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夏保衛戰
陽夏保衛戰
陽夏保衛戰,即陽夏戰爭,又稱漢口、漢陽保衛戰。1911年10月18日到11月27日,歷時41天的“陽夏保衛戰”,是辛亥革命中規模最大、戰鬥最激烈的一次戰役,犧牲成千上萬人,為抗擊清軍、捍衛共和作出了很大貢獻。陽夏保衛戰系由漢陽戰役和漢口戰役組成,其中,漢陽古琴台和昭忠祠先後是革命軍的司令部,歸元寺是革命軍的總糧台,漢陽三眼橋、米糧山、鍋底山、仙女山、十里鋪等地展開過激烈的爭奪戰。
陽夏保衛戰雖然以失敗告終,然而它卻將清軍主力死死地拖在湖北,長達四十日之久,為其他各省的獨立贏得了寶貴的時間。清政府雖然贏得了此次戰役,但此次戰役牽制住了清王朝軍隊的主力,南方各省清軍兵力空虛,因此革命黨人紛紛在南方各省起義,短短41天時間,南方各省紛紛宣布獨立,脫離清朝統治,長江以南地區全部被革命軍佔據,革命軍與清政府形成了南北對峙的局面,清政府此時此刻大半壁江山盡失,其在華統治呈現土崩瓦解的狀態。
革命軍在戰鬥
面對這一形勢,湖北軍政府於10月15日決定首先掃蕩漢口敵軍,然後向北推進,以阻止清軍南下。從10月18日出戰漢口,到11月27日漢陽失陷,前後戰鬥41天,史稱“陽夏戰爭”、“陽夏保衛戰”、或漢口、漢陽保衛戰。
黎元洪指揮炮兵作戰
1911年10月10日,湖北革命黨人在武昌發動推翻清廷封建王朝的武裝起義,史稱辛亥起義,隨即在武昌閱馬場紅樓(湖北省諮議局大樓)建立湖北革命軍政府,督請湖北新軍協統黎元洪出任軍政府都督,向全國發布電報文告,一天之內,中國大地風雷震動,全國十四省先後宣布獨立,脫離清王室統治,建立革命政權,響應辛亥革命武昌起義。
起義最初,戰事發生在武昌城:湖北新軍工程八營發難(武昌紫陽湖畔,現湖北省總工會院內)、攻克楚望台軍械庫(武昌梅亭山,起義門外200米),攻佔武昌城中和門(今起義門,首義南路頂端)、攻佔湖廣總督府(10月10日當晚被毀,故址在武昌都司湖畔今武漢音樂學院校內)、佔領蛇山奧略樓(已毀,故址在蛇山黃鵠磯今武漢長江大橋橋頭堡橋基處),武昌全城光復。
黃興檢閱民軍
湖廣總督府被革命軍攻陷之前,湖廣總督瑞澄帶著家人和親兵從牆洞爬出府邸,逃到停泊在長江江邊的楚瑜號軍艦,下令起錨轉舵到對岸漢口,緊貼著長江北岸江堤的英國軍艦尾巴上停泊,派人上岸到英租界寶順路(今漢口天津路)英國駐漢口領事館(今天津路10號樓),給英駐漢總領事葛福(Herbert Goffe)送信,請他向北京英國公使館(今北京東長安街14號公安部大院內)告之事變的發生,請求英政府的支持,希望駐漢口長江邊的英國海軍艦隊參戰,炮轟武昌起義軍,挽回清王朝統治在湖北武昌的敗局。
炮隊交戰
敢死隊開往漢口劉家廟
西方各國海軍“按兵不動”(當時漢口江邊停泊英艦8艘、美艦3艘、德艦5艘,俄艦1艘后2艘、日艦1艘),瑞澄只能寄望於清王室,請求清廷火速派兵南下,強調此次武昌舉事與前數次例如長沙、廣州革命黨人的舉事有質的區別,訓練有素軍備充足的湖北新軍成為辛亥革命中堅力量,武裝起義在三鎮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樑柱摧折,大廈傾倒,時間延誤,將不止是湖北武昌一省一市的事變了。
接到瑞澄發來的十萬火急的求教電報,滿清王室執政者心如火焚面如死灰,慌忙尋求應對之策。
一個龐大的帝國,即便是腐朽之極,也不等於它衰弱得不堪一擊,槍杆子從來都掌握在統治者手裡,沒有強大的軍事力量,清王權靠什麼支撐近三百年?
10月12日,清廷下達命令,陸軍大臣廕昌率領北洋軍兩個軍,從北向南乘火車沿京漢線風馳電掣而來,海軍統制(總司令)薩鎮冰率領“楚有號”“海容號”等15艘軍艦,從上海出發,溯長江破浪而上直驅漢口。陸軍和海軍兩路夾攻,清朝廷調遣了最強悍的兵力來對付湖北的革命黨人,試圖扼殺武昌起義於襁褓之中。
戰地救護隊
消息飛快傳到武昌閱馬場湖北省軍政府(紅樓,今辛亥革命紀念館,當時湖北省諮議局),都督黎元洪下令革命軍渡江到漢口,前往劉家廟阻擊清軍集結反攻。這是陽夏保衛戰的開始,第一場戰鬥發生地點就在漢口劉家廟車站,劉家廟因此載入中國近代史史冊。
作戰情景
劉家廟本來是一個地名,今漢口黃埔路到丹水池一大片地區,據說清代這一帶曾經有過一座廟,名劉家廟,後來廟毀,留下這個地名。1898年,京漢鐵路鋪到漢口,在劉家廟地片建站,名江岸火車站,但民間堅稱劉家廟車站,1953年定名江岸車站。
1911年漢口市區建有三個車站,從北向南數:劉家廟車站、大智門車站、玉帶門車站。
陽夏之戰之所以從劉家廟開始,是因為這裡是清政府南下援軍乘火車到達武漢三鎮的第一站。
湖北提督張彪,張之洞親手培養的湖北新軍主帥,清廷忠臣,一員悍將,作戰風格兇狠強悍,湖北新軍盡人皆知,湖廣總督府保衛戰吃了敗仗,讓他惱羞成怒,來到漢口劉家廟,三天之內(10月13日到10月15日),會合了從湖南和河南兩省趕來的清軍援軍,包括炮兵、步兵、騎兵一共兩千人,躍躍欲試,準備和革命軍決戰。
革命軍渡江漢口
革命軍這邊的力量是,渡江到漢口的湖北新軍部分官兵,湖北軍政府征驀漢口市民參軍。
10月17日,廕昌在河南信陽指揮清軍入湖北作戰。
10月17日,黎元洪正式擔當起湖北軍政府都督的職責,下達命令堅決阻擋南下清軍的攻勢,為保衛武昌起義勝利成果起到了他能起到的重要的作用。辛亥革命,黎元洪功不可沒,沒有他,沒有湖北省諮議局議長湯化龍,沒有武昌起義的中堅人物吳兆麟、蔣翔武、劉公、孫武、熊秉坤、蔡濟民、李翊東、詹大悲等人,也就不會有辛亥革命的成功。
民軍佔領劉家廟
10月18日,革命軍向劉家廟踞守清軍先後發起兩次進攻,戰鬥進行得非常艱苦,雙方拚死相持,由於薩鎮冰指揮的清軍艦從江上炮轟支持,增添張彪等步兵軍團的強大火力,革命軍受創嚴重,一度沿鐵路線退到大智門車站,退入漢口市區。
10月19日,天還未亮,革命軍從劉氏花園(劉歆生別墅,毀於清末,遺址在今京漢大道與江漢路交會點即循禮門以北地片),從西商跑馬場(遺址及殘存老建築在漢口解放公園、武漢話劇院及解放軍通訊兵學校內),從大智門火車站,向東推進,再次向劉家廟發起攻擊。前來參戰的有京漢鐵路江岸機務段的工人,鐵路沿線棚戶區的貧苦市民等。清軍被擊潰,躲進鐵路沿線棚戶區,革命軍及當地市民火燒棚屋,清軍慌亂潰逃。此時,長江江邊,清軍艦艇暫時停火,炮彈供給不上來,乘此間隙,革命軍一鼓作氣攻佔劉家廟,清軍退到三道橋,至灄口待命。
漢口市民歡欣鼓舞,放鞭敲鑼擊鼓,歡呼革命軍打敗清軍。漢口市民踴躍參軍,由旁觀者變成戰鬥者,由市民變成革命者,具體原因今後專文討論,這裡以一句話來分析概括:腐朽的專制王朝不得人心,摧枯拉朽平民有責。
1910年10月,漢口市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捐款支持的是商人,送茶送飯的是平民,直接參與戰鬥的以無業遊民為多數。底層無產者是城邦暴動的骨幹力量。
湖廣總督瑞澄從江面看到清軍的潰退,感覺大勢已去,下令楚瑜號軍艦起駁駛往上海。
10月19夜,湖北軍政府決定乘勝前進,向灄口發起攻擊,任命黎元洪舊部屬張景良為漢口前線總指揮。
北方清軍援兵不斷向湖北集結,人員、武器和裝備,湖北革命軍無法與之相比。革命成功,不在於當時振臂一呼,而在於,面對舊體制全力反撲,新生政權能否堅持下去?
嚴酷的現實考驗參與其中的每一個人,尤其是被迫從舊政府變更到新政府的一班清廷官吏,三百年皇權思想深入人心,三百年滿清奴才做得馴服,對他們來,舉義造反,殺頭的大罪,誅滅九族,怎能要求惶惶不可終日的他們和立志改換中國的革命黨人同心同德?
時代局限,張景良臨陣叛變,完全可以理解,失誤應該由黎元洪等新政權領導人來承擔,雖然於他們而言,也是無可奈何。武昌起義,舉事倉促,湖北革命黨人還沒有來得及考慮如何應付隨之而來的大規模軍事行動,軍事指揮人才缺乏,戰事準備不足,文人造反天真幼稚,所以,才會由袁世凱出來收拾亂局。
劉家廟戰鬥進入第二階段,10月20日,張景良過江來到漢口前沿陣地,不作任何戰鬥部署,四處看了一番,人就不見影子了。當天,湖北軍政府聽說漢口前線總指揮失蹤,直接下達進攻命令。
10月21日清晨,革命軍兵分幾路進攻灄口,作戰部隊以湖北新軍正規軍隊為主,此時漢口民軍還未參入到陽夏戰役中來,即使有,也是少數。
三道橋是劉家廟到灄口的必經之道,大片湖泊沼澤上建築三道鐵橋鋪設京漢鐵路鐵軌,所以得名。
集結得越來越多的清兵武裝在三道橋頑強阻擊,壓製革命軍數次衝鋒,大片湖泊泥沼,湖北軍政府從江南派來的援軍根本無法立足。進攻灄口失敗,革命軍傷亡很大,向後退卻,在三道橋和劉家廟之間修築工事,防止清軍入城。
戰事進入膠作狀態,清兵大批南下,踞伏祁家灣和灄口(兩地都屬黃陂),另在孝感設司令部,等待信陽廕昌下達進攻漢口的命令。
湖北軍政府領導黎元洪,原本武行出身,革命前湖北新軍高級將領,憑直覺就能猜到前路兇險大戰在即,派出步兵軍官張廷輔、熊秉坤,炮兵軍官蔡德懋,敢死隊長方興、馬榮,率領部隊過江支援,沿著漢口城市圈,沿漢口東北郊外的張公堤(東起堤角西至舵落口)加強巡防守衛。
袁世凱
北洋軍統帥走馬換將,因和清廷執政者意見不合賭氣離開北京的袁世凱,取代陸軍大臣廕昌,行使對北洋軍的指揮權。
廕昌出身滿族貴族之家,德國軍事學校受訓,後來任清廷駐德國公使,中西文化教育良好,屬風流倜儻貴公子之流,不能真正統兵打仗,況且他也別想調遣得順趟北洋軍,因為本不是他的軍隊。北洋軍第二軍統領馮國璋,受袁世凱指示到漢口而按兵不動,使坐鎮信陽的廕昌對湖北戰局無力控制。
此時此刻,西方各國公使喧嘩京城,軟硬兼施,脅迫清廷允許退隱歸鄉的袁世凱復返政壇,寄希望於他出山收拾天下顛覆的危局。
10月27日,袁世凱端起架子走馬上任來到信陽,以欽差大臣身份換掉徒勞無功的廕昌,統領北洋軍及湖北清軍以及長江清兵水師,全盤掌控兵權。當即下令整編“舊部”北洋軍,任命原第二軍統領馮國璋為第一軍總統官,段祺瑞為第二軍總統官。廕昌並未返回北京,以普通軍官身份參加清軍部隊南下湖北作戰。
整編停當,袁世凱躊躇滿志,調令北洋軍水陸兩路大軍,氣勢洶洶撲向漢口。
10月26日,清軍分水陸兩路向劉家廟發起反攻,聲勢猛烈非同往常,是否與袁世凱即將出山有關?存在謎團。
就在袁世凱正式上任的前一天,陽夏保衛戰進入危局。海軍統制薩鎮冰親自把舵,引導四搜巡洋艦乘夜由陽邏駛入灄河(漢口東北郊長江支流),從諶家磯(今漢口江岸區東北角)帥倫造紙廠(屬清財政部1912年停產)重炮轟擊埋伏在三道橋一帶的革命軍。清軍步兵則從灄口沿鐵路強火力正面進攻,另一支清軍從岱家山(今漢口中環線岱家山科技創業園一帶)、姑嫂樹(漢口東北片今漢口三環線東段)向劉家廟、三道橋側面進攻,革命軍傷亡慘重,情況萬分危急。當時,缺乏有威望前線指揮,受創部隊陷入混亂,但其中敢於獻身的革命軍人為多數,堅持戰鬥不下火線,但是也在考慮是否向劉家廟撤退。守住劉家廟,也是一個陣地堡壘。
沒有料想的事發生了,失蹤數日的張景良突然如鬼影一般出現在劉家廟,乘著前線吃緊此地空虛的當口,指示跟隨叛軍放火燒毀劉家廟車站內的軍火彈藥及裝備。前方將士回頭,遠遠看見後方大火黑煙衝天,以為劉家廟車站已經被清軍佔領,絕望之下退出三道橋前沿陣地,不敢沿鐵路返回劉家廟,在漢口東城圈往北繞一個彎,從西商跑馬場側邊進入漢口市內,以大智門車站為第二道防禦堡壘。
大智門是漢口北城圈八大城堡之一,1906年京漢鐵路修通,城堡拆毀改建火車站,即大智門火車站。
大智門車站曾經是京漢鐵路線南段最大的一座車站,法國工程師設計,1906年4月4日,直隸總督袁世凱受慈禧派遣,專程從北京趕來,和湖廣總督張之洞一道,在這裡舉行了鐵路通車剪綵儀式。它是武漢市優秀文物保護建築之一,具體地址在漢口車站路的起始端。陽夏之戰曾經在大智車站內以及車站周邊(主要是鐵軌沿線)展開,所以,這裡也是辛亥革命重要遺址之一。
沒有人指揮的革命軍潰退到大智門,安定之下漸漸才獲得準確戰報:劉家廟並沒有被清軍佔領,兵行詭道,自己這方出了姦細,白白放棄漢口軍民流血犧牲佔住的營壘。
幾天後,張景良被革命軍就地處決,他與清軍的勾結內幕還是個謎。
湖北新軍標統謝元凱站出來對眾位兵士說:“我們被人算計了,現在多說也沒用了,戰機失誤,失不再來,沒有總指揮,我們自己指揮自己,不怕死的兄弟跟我來,殺回去,奪回劉家廟!”
眾人奮勇響應,當下組織起一支軍隊,謝元凱擔任指揮,從大智門火車站出發沿鐵路線向東直奔劉家廟車站,與剛剛趕到這裡的清兵展開近距離戰鬥,長槍和大刀,近身肉博,血肉橫飛,近乎拚命的攻擊令清軍士兵膽怯,不想也不敢與之硬抗,逃出車站站房,向三道橋方向退去。劉家廟再次被革命軍佔領。
1911年10月和11月,漢口戰事瞬息萬變,每一天,每一小時,勝敗輸贏,進攻退守,都在轉換,每一個階段的勝利都不敢指望保持長久,勝戰只是戰鬥的間隙,血雨腥風的鏖戰還在後頭。
袁世凱介入湖北戰局,分兵兩路而行:一面搖控馮國璋由漢口東北郊向漢口市區沿鐵路推進,一面親自率領北洋軍自河南信陽入境湖北,直奔孝感(位於漢口以北,東面與黃陂緊鄰),準備從蔡甸(漢陽以西的城鎮)進入漢陽,東西夾擊,攻佔漢陽和漢口,然後威懾武昌。
民軍開槍激戰
10月27日,對袁世凱絕對效忠的馮國璋,指揮北洋軍從灄口經三道橋強攻劉家廟,守在這裡的革命軍人數本來不多,經歷之前數場戰鬥已經體力衰竭,武器裝備更不能和裝備精良的北洋軍相比,劉家廟再次失守,革命軍退到大智門。
10月28日,清軍強攻大智門,炮火掀天,步兵突進。
謝元凱和馬榮率領部下前後兩次衝出車站,逼近清軍,近距離肉博,迫使敵方前鋒部隊膽怯後退,但,這也只是片刻間的喘息,少數人的慷慨獻身阻不住大部隊的軍事行動,近代戰爭不再是中世紀騎士時代。
國民黨高官徐源泉在回憶錄中記載了大智門戰鬥:1911年10月(28日或27日),漢口戰況於革命軍極為不利,清廷軍隊傾巢南下,以圖挽回頹勢。湖北軍政府決定招募新兵,擴充起義軍力量。黎元洪派人到客棧向外省返鄉的軍校學生髮出邀請。當晚,徐源泉作為代表列席武昌都督府(即紅樓)召開的軍政會議,慷慨發言願為革命效力。會後,號召學生軍三百餘人,自任為隊長,連夜渡江到漢口,於大智門火車站與清軍展開激烈交戰。
數天以來,漢口民眾自發組成武裝,稱為“民軍”,一支特殊的之前沒有受過任何軍事訓練的戰鬥團體,隨著陽夏之戰的持續,逐漸形成為革命軍中堅力量——市民參戰,與朝廷公開為敵,這樣的故事,中外歷史時有發生。但是,我認為,不能把陽夏之戰中的參戰人員統稱為“民軍”,因為其中相當一部分是湖北新軍正規軍人,另外還有一部分軍校學生,如上述。
大智門爭奪戰前後三天,清軍採取扇面攻勢,從劉家廟沿鐵路線向西,向大智門車站進攻;從姑嫂樹、岱家山、西商跑馬場(漢口解放公園一帶)往西南行動,向漢口市區中心進兵。馮國璋命令炮兵避開租界,大炮向華人居住區猛轟,革命軍及市民死傷慘重,大智門車站被炸成廢墟(1913年原樣重建)。
10月28日,清軍佔領大智門,革命軍退到循禮門再退到歆生路(今江漢路中山大道以北,江漢路步行街與京漢大道相交一段),借街邊商店民居為屏障,和清軍開始街巷爭奪戰,
循禮門,清代漢口北部八大城堡之一,1916年修築循禮門車站,2010年拆毀。京漢鐵路從這裡經過到玉帶門車站調頭,歆生路在這裡和京漢線十字相交,從歆生路南去是漢口鬧市區,跨過後城馬路(即中山大道),向南是長江江邊商業區,向西是六渡橋華人居住區也是商業區。所以,當年的循禮門是重要的軍事據點,漢口城圈的北門戶。
但是,革命軍(包括民軍,下同)已經沒有群體參戰的實力了,自大智門之後,漢口保衛戰,革命軍沒有總指揮,將近三千官兵陣亡,渡江到漢口的湖北新軍正規軍人所剩不多,湖南援軍撤走,剩下的漢口守軍隊伍潰散,裝備丟失,來不及整編,武昌政府派來炮隊增援,但也是杯水車薪,北洋軍的兵力實在是太強了。
兩軍交戰,第一是實力,第二是指揮,兵無將不行,將無令不行,憑熱血精神人自為戰,犧牲自然很慘烈。
10月28日,黃興由香港經上海乘船來武昌。
聽說湖北武昌舉事成功,海外革命黨人一個個心潮翻滾,恨不得插翅飛回國,投入到革命的洪流中去,況且,他們自認為是革命起義的倡導者和發起者,如今眼看中國革命行將成功,怎能沒有我等的親身參與?這一天的來臨,是海外熱血志士多年夢寐以求。
黃興,湖南人,孫中山組建同盟會重要領導者之一,武裝起義的狂熱推行者,從1907年到1909年,在湖南、廣東、雲南等地,先後多次舉行武裝起義,均遭失敗,1909年領導廣州黃花崗起義,負傷后逃往香港。這次歸國,期望與湖北革命者合作,徹底推翻腐朽清王朝,建立理想中華共和國。一個革命理想主義者,但,書生意氣並不等於他的統軍作戰的能力。縱觀中國今古歷史,文人出身的軍事實戰家原本就不太多。
黃興在武昌碼頭下船,來到湖北省諮議局大樓。正愁沒有得力軍事指揮人才的黎元洪大喜過往,當即任命黃興為戰時總司令,全權指揮陽夏之戰。
漢口戰役,袁世凱授令馮國璋全權指揮。
北洋軍從東面和北面向漢口市中心壓過來,除了一支武裝沿歆生路尾隨潰退革命武裝追擊之外,另有一支大部隊合圍漢口北郊,從姑嫂樹向西,經華商跑馬場(今同濟醫科大學校園內),然後向南,以玉帶門車站為堡壘,向漢口舊城區向長江和漢水交匯區呈片狀推進,企圖堵死漢口軍民的最後的逃生之路。
玉帶門(今漢口硚口路至崇仁路之間),和大智門、偱禮門一樣,也是清末漢口北郊八大城堡之一。1898年,京漢鐵路在南端玉帶門和北端蘆溝橋同時動工修建,1906年,玉帶門車站(今不存)和大智門車站同年建成,是京漢鐵路南段終端站,周邊為漢口茶葉集散市場。
循禮門失陷,一部分革命軍沿鐵路退到玉帶門車站,希望守住漢口北城圈最後一個堡壘,但是,和前幾個車站一樣,鐵路暢通,清軍從東而西來得更快,而且另有大批清軍從萬松園(今漢口萬松園路)和華商跑馬場(今漢口航空路同濟醫大)方向整裝而來,從今天漢口體育館直插玉帶門,革命軍殘部向南潰退,躲避到從花樓街到滿春街一片的居民區。
馮國璋率兵佔領漢口三大車站(劉家廟、大智門、玉帶門,1911年循禮門還未建站),將漢口出入口控制在手裡,既可防止其它省市對湖北軍政府的支援,也可以將北洋軍直接運送到漢口城市中心區——由玉帶門車站往南即漢水,這裡將會成為北洋軍攻打漢陽的軍事基地——北洋武備學堂畢業的馮國璋,不光是好勇鬥狠,還有作戰謀略。
10月29日,清軍攻陷循禮門,革命軍向南退卻,退往漢口華埠商住區。清軍跨過鐵軌,沿街追擊,搜尋每一幢房屋和每一條巷道。
當天,黃興趕往漢口六渡橋滿春茶園(漢口滿春街位於六渡橋商圈以西,連通中山大道和漢水),指揮漢口軍民與北洋軍的街市巷戰。
巷戰自循禮門京漢鐵路以南的歆生路開始,革命軍躲進街巷,暗中朝清軍開火,尤其是漢口民軍,人頭熟,地段熟,穿街過巷,和窮追不捨的清軍在老漢口城區環繞迂迴,從歆生路退到后城馬路(中山大道),從后城馬路退進花樓街(漢口佳麗廣場背後,街道縱橫交錯,連通中山大道和沿江大道,穿越漢口舊城區),黃陂街(今武漢關附近)、王家巷(沿江大道王家巷碼頭)、四官殿(沿江大道四官殿碼頭)朝龍王廟(沿江大道龍王廟公園)方向撤退。
敵眾我寡,革命軍且戰且退,向漢水和長江交匯處轉移,一條┙形的撤退路線,從漢口北邊的循禮門到漢口西南角的龍王廟,一條舍死求生的路,被逼無奈的逃亡,循禮門陷落之後,革命軍潰散不堪衰弱不堪了,沒有漢口民軍的指引,革命軍根本不可能由北向南、由東向西穿越整片城區趕到漢江江畔。
漢口老城像一座深藏莫測的巨大的迷宮,走得進去不見得走得出來,街巷曲折,縱橫交錯,辨不清東南西北,老漢口沒有東南西北,房屋密集,層疊重複,看不見前後首尾,革命軍退進街巷,如游魚入水,被漢口市民保護起來了。
古代四大商埠之一,近代開埠第一洋碼頭,張之洞近代工業實驗基地——新思想、新觀念領中國之先的漢口人,自然首當其衝地成為資產階級革命的捍衛者。
黃興在滿春茶園,組織潰退革命軍600人結集反攻,曾經一度到達玉帶門,但是在清軍強大火力下退回六渡橋和硚口。
交戰雙方實力懸殊,無論是誰,此時此刻都難以扭轉漢口(夏口)之戰的大局,如此,黃興的任命更顯悲壯。
漢口之戰,雖敗猶榮,民心所向,世人皆知。
10月31日,清軍炮轟后城馬路以南至河街(沿江大道上段)的大片街市,馮國璋指揮部下從循禮門、玉帶門一路橫掃過來,跨過後城馬路走到花樓街和六渡橋就傻了眼,平原上長大的北方人,密如蛛網的漢口街巷讓他五心煩躁腦袋發暈,新式軍訓也沒有教授這樣麻煩的課題——燒就一個字!而且振振有詞:防止“匪黨”窩藏於街市;漢口民匪一家沒有分別;燒光一片,看這些犯上作亂的“匪徒”能往哪裡躲?
漢口五國租界以外,沿長江往上,沿江一片(今沿江大道上段),晚清以來的華人商埠聚集區,街市繁華,民居擁擠,中國內陸黃金碼頭,茶葉、棉花、桐油、藥材、生漆等八大商幫,東西南北的商人,都在這長江沿岸設立商埠轉口買賣——清軍一把火,從四官殿(今沿江大道四宮殿碼頭至民權路口一片)到龍王廟,大火三日不絕,商埠民居化為焦土。
漢口保衛戰,謝元凱、徐少斌、孟發臣、方興、馬榮、趙承武、蔡德懋、熊世藩、王家麟等革命軍軍官前赴後繼奮戰到生命最後一刻,捨生赴死,為什麼?精神還是使命?我不懂。感懷先烈的同時,更讓我感到“革命”兩個字的殘酷。
這些天,清海軍統領薩鎮兵常常拿望遠鏡站在艦首朝長江北岸看,漢口之戰歷歷在目,革命軍人奮勇拚死,漢口市民奮起護衛,硝煙戰火,死人流血……回身對身邊的軍官說:“民心向背,清廷保不住了。”
11月3日,黎元洪代表湖北軍政府在武昌閱馬場舉行拜將儀式(遺址在今閱馬場拜將台)。黃興臨危受命,率領參謀長李書城、秘書長田桐趕往漢陽,在古琴台(今漢陽琴颱風景區)設立革命軍總司令部,後來轉移到昭忠祠(漢陽老城北門外,具體不詳),在歸元寺設糧台(糧秣裝備供應儲存處),接手指揮陽夏之戰。
黃興登台領受將印的這一天,袁世凱從河南信陽來到了湖北孝感,距離漢陽城已經很近了。
雙方臨陣換將,決定陽夏之戰最終的勝敗,情勢再明白不過,文人出身的留日革命者黃興,哪裡是武官出身的清廷政治家袁世凱的對手?這不是革命與反革命這樣幼稚簡單的問題,這是一個人控制大事態的能力與魄力的問題,辛亥革命期間的袁世凱,才是一個能夠挽狂瀾於既倒的人,他的目標很明確,一切都在按照他預定的方向在走。
戰時總司令黃興布置漢陽和武昌的防務,在蛇山、龜山設炮兵守衛,在南岸嘴至三眼橋的漢江沿岸設兵防守。
陽夏之戰早已由進攻爭奪戰轉為後撤防守戰,眼下黃興身負的重任是,以漢陽為前沿陣地拖住敵方的兵力,保住武昌城,保證湖北軍政府的安全,保住武昌起義的成果,因為,此時此刻,整個中國都在看著湖北,看著武漢三鎮,假如武昌城被清軍攻下,辛亥革命將前功盡棄,不僅是湖北,中國將陷入一片血海,一切將付諸東流,也許清廷覆滅或遲或早,但是,再來一次革命,又得要多少人流血?黃興深感壓力。
11月上旬,全國十八個省宣布光復,宣布脫離清廷成立獨立政府,形勢對湖北軍政府有利,湖南革命黨人也騰出力量,派遣軍隊跨省趕來武漢。漢陽前沿漸漸聚集起湘鄂聯軍一萬餘人,黃興感到眼前一片光明,下令反攻漢口。
11月16日,駐紮漢陽的革命軍繞過清軍在南岸嘴設下的重裝布防,從琴斷口(今江漢二橋漢陽橋頭東側琴斷口街)搭浮橋渡過漢江,埋伏在漢水北岸(宗關水廠一帶)。
當年漢口西城郊,荒野平土,大片沼澤,人煙稀少,所以黃興率部渡河沒有被北洋軍發現。
11月17日,黃興親自率領反攻部隊向漢口城區發起攻擊,由西至東,沿著今天解放大道古田片向東行進,攻佔博學書院(今武漢市第四中學)和既濟水火公司水廠(今漢口宗關武漢市自來水公司,江漢二橋漢口橋頭)。先頭部隊直逼玉帶門。
敵方聞訊驚惶非常,這樣無所顧忌的反戈一擊是他們所沒料到的,完全不合軍事常規思維,於是,北洋軍援軍大批湧向玉帶門,迎著革命軍的來勢分兩側堵截,依然是炮兵掩護步兵,輕重武器一齊射擊。
革命軍北翼受重創後撤,南翼軍隊見敵方火力如此強大,不願拿雞蛋往石頭上碰,順勢跟著後退。黃興大叫:“不許後退,大家向前沖!”兵退如山倒,紛紛跑向漢水,黃興調令不動,只得放棄漢口撤回漢陽,傷亡六百人,影響到漢陽守軍的鬥志。
後來史家評價陽夏之戰,批評黃興沒有軍事頭腦,冒險出兵,不顧大局,漢口反攻失敗是註定的事。
為什麼黃興輕率反攻?猜測他有他的想法:全國革命形勢一片大好,清廷倒台也許就在即日,進駐漢口,收編北洋軍成為革命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宜早不宜遲,他認為。
漢陽三眼橋位於蔡甸到漢陽王家灣之間的漢蔡高速公路上,隋唐時漢陽通往京城的驛道,曾經有一座橋,橋下有三孔,所以得名,後來橋毀留下這個地名,今新建鋼筋水泥橋,也名三眼橋。當年三眼橋戰鬥,兩方殺得難分難解,革命軍鬥志兇猛,清軍受挫,被迫停止前進,革命軍佔領三眼橋以東高地——仙女山、米糧山(美娘山)、鍋底山、湯家山、磨子山、扁擔山——阻擋清軍入城之路。
就在這一天,馮國璋指揮漢口清軍從舵落口(漢水北岸,今漢口硚口區工農路)渡河,衝破米糧山防線,與蔡甸方向趕來的清軍配合,攻打米糧山,對革命軍形成夾角之勢。
漢陽三眼橋到王家灣之間一帶屬崗壟地貌,小山丘陵密布,如盆圈一般圍合著龜山腳下的漢陽古城。突破這一圈山嶺,從扁擔山到月湖古琴台,攤開一片平野湖泊,從西而東,坦坦蕩蕩沒有遮蔽,漢陽古城便無險可守。
黃興雖然不算是軍事大家,但這起碼的軍事知識他還是很懂的,下令漢陽守軍死守三眼橋以及以東的仙女山,阻擋袁世凱軍隊入城通路,但是,軍隊不聽調令。
11月23日,11月24日,米糧山、仙女山相繼失守,革命軍退守鍋底山和扁擔山。
11月25日,兩路清軍在扁擔山一帶會合,合力進攻漢陽守城革命軍,大炮聲震撼山巒水泊,鍋底山和扁擔山失守,清軍從王家灣、十里鋪長驅直入,近逼歸元寺(中南名剎,清光緒建築,今漢陽翠微橫路20號)和漢陽鐵廠(張之洞湖北工業基地之一,遺址在今漢陽區琴台大道旁邊)。
山地爭奪戰傷亡巨大的革命軍,再也無力在平原上組織防禦,數路清軍如飛蝗襲來,漢水不是長江,渡河過來是很容易的,清軍分數路從漢口渡河,從琴斷口、十里鋪、五里墩、古琴台、南岸嘴沿河登岸,漢水堤防全線潰散,困守漢陽城的革命軍只能是拚死搏擊,戰爭進行到這一步,漢陽保衛戰陷入絕境。
11月26日,湖南援軍自行撤退過長江經洞庭湖回湖南,湖北軍隊也紛紛乘船渡江到武昌。要麼戰死,要麼逃亡,誰願意被清軍抓住?血淋淋的死,還得受盡刑罰屈辱,不戰則退,只能如此,只有如此。
漢陽陷落,黃興悲慟萬分,大老遠地跑來親歷陽夏之戰戰敗,辜負了湖北人對他的期望,也辜負自己對革命的一片忠貞,一番雄心付諸東流,站在鸚鵡洲(今漢陽攔江大道以南鸚鵡大道以東的長江邊),看大江滾滾東去,心痛欲裂,一心求死,被跟隨身邊的田桐拉住,隨後被黎元洪派人接到武昌。漢陽守軍渡江撤到武昌,包括漢口撤往漢陽的漢口民軍。
歷時41天的陽夏之戰結束,這是自清咸豐二年(1852年)太平軍攻城以來,武漢三鎮遭遇最慘重的一次戰爭災難,雙方死亡人數超過5000人,其中,革命軍陣亡將士4200人,漢口城區破壞得慘不忍睹,漢陽城郊彈痕累累,古琴台和晴川閣被清軍重炮毀得殘存無幾,歸元寺被革命軍點火燒毀大部分古建築及文物珍藏——這就是革命的代價。
11月27日,清軍進駐漢陽,佔領龜山炮台,炮口對準蛇山頭上的奧略樓。袁世凱下令馮國璋再一次按兵不動。
這一天,湖北軍政府在紅樓召開緊急會議,商討今後決策,黃興說:“漢陽守不住,武昌也不一定能守住,我個人意見,不如大家隨我順江而下,放棄武昌,我們去南京如何?”在場的湖北革命黨人望著他,一個個眼中出血,先前的尊重化著憤怒,高聲喊道:“頭可斷,武昌不可丟!”
眾怒難犯,黃興知道多說無用,當天下午和田桐從武昌草埠門(即武昌北門武勝門,武昌積玉橋得勝橋街口,毀於1927年)乘船去上海,後來去南京。
11月29日,黎元洪任命蔣翊武為戰時總司令,湖北軍政府決定:“堅守武昌,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北洋軍和革命軍,隔著大江南北對峙,戰鬥停了,炮聲息了,硝煙漸漸散去,留下被戰火焚毀的街市靜靜地躺在冬天的陽光下,表面上安靜下來了的三鎮的氣氛卻急壞了西方各國。
西方人考慮的是本國利益,清政府早已是他們手上洗順了的一副牌,雖然已經腐朽,但是容易掌握。所以辛亥革命之初,幾乎所有的西方各國在華勢力都不支持起義力量,他們不清楚中國的局勢下一步將會往什麼地方發展?儘管起義者宣稱承認之前西方各國在華權利,承認之前與西方各國簽訂的所有條約。但是,革命,對於一個現存利益的擁有者,一個對所在國主權的侵入者,即使並非矛頭所指,也會感覺惶惶不安,感覺到是一種巨大的潛在的威脅。英國、美國、俄國、法國、德國、日本等國都這麼想:與其坐待,不如決策。於是英國在華公使朱爾典成為南北調停的一個中心人物。在那一段時間裡,英國駐漢口總領事葛福秉承英公使的指令,在漢口與武昌之間、在清政府與臨時軍政府之間、在北洋軍隊首領袁世凱與起義軍代表人物之間穿梭來去。
1911年10月至12月,英海軍五艘軍艦一直在長江江面游弋,雖高度戰備,但只是作觀望姿態。英國還有其他各國在武漢的軍力都不願輕舉妄動,避免失策,他們絕不想輕易地失去長江中下游的權益。隨著革命形勢如火如荼地發展,他們對腐敗得不堪一擊的清政府的拯救宣告無望,於是便策動袁世凱代表清朝廷與武昌革命政府進行停戰議和。
當北洋軍一軍統馮國璋在陽夏之戰中耀武揚威的時候,11月13日,段祺瑞被派往山西處理吳祿貞刺殺案,留馮國璋一人在漢口作惡。11月18日被袁世凱召回湖北,授湖廣總督一職,為下一步南北議和埋下伏筆。12月4日,袁世凱換下被陽夏百姓及武昌軍政府切齒痛恨的馮國璋,委任段祺瑞統轄北洋軍一二軍軍權,駐司令部於孝感,一邊以武力鎮服三鎮,一邊配合英領事與湖北軍政府展開停戰和談。
袁世凱知人善任,一武一文,軍事上利用馮國璋,消減湖北地區革命黨人的勢力;外交上利用段祺瑞,督迫清廷退位謀求共和。有人說:袁世凱見武昌易守難攻,轉而謀求南北議和。這是以自己簡單淳樸之心,度袁世凱謀深似海之腹。接受清廷督請來湖北之前,他早已向攝政王載灃(醇親王,清光緒載恬的胞弟,清宣統溥儀的父親)開出六大條件:召開國會、重組內閣、寬容武昌革命黨人,解除自戊戌變法以來對黨群社團的禁止令、補足軍餉等等,可以看出,他的謀略布署在先,既不會匍匐於清王室腳下,也不會投靠革命黨人分一杯殘羹,看人臉色行事的日子他已經受夠了,他要借武昌起義撼動狂飆驚雷,造一個歸屬自己的改良主義中華帝國。
10月27日,袁世凱受命,先在信陽後到孝感,設司令部作督軍狀,但是心不並全在湖北,國家動亂,重新出山,需要他考慮的事太多了。
11月13日,袁世凱奉召進京,陽夏之戰全權交給馮國璋。戰爭是政治的一部分,其他手段決不能輕視。積極組織責任內閣,秘密與朱爾典會晤。兩天後,英國政府表態:希望袁世凱組織一個“強有力”的政府,“這個政府將會得到我們提供的一切支持。”
不能苛求歷史人物,辛亥革命,假如沒有袁世凱會同西方國介入,後面的路很難走下去,戰爭持續,城市毀壞,更多的屍體和更多的血,遭受災難的是民眾。革命者的理想也許很美好,但是也應考慮到民眾的基本生存權,拋頭顱灑熱血,任何時代也只是少數人的事。
海軍統領薩鎮冰就是這樣想的,接到學生黎元洪的勸請信,長嘆一聲,說:“不忍看同胞骨肉相殘殺……”於是放棄艦隊指揮職務,登太古洋行(英國輪船公司,舊址在漢口沿江大道140號今武漢航運工程局)輪船回上海。
11月14日,清海軍艦隊參謀長湯薌銘(湖北軍政府要員湯化龍的胞弟)在九江宣布起義,支持湖北軍政府,率海容、海琛、湖鶚3艘軍艦返航漢口武昌江面,炮口調轉對準清軍。
11月26日至12月1日,漢口英國總領事葛福派最善漢語的英國人從漢口乘木船過江到武昌,湖北軍政府也派特使過江來漢口英總領事館,南北停戰議和的策劃在長江兩岸緊鑼密鼓地醞釀。
12月1日,湖北軍政府代表蔣翊武和吳兆麟,北洋總理大臣袁世凱代表劉承恩和蔡廷干,在武昌寶通寺(古剎,位於武昌大東門外今武珞路路邊)簽定停戰協議。
12月2日,南北停戰開始。
12月9日,由英駐漢總領事葛福敦促籤押,南北雙方正式簽訂全面停戰協議,各省代表齊聚漢口英租界,由英領事葛福安排在順昌洋行(英商輪船公司,舊址在今漢口沿江大道門牌號不詳),舉行南北調停談判。
12月28日,南北議和談判在由漢口移到上海,在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今上海江西路、河南路、漢口路、福州路之間)繼續會談,席間,英、美、法、日、德、俄六國駐上海總領事採取一致行動,督促南北雙方“停止現行衝突”,儘快成立共和政府。
1911年12月25日,孫中山自海外回國,並於1912年1月1日在南京宣誓就任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辛亥革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