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樹玉

清代學者

鈕樹玉,男,1760年出生,自號匪石山人,江蘇吳縣人。人稱“非石先生”,家洞庭東山。家貧,六歲而孤,賈齊魯間,不事科舉之業,而篤志好學,日以聚書為事。精研文字聲音訓詁,清代“說文”學者。

人物經歷


鈕樹玉,本本元元,獨有心得,與許慎結異代同心之契。謂“《說文》一書,懸諸日月而不刊者也!”其祖父名本立,父親懷宏,皆潛德不仕。嗣父懷棠,候選奎文閣典籍。其家境本饒裕,至樹玉已漸貧。幼年就讀鄉塾,聰明異於常兒。后因迫於生計,棄學從商,往來於齊魯間,稍有贏利,即喜購書。苦讀常至半夜,夏夜有蚊,置燈於帳內讀書,久之帳被熏黑,終於讀通“六書”。晚年與龔自珍熟,龔自珍父親龔麗正居上海,請他入蘇淞太兵備道署幕中,遂與龔自珍相識。他在《洞庭遊記》中寫了龔自珍初游洞庭太湖之事,並住紐樹玉家“守朴居”中。又與黃丕烈顧廣圻周錫瓚袁廷檮瞿中溶等知名藏書家有交往和借讀、商討古籍之事。既著《說文解字校錄》十五卷,復為《考異》三十卷。一字一句,莫不旁徵博引,備加辨晰。時段注初行,多以己說強傅古義,則撰《段氏說文注訂》八卷,以糾其失。又念後人多所新附,致淆本文,則撰《說文新附考》六卷,《續考》一卷。
清代中期,“訓詁”之學極盛。嘉定錢行汀(大昕)在蘇州紫陽書院主持講學,以漢學後進。鈕樹玉當時也以“說文”著稱於時。他從齊魯返吳后,常至紫陽書院以師事錢,向之請教,學業為之大進。同錢商榷古今,及辯論金石文學,各有創穫。深得錢行汀之器重,不讓他以弟子禮相待。其《說文新附考》及《說文考異》兩書,即成於此時。
當時的說文學者,推金壇段氏為最。鈕樹玉亦重段氏之學,但不盲從。經研讀,覺得其也有誤訛處,要以符合古義為旨,乃剔著《段氏說文注訂》一書,計8卷,只作匡正,而無抨擊,為識者同行所稱道。鈕樹玉一心致力於學,使家道益貧。出遊於世,落落寡合。惟錢塘陳曼生溧陽時,相處最久,亦結助甚多。此外,陽湖觀察孫淵如、桐城太守張古腴,尤為周旋之雅者。
樹玉之學精於說文,用金石文字,於音律亦頗有造詣,老伶工半字之差,亦能指正。嘗於青浦王蘭泉侍郎,欲以八音樂器,調和宮商,俾復古樂。善篆隸書,無一筆苟作;復以其法作真楷書,勁秀絕特。詩工五言,亦簡遠可味。為人忘情利達,舉世間一切累心之事,均被摒去,不足以損其讀書之樂。糲食粗衣,終其一生,優遊俯仰,猝然成一家之學。古所稱忍飢誦經,卧道不倦者,樹玉即其人也。
一生著述甚豐,有《群經古義》1卷、《說文考異》15卷、《說文新附考》6卷、《續考》1卷、《段氏說文注訂》8卷、《匪石居吟稿》6卷、《匪石日記》1卷、《匪石雜文》1卷、《校定皇象碑本急就章》1卷、《匪石山人詩》、《金源金石目》、《匪石先生文集》2卷、《說文解字校錄》15卷等。
清道光八年(1827),鈕樹玉在山病逝,享年68歲。

人物作品


《匪石先生文集》二卷
雪堂叢刻本。吳縣鈕樹玉撰。樹玉字藍田,篤志好學,而隱於賈,不為科舉之業。精研文字、聲韻、訓詁之學,晚著《匪石子》,學者稱為匪石先生。其著述有《說文解字校錄》、《說文新附考》、《說文段注訂》、《急就篇考異》諸種。
余昔徧得其書讀之,知其所從事者。不越考訂家塗轍。及觀是集,又有以窺其志趣,蓋猶有不慊然於此者。其言有曰:“采詞華,繕詩賦,足以遊藝,未足以言學。考同異,習訓故,足以言學,未足以致用。明治亂,究得失,足以致用,未足以凝道。凝道於身,唯聖者能之。”(是集卷上《務學》)又曰:“余以為聖門之要,明其孝弟而已。行有餘力,然後學文。中人以下者十之九,中人以上者十無一。與其舉一而廢九,孰若舉九而置一,其古訓自在也。好古之土,但當各言其志。後世有聖人,宋儒之說豈廢哉。”(卷下《論古今源流》)又曰:“考訂家必輕詞章,詞章家必詬考訂,其為水火久矣。竊謂考訂而不知詞章則塞,詞章而不知考訂則浮,交相非而實交失之也。且二者兼善,亦一藝耳,於窮理盡性尚遠,烏得挾以驕人哉。”(卷下《示兒》)以是觀之,可知樹玉論學,亦有鑒於當日治學風尚之偏蔽,而思有以矯之。故其平生致力,自校理字書外,亦旁涉諸子百家,惟所人不深。是集卷下論及諸子,雖有多篇。殊嫌膚泛平庸,無甚心得。又嘗自言讀《淮南子》時,遇有所愜,輒摘錄於紙,以觀其所尚(見卷下《論淮南子》)。今觀卷上《原道》、《原治》、《務學》、《雜言》、《寓言》諸篇,多名理之言。而要以胎襲《淮南》者為不少。蓋亦第就平日所摘錄者引申而出,非其所自得也。余昔觀其日記,憶其中有一條,記其友述庵之言,謂大學格物之格,當作扦格解,印孟子物交物之物云云。不知此在北宋時,司馬光即已言之。樹玉乃矜為前所未聞,亦有以覘其學有偏尚,未足語乎博覽矣。樹玉遺文,存者無多。宣統二年,羅振玉覓得其手稿,載文四十二篇,因略加類次,寫定為上下二卷。即此本也。
(張舜微著。清人文集別錄。華中師範大學出版社,2004年03月第1版.)
《匪石日記鈔》一卷
《非石日記鈔》一卷,記其與段玉裁江聲臧鏞堂李銳、袁廷禱、顧廣圻、黃丕烈、江藩鮑廷博等交往,所津津樂道者,大抵為經學心得、版本得失。如謁錢大昕,談段玉裁所著《尚書》,錢曰:“古文雖不列學官,然當時習者無禁,《漢書·地理志》多采《周官·職方氏》,《五行志》多采《左傳》,皆古文也”。又至段玉裁家,段氏曰:“《玉篇》有未經陳彭年修者,在《永樂大典》中,惜無人鈔出。”均為學術討論也。版本涉及宋本紂L部韻略》、殘宋本《事類賦》、宋本《王荊公選百家唐詩》、宋本《朱子易學啟蒙》,元本《冊府元龜》、元本《草堂集》、元本《濟生拔萃方》、元大字版《黃氏日鈔》,景鈔天聖七年《國語》、舊鈔本《長安圖志》等,各加以按語,考證其真偽,辨別其優劣。均足資參考。間有訛誤,如首節以《說文系傳》多於大徐僅四篆,實多十八字。又述江藩說皇侃《論語疏》不可信,乃好疑之過。
有《式訓堂叢書》本,《校經山房叢書》本,《晉石廠叢書》本。《滂喜齋叢書第三函》本有目無書。
撰稿用《式訓堂叢書》本。
————徐德明撰。清人學術筆記提要。學苑出版社,2004年05月第1版.
《鈕匪石日記鈔》一冊,載《滂喜齋叢書》第三函,光緒三年吳縣潘氏刊本。又清光緒七年歸安姚氏刻本,民國廿三年常熟瞿氏修補本一冊。記起咸豐元年辛亥(1851)六月,止咸豐九年己未(1859)。前有《自敘》,稱少孤家貧,年三十,謁見錢大昕,嗣獲識江聲(艮庭)、顧廣圻(千里)、瞿鏡濤等,過從切磋,及時秉筆。據書後王頌蔚《跋》,曾與葉鞠裳從樹玉之孫處,假讀日記四冊,為之排比匯鈔,更知書經刪削,非全豹也。
————陳左高著。歷代日記叢談。上海畫報出版社,2004.
鈕樹玉題跋選錄
國家圖書館藏清抄本《班馬字類》五卷本(書號3379):
此本當從宋刊錄下,故“敦”、“殷”、“昚”並缺末筆。字雖潦草而點畫可尋,且有書卷氣,與抄胥不同。非石。(書末)
國家圖書館藏明抄本《急就篇注》一卷本(書號7956)
《書趙文敏正書〈急就篇〉後》:
嘉慶辛未六月,余游廣陵,汪君孟慈出其家藏趙文敏正書《急就篇》墨跡見示,末有王覺斯跋,雲此冊出自內府,余為審定其文,實從《皇象碑》本者,以王伯厚所稱碑本第七章全缺,又稱碑本“屏廁”句在“墼累”句上,“變化”句在“姦邪”句上,而此本悉與之合也。亟假細錄一通,並列其異同於後,蓋碑本與顏合者,王氏但著顏,不更出碑本,其與顏本異而王氏未著八十餘字。有王稱碑本與趙書不合者十餘字,恐傳刻有訛也。然趙所見碑本已有殘缺,其缺而空者九字,失空者七字,凡缺一十六字,而王注不雲碑缺,蓋其略也。今王本絕無善本以之相校,足正其訛舛,則此冊之足寶貴,不僅書法精妙也。古升斗字形相近,趙本作“蠡斗叄升”,“蠡”與“麗”聲相近,則“蠡斗叄升”猶“兩斗三升”耳,而顏本“斗”亦作“升”。又祠祀社保菆獵奉,蓋因疾病而禱祀,社保則社者,鄉,社也,保亦其類。而顏本“保”作“稷”,訓為“先農”,似亦失考。略舉二條,以見古書之精。葉石林臨本《急就篇》,今存者一千三百九十九字。明初宋溫仲補六百一十六字,合之凡二千一十五字。正統間吉水楊君政刻於石,今在華亭其文與趙本多合,蓋同出與皇本,足以參考。鈕樹玉。(書末)
鈕樹玉信札選錄
國家圖書館藏明抄本《急就篇注》一卷本(書號7956):
蕘翁大兄大人,前適有瑣事,不及專候為罪,尊作及鄙著《急就篇》跋錄上,希鑒收。其所鈔趙本《急就篇》,遍尋不得,俟檢出再呈,率此附請晨安。九月二十九日。(書末)
鈕樹玉詩文選
《龔君率人出示詩文走筆以贈》
翠蜊游青霄,醢雞舞盆盎。賦形既懸絕,高下焉能仿?大雅久不作,斯文日惝恍。蛙聲與蟬燥,傾耳共嗟賞。浙西挺奇人,獨立絕俯仰。萬卷羅心胸,下筆空依仗。餘生實鄙陋,每獲親椒儻。偏覽所抒寫,如君竟無兩。君今方盛年,負志多慨慷。大器須晚成,良田足培養。陽氣已潛萌,萬匯滋生長。率爾成贈言,聊以資撫掌。
————鈕樹玉:《匪石山人詩》
《洞庭遊記》
嘉慶丁丑,余在上海道署度歲,相訂龔大自珍同游洞庭。戊寅正月二十五日,余同葉小梧至山。二月一日午後,龔君繼至,下榻守朴居。是日同游雨花台、翠峰、古雪居及薇香閣,觀紫香悟道泉。三日清晨,……至古雪居。山僧出紙索書,余正書楹聯一,隸書門聯二。定庵題名於東壁,余亦續記。飯罷,振衣登莫厘峰頂,俯視環湖群野,定庵以為平生遊覽得未曾有。歸途經三茅峰,少憩啜茗,日夕下山暢飲。四日,舟行至金灣叢桂堂午飯,飯畢,上舟至查灣,並約周君嫩漁同往石橋,游壑舟園,登天檜閣,返至嫩漁家晚膳。二鼓登舟,直至長圻停泊。是夕微雨,抱悶而寢。天明雲霧未散,銳意渡湖,往石公登眺。尋忽朗霽,久坐歸雲洞。龔君興酣,題名於洞右。更游一線天,余直造其巔。還至舟中午飯,飯後放舟至鎮,下探林屋洞。洞中有水不能入,即游靈佑觀,即唐時神景宮,俗名岳廟也。丁巳年,余隨錢宮詹竹汀先生來游,曾宿此。竹汀先生隸書雲性軒扁,刻木懸於殿之右室。竹汀先生久歸道山,同游者袁君壽,皆亦相繼下世,俯仰悲感,屈指相隔已二十有二年矣。定庵作長短句一首,余亦續題四十字,以志今昔雲。返棹由黿山,葉余山麓,進渡水橋,申昏至守朴居,劇談而別。六日,邀諸君同來余家小園午飯,出燼餘石刻,觀玩移時,即送龔君登舟回吳門。是年正月多雨雪,一月只晴六七日,自龔君至,至五日,無一日陰晦,豈宿緣歟?七日,坐齋中,爰志一時勝游,所有題詠,錄具別紙。
————鈕樹玉:《匪石先生文集》

人物軼事


鈕字匪石,蘇州洞庭人(一說元和人)。早年從商,以販賣木棉為生,“舟船車騾之間,必載經史以隨”。后肄業於蘇州紫陽書院,出錢大昕門下,為著名小學家,兼工書法。
在戲曲方面,鈕匪石是葉堂的第一弟子。他曾教授集秀班名旦金德輝唱曲。金當時聲名籍甚,深受觀眾歡迎,但在一次演出中,他忽然放棄自己的風格,改效鈕氏唱法,自以為極得神似,可是一曲未終,座客卻都跑光了。結果金德輝惱恨得競將曲譜全部燒掉!
這個故事也見於龔自珍《書金伶》:“其年秋,大商延客召集秀。……既引吭則觸感其往夕所得於鈕者試之,忽肖。脫吭而哀,坐客茫然不省,始猶俗者省雅者喜,稍稍引去。俄而德輝如醉、如囈、如倦、如倚、如眩瞀。聲細而譎,如天空之晴絲,纏綿慘暗,一字作數十折,愈孤引不自已,忽放吭作雲際老鸛叫聲,曲遂破而座客散已盡矣。明日,鈕視之,而病。鈕悔日:技之上者不可習也。吾誤子,子聿韜之而習其中。德輝亦悔,徐扶起,燒其譜,故其譜競不傳。”
這段淋漓盡致的描寫,不僅告訴我們鈕氏認為唱曲的最高境界是怎樣的,並且從而窺到清曲的高峰葉堂唱口的面目。鈕氏是一位沒有功名的布衣,對劇曲也有研究,他所以取得金德輝的崇敬,正由於在劇曲上是一位內行。當鈕、金兩人討論劇藝時,鈕當場表演,“歌某聲,當中腰支某尺寸,手容當中某寸,足容當中某寸”,把歌唱與手眼身法步的關係交代得頭頭是道,金德輝看了這才駭服,“就求其術”。但鈕氏瞧不起劇曲,潛心鑽研清曲。成就雖大,境界雖高,畢竟仍是書齋案頭之曲,完全脫離劇場藝術的實際。上面的故事也生動地指出,清曲家個人特有的唱法,如果一成不變地搬運到劇場上去,由於缺乏群眾基礎,沒有不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