公’者,無是人也,明天子之義。故空藉此三人為辭,以推天子諸侯之苑囿。其卒章歸之於節儉,因以風諫。奏之天子,天子大說。”《漢書》因之,也沒有分篇問題。
宋代王觀國在《學林》卷七“古賦題”指出:“司馬相如《子虛賦》中,雖言上林之事,然首尾貫通一意,皆《子虛賦》也,未嘗有《上林賦》。而昭明太子編《文選》,乃析其半,自‘亡是公聽然而笑’為始,以為《上林賦》,誤矣。”金人王若虛《滹南集》卷三十四《文辨》、明人焦竑筆乘》卷三、清人何焯《義門讀書記·文選》等並贊同其說。何焯引祝氏曰:“此賦雖兩篇,實則一篇。”他們都認為這是同一篇作品,即《子虛賦》,未嘗有《上林賦》,因此,不應當分成兩篇。
在此基礎上,清人顧炎武在《日知錄》卷二十七中又進一步指出:“《子虛》之賦,乃游梁時作,當是侈梁王田獵之事而為言耳。后更為楚稱齊難,而歸之天子,則非當日之本文矣。若但如今所載子虛之言,不成一篇結構。”閻若璩孫志祖也贊成此說。《潛邱札記》卷五曰:“真《子虛賦》久不傳,《文選》所載,乃《天子遊獵賦》,昭明誤分之而標名耳。”《讀書脞錄》卷七曰:“此賦以子虛發端,實非《子虛賦》本文。《子虛賦》帝已讀之矣,何庸復奏乎?蓋此賦但當名《上林賦》,不當名《子虛賦》。昭明誤分,而以舊題加之爾。”就是說,《史記》所載的這篇作品,就是《天子遊獵之賦》,所謂《子虛賦》早已失傳。
《天子遊獵賦》採用問答的體式,整齊排偶的句式,與楚辭不甚相同,而更大的不同表現在:
一、它喪失了真情實感。這是它與楚辭本質的不同。
二、空間的極度排比。《天子遊獵賦》沒有時間的縱向穿插,唯任空間的繁細鋪排。
三、以直接而單純的鋪敘摹繪為主要表現手法。繁細的鋪敘、誇張的摹繪,是《天子遊獵賦》最主要的表現手法。以宮殿苑獵、山水品物為主要描摹對象。
四、遣詞用語更加繁難辟澀。
《天子遊獵賦》上述特點,表明它的根本特色不在抒情寫志,而在於文才和遊戲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