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方進
翟方進
翟方進(公元前53年~公元前7年),字子威,汝南郡上蔡(今河南上蔡縣)人,中國西漢後期的著名政治人物。
翟方進出身寒門,家貧好學,早年喪父,在太守府中任小吏,因辦事不機敏,多次被府掾侮辱,憤而辭職。后遊歷長安,勤學《春秋》。後母憐其年幼,與他一同到長安,以織履供其讀書。歷經十多年,學問大進,射策甲科,被任為郎。漢成帝河平二年(前27年)遷博士,數年後出為朔方刺史,謹於職守,一方稱頌,調任丞相司直。敢於上書直言,舉劾失職朝臣,得到丞相薛宣的器重,說他有大才,日後必居相位。不久升京兆尹,嚴厲打擊不法豪強,有政聲。永始二年(前15年)擢御史大夫,不久繼薛宣為相,賜爵高陵侯。
翟方進有宰相之才,而無宰相之量。凡與他不和或得罪過他的人,伺機報復,彈劾罷免給事中陳咸、逢信即為一例。定陵侯淳于長(太后侄子)因侮辱許皇后被誅,翟方進原與之交厚,怕受牽連而上書謝罪,成帝寬容其前事而不加追究。翟方進反過來檢舉彈劾那些和淳于長有交往的人,京兆尹孫寶等二千石以上官員二十多人被罷官。
綏和二年(前7年),漢朝接連發生山崩、水災、日蝕等天災異象,朝野惶恐,因他交惡過多,一些人乘機上書,說天象多變,天意震怒,須大臣替身才能消災,並責他為相九年,不能順天應人,致使陰陽失調。漢成帝立即召翟方進入宮,將他賜死。成帝卻以“丞相暴亡”宣示中外,親往弔祭,予謚“恭侯”。
翟方進父勤奮好學,曾為汝南郡文學。方進十二三歲時,喪父失學,在太守府中做小吏,因生性遲頓,辦事不力,常常遭到掾史辱罵,方進自感憂傷,就向蔡父問自己適宜從事什麼職業。蔡父對他的形貌非常驚奇,對他說:你有封侯骨,應當在經術這方面進取,努力研究諸子學問。方進本來就討厭做小吏,又聽了蔡父一番話,心中暗喜,託病歸家,辭其後母,欲到京師長安學習經術。母親憐其年幼,隨他同到長安,紡績做鞋供方進讀書。方進從博士學習《春秋》,經過十多年,對經學研究得極為透徹,門徒日眾,京師諸儒極為稱讚。以射策甲科為郎。23歲時,舉明經,調任議郎。
當時有一清河老儒胡常,和方進同樣研究經術,官職比方進高,研究學問比方進早,但其名望卻在方進之下,胡常嫉妒方進的才能,議論方進多有不敬之處。方進知道后,每當胡常聚集諸生講經時,就派門下弟子到胡常處提問疑難問題,記其學說,如此很久。後來胡常知道方進這樣做是尊重謙讓自己,心中非常慚愧。之後在與士大夫來往之中常常讚揚方進,兩人也成為摯友。
河平中,方進轉為博士。又過數年,任朔方剌史。方進做官不怕煩瑣,所辦政務均按條令執行,甚有威名。幾年後翟方進任丞相司直。在甘泉宮,方進彈劾司隸校尉陳慶,認為陳慶有罪未伏誅,卻無恐懼之心,有損聖德,陳慶被免官。按照慣例,司隸校尉位在丞相司直下,初授官,應該拜會丞相、御史。如有朝會,應該居中,在食祿兩千石的官員之前,同司直一起拜迎丞相、御史。涓勛初任司隸校尉,不肯拜會丞相、御史大夫;朝會相見,禮節又傲慢。路遇外戚成都侯王商,下車肅立,成都侯過後,才上車,禮節又極謙恭。方進上奏彈劾涓勛,列舉了涓勛上述情形,並指出:“涓勛不遵禮儀,輕謾宰相,低視上卿,詘節失度,邪諂無常,色厲內荏,有失國體,擾亂朝廷禮儀秩序。”請求免去涓勛司隸校尉職位。皇上認為方進所列舉的皆符合律科,涓勛觸逆禮儀正法,貶涓勛為昌陵令。方進在一年之間,連奏免兩位司隸校尉,朝廷百官因此懼怕他。丞相薛宣很器重他,時常告誡掾史:“小心侍奉司直翟方進,他不久一定做丞相。”
當時在昌陵建立皇家陵墓,貴戚近臣子弟很多人獨斷專營,從中漁利,方進部署掾史立案審查,反覆驗問,追繳贓款數千萬錢。皇上認為其才能堪任公卿,讓他做京兆尹。他搏擊豪強,京師權貴畏之。居京兆尹三年,永始二年(公元前15年),方進任御史大夫,數月之後,因為在做京兆尹時辦理喪事,騷擾百姓而降職任執金吾。20多天後,丞相薛宣被免職,相位空缺,群臣大多推舉方進任宰相,漢成帝也很器重他的才能,於是提拔翟方進任丞相,封高陵侯。方進後母尚在,身雖富貴,供養甚厚。到後母病故,埋葬後母36日後,即除喪服,辦理政務。方進身居西漢國相位,不委託四方郡國辦理自己私事,嚴格依法辦事,不徇私情,對牧、守、九卿嚴格要求。對結黨營私者嚴厲打擊,如陳咸、朱博、肖育、逢信、孫宏等人,皆京師世家,知名當世,才拙位居牧、守。方進為後起之輩,十餘年間位至宰相,按照法律彈劾陳咸等,使他們全部被罷免或降職使用。
翟方進博學多識,通曉法律,善於用人,以儒學正道修飾法律,為相知能有餘,號稱“通明相”,天子甚器重他。方進善於體會天子意圖,所奏之事,無不稱天子之意。當初,定陵侯淳于長儘管是外戚,但憑其才能智謀位居九卿。剛任職時,惟獨方進與他交往並多次稱讚、推薦他。後來淳于長以大逆不道被殺,與淳于長關係密切的很多人被免官,方進為宰相,一直受到皇上重用,卻沒受到任何責備。方進感到慚愧,上表謝罪,自請辭官。皇帝答覆說:定陵侯已認罪伏法,你儘管同他有過交往,不曾聽過,朝過夕改,君子稱讚,你還有什麼疑慮呢?應該專心一意,不要懈怠,就醫吃藥,保持身體。方進自此才開始辦理政務,上奏條陳於淳于長厚交的京兆尹孫寶、右扶風肖育及刺史等官吏20餘人,皆被免去官職。
翟方進雖然學習、傳授《穀梁》,但喜好《左氏傳》及天文星相,其《左氏傳》的老師為古文經學大師劉歆,星曆老師是長安令田終術。綏和二年(前7年)春,火星與心星相遇,世人迷信,認為不祥,當時賁麗善占星象,稱應該由大臣承擔責任。漢成帝賜冊斥責方進,認為方進為相10年,災害並至,民受飢餓;盜賊眾多,吏民相殘;群下凶凶,懷奸朋黨;政令變更無常,逼迫方進自盡,方進即日自殺。成帝多次親臨翟府弔唁,禮節及所賜之物都超過先前舊例,謚號恭侯。
西漢王朝230年,真正以儒生出身擔任丞相的,有漢武帝時代的公孫弘、漢昭帝時代的蔡義,漢元帝時期的韋賢、韋玄成、匡衡,漢成帝時期的匡衡、張禹、翟方進、孔光,漢哀帝時期的孔光、平當,漢平帝時期的孔光、馬宮,王莽新朝時期的平晏。他們這些儒生丞相,幾乎都是皇帝的教師,同時,他們這些儒生丞相又幾乎都是各門儒家經典學說的領軍人物。比如,公孫弘是《公羊春秋》學派的領軍人物,蔡義是《韓詩》的領軍人物,韋賢和韋玄成是《禮》、《尚書》和《詩》的領軍人物,匡衡是《詩》的領軍人物,平當是《論語》的領軍人物,翟方進是《春秋》的領軍人物,孔光是《尚書》的領軍人物,馬宮是《春秋》領軍人物。而且,他們這些學派的領軍大師,均以自己師門學派在朝廷中形成了自己的政治黨羽。
漢元帝以降,由於漢元帝公開和大張旗鼓的崇儒,因此,大批齊魯儒生不但進京做官,而且,儒生丞相大量增加。這些儒生丞相最大的特點,是他們普遍喜歡搞意識形態鬥爭,卻又大多疏於治國實幹,這樣,就在漢元帝以降把漢王朝迅速推向了一個“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以禮文治國的政治歷史時期,但是,儒生丞相們的疏於政事卻又將天下陷入到了一個越來越貧困和動亂的歷史歲月!
西漢王朝230年,被後世史家單獨稱之為“儒宗”的有三人,一是漢初的奉常和漢惠帝的老師叔孫通,一個是漢武帝時代的言官董仲舒,一個就是漢成帝時期的丞相翟方進。說學問,雖然翟方進號稱當時的名儒,但是,這正如史書記載的那樣“方進雖受《穀梁傳》,然好《左氏傳》、天文星曆,其《左氏》則國師劉歆,星曆則長安令田終術師也”(《漢書·翟方進》)。由此可見,當時的翟方進在學問上並不是什麼大家人物,他雖然喜好治學當時的冷門學說《左氏春秋》,但是,當時治學《左氏春秋》的大當家,則是新朝的國師劉歆。如果從政治業績上看,翟方進和孔光都是當時朝野中知名的“不通政事”的腐儒丞相,這正如史書記載的那樣“郡中追怨方進,童謠曰:‘壞陂誰?翟子威。飯我豆食羹芋魁。反乎覆,陂當復。誰雲者?兩黃鵠。’”(《漢書·翟方進》)。
二,特別善於搞人事鬥爭的翟方進
翟方進屬於中國歷史上的那類“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讀書人楷模之一。只不過他的成名成家的閱歷沒有匡衡的“鑿壁偷光”那麼出名而已。
根據史書記載,翟方進少時家境貧賤,父親雖然經過苦讀書成為了郡文學,但是,在翟方進十二歲那年,他的父親則死亡了,年幼的翟方進只好隨同繼母生活。由於家景太貧窮,所以,翟方進後來就輟學到衙門中去當了名跑差小吏。但是,由於翟方進生性太遲鈍,所以,不會辦事的他經常被衙門中的其他高級吏員所打罵欺辱。翟方進很自卑,也可能當時有自暴自棄的情況,於是,他的繼母就帶領他去一個老人的家中作質詢。沒有想到,這個老人見了翟方進以後就說:“小吏有封侯骨,當以經術進,努力為諸生學問”(《漢書·翟方進傳》)。這下,“方進既厭為小史,聞蔡父言,心喜,因病歸家,辭其後母,欲西至京師受經。母憐其幼,隨之長安,織屨以給。方進讀經博士,受《春秋 》。積十餘年,經學明習,徒眾日廣,諸儒稱之。以射策甲科為郎。二三歲,舉明經,遷議郎。”(《漢書·翟方進傳》)
史書沒有具體講述翟方進在京城長安中求學的閱歷,但是,通過以上短短的幾句介紹,我們還是可以看出,當時的翟方進自聽從了老人的鼓勵之言之後,他就不願意甘當衙門中的小吏了,而是辭職去了京城長安求學,他的後母擔心他年幼,便隨同他去了京城,後母以編織鞋履上街買賣以供給他的讀書費用。娘倆如此這般的艱苦度日,終於苦出了頭,後來,翟方進成為了京城求學學子中的佼佼者,並在國家舉士考試中名列甲科,不久,在地方上選拔他成為了“明經”功名之後,他就被朝廷任命為光祿勛屬官的議郎了,“議郎”這個職務就算是皇帝近臣了,也很容易放任外官。“郎官”是當時國家專門貯備未來高級官員的場所。
史書記載說,“河平中,方進轉為博士。數年,遷朔方刺史,居官不煩苛,所察應條輒舉,甚有威名。再三奏事,遷為丞相司直。從上甘泉,行馳道中,司隸校尉陳慶劾奏方進,沒入車馬。既至甘泉宮,會殿中,慶與廷尉范延壽語,時慶有章劾,自道:“行事以贖論,今尚書持我事來,當於此決。前我為尚書時,嘗有所奏事,忽忘之,留月余。”方進於是舉劾慶曰:“案慶奉使刺舉大臣,故為尚書,知機事周密一統,明主躬親不解。慶有罪未伏誅,無恐懼心,豫自設不坐之比。又暴揚尚書事,言遲疾無所在,虧損聖德之聰明,奉詔不謹,皆不敬,臣謹以劾。”慶坐免官。”(《漢書·翟方進傳》)
翟方進進京擔任丞相司直官員之後,他所乾的第一個政治業績,就是他於漢成帝的河平年間以儒家禮儀的意識形態的評判標準參倒了當時國家的監察高官的司隸校尉陳慶。說起這漢成帝的河平紀年,倒是應該引起讀者注意的一件事情,因為,這個“河平”紀年年號就可以說明當時的皇帝漢成帝還並不是那種純粹的熱衷於搞政治意識形態鬥爭的君主。這個河平年號,就是漢成帝專門為褒獎治水有功的王延世而特別舉行的。
史書記載,“后三歲,河果決於館陶及東郡金堤,泛濫兗、豫,入平原、千乘、濟南,凡灌四郡三十二縣,水居地十五萬餘頃,深者三丈,壞敗官亭室廬且四萬所。御史大夫尹忠對方略疏闊,上切責之,忠自殺。遣大司農非調調均錢穀河決所灌之郡,謁者二人發河南以東漕船五百叟,徙民避水居丘陵,九萬七千餘口。河堤使者王延世使塞,以竹落長四丈,大九圍,盛以小石,兩船夾載而下之。三十六日,河堤成。上曰:“東郡河決,流漂二州,校尉廷世堤防三旬立塞。其以五年為河平元年。卒治河者為著外繇六月。惟延世長於計策,功費約省,用力日寡,朕甚嘉之。其以延世為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賜爵關內侯,黃金百斤。”(《漢書·溝洫志》)
從上面的歷史記載看,西元前28年的漢成帝的建始五年,中原32個縣連續遭遇了特大暴雨洪水自然災害,當時,有的地區中的積水已經達三丈深,大量農田被淹沒,朝廷告急,百姓民不聊生。當時,負責治水的校尉王延世使用了蜀郡都江堰中的治水方法終於治理住了這場特大水患,還為國家節省了大量經費,於是,“河平元年春三月,詔曰:“河決東郡,流漂二州,校尉王延世堤塞輒平,其改元為河平。賜天下吏民爵,各有差。”(《漢書·成帝紀》)
根據《華陽國志·先賢士女總贊》記載,王延世是當時犍為郡的資中人,就是現在四川省資陽人,犍為郡屬“三蜀”之一,所以,王延世應該對蜀郡地區中的都江堰的治水故事是很了解的,他當時在中原地區使用的治水方法,就是來自於都江堰治水方法。
中國曆朝歷代中,皇帝為褒獎治水有功人員而特意改年號,那是極其罕見的。這也說明,當時的漢成帝並非是個以政治意識形態治國的荒唐君王。那麼,既然如此,為什麼翟方進會連連升遷高官呢?其實,這並不難以理解,這也說明,當時的漢王朝朝廷中的一批熱衷於搞意識形態鬥爭的儒生已經形成了相當的氣候,他們已經開始左右了國家政治格局和走向,翟方進後來之所以被朝廷中的許多儒生官員一致推選成為丞相,就是最好的說明!
史書記載說,就是在河平年間之中,已經被提拔成為丞相司直的翟方進隨同皇帝去甘泉宮,途中,他的車馬走入了當時國家有明令禁止駛入的“馳道”中,因為,當時國家規定,“馳道”是國家專門用以皇帝祭祀和軍事急報使用的專道,一般人都不得使用,即使是太子在沒有得到皇帝批准之前,也不能夠自作主張的使用。當時的翟方進絕對不會不知道這個規矩,但是,由於他急於追趕皇帝車隊,於是,他的車隊就駕駛進了“馳道”之中了。
司隸校尉陳慶是專門負責監察國家官員失職犯禁事情的,所以,翟方進的車隊就被陳慶的下屬抓了個正著 並沒收了翟方進的車馬。這,就讓翟方進結仇了陳慶了,他一直伺機報復陳慶。後來,陳慶在與主管國家司法的廷尉范延壽閑談的時候,說自己過去當皇帝秘書的尚書的時候,曾經因為一次忘記而將一份奏章耽誤了一月之久。誰知道,這個閑談不知道怎麼被翟方進聽聞到了,於是,翟方進急忙藉機報復陳慶,他上奏皇帝說:“案慶奉使刺舉大臣,故為尚書,知機事周密一統,明主躬親不解。慶有罪未伏誅,無恐懼心,豫自設不坐之比。又暴揚尚書事,言遲疾無所在,虧損聖德之聰明,奉詔不謹,皆不敬,臣謹以劾。”,這就給陳慶上綱上線了,說過去擔任尚書的陳慶利用職權對皇帝大不敬,還弄權皇帝等等,如此大罪名,這陳慶就被皇帝立即撤職了。緊接著,翟方進又開始陷害另外一個司隸校尉涓勛了。
涓勛擔任司隸校尉之後,他因為種種原因一直不願意去拜謁當朝丞相和御史大夫,但是,涓勛與光祿勛辛慶忌的私交又很多,並且,有一次,他看見成都侯王商的車隊過來,他還特意下車靜立以待王商的車隊走過。這本來也算不上什麼,也沒有違反當時國家任何規定,頂多就算是涓勛有點自己的個人好惡小脾氣而已。但是,翟方進就抓住此事上綱上線了,“於是方進舉奏其狀,因曰:臣聞國家之興,尊尊而敬長,爵位上下之禮,王道綱紀。《春秋》之義,尊上公謂之宰,海內無不統焉。丞相進見聖主,御坐為起,在輿為下。群臣宜皆承順聖化,以視四方。勛吏二千石,幸得奉使,不遵禮儀,輕謾宰相,賤易上卿,而又詘節失度,邪諂無常,色厲內荏。墮國體,亂朝廷之序,不宜處位。臣請下丞相免勛”(《漢書·翟方進傳》)
當時,圍繞翟方進拿著儒家經典去打棍子和扣帽子,朝廷中的一些正義人士也站出來批評了翟方進,“時,太中大夫平當給事中奏言:“方進國之司直,不自敕正以先群下,前親犯令行馳道中,司隸慶平心舉劾,方進不自責悔而內挾私恨,伺記慶之從容語言,以詆欺成罪。后丞相宣以一不道賊,請遣掾督趣司隸校尉,司隸校尉勛自奏暴於朝廷,今方進復舉奏勛。議者以為方進不以道德輔正丞相,苟阿助大臣,欲必勝立威,宜抑絕其原。勛素行公直,奸人所惡,可少寬假,使遂其功名。”上以方進所舉應科,不得用逆詐廢正法,遂貶勛為昌陵令。方進旬歲間免兩司隸,朝廷由是憚之。”(《漢書·翟方進傳》)
當時,太中大夫平當指責翟方進為人為官都不正派,還像特務一般的探聽陳慶和別人的私語,然後又打別人小報告。然後,這翟方進又攻訐涓勛。平當也是當時的名儒。但是,不知道這漢成帝是怎麼回事情,他明明是個重視政治實幹業績的皇帝,可能是他出於政治權謀的原因吧,他當時還是支持了翟方進,認為翟方進彈劾別人的話都很是符合經儒家典學說的,這樣,就把涓勛也給撤職了。當時,因為翟方進在一年之中就以打棍子扣帽子的手法收拾掉了兩個朝廷中的監察官員司隸校尉,於是,滿朝皆驚懼,這樣,翟方進就越發得意了。“丞相宣甚器重焉,常誡掾史:“謹事司直,翟君必在相位,不久。”(《漢書·翟方進傳》)。當時,丞相薛宣告誡自己的屬下說,按照翟方進這樣的當官路子和時代潮流,恐怕他接任我的丞相,那是早晚的事情呀。
漢成帝永始二年,也就是西元前15年,翟方進被提拔成為了御史大夫,這個官職是三公之一了,僅僅次於丞相。不久,因為廣漢郡發生了鄭躬農民起義事件,丞相薛宣因此被撤職成為了平民。而翟方進也因為辦喪事騷擾老百姓而受到降職處分。沒有想到的是,由於丞相位置空缺,當時皇帝讓群臣推選新丞相,人們把翟方進推舉成為了新丞相。
在翟方進擔任高官期間,倒在他嘴下的人分別有陳咸、朱博、銷育、逢信、孫閎等人,甚至連漢成帝的舅舅紅陽侯王立也差點就被翟方進收拾掉了。其這一系列被翟方進攻擊過的人中,陳鹹的遭遇最曲折。陳咸本是漢成帝時代的名吏,擔任過許多地方的主政官員,他的為官和政治經驗十分豐富,照理說,絕對不應該論到翟方進當丞相。所以,當時的翟方進非常害怕像陳咸這樣的人進入國家高級官員階層,因為,一旦讓陳咸這樣的人擔任了靠近皇帝的高官,他們的政治業績肯定非常傑出,僅僅靠耍嘴皮子的儒生高官就沒有什麼戲可唱了。
史書記載說,“後方進為京兆尹,咸從南陽太守入為少府,與方進厚善。先是,逢信已從高第郡守歷京兆、太僕為衛尉矣,官簿皆在方進之右。及御史大夫缺,三人皆名卿,俱在選中,而方進得之。會丞相宣有事與方進相連,上使五二千石雜問丞相、御史,咸詰責方進,冀得其處,方進心恨。”(《漢書·翟方進傳》)
從上面的史書記載看,當時,國家要選拔御史大夫,陳咸、逢信和翟方進都屬於被推舉人選,皇帝徵求高官們對這三人的意見,大家都讚譽陳咸和指責翟方進,這樣,翟方進就對別人記仇了。“時,方進新為丞相,陳咸內懼不安,乃令小冠杜子夏往觀其意,微自解說。子夏既過方進,揣知其指,不敢發言。居無何,方進奏咸與逢信:“邪枉貪污,營私多欲。皆知陳湯奸佞傾覆,利口不軌,而親交賂遺,以求薦舉。後為少府,數饋遺湯。信、咸幸得備九卿,不思盡忠正身,內自知行辟亡功效,而官媚邪臣,欲以徼幸,苟得亡恥。孔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咸、信之謂也。過惡暴見,不宜處位,臣請免以示天下。”奏可。”(《漢書·翟方進傳》)
後來,翟方進被漢成帝任命成為了新丞相。但是,翟方進依然不放過陳咸和逢信這兩個昔日的競爭對手,當時,匡衡、王商和翟方進都在陷害朝廷打功臣陳湯,他們這些人使用儒家標準給陳湯栽贓了許多莫須有的罪名,因此,糊塗的漢成帝竟然答應了匡衡、王商和翟方進對陳湯的陷害要求,不僅僅嚴厲處分了陳湯,還把一代大功臣驅逐到敦煌邊地去充軍了。由於陳咸二人與陳湯交好,這樣,在陳湯遭遇莫須有陷害之後,這翟方進就順勢要搞株連而收拾陳咸二人了,使用莫須有罪名把陳咸也給陷害撤職了。
隨後,翟方進還不放過昔日與他競爭過高官的陳咸等人,在陳咸又被皇帝啟用為光祿大夫之後,翟方進上奏說:“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言不仁之人,亡所施用;不仁而多材,國之患也。此三人皆內懷姦猾,國之所患,而深相與結,信於貴戚奸臣,
此國家大憂,大臣所宜沒身而爭也。昔季孫行父有害曰:‘見有善於君者愛之,若孝子之養父母也;見不善者誅之,若鷹鸇之逐鳥爵也。’翅翼雖傷,不避也。貴戚強黨之眾誠難犯,犯之,眾敵並怨,善惡相冒。臣幸得備宰相,不敢不盡死。請免博、閎、咸歸故郡,以銷奸雄之黨,絕群邪之望。”奏可。咸既廢錮,復徙故郡,以憂死。”(《漢書·翟方進傳》)。
明顯看得出來,史家對翟方進非常厭惡,《漢書·翟方進傳》幾乎就是一部列數翟方進的傳記。這樣帶有明顯是非評價傾向的傳記到底出於誰手呢?恐怕其多半是出於當時的史學家揚雄之手,因為,漢書有很大部分,其實並非班彪班固父子所著作,而是揚雄所著作,這正如王充所披露的那樣,“司馬子長紀黃帝以至孝武,揚子云錄宣帝以至哀、平。”(《論衡·須頌篇》)。這就是說,是西漢末期的史學家揚雄著作了自漢宣帝到漢平帝時期的史書,班彪與班固父子不過是繼續了揚雄的史書的工作而已。
翟方進最讓後世詬病的莫過於他協助匡衡和王商陷害一代大忠良的陳湯了。陳湯是漢元帝的戍邊校尉將軍,他組織和帶領西域漢軍和其他少數民族友軍遠地奔襲到外國作戰,一舉消滅了長期與漢王朝為敵的匈奴郅支單於,為漢王朝贏得了西域的長期和平局面,但是,由於匡衡、王商等人一貫不喜歡陳湯,認為陳湯作戰中不守禮法,這樣,他們多次迫害陳湯,最後,他們策動漢成帝把一代大功臣陳湯削職得一無所有,被當成為小兵充軍到了敦煌去守邊關。陳湯事件,是當時圍繞國家究竟是講究政治實幹業績和講究搬抬儒家經典耍嘴皮子功夫的一次分水嶺事件,當時,像匡衡和翟方進這樣一大批儒生高官都參與到了迫害陳湯的事件中,當然,也有許多像劉向這樣的儒生一直在為陳湯鳴冤叫屈,最後,陳湯還是被迫害致死。翟方進當時也直接參與了迫害陳湯的事件。
中國歷史上,並不是只有屈原才是那類一旦受到君主的輕慢就要鬧自殺的主,這翟方進也是一個這方面的典型人物。其實,中國曆朝歷代都有屈原和翟方進這樣的一批讀書人,他們最大的問題,就是把自己的命運永遠栓在君主上級的褲腰帶上,一旦君主上級不信任他們了,或者批評了他們,他們就覺得自己的天就塌陷了。這就是說,像屈原和翟方進這樣的一批動輒就鬧自殺的人。
史書記載說:“初,汝南舊有鴻隙大陂,郡以為饒,成帝時,關東數水,陂溢為害。方進為相,與御史大夫孔光共遣掾行視,以為決去陂水,其地肥美,省堤防費而無水憂,遂奏罷之。及翟氏滅,鄉里歸惡,言方進請陂下良田不得而奏罷陂雲。王莽時常枯旱,郡中追怨方進,童謠曰:“壞陂誰?翟子威。飯我豆食羹芋魁。反乎覆,陂當復。誰雲者?兩黃鵠。”(《漢書·翟方進傳》)
當時,翟方進家鄉的河南一帶有許多大湖泊。人民居住在這些湖泊周圍生活得非常愜意。漢成帝時代,由於暴雨原因,這些湖泊中的湖水就漫溢出了堤埂對湖泊周邊地區造成了一定水災。其實,湖泊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很正常的,古今中外,誰都不可能完全阻止住這樣的情況,只要湖泊周邊地區的老百姓作好防洪準備就行了。結果。丞相翟方進和御史大夫孔光這兩個著名的書獃子高官跑到這裡視察,竟然下了一個極端餿的政令,他們下令說,乾脆把這湖泊堤埂挖開,將湖水全部放走,這樣,不但今後省了修建堤埂的費用,還可以填湖造田,多弄出不少良田。
結果當然是清楚的,破湖造田,直接破壞自然環境,當然就會引發一系列嚴重生態災難了,後來,這破堤造出來的那些“良田”經常乾旱,老百姓也失卻了湖泊的生養生活,所以,當地老百姓非常憤恨這翟方進,還編造了兒歌去罵他。
要說翟方進與當朝皇親國戚的關係還是挺好的。只是,由於他這人眼睛里只有功利要害,卻常常分不清楚人的人品。所以,他與漢成帝的表兄弟的淳于長的親密關係,就差點讓他栽了政治跟斗。淳于長是侯爵,是漢成帝姨媽的兒子,但是,此人雖然與漢成帝關係非常親密,卻是個專橫跋扈者,劣跡甚多,後來,這淳于長就犯事了,翟方進由於與淳于長交往甚厚,於是,也在被審查範疇之內。
漢成帝後來是原諒了翟方進的,但是,可能大家想都想不到這翟方進是怎麼樣去表達自己對皇帝的寬大恩情的。史書記載說,“方進獨與長交,稱薦之。及長坐大逆誅,諸所厚善皆坐長免,上以方進大臣,又素重之,為隱諱。方進內慚,上疏謝罪乞骸骨。上報曰:“定陵侯長已伏其辜,君雖交通,傳不云乎?‘朝過夕改,君子與之’,君何疑焉?其專心一意毋怠,近醫藥以自持。”方進乃起視事,條奏長所厚善京兆尹孫寶、右扶風蕭育,刺史二千石以上免二十餘人,其見任如此。”(《漢書·翟方進傳》)
大家看清楚沒有,後來,漢成帝寬大處理了翟方進,但是,這翟方進恢復職務之後為了表示自己的將功折罪,他竟然又連續參本上奏彈劾了二十餘個大臣。
翟方進有個下屬叫做李尋,這個人見當時天下政治一片糟糕,國家貧窮,老百姓民不聊生,官吏不勵精圖治,都在耍嘴皮子功夫,於是,他便按照當時流行的天人感應理論給皇帝上了一本奏章,“綏和二年春熒惑守心,尋奏記言:“應變之權,君侯所自明。往者數白,三光垂象,變動見端,山川水泉,反理視患,民人訛謠,斥事感名。三者既效,可為寒心。今提揚眉,矢貫中,狼奮角,弓且張,金歷庫,士逆度,輔湛沒,火守舍,萬歲之期,近慎朝暮。上無惻怛濟世之功,下無推讓避賢之效,欲當大位,為具臣以全身,難矣!大責日加,安得但保斥逐之戮?闔府三百餘人,唯君侯擇其中,與盡節轉凶。”(《漢書·翟方進傳》)
李尋的意思是說,天下政治那麼糟糕,君主固然不應該擔當責任,但是,大臣們則是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這下,就把矛頭指向了當時的丞相翟方進了。可能翟方進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被自己的屬下裝進籠子里去套住了!
漢成帝就給翟方進下了一封策書,相當於私信與公文之間的一種函件,“上乃召見方進。還歸,未及引決,上遂賜冊曰:“皇帝問丞相:君孔子之慮,孟賁之勇,朕嘉與君同心一意,庶幾有成。惟君登位,於今十年,災害並臻,民被飢餓,加以疾疫溺死,關門牡開,失國守備,盜賊黨輩。吏民殘賊,毆殺良民,斷獄歲歲多前。上書言事,交錯道路,懷奸朋黨,相為隱蔽,皆亡忠慮,群下凶凶,更相嫉妒,其咎安在?觀君之治,無欲輔朕富民便安元元之念。間者郡國谷雖頗熟,百姓不足者尚眾,前去城郭,未能盡還,夙夜未嘗忘焉。朕惟往時之用,與今一也,百僚用度各有數。君有量多少,一聽群下言,用度不足,奏請一切增賦,稅城郭堧及園田,過更,算馬牛羊,增益鹽鐵,變更無常。朕既不明,隨奏許可,后議者以為不便,制詔下君,君雲賣酒醪。后請止,未盡月復奏議令賣酒醪。朕誠怪君,何持容容之計,無忠固意,將何以輔朕帥道群下?而欲久蒙顯尊之位,豈不難哉!傳曰:‘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欲退君位,尚未忍。君其孰念詳計,塞絕奸原,憂國如家,務便百姓以輔朕。朕既已改,君其自思,強食慎職。使尚書令賜君上尊酒十石,養牛一,君審外焉。”(《漢書·翟方進傳》)
漢成帝的這封函件書是說,你翟方進有孔子那樣的正確思想,還有戰國勇士孟賁那樣的勇敢,但是,你擔任丞相之後,天下的政治卻是一塌糊塗,你的許多政策措施也很不好,老百姓民不聊生呀,所以,我想撤職你,又不忍心,現在,我賜給你好酒十石,牛一頭,你自己自審吧。
這翟方進本來是可以厚著臉皮不自殺的,但是,他一生嚴格按照儒家經典的標準要求別人這樣和那樣,到頭來,沒有想到皇帝也以孔子去說他的事情了,這下,翟方進的臉就掛不住了,於是,“方進即日自殺。上秘之,遣九卿冊贈以丞相、高陵侯印綬,賜乘輿秘器,少府供張,柱檻皆衣素。天子親臨吊者數至,禮賜異於它相故事。謚曰恭侯。長子宣嗣。”(《漢書·翟方進傳》)
翟方進自殺之後,漢成帝還親自去弔唁他,對外隱藏了他自殺的真相,還謚封了他的爵號,這給了翟方進極大的面子。
翟方進出身低微,處於階層業已固化的漢王朝後期,依靠個人奮鬥走上高層,這本身是鼓勵我們後人奮進的一面旗幟。為官后先後任職於地方和中央,任上束己公約、崇尚清明、知能有餘、兼通文法吏事、搏擊豪強、為民請命,無大功亦無大過。王朝的末期,統治階層內部往往伴隨著激烈的政治傾軋,方進也參與其中,雖落得自殺身亡的下場,但其對漢王朝的貢獻某種程度上也得到了皇帝的認可(漢成帝親吊、追謚)。
總評中個人感情色彩過於濃厚,沒有做到客觀公正。其中大段講述翟方進參與的政治傾軋而對其優點和貢獻隻字不提,甚至有些地方更是讓讀者莫名其妙,例如:王莽以陰謀篡權上位,任上倒行逆施,人神公憤,翟義置個人生死與家族前途於不顧,首倡義旗反對暴政,可比陳勝、吳廣,這難道不是大義?!在文中后兩段,這段事迹竟被作者引為翟義過錯,側面影射翟方進所謂作惡的報應。這充滿個人感情色彩而將是非淡化的總評,無異於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一】
不足200年的時間裡,上蔡一地兩朝便出了兩個位極人臣的丞相,這不能不說是上蔡縣的驕傲。然而令人痛惜的是,雖然二人朝代不一、各事其主,命運也迥然不同,但有一點卻讓他們殊途同歸,最終的結局都是死於非命、誅滅三族。
或許是因為李斯的名聲太大,蔡地的後人一提丞相便自然想到他,以致許多人對另一位丞相翟方進知之甚少。這對於翟方進本人、對於上蔡的歷史多少顯得不公平,更不用說了解上蔡歷史、承傳文化薪火是我們上蔡後人的責任了。
【二】
翟方進,字子威,西漢汝南郡上蔡人。翟家在翟方進為官之前也像他的同鄉李斯一樣,家世微賤,祖上沒有任何通顯之處。到了他父親翟公時,因其父好學上進,掙得一個小小的汝南郡文學,但好景不長。幼年就失去母親的翟方進,在12歲時又失去了父親,只能同自己的繼母相依為命。後來年紀稍大,便託人到太守府做一名干雜事的小吏。但他的頂頭上司太守府中的椽史認為翟方進生性愚鈍,辦事不力,經常辱罵他,讓翟方進苦悶不已,心中遂生離去之意。有一次,他遇見一位叫蔡父的有學問的人,就問他自己將來應該幹些什麼。蔡父看到翟方進后非常驚奇他的相貌,對他說,你不是凡人,長有封侯骨,今後應該在經術這方面進取,努力去研究諸子的學問,必有大成。蔡父的一番話讓翟方進大喜過望。本來他就厭倦小吏生活,此次便下定決心,託病辭去工作。回家后,他把自己的想法跟繼母說了,要辭家到京師學習。
翟方進的繼母是個非常善良的婦人,雖然翟方進並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但她向來視翟方進為己出。聽說兒子要遠行,她非常擔心,決定和兒子一同赴京。母子倆來到京師,翟方進入學進讀,而繼母則以織布納鞋來補貼家用,供翟方進讀書。就這樣,一晃過了10多年,翟方進苦學上進,成了京師有名的經學老師,身邊的學生也越來越多,23歲時被任用為議郎。
當時京師有一個老儒清河人胡常,和翟方進一樣研究經術。雖然此人出道要比翟方進早得多,但名聲卻比不上這個後起之秀。胡常便心存妒嫉,常在私下對翟方進說長道短,惡意中傷。翟方進知道后,並不以為然,反而在胡常講經授課時,讓其弟子去聽課,認真記錄,問辯難疑。如是者久之,胡常才知翟方進這樣做是出於對自己的尊重和謙讓,心中十分羞愧。從此之後,凡與士大夫來往常常情不自禁地稱頌翟方進。最後,他們成了親密無間的好友。
從河平年初到永始二年(公元前28至公元前16年),這10多年對於翟方進是一個政治生涯突飛猛進的時期。他從一個微不足道的議郎晉陞為博士,幾年後升任朔方刺史,后遷丞相司直。在刺史任上,翟方進顯出自己的從政能力,幹事情不怕煩瑣,處理政務均按條令執行,在當地甚有威名。與此同時,他又不甘寂寞,遇到自認為有違朝綱之事之人便挺身而出,上書皇上。有一次,他得知身為司隸校尉的陳慶為朝廷辦事時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非但沒有受到懲罰,心裡還沒有懼怕的念頭。像他這樣奉詔不謹、有辱聖命的行為應該受到懲處,於是上書皇上彈劾陳慶,陳慶當即被免去官職。
還有一次,他又彈劾另一位司隸校尉涓勛。當時,涓勛剛剛提拔到這個位置。按以往的慣例,他應該先去拜會丞相、御史,但涓勛卻我行我素,不拘於此,朝會相見,又顯得十分傲慢。然而,有一回翟方進看到涓勛路遇外戚成都侯王商(當朝皇帝劉驁的舅舅),卻顯得格外謙恭,看到對方的馬車過來,立刻下車肅立,等到對方走遠才上車趕路。於是,翟方進上奏皇上,說涓勛不遵禮儀,輕宰相和上卿,而又詘節失度,邪謅無常,屬於墮國體、亂朝序的行為,所以不應該讓他處在這個位置上,請皇上免去涓勛的職務。
當時,有朝中大臣也上書,言翟方進因過去犯錯曾被陳慶舉劾,所以他反過來舉劾陳慶,今又彈劾涓勛,是不思自責內挾私恨之行為。但皇帝卻認為翟方進奏書符合律制,涓勛確觸逆禮儀,因而下令貶涓勛為昌陵令。翟方進在一年之內連劾兩位司隸校尉,均致當事者丟官。朝廷百官看到他都十分害怕,只有丞相薛宣對他十分器重。薛宣經常告誡下屬,小心侍奉翟司直,此人不久必在相位。
薛宣此話說過不久,皇上下令在昌陵營建皇家陵園,這事他讓貴戚近臣操辦。然而,這些人的子弟以權謀私,從中取利。翟方進部署手下人立案審查,反覆驗問,不徇私情,結果追繳贓款數千萬。皇帝認為此人堪當重任,便任用他為京兆尹。在此期間,他搏擊豪強,大膽辦案,一時間名震京城。這時,他的好友胡常在青州當刺史,聽說他的事情后,寫信給翟方進:“我聽說你在任上為政嚴明,為人稱頌,但做事千萬不可太過,否則易受中傷。”翟方進接受了老友的勸說,以後辦事略講尺寸。
翟方進在京兆尹的位置上坐了三年,便又被皇上提拔為御史大夫。但剛到任不久,因他在當京兆尹期間為當朝太皇太后發喪煩擾百姓而被人舉報,被皇帝降職使用任執金吾。這件事同時被牽連的還有當朝丞相薛宣,薛宣也因此被割職查處,貶為庶人。本來,這應看做是翟方進政治命運的一次大挫敗。但不過20天,他竟然因禍得福,政治前途柳暗花明、峰迴路轉。薛宣被貶后,丞相缺位,群臣在議誰能出任新一屆丞相時,竟有多人同時舉薦翟方進。而皇帝也一直器重他。因此,翟方進沒有經過太多周折便順利當上了丞相,並封高陵侯,食邑千戶。至此,當年從上蔡小城走出的寒門小史,經過不懈的奮鬥,再一次如他的先輩李斯一樣登上了權力的高位。當然,翟方進為相,最高興的莫過於他的繼母,幾十年的含辛茹苦,最終換來了母子無尚的榮貴。翟方進更是將繼母的養育之恩牢記心頭,為丞相后的頭一件事就是將自家的府邸重新整修一遍,讓老母親在非常舒適的環境中頤養天年。他每天對母親的寢食起居總是親自打理,不敢稍有怠慢,直到老母親無疾而終。
翟方進為相,一任就是10年。這10年當中他扶佐成帝治理國家,實實在在地說,既無大功,也無大過。在為相期間,束己公約,崇尚清明,加上他本人知能有餘,兼通文法吏事,因此,被時人稱為“通明相”,這是他一生中得到的最好的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