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

西漢劉安及其門客編寫的古代議論文

《淮南子》(又名《淮南鴻烈》、《劉安子》),是西漢皇族淮南王劉安及其門客集體編寫的一部哲學著作,屬於雜家作品。

《淮南子》相傳是由西漢皇族淮南王劉安主持撰寫,故而得名。該書在繼承先秦道家思想的基礎上,綜合了諸子百家學說中的精華部分,對後世研究秦漢時期文化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班固漢書·藝文志》將其歸入“雜家”,《四庫全書總目》亦歸入“雜家”,屬於子部

該書在繼承先秦道家思想的基礎上,糅合了陰陽、墨、法和一部分儒家思想,但主要的宗旨屬於道家。“鴻”是廣大的意思,“烈”是光明的意思(東漢高誘《淮南鴻烈解序》)。作者認為此書如道一樣包括了廣大而光明的通理。

梁啟超說:“《淮南鴻烈》為西漢道家言之淵府,其書博大而和有條貫,漢人著述中第一流也。”胡適說:“道家集古代思想的大成,而淮南書又集道家的大成。”劉文典寫有《淮南鴻烈集解》。

詳細信息


作者簡介

淮南子
淮南子
關於《淮南子》的作者,有比較含混和比較明確的不同說法。
比較含混的說法是,《淮南子》是淮南王劉安及其賓客共同撰著的,劉安的父親劉長是漢高祖的庶子,封為淮南王,劉安作為長子,承襲父爵,故亦稱淮南王。;但是史稱淮南王“招致賓客方術之人數千人”,這些人不可能都是《淮南子》的作者;淮南王的門人賓客中究竟有哪些人參與了《淮南子》的撰著,於是又有一種比較明確的說法,認為是淮南王劉安“與蘇飛、李尚、左吳、田由、雷被、毛被、伍被、晉昌等八人,及諸儒大山、小山之徒,共講論道德,總統仁義,而著此書。”(高誘《淮南鴻烈解序》)指出了淮南王以外的另一些作者的名字。再後來,這裡出現的八個名字又被統稱為“八公”,於是《淮南子》的作者就成為淮南王劉安 和八公了。梁啟超說:“《淮南子》匠心經營,極有倫脊,非漫然獺祭而已。”
《淮南子》書中有較多的《莊子》的影響,已與晚周至漢初南方黃老道家的正宗有所區別。道家由以黃老為主轉移到以老莊甚至以庄列為主,這一轉變在《淮南子》書中已可見其端倪。作為楚文化重要內容的黃老道家兼陰陽數術的思想傳統,到《淮南子》的成書,已經是殿軍之作了。此書撰著於景帝一朝的後期,而於漢武帝劉徹即位之初的建元二年進獻於朝廷。
淮南王劉安是當時皇室貴族中學術修養較為深厚的人,他招致賓客方術之士數千人著書立說,“作《內篇》二十一篇,《外書》甚眾,又為《中篇》八卷,言神仙黃白之術,亦二十餘萬言”(《漢書·淮南厲王劉長傳》)。然而這部涉及範圍十分廣泛的文化巨著,留傳下來的只有《內書》二十一篇,也就是現在我們看到的《淮南子》。
劉安有心在天下一旦發生變亂時取得政治主動,積極製作戰爭裝備,積聚金錢,賄賂漢王朝的地方實力派。又日夜研究軍事地圖,暗中進行作戰部署。淮南國貴族違法的事件逐漸有所敗露,在朝廷予以追查時,劉安最終發起叛亂。然而叛亂迅速被漢王朝成功平定。劉安被判定“大逆不道,謀反”罪,自殺。淮南國被廢除。漢武帝在這裡設立了九江郡
《淮南子》是西漢初年淮南王劉安招集門客,於漢景帝、漢武帝之交時撰寫的一部論文集。劉安(公元前179年一前122年)是漢高祖劉邦的少子淮南厲王劉長之子。淮南厲王因“謀取”獲罪,流徙途中絕食而死,后淮南厲王的封地被一分為三,劉安被策封為淮南王。劉安曾羅致賓客數幹人,內中不乏碩學之士,共同編定《淮南子》一書。其中《內篇》二十一篇,《外書》三十三篇,《中篇》八卷,《要略》,是全書的序言。從《要略》看,全書寫作有統一的計劃和安排。但從內容看,並未完全統一。《漢書·藝文志》把它列入“雜家”是有道理的。書中內容,除道家思想外,還兼收了儒家、法家、陰陽家之言。范文瀾先生說:“《淮南子》雖以道為歸,但雜采眾家”,仍表現出一定的融合傾向。”

作品目錄

內篇
卷一 原道訓 卷二 俶真訓卷三 天文訓卷四 墬形訓卷五 時則訓卷六 覽冥訓卷七 精神訓
卷八 本經訓卷九 主術訓卷十 繆稱訓卷十一 齊俗訓卷十二 道應訓卷十三 氾論訓卷十四 詮言訓
卷十五 兵略訓卷十六 說山訓卷十七 說林訓卷十八 人間訓卷十九 修務訓卷二十 泰族訓卷二十一 要略
中篇
卷一《枕中》(正一道有《太上老君枕中經》)卷二《鴻寶》卷三《苑秘書》卷四《重道延命方》卷五《淮南萬畢》(語出《莊子》:“通於一而萬事畢”)
卷六《淮南變化術》
卷七《淮南中經》
以上諸篇漢時漢武帝親自驗證隋唐猶存
外篇
卷一《莊子后解》卷二《莊子略要》卷三《解說第三》(篇名不詳)
淮南子
淮南子

內容簡介

《淮南子》著錄共分為內二十一篇、中八篇、外三十三篇,內篇論道,中篇養生,外篇雜說,至今存世的只有內篇,現今出版版本,大多對內篇進行刪減后再出版。“說林、說山、人閑諸篇多紀古事”。以道家思想為主,糅合了儒法陰陽等家,一般列《淮南子》為雜家。實際上,該書是以道家思想為指導,吸收諸子百家學說,融會貫通而成,是戰國至漢初黃老之學理論體系的代表作。《淮南子》在闡明哲理時,旁涉奇物異類、鬼神靈怪,保存了一部分神話材料,像“女媧補天”、“后羿射日”、“共工怒觸不周山”、“嫦娥奔月”、“大禹治水”、“塞翁失馬”等古代神話,主要靠本書得以流傳,故《漢書·藝文志》將之列為雜家類。

創作背景

劉安撰作《淮南子》的目的,是針對初登基帝位的漢武帝劉徹,反對他所推行的政治改革。

作品版本

通行本為二十一卷。
明正統《道藏》本將《原道》、《俶真》、《天文》、《地形》、《時則》、《主術》、《氾論》分為上下卷而成二十八卷本。

研究著作

清代王念孫《讀書雜誌》中《淮南子》部分,俞樾《諸子平議》,劉文典《淮南鴻烈集解》,劉家立《淮南子集證》,吳承仕《淮南子舊注校理》,楊樹達《淮南子證聞》。
建國後有張雙棣《淮南子校釋》,何寧《淮南子集釋》,陳廣忠《淮南子斠詮》。重要註疏(近)方勇《子藏·道家部·淮南子卷》。
高誘在序中指出此書的思想內容:“其旨近老子淡泊無為,蹈虛守靜,出入經道。言其大也,則燾天載地;說其細也,則淪於無垠;及古今治亂存亡禍福、世間詭異瑰奇之事。其義著,其文富,物事之類無所不載。然其大較,歸之於道。”

道家典籍

《淮南子》引用過的道家著作,見於《漢書·藝文志》的有《老子》、《文子》、《莊子》、《列子》等。此外,郭店楚簡中《太一生水》篇對《淮南子》也有明顯影響,也可歸入此類。
《淮南子》分析了《管子》產生的原因:“桓公憂中國之患,苦夷狄之亂,欲以存亡繼絕,崇天子之位,廣文武之業。”(《要略》)顯然把它作為富國強民的政治著作看待,劉向也認為:“凡《管子書》,務富國安民,道約言要,可以曉合經義。”①《淮南子》在《道應訓》引述了《管子》的話②,《管子》一書,以道家為主包舉百家,《淮南子》的“氣”論及“法治”等方面的思想,都能在稷下黃老著作《管子》那裡找到它的源頭。
《老子》是《淮南子》直接引用最多的典籍,《道應訓》實際就是以歷史故事、寓言傳說等闡釋《老子》的旨義,僅此一篇,涉及《老子》41章中的56處文字,它與《韓非子》的《解老》、《喻老》一樣,都是關於《老子》的較早的註釋,足見《淮南子》作者對《老子》的重視。《淮南子》所受《老子》的影響,最明顯的是以道作為全書的指導宗旨,並對“道”做了更加詳盡的描述和規定,其中《原道訓》,楊樹達認為:“此篇全衍老子之旨,故以《原道》名篇。”③
《淮南子》引用《莊子》直接說明的只有一處,見於《道應訓》:故《莊子》日:“小年不及大年,小知不及大知。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這句出自《逍遙遊》,只是次序略有不同。但是,“其暗用《莊子》者觸篇皆是。今本《莊子》三十三篇,惟《說劍篇》之文,不見於淮南。其餘三十二篇,則均有稱引”④。劉安對《莊子》是熟悉並深有研究的,他還做過《莊子》的註釋工作。《文選》謝靈運《入華子崗是麻源第三谷》、陶淵明《歸去來辭注》、任彥升《齊竟陵文宣王行狀》李善注並引淮南王《莊子要略》云:“江海之士,山谷之人,輕天下,細萬物,而獨往者也。”張景陽《七命》注引淮南王《莊子后解》云:“庚市子,聖人無欲者也。人有爭財相鬥者,庚市子毀玉於間,而斗者止。”據此可知,淮南王劉安曾有《莊子要略》和《莊子后解》,惜已失傳。
《淮南子》與《文子》關係殊難判斷,《文子》的內容有十分之五六與《淮南子》相同,兩者孰先孰后的官司打了上千年。《漢志》載:“《文子》九篇。”班固自注曰:“老子弟子,與孔子並時,而稱周平王問。”。然而,1973年,河北定州西漢中山懷王劉修墓中出土的竹簡中就有《文子》,這為認識《文子》提供了新的機遇。①竹簡《文子》與今本《文子》內容既有相同者,也有不見於今本的佚文,說明《文子》是有淵源的,為西漢就已經存在的先秦古籍,它與《淮南子》的關係,絕非簡單的誰抄誰的問題。
《列子》的“共工怒觸不周山”的神話和列子“使天地三年而成一葉,則萬物之有葉者寡矣”的感嘆,在兩書中都出現過,顯然有某種繼承關係。《漢志》所著錄的“《列子》八篇”,是劉向整理過的,它在流傳的過程可能有後人摻入的成分,但絕非“偽書”,其內容大部分可信。《屍子》說:“列子貴虛。”(《廣澤篇》)劉向以為:“其學本於黃帝老子,號日道家。道家者,秉要執本,清虛無為,及其治身接物,務崇不競,合於六經……孝景皇帝時貴黃老術,此書頗行於世。”(《列子書錄》)②在景帝時十分流行的《列子》,想必劉安也能見到,《淮南子》也有貴“虛”的一面,不能說沒有《列子》的影響。
至於《黃帝四經》(唐蘭認為,馬王堆漢墓帛書《老子》乙本卷前古佚書就是《漢志》所說的《黃帝四經》)有《道原》,《淮南子》有《原道訓》,《淮南子》文字明顯出於前者的有近三十處,唐蘭已作過梳理。①
《太一生水》,抄於郭店竹簡《老子》丙組之後,是講宇宙生成的。許抗生認為:“《太一生水》篇,從宇宙演化學說史上說,是老子到《淮南子》之間一個重要發展階段。它發揮了老子的思想,又具有不同於老子思想的獨創性。它與《管子·內業》等篇和《淮南子》有著不同的思想發展路向,同時又對《淮南子》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如天為氣的思想和‘天不足於西北,地不滿於東南’的思想皆對《淮南子·天文訓》產生了影響)。”②

涉及思想


兵略

《兵略》篇專論軍事,代表了西漢初期的軍事理論水平,其主要思想如下:
其一,戰爭的勝負,取決於政治上的得失。首先,政治上得道,軍事上才能取勝。《兵略》認為:兵,失道而弱,得道而強;將,失道而拙,得道而工(精明);國,得道而存,失道而亡。所謂道者,即是與天地順、與四時合的最高行為準則。得道者,眾之所助,雖弱必強;失道者,眾之所去,雖大必亡。因此政治上得道,是保證軍事上取勝的基本條件。政治上得道的軍隊可以車不發軔(防止車輪滾動的木頭),騎不被鞍,鼓不振塵,旗不解卷,甲不離矢,刃不嘗血,本國的社會生活秩序也不用打亂,即朝不易位,賈不去肆,農不離野,只要對敵國招義而責之,就可以大國必朝(前來歸附),小國必下。《兵略》還回顧了古時的戰爭,認為五帝時期的戰爭是得道的。那時的戰爭不是為了擴張土地,也不是為了貪金玉之略(掠奪),而是為了禁暴討亂,為了消滅殘賊天下、令萬民不得安生的貪昧饕餮之人,如黃帝擊敗炎帝,顓頊誅殺共工,堯舜討滅不義的丹水和有苗,因而戰無不勝。他們用兵之前,往往先教之以道,導之以德,不聽,則臨之以威武,再不從,則制之以兵革,因此用兵若櫛發耨苗,所去者少,而所利者多,是所謂聖人之用兵。殷商以後,至春秋時期的用兵是所謂霸王之兵。這個時期的戰爭,多是為了消滅加虐於民的敵國之君,為義兵之舉,因此往往克(攻克)國不及其民,廢其君而易其政,尊其秀士(仁人智士)而顯其賢良,振其孤寡,恤其貧窮,出其囹圄,賞其有功。這種戰爭非以亡(消滅)存(存在)也,將以存(保存)亡(殆盡的東西)也,故也是得道的。戰國時期的用兵則是失道的晚世之兵。這時期的戰爭,無道之君往往設渠塹,傅(防守)堞(城上女牆)而守,進攻一方也不是為禁暴除害,而是要侵地廣壤,都是為了個人的私利。為個人私利進行的戰爭,不僅失道,而且造成人員的巨大傷亡,同時這種戰爭最終也不會獲得勝利的,因為它得不到民眾的支持。其次,軍事上取勝的根本,在於加強政治統治,即為存政,建立牢固的統治基礎。《兵略》認為,軍事上甲堅兵利,車固馬良,畜積給足,士卒殷軫(眾多)等物質條件,以及奇謀詐術的巧妙運用和良臣猛將的合理任用等主觀條件,雖然是克敵制勝不可缺少的條件,但皆佐勝之具也,並不是保證戰爭必勝的根本條件。軍事上的必勝之本在於政治上的強大,即德義足以懷天下之民,事業足以當天下之急,選舉足以得賢士之心,謀略足以知強弱之勢。《兵略》認為:政勝其民,下附其上,則兵強矣;民勝其政,下畔其上,則兵弱矣。並指出:地廣人眾,不足以為強;堅甲利兵,不足以為勝;高城深池,不足以為固;嚴令繁刑,不足以為威。它主張修政於境內,使群臣親附,百姓和輯,上下一心,君臣同力,諸侯服其威而四方懷其德,這樣就可以修政廟堂(朝廷)之上而折衝千里之外,拱揖指(指揮)而天下響應,《兵略》認為這是用兵之上也。它還列舉楚懷王、秦二世敗亡的教訓,以及武王伐紂的事例,說明為存政者,雖小必存;為亡政者,雖大必亡的道理。再次,《兵略》繼承和發展了《孫子兵法》中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全勝戰略思想。提出:全兵(獲得徹底勝利的軍隊)先勝而後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的思想,主張:制勝於未戰。它說:善用兵者,先弱敵而後戰者也,這樣可以費不半而功自倍也。它主張先以德勝敵,然後再與之戰,可以獲得全勝,並指出:千乘之國行文德者王,萬乘之國好用兵者亡,反對窮兵黷武。它強調:凡用兵者,必先自廟戰。所謂廟戰,即在採取軍事行動以前,就敵我雙方的主孰賢、將孰能、民孰附、國孰治、積蓄孰多、士卒孰精、甲兵孰利、器備孰便等一系列問題進行全面的比較、分析,加強不足之處,保證最終取得全勝。《兵略》認為:只有進行充分的廟戰,運籌於廟堂之上,才能夠做到決勝於千里之外,並指出:廟戰者帝。
其二,比較精闢地論述了軍事行動中動與靜的辯證關係。《兵略》認為,軍隊出擊,要如神出而鬼行,運於無形,出於不意,使敵人無法察覺,莫知其所之、莫知其所集,以達到出敵不意,攻其不備的目的。《兵略》同時認為,軍隊不動則已,動則應發如疾風,疾如駭龍,若從地出,若從天下,使敵人未見其發,固已至矣。因此《兵略》十分注重兵貴神速的思想,指出一旦抓住敵之虛,就要乘而勿假也,要以疾雷不及塞耳,疾霆不及掩目之勢,迅速發起進攻,並窮追猛打,使敵人靜不知其所守,動不知其所為,完全陷於被動挨打的境地。為此,《兵略》強調軍隊採取行動前一定要在思想上、裝備上、後勤保障等諸多方面做好充分的準備,一旦出擊,就當以生擊死,以盛乘衰,以疾掩遲,以飽制飢,這樣就如同以水滅火,以湯沃雪,何往而不遂,何之而不用達。為了保證兵出而不徒歸,《兵略》還指出,善於指揮作戰的軍事將領,必須掌握三勢、二權。所謂三勢,即氣勢、地勢、因勢。氣勢即激發兵將的高昂鬥志;地勢即善於利用險要地形,能控制戰略要地;因勢即能把握戰機,乘敵之虛,因其勞倦怠亂,饑渴凍喝(中暑)採取軍事行動。所謂二權即知權、事權。《兵略》強調在採取軍事行動前,一定要詳盡偵知敵情,並據此制定出完備的作戰計劃,同時要很好地隱蔽自己的軍隊,做到出敵不意,使 敵人之兵無所適備,此謂知權。兩軍交戰,能夠靈活有序地調遣軍隊,布陣迎敵,使本方受刃者少,而傷敵者眾,此謂事權。《兵略》認為掌握好三勢、二權,選拔出精兵強將,制定出正確的戰略戰術之後的軍事出擊是所謂必勝之攻,是所謂勝定而後戰,可以攻不待沖隆雲梯而城拔,戰不至交戰接刃而敵破。它強調軍隊唯無一動,動則凌天振地,抗泰山,盪四海,鬼神移徙,鳥獸驚駭,並指出,在這樣的軍隊面前將野無校(對抗)兵,國無守城,無人能擋。然而,《兵略》由於受道家無為思想的影響,最推崇的還是所謂以靜制動,以無形制有形,以無為制有為的戰術思想。它指出,靜以合躁,治以持亂並認為以靜制動,以無形制有形,以無為而應變,雖未能得勝於敵,敵人也不可得勝之道也。並稱:敵先我動,則是見其形也;彼躁我靜,則是罷(疲)其力也。形見則勝可制也,力罷(疲)則威可立也。它還提出:物未有不以動而制者也。但是,《兵略》推崇的以靜制動,並非被動地待敵先動而後擊之,而是要視其所為,根據敵人所犯的錯誤,制定相應的作戰計劃之後,出擊致勝。當敵無隙可乘時,《兵略》認為要餌之以所欲,以罷(疲)其足(滿足),引誘敵人出錯,一旦敵人有間,就要抓住戰機,急填其隙,迅速出擊,打敗敵人。相反敵人若止而不動,《兵略》認為,己方應相應調整部署,待敵動做,侍機出擊。若己方已先敵而動,也要儘力改變這種不利局面,變我靜而敵動,重新掌握主動。《兵略》反對在敵人未顯現錯誤之舉前,便冒然對其發動攻擊,提出:善用兵者,當擊其亂,不攻其治,是不襲堂堂之寇,不擊填填(旗幟牢固樹立的樣子)之旗,強調敵容未可見,以數(密集)相持,一定要等到彼有死形,才可因而制之。《兵略》在強調以靜制動的同時,還強調以無形制有形。它認為:諸有象(相貌、形象)者,莫不可勝也;諸有形者,莫不可應也。並舉例說:風雨可障蔽,是因其有形,寒暑不可開閉,是因其無形的緣故。它認為,兵家所恃,無非是天時、地利、巧舉、人和。而此四者皆為有形之舉,因而都有相應的破除之法,如:任天者可迷也,任地者可束也,任時者可迫也,任人者可惑也。只有無形者無可奈也,沒有任何可以破除的方法。所謂無形者,按《兵略》的描述,實際上就是無法無儀、無名無狀,上窮至高之末,下測至深之底,高深莫測、變幻無窮的軍事韜略。《兵略》認為,善用韜略者,可以打敗一切敵人。
其三,為將帥具體提出了一些統兵、用兵之要。①將帥必須使部下與自己同心齊力。《兵略》認為:將卒吏民,動靜如身,乃可以應敵合戰。因而強調將吏一定要以民為體(身體),而兵民則一定要以將為心,並指出:心誠則支體親刃,心疑則支體撓北。心不專一,則體不節動,將不誠心,則卒不勇敢。它還強調:民誠從其(將帥)令,雖少無畏;民不從令,雖眾為寡。認為戰爭的勝負,在未交兵接刃之前就已由兵將的齊心與否而決定好了。《兵略》不僅強調兵將要齊心同力,而且還強調將帥應能使兵卒同其心,一其力,指出千人同心則得千人之力,萬人異心則無一人之用。它認為:良將之卒,若虎之牙,若兕(古代稱類似犀牛的一種野獸)之角,若鳥之羽,若蚈(百足蟲)之足,可以行,可以舉,可以噬,可以觸,強而不相敗,眾而不相害,一心以使之也。因此要求將帥統兵,要同其心,一其力,使勇者不得獨進,怯者不得獨退,同時要止如丘山,發如風雨,如此則戰無不勝。《兵略》還指出:夫五指之更彈,不若卷手之一挃(搗);萬人之更進,不如百人之俱至也。《兵略》認為將帥能使部下用力諧,不僅能致勝於敵,而且還可以以少勝眾,以弱勝強。它分析了戰爭中以少勝多,以寡勝眾的問題,指出這種情況的出現,只能是在人眾一方勢不齊,即士卒不能同力的情況下才會發生,如果人眾一方做到人盡其才,悉用其力,若要以少勝之,則自古至今,未嘗聞也,從這個角度再次強調士卒同心共力的重要性。②將帥要善於利用天道、地利、人和及兵勢。所謂兵勢,即指戰無不勝,攻無不破的氣勢。《兵略》認為:兵之所隱議(占卜視兆)者天道也,所圖畫者地形也,所明言者人事也,所以決勝者鈐勢也。它根據用兵的方略把將帥分為上中下3等,認為:上得天道,下得地利,中得人心,並善於把握戰機,利用兵勢,戰無不勝,從不失敗,是所謂上將之用兵;上不知天道,下不知地利,專用人與勢,雖然未必能獲得全勝,但也能勝多敗少,是所謂中將之用兵;博聞而自亂,多知而自疑,居則恐懼,發則猶豫,結果動輒敗北,是所謂下將之用兵。《兵略》還十分重視兵勢的作用。它認為在天時、地利、人和齊備的情況下,若兵無勢,仍不會取得任何戰果。它要求將帥利用兵勢,要如決積水於千仞之堤,若轉員石於萬丈之溪一般,使任何人、任何軍隊都無法抵擋,這樣才能百戰百勝。③將帥要威義並用,要能與士卒同甘共苦。《兵略》認為:兵之所以強者,民也;民之所以必死者,義也;義之所以能行者,威也。所謂威義並用,就是要賞罰分明。《兵略》明確指出:夫人之所樂者生也,而所憎者死也;然而高城深池,矢石若雨,平原廣澤,白刃交接,而卒爭先合者,彼非輕死而樂傷也,為其賞信而罰明也。賞能使士卒冒死征戰,罰則使他們令行禁止。只有賞信而罰明,軍隊才有戰鬥力。此外,《兵略》還強調將帥必須愛護部下,使自己得到士卒的愛戴。它說:上視下如子,則下視上如父;上視下如弟,則下視上如兄,並指出:上視下如子,則必王四海;下視上如父,則必正天下。上親下如弟,則不難為之死;下視上如兄,則不難為之亡。因此要求將必與卒同甘苦俟饑寒,這樣他們作戰時才不會吝惜自己的生命而拚死殺敵。《兵略》還具體提出將帥要做到:暑不張蓋,寒不被裘,險隘不乘(乘車、騎馬),上陵(山丘),必下(下車、下馬),以體驗士卒的辛勞,同時還要做到軍食孰(熟)然後敢食,軍井通然后敢飲,與士卒同饑渴。不僅如此,《兵略》還要求作戰時,將帥必立矢射之所及,與士卒共安危。《兵略》認為,將帥能夠做到上述要求,就能積德、積愛於自己的部下。它還指出:良將之用兵也,常以積德擊積怨,以積愛擊積憎,如此,何敵不可戰勝。④將帥必須具備三隧四義、五行、十守等能力或品質。所謂三隧,即要上知天道,下習地形,中察人情;所謂四義,指治國不擁兵自負,為主不獨顧自身,見難不畏死,決疑不避罪;所謂五行,指柔而不可卷,剛而不可折,仁而不可犯,信而不可欺,勇而不可凌;所謂十守,指頭腦清醒,謀略深遠,意志堅定,明辨是非,不貪於貨,不淫於物,不濫發議論,不推卸責任,不輕易歡喜,下輕易動怒。總而言之,就是要求將帥做到,發(舉措)必中詮(公允),言必合數,動必順時,解必中揍(道理),同時還要做到,通動靜之機,明開塞之節,審舉措之利害,若合符節。《兵略》認為,只有這樣,將帥才能使自己的政敵無隙可乘,做到攻則不可守,守則不可攻。它還認為:善用兵者,必先修諸己,而後求諸人;先為不可勝,而後求勝。同時指出:修己於人,求勝於敵,己未能治也,而攻人之亂,是猶以火救火,以水應水也,何所能制!⑤將帥要善於利用己方之實,攻敵方之虛。所謂實者,即指主明良將,上下同心,氣意俱起,同仇敵愾;所謂虛者,指上下有隙,將吏不相得,為將者所持不直,士卒心中積怨深重。《兵略》認為:虛實之氣,兵之貴也。兩軍相遇,實則斗,虛則走。氣虛一方是無法與氣實一方對敵的。但《兵略》也指出:勝兵者非常實也,敗兵者非常虛也,認為虛實之氣是可以相互轉換的。它引用春秋時期吳王夫差強盛及敗亡的教訓,指出:夫差最初之所以能取得包括生俘越王勾踐在內的一系列戰爭的勝利,擁地2千里,帶甲七十萬,是由於用民氣之實的結果。其後,夫差驕溢縱慾,拒諫喜腴,使上下失和,吏民不附,直至國滅身亡,是越王勾踐因制其虛的結果。由此,《兵略》指出:善於治國統軍者,能實其民氣,以待人之虛也;不能者,虛其民氣,以待人之實也。《淮南子·兵略》的上述主要思想,既繼承了春秋戰國時期的一些優秀的軍事理論,同時又有許多獨到之處,因而在中國古代軍事思想史上佔有比較重要的地位。

陰陽五行學說

該書倡導陰陽五行學說。首先,論述了陰陽概括萬事萬物的發生、發展和變化。如《本經訓》指出:“陰陽承天地之和,形萬殊之體,……終始虛滿,轉於無原。”此言陰陽囊括了自然界的一切事物,其變化是無窮無盡的。這與《黃帝內經》中的陰陽學說一脈相承。
書中以水、火、月、日喻陰陽。如《天文訓》云:“積陽之熱氣生火,火氣之精者為日;積陰之寒氣為水,水氣之精者為月。”又云:“日者,陽之主也;月者,陰之宗也。”這裡用人們常見的水、火、日、月來說明陰陽的屬性,這種形象而生動的比喻,使學者對枯燥、抽象的陰陽學說易於理解。
其次,闡明了五行的屬性及其生克乘侮規律。如“東方,木也,……。北方,水也。”“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木勝土,土勝水,水勝火,火勝金,金勝木,故禾春生秋死,……。”此處五行學說內容與《黃帝內經》所論是一致的,可見當時的陰陽五行學說已滲透到多個學科。
書中還以五行所屬的方位論及人體的形體特徵及勇怯、智愚、壽夭等。如“東方,……其人兌形,小頭、隆鼻大口,鳶肩企行,竅通於目,筋氣屬焉,蒼色主肝,長大早知而不壽;南方,……竅通於耳,血脈屬焉,赤色主心,早壯而夭;西方,……白色主肺,勇敢不仁;北方,……其人蠢愚;中央四達,……其人慧聖而好治。”以上所述雖未必盡然,但大體上說明了五行所屬的方位及地域不同對人體的影響。

整體觀 天人相應

該書強調了天人相應的整體觀念,如《本經訓》云:“天地宇宙,一人之身也;六合之內,一人之制也。”“孔竅肢體皆通於天。天有九重,人亦有九竅,……。”指出人生活在宇宙間,和自然界是息息相關的。這與《素問·生氣通天論》所云“天地之間,六合之內,其氣九州,九竅、五藏、十二節皆通乎天氣”的天人合一觀點不謀而合。
四時氣候的變化直接影響人體而形成疾病。如《時則訓》記有:“孟春之月,……行秋令則民病大疫。”“季春行夏令則民多疾疫。”“孟秋行夏令,……民多瘧疾。……季秋行夏令,……民多鼽窒。”上文明示,非其時氣,其氣不和則導致人體疾病的發生。同時告誡人們:人體必須順應四時,適應自然界季節氣候的變化,才能在宇宙間健康生存,正如《本經訓》所言:“四時者,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取予有節,出入有時。”
還有整體觀對疾病癥候的影響,如“夫有病於內者,必有色於外矣。”“癰疽發於指,其痛遍於體。”前者言其體內臟腑患病,而引起體表的色澤變化,即“有諸內必形諸外”;後者指出局部的病變可影響整個人體。

養生術靜漠恬澹

該書注重養生之術,如《真訓》強調了養性、養德,雲其:“靜漠恬澹,所以養性也;和愉虛無,所以養德也。……若然者,血脈無郁滯,五臟無蔚氣。”又《修務訓》提出精神調養,指出:“今天道者藏精於內,盝神於心,靜漠恬淡,訟謬胸中,無邪氣所留滯,……則機樞調利,百脈九竅莫不順比。”“神清志平,百節皆寧,養性之本也。”綜觀上文可知:心境清凈,無欲無求,則五臟安和,百脈調暢,諸竅通利而健康無病。這與《黃帝內經》中“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以恬愉為務”的養生之道契合。
養生的另一個方面是禁嗜欲。如《時則訓》言其:“孟冬,……君子齋戒,身欲靜,去聲色,禁嗜欲,寧身體,安形性。”冬為閉藏之時,應藏而不泄,故要禁慾,保精、養性。又《原道訓》云:“聖人不以身役物,不以欲滑和”,也強調了養生禁慾的重要性。人類只有將養精神,和調其氣,才能形體康健,與世間萬事萬物共同在自然界的規律之中生存。故《原道訓》指出:“是故聖人將養其神,和弱其氣,平夷其形,而與道沉浮俯仰。”以上所述《淮南子》對人類養生術的貢獻,足資後學借鑒。

推病由情志環境

書中推究疾病發生的原由,認為情志變化、地理環境對人體影響極大,是致病的重要因素。如《精神訓》和《原道訓》均指出:“人怒破陰,大喜墜陽,……。”“薄雲發,驚怖為狂,憂悲多恚,病乃成積。”以上言情志過極,積而成病。這與《黃帝內經》中“暴怒傷陰,暴喜傷陽”的觀點是相同的。這種病因認識一直指導著後世臨床,情志致病的比例愈來愈大,如楊雪琴教授調查后指出,“銀屑病的發病和複發患者中70%~80%的人發病前有焦慮和抑鬱,且有特殊不愉快的事情。”
地理環境亦直接影響人體而為致病之由。如“堅土人剛,弱土人肥,……。”“山氣多男,澤氣多女,風氣多聾,林氣多癃,……暑氣多夭,寒氣多壽。”此言不同的地理環境和氣候對人的體質、生育、發病和壽夭等均有影響,為導致疾病發生的原由之一。這種醫學思想本源於古代文獻而有所創新,如《呂氏春秋·盡數》記載:“……辛水所,多疽與痤人;苦水所,多祍與傴人。”此指居住在水味辛辣地方的人,多患癰疽和生瘰癧病;水味苦澀地方的人,多患雞胸和駝背。

談施治理法兼備

該書對疾病治療方法的論述亦較詳盡。如《時則訓》提出四時治療疾病的法則為:“春治以規,秋治以矩,冬治以權,夏治以衡,……。”這裡規矩權衡治法與《黃帝內經》中的規矩權衡合四時脈象不同。如《素問·脈要精微論》云:“四變之動,脈與之上下,以春應中規,夏應中矩,秋應中衡,冬應中權。”《素問·陰陽應象大論》:“觀權衡規矩,而知病所主。”前者言其脈象的變化隨季節不同而各異,即脈合四時;後者則根據脈象的浮、沉、滑、澀,而了解疾病產生的原因。可見,《黃帝內經》以規矩權衡論脈象;《淮南子》則以規矩權衡論治法,各有所指也。
書中談及治療疾病要全面考慮,不能顧此失彼,以免釀成大病。如《說林訓》中指出:“治鼠穴而壞里閭,潰小皰而發痤疽。”
書中還有對疾病應早期治療的記載。如《人間訓》告誡人們:“患至而後憂之,是猶病者已胘而索良醫也。雖有扁鵲、俞跗之巧,猶不能生也。”這裡根據上下文意雖是以醫學喻為政處事的道理,但其未病先防,既病早治的預防醫學思想確能啟迪後學,這與《黃帝內經》中“病已成而後葯之”,其理相同。

論藥物首重實踐

該書對藥物的記載注重實踐,從藥物採集、炮製及品種鑒別等方面都有獨到之處。首先,採集藥物要親口嘗試。如《修務訓》云:“神農乃始教民撲五穀,……嘗百草之滋味,……一日而遇七十毒。”這是古代醫家在實踐中尋找和發現藥物的真實寫照。其次,根據藥物性能,按照季節採收藥物。如“蟬始鳴,半夏生”言其夏至時蟬鼓翼始嗚,正是半夏成熟的採收時間。其三,告誡人們注意藥物炮製方法。“牛膽塗目,……取八歲牛膽,桂三寸,著膽中,百日以成。”此言將桂放入牛膽中,經過百天才能藥用。其四,提出了易混淆藥物的鑒別。如“夫亂人者,芎
窮之與蒿本也,蛇床之與麋蕪也,也皆相似者。”這種注重實踐,使藥物名實相符,是安全有效用藥的保證。
他如書中還有關於臟腑的論述;疾病命名的記載及形、氣、神的論述等,限於篇幅不再贅述。
綜上所述,與《黃帝內經》同時代或稍晚時的《淮南子》蘊含著一定數量的醫學內容,我們應當挖掘整理取其精華,以豐富中醫學寶庫。

作品影響


後人讀此書,無不以為此書只是一部意在求仙訪道博採黃老言的道家之書而已。而黃老道則為漢初文景以來所尊之官學。殊不知,此書乃是建元初年間激烈政治鬥爭和意識形態辯論的產物。

與先秦道家

在宇宙觀生產論方面,《淮南子》繼承發揚了先秦道家的唯物思想。該書《天文訓》說:“道始於虛霩”、“道始於一”,認為在天地未形之前,整個宇宙是個渾然一體、沒有定型的“虛霩”,是個渾涵未分的“一”。《原道訓》說:“所謂無形者,一之謂也;所謂一者,無匹合於天下者也。卓然獨立塊然獨處,上通九天,下貫九野,圓不中規,方不中矩,大渾而如一。”據上可以這樣分析:“道”是“虛霩”之道,是“一”之道,歸根結底,是物之道。既“萬物有道”,這是明確的唯物主義。
在宇宙生成論方面,該書《天文訓》指出:“道始於一,一而不生,故分而陰陽。陰陽合和而萬物生,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並認為:宇宙之氣“清揚者薄靡而為天,重濁者凝滯而為地”,陽為日,陰為月,陰陽分化為四體,這是明確的宇宙構成論,在近代科學出現以前,幾乎成為古代唯物主義公認的定論。
《淮南子》還明確指出先秦道家“無為而治”真正內涵:無為,不是無所作為,而是因勢利導的主動行為。《修務訓》曾引述對老子的“無為”之涵義的一種誤解“無為者,寂然無聲,漠然不動,引之不來,推之不往”的這種對老子思想的誤解,指出:歷史上公認的“先聖”都是積極有為的,如神農氏教民“播種五穀”,發明醫藥,“一日而遇七十毒”;堯積極從事政治管理與社會教化,“西教沃民,東至黑齒、北撫幽郡,南到交趾,放驩兜於崇山,竄三苗於三危,流共工於幽州,殛鯀於羽山”;舜“闢地樹谷,南征三苗,道死蒼梧”;禹休風榨雨,“決江疏河,鑿龍門,辟伊闊”;湯夙興夜寐。勤於政務。這些古聖先王,一生致力於興利除害,屢建奇功,“聖人憂民如此其明也,而稱以‘無為',豈不悖哉!”此可知:“天子以下,至於庶人,四肢不動,思慮不用,事治求成者,未之育也!”該篇指出道家“無為”正確的解釋,它說,老子的無為決不是無所作為,而是因勢利導:“夫地勢,水東流,人必事焉,然後水潦得谷行;禾稼春生,人必加工焉,故五穀得遂長。‘聽其自流,得:之其自生,則鯀、禹之功不立,而後稷之智不用也。”
《淮南子》的作者說:“若吾所謂無為者,私志不得入公道,嗜欲不得枉正術,循理而舉事,因資而立功,權自然之勢,而曲故(按:巧詐也)不得容者。非謂感而不應,攻而不動者。若夫以火熯井,以淮灌山,此用己而背自然,故謂之有為。”引文“若夫”后的句子意思是說,如果試圖用火來烤乾井水,把淮河引到山上去,就是背離事物自然本性而僅憑自己的主觀意志的行為,這就叫做“有為”。
老子筆下的聖人是道的化身,是聖明的君王,他們是“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的,但聖人卻是“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的。(二章)如果說無為就是“無所作為”,那麼何以又說“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又何談“功成”呢?而且老子把“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的行為視為“玄德”即最高的德行。(五十一章)可見“無為”決非“不要有任何作為”,而是為了使人們能夠因循事物的自然本性及其發展趨勢更好地“為”,而且也只有如此,才能大有作為。與此相反,如果出於一己的私利或個人意志,根本違逆事物的自然本性及其發展趨勢而強行所為或妄自作為即“有為”,那麼一定會事倍功半,甚至遭到嚴重挫折或失敗。所以老子告誡我們:“為者敗之,執者失之。是以聖人無為故無敗,無執故無失。”(六十四章)
順便指出,《淮南子》與漢初黃老學派 也有密切的關係。漢初假託黃帝以為書名的著作甚多,大都失傳。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書;中就有《道原》、《經法》、《稱》、《十六經》四篇古佚書。《淮南子》與這四篇黃老帛書有一定的關聯。《原道訓》與《道原》都是論“道”專篇,言辭極為一致。此外其他相互彷彿之處也很多。如《人間訓》:“禍福同門”,《經法》:“禍福同道”;《原道訓》:“萬物之總,皆閱一孔”,《十六經》:“萬物之多,皆閱一空”;《詮言訓》:“聖人不為始,不專己,循天理,不豫謀,不棄時,與天為期,不求得,不辭福,因天之則”,《稱》:“聖人不為始,不專己,不豫謀,不為得,不辭福,因天之則。”如此等等,不勝枚舉。這也可以從一個側面看出。《淮南子》汲取道家思想營養的比重較大。

與先秦儒家

首先,《淮南子》繼承併發揮了先秦儒家“仁者愛人”的原始人道思想。《主術訓》說:“國之所以存者,仁義是也。”又說:“遍知萬物而不知人道,不可謂智;遍愛群生而不愛人類,不可謂仁。仁者愛其類也,智者不可惑也。”這一觀念是來自先秦儒家而又高於先秦儒家的,特別是《淮南子》對“人道”、“人類”概念的使用,在中國文化史上是有重要價值的。《淮南子》也主張以民為本。《氾論訓》說:“治國有常,而利民為本。”《主術訓》說:“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國之本也;國者,君之本也。”在此基礎上,《泰族訓》提出以仁義治國:“所謂仁者,愛人也;所謂知者,知人也,愛人則無虐刑矣。知人則無敵政矣。治由文理,則無悖謬之事矣。刑不侵濫,則無暴虐之行矣。”這可以視為孔孟“德政”、“仁政”學說的進一步弘揚。
《淮南子》主張人性本善。《泰族訓》認為“人之性有仁義之資”,這是對孟子思想的繼承。不過不完全認同孟子,《淮南子》強調“仁義之資”必須與後天教育相結合,才能臻於完美:“故無其性,不可教訓;有其性無其養,不能遵道。繭之性為絲,然非得二女煮以熱湯而抽其統紀,則不能成絲;卵之化為雛,非嘔暖覆伏累日積久,則不能為雛。人之性有仁義之資,非聖人為之法度而教導之,則不可使向方。”即是說,善性是內在根據,教育是後天條件,只有兩者結合才能成人之善,這顯然與孟子偏重於反本內求有所不同。

與先秦法家

《淮南子》繼承、發揮了黃老學派、商鞅、韓非的歷史進化觀念,提出:社會生活是變遷的,法令制度也應當隨時代變遷而更改,即令是“先王之制,不宜則廢之”。《氾論訓》說:“聖人制禮樂而不制於禮樂。治國有常,而利民為本。政教有經,而令行為上,苟利民主,。不必法古;苟周於事,不必循舊。”又說:“法與時變,禮與俗化。衣服器械,各便其用。法度制令,各因其宜。故變古未可非,而循俗未足是也。”這些言論,從思想觀點到具體言詞,與商、韓是一脈貫通的。
從當時社會現實看,“漢承秦制”,未加徹底改造。景、武之交,漢王朝的經濟已經恢復,客觀上需要建立一套新的制度,當然這套制度決不完全等同於商、韓所鼓吹的制度,但是法家更法改制的思想原則,仍是具有現實意義的。可貴的是,《淮南子》認為法令制度的制定,應適乎人群之需要,應考慮大勢所趨、人心所向。《主術訓》說:“法生於義,義生於眾適,眾適合於人心,此治之要也。”這顯然是比先秦法家更進步的觀點。
《淮南子》與《呂氏春秋》有沒有關係?從原著看,《淮南子》無一字提到《呂氏春秋》,這可能與漢初反秦氣氛有關。但事實上,正是《呂氏春秋》給予《淮南子》以最大和最直接的影響。兩本書都是由上層貴族親自主持,招攬眾多學者集體寫成的。成書的程序都是先擬定計劃,次分頭撰寫,最後綜合編纂。書的結構統一,篇目規整,理事相連,言辭精審。兩書都是總結先秦各家學說,博採眾家之長,形成一個綜合性的、能貫通天地人的龐大理論體系,為統一的封建大帝國提供全面的思想理論根據。所不同的是,《淮南子》成書之時,處於黃老盛行的文化氛圍之中,所以說《淮南子》是集黃老思想之大成的著作,當然這絕不妨礙它也融和攝取了道家之外其他學派的思想精華。

相關歷史


1.建元初年的意識形態辯論
漢初意識形態論爭的焦點是主張尊王攘夷的儒法家(宗荀子及今文公羊學派),與主張因循舊制、“蕭規曹隨”無為而治的黃老道家之爭。從現代的觀點看,前者主張國家主義,後者主張自然放任,即自由主義。
2.漢武帝一度危在旦夕
建元元年(B.C140年)劉徹登基,時年僅16歲。他一登基即重用主張加強王權的儒士出任將相。準備採納文景時期大為失意的賈誼、晁錯一派的政治主張,即對內削弱諸侯、加強中央,對外則抗禦匈奴。劉安撰作《淮南子》,其所針對的,就是初登基的漢武帝劉徹。劉徹志在尊王攘夷,削諸藩,破匈奴,實施“大有為”之政。劉安則主張因循舊范,無為而治。由此引申為政策,也就是要堅持漢初舊制,從而保護劉氏諸王集團裂土稱王的既得利益。《淮南子》中有“主術訓”一篇,專講帝王之術。
而建元初年主導政治大勢的,並不是已作了皇帝的年輕人漢武帝,而是素好黃老之道的太皇太后竇氏以及諸竇、諸劉列王貴威。竇氏於建元二年臨朝干政罷免劉徹所任命的儒學將相,否定劉徹加強王權削弱諸侯的政策方向。這實際是一場未動干戈的宮廷政變。
在這場政治爭論中,甚至漢武帝的舅舅、王太后之弟武安侯田蚡暗中也站到了劉安一邊。《漢書》淮南王傳記:劉安友善太尉武安侯田蚡。(田蚡)與私語曰:“方今上無太子,宮車一日晏駕,非王而誰可立者?”淮南王大喜,厚賂武安侯。要知道此時之劉徹,年方十七八歲,正值盛年。除非遭遇突然之變,發生非正常死亡,怎麼談得上“宮車一日晏駕”?而身居高位(漢太尉領有兵權相當於國防部長)的國舅田蚡,竟然與劉安私下計議安排關於劉徹的後事問題,並屬望於劉徹這位老叔父作年輕皇帝的繼承人。由此可見當時劉徹政治地位之孤弱及危險也。
建元六年(B.C135年)太皇太后病危,死前天上出現彗星。劉安認為這種天象預兆著“兵當大起”,天下將要大亂。於是“治軍械,積金錢”,準備武裝起事。於此而又見當時政局之險惡矣!
3.人文學術難以完全超離政治
建元六年太皇太后竇氏駕崩,劉徹終於主持了大政。元光元年(B.C134年)間,他召見名儒董仲舒。董氏向他提出著名的“天人三策”,漢武帝決心由此而推行全面改革。此即西漢史中值得大書一筆的“元光決策”。新政的首要方針是改革國家意識形態,即“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而所罷黜的百家言中,重點一為主張搞陰謀政治的縱橫家言,一為黃老之道也。直到田蚡死後,劉徹才知道了他與劉安的那次密謀。劉徹說:如果田氏仍在,當滅族矣!元狩元年(B.C122年)劉安積蓄已久的反謀終於被揭露,被追究而自殺身死。漢武帝取得了最終勝利,此後對外窮兵黷武好大喜功,在軍事上取得不世之功;對內驕奢淫逸,揮霍無度。至其末年,文景之治四十年之基業消耗殆盡,國家凋敝,戶籍減半,西漢由此走向衰亡。
這一段史事表明,歷史中的人文學術難以完全超離於政治。但是,後人已超越了這場歷史鬥爭。今人談論漢初黃老之道,無為而治,常稱嘆稱羨。然而,若不參照漢初及建元年間之大形勢,漢初儒道兩個學派這場大論爭就不能真正被理解。今人讀《淮南子》無不以為其僅是一部學術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