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字陰符經
隋唐時期褚遂良所書
楷,墨跡,共,計,傳唐褚遂良唐永徽五年(654)。鈐有“建業文房之印”、“河東南路轉運使印”等鑒藏印。其書字筆畫瘦勁,但結體寬博,尚保留隸書的筆意。小楷本和大楷本皆有說法,難以斷真。其中,小楷本的楷法端妍,《越州石氏帖》有摹刻,字體細小如“蠅頭”,行字茂密又疏朗舒適,從嚴謹的筆法中可見魏晉之風韻。而大楷本則筆力勁健,形態多姿,風流倜儻,沉著而暢展。此外《大字陰符經》有許多行的筆意,如起筆直下與收筆的引帶都加強了字內的聯繫,使其更為生動活潑。
大字陰符經
觀,執,盡矣。五賊,昌。五賊,施。宇宙乎,化乎。,;,。,。殺,移星易宿;殺,龍蛇陸;殺,反覆。合,化基。巧拙,伏藏。九竅邪,乎,靜。火木,禍必;奸,必潰。修,謂聖。
中篇
天生天殺,道之理也。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時,百骸理;動其機,萬化安。人知其神之神,不知其不神所以神也。日月有數,小大有定;聖功生焉,神明出焉。其盜,機也。天下莫能見,莫能知。君子得之,固窮;人得之,輕命。
下篇
瞽者善聽,聾者善視。絕利一源,用師十倍;三返晝夜,用師萬倍。心生於物,死於物;機在目。天之無恩而大恩生。迅雷烈風,莫不蠢然。至樂性愚,至靜性廉。天之至私,用之至公。禽之制在氣。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於害生於恩。愚人以天地文理聖,我以時物文理哲。人以愚虞聖,我以不愚虞聖;人以奇其聖,我以不奇其聖。沉水入火,自取滅亡。自然之道靜,故天地萬萬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陰陽勝,陰陽推而變化順矣。聖人知自然之道不可違,因而制之。至靜之道,律歷所不能契。爰有奇器,是生萬象;八卦甲子,神機鬼藏。陰陽相勝之術,昭昭乎盡乎象矣!
起居郎臣遂良奉敕書。
傳為褚遂良所書的《陰符經》尚有小楷和行書兩種刻本流傳於世,字跡皆很小,難窺廬山面目。此帖大盈寸,末題:“起居郎臣褚遂良奉敕書”。很有可能是唐代學褚書的偽作。即便如此,大字《陰符經》也不失為書法精品,具有極高的水準,是學習楷書的一個重要範本。此帖不但具備了褚體楷書的特點,還與“唐人寫經”極其相似,行筆起落多參以寫經筆法,寫得自然古樸。元楊無咎云:“草書之法千變萬化,妙理無窮。今於褚中令楷書見之,或評之雲,筆力雄瞻,氣勢古淡,皆言中其一。”
《大字陰符經》其用筆豐富,有方有圓,在藏有露。多用側鋒取勢,一波三折,點畫且細輕重極盡變化,隸意可辨,欹側俯仰而是不失重心,中宮飽滿,顯得松而不散。其筆力堅實,動勢強勁,氣脈通暢,憨厚不失嫵媚,飄逸不失端莊。南宋楊無處跋云:“草書之法,千變萬化,妙理無窮,今於褚中令楷書見之”。後世諸多評論家對此帖都曾給予過極大讚美。初學者臨習此帖當深入體察,不能片面追求俊美的外形而忽略了高雅的神韻,須從運筆入手,參以結構兩者結合,才能形神兼得,而不致纖弱疲軟,流於膚淺。
《大字陰符經》其字形為大楷,字數多且大,所以最適合學習。其中最多的字是“之”字,有27個,超過《蘭亭序》中21個“之”字的數目;其次是“天”字,有16個;再次是“入”字,有14個。此卷尾款為“起居郎臣遂良奉敕書”。褚遂良任起居郎在貞觀十年,即公元636年,書寫時間應該和《伊闕佛龕碑》大體相同或略早,書法面目也應對應,而《大字陰符經》卻是晚年褚書風格,在風格發展上說不通。徐無聞先生對此有詳細的考證,認定是偽作。沈尹默和潘天鷹則認定《大字陰符經》是真跡無疑,抑或是同時代學褚高手所作,是後世學習楷書的重要範本。除大楷《陰符經》外,尚有偽托褚遂良小楷草書《陰符經》二種傳世,是明顯偽作。小楷《陰符經》風格近似玉版《十三行》,有一定的功力,文徵明和翁方綱認為是真跡。草書《陰符經》后署“貞觀六年奉敕書”字樣,純屬虛構偽托,因為褚遂良被召為傅書在貞觀十二年(公元638年)。
《大字陰符經》風格略近《雁塔聖教序》,筆勢縱橫清晰,天趣自然。其總體結構方中見扁,多見橫勢,寬綽而見虛靈之氣,此乃從隸書中來。此帖撇捺開張,線條對比強烈,時而纖巧,時而厚重,時而疏密有致,時而筆勢翻飛,波折起伏,巧於變化。其運筆牽絲暗連,速度極快,俯仰呼應,各有所據,氣息盈滿,妙筆生花。書家以不可羈勒之筆,使轉細微,擒縱自如,使得此帖已非典型意義上的唐楷,而是深具“二王”行意、北碑意趣和古隸之美。此帖結字欹正相生,寓拙於巧,變化多端,不落蹊徑,堪稱“楷中《蘭亭》”。《陰符經》是否為褚真跡已不重要,因為它所呈現出的藝術水平同樣為書林珍視。
對《陰符經》的整體領會可從三方面人手:一是和褚遂良其他碑帖進行對比,對《陰符經》進行風格對照;二是和同時代的歐、虞、顏、柳書相比,明了其風格特徵;三是和其他行楷書,如李邕、趙孟頫和董其昌等人的行楷書進行對比,又能有一番新的見地。
褚遂良(596—658),字登善,唐初著名書法家,曾任秘書郎、起居郎、諫議大夫、黃門侍郎、吏部尚書等職,封河南郡公,人稱褚河南。因反對高宗封武則天為皇后,被貶官外地不久就死去。
褚遂良的書跡傳世不少,真正可靠確為褚遂良所書的有《伊闕佛龕碑》、《孟法師碑》、《房玄齡碑》和《雁塔聖教序》等幾種碑刻。對褚遂良的書法,歷來評價極高,他上繼歐、虞,下開顏、柳,是唐代書法一個關鍵性的人物。清劉熙載《藝概.》云:“褚河南為唐之廣大教化主,顏平原得其筋,徐季海之流得其肉。”褚遂良的書法藝術,實實在在地影響了眾多中晚唐乃至唐代以後的書法家。
褚遂良的書法特點可以用“遒逸”來概括之,遒為遒勁,逸為飄逸。魏徵向唐太宗推薦褚遂良善書時說;“遂良下筆遒勁,甚得王逸少體。”劉熙載評價歐陽詢和褚遂良的書法說“歐其如龍威虎震,褚其如鶴游鴻戲”,鶴游鴻戲則為逸也。
傳為褚遂良所書的墨跡本有《倪寬贊》和《大字陰符經》兩種,但都不能確定為褚遂良的真跡。
《大字陰符經》的真偽問題歷來就有不同的看法。沈尹默在1947年和1948年兩次為《大字陰符經》題跋,肯定此卷為褚遂良所書“必於可信”,但他也說,如果自己的判斷不對的話,“后之明鑒如海岳者必能正之,姑存愚說亦無所為嫌也”。
徐無聞於1983年撰文《褚遂良書法試論》,其中有對《大字陰符經》的款識及書寫風格和卷末題跋的分析考證,他認為《大字陰符經》和後面的題跋均為後人偽作。(見《書法》1983年第6期)此卷《大字陰符經》不是褚遂良所書的觀點,現在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同,但它是什麼時侯的人所書,也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認為是唐代褚派書人仿寫之作。徐無聞則認為“這位書寫者是學褚的,但還可能學過顏、柳甚至學過米芾”,這就是說此卷的書寫者也有可能是宋代以後的人。
但不管此卷《大字陰符經》是否為褚遂良所書,有一點是大家都肯定的,即該卷具備褚遂良書法的主要特點,並且有較高的藝術水平,對欣賞、研究乃至學習褚遂良書法很有助益,有人稱臨寫此帖為學習褚書的一條入門捷徑。
《陰符經》是一部重要的道教經典,在道教史和中國古代哲學史上都有重要的地位,歷代有多人對其進行研究、考證和註疏,朱熹曾著《陰符經考異》一書。《陰符經》全稱《黃帝陰符經》,舊題為黃帝撰,有姜太公、范蠡、鬼谷子、張良、諸葛亮、李筌六家注。注家中前五家都是歷史上的赫赫名人,他們之注當為偽托。第六位注者李筌是唐代道士,道教理論家,他自謂《陰符經》是他受之於驪山老母,此說當然不足憑信,很可能此篇《陰符經》就是李筌自己所寫的。李筌號達觀子,是唐代著名道士,有多種道教理論著作傳世,關於他的生卒年代有不同的說法,一說他是隋末唐初人,一說他是唐玄宗、肅宗時人,兩種說法相距100餘年。
《大字陰符經》包括篇名和題款共計461字,它的風格比較接近於褚遂良晚期書法《雁塔聖教序》。由於是墨跡本,其筆墨痕迹、轉折縈帶的運筆著力方向,毫髮處清晰可辨,雖非褚遂良真跡,但能較好地體現褚書的特點,有很高的藝術水平,在某些方面甚至高於褚書《雁塔聖教序》。筆者在為《大字陰符經》擊節讚歎的同時,也不免為這位不知名的書家扼腕嘆息,如署上自己的真實姓名,僅憑此卷《大字陰符經》足可立於史上著名書法家之列而無愧,何必假託褚河南之名,讓此卷的書者成為後人的不解之謎呢。
《大字陰符經》的書體,有人認為是行楷。比起唐初歐陽詢、虞世南的楷書,甚至和褚遂良的楷書《雁塔聖教序》相比,此卷的字筆畫較為靈活生動,變化也多,但其字字獨立,成行成列,筆畫清楚,判定其為正楷是沒有問題的。
《大字陰符經》的風格特點個性鮮明,其主筆橫畫大多寫成向上微弓的形狀,顯示出較強的彈性,如“三”、“不”、“其”、“要”等字。有的橫畫入筆很輕,運筆行進中稍稍加重,顯得很輕靈,但又不失力度,如“有”、“聖”等字。
其豎畫起筆褚書的特點很明顯,起筆時筆尖稍偏向左,側鋒入紙,行進中變為中鋒用筆。有些字左側的豎畫上端成s形,如“郎”、“根”、“斜”等字,這是運筆軌跡的表現,有靈活生動的意味,這種褚書特有的形狀,在本帖中更為誇張。
《大字陰符經》的撇畫一般都寫得很輕盈,如該卷第一行的“天”字的撇畫,起筆輕輕向下,到下邊時稍稍加重,同時明顯有個彎曲的角度,向左下方撇出,筆畫雖細但力度不減。
其捺畫特點鮮明,雖然不同的字的捺畫起筆有不同的變化,有輕有重,有粗有細,但最後一捺都是重重按筆,一波三折,節奏分明,有角有棱,力度十足,顯示了書者駕馭筆毫的功力。許多字的撇畫和捺畫配合得巧妙妥帖,相得益彰,如“天”、“水”、“火”、“人”、“文”、“發”等字。
其點畫寫得靈活生動,形態各異,有時輕輕一點,有時重重一按,左右呼應,顧盼多姿,八面出鋒,極盡變化,每字不同。如“心”、“氣”、“性”、“於”等字。
《大字陰符經》書法的最大特點倒不在以上所談到的具體筆畫如何寫法上,而在每個字筆畫和結構的豐富變化上。卷中每個字的筆畫都有不同的變化,相同的字寫法各不相同。全卷23個“之”字,15個“天”字、14個“人”字,13個“生”字,幾乎字字寫法都有不同。本卷中其他相同的字也是這樣,寫出了許多種變化。這雖然好像不露形跡信手寫來,但顯然是書者的有心為之,是他努力求其變化的苦心安排。能寫出如此之多的變化而不失褚書的整體風範,需要書者有熟練的技法和高超的功力。
徐無聞談到褚遂良《雁塔聖教序》的用筆特點時說:“這個特點就是有法而又無法,從心所欲而不逾矩,想怎麼寫就怎麼寫,他的橫畫、直畫、點、鉤、撇、捺,不同的形態,比歐、虞、顏、柳諸家都多;各種點畫的輕重、長短、粗細、正斜、曲直、方圓,都隨手取勢配合,沒有固定的程式,這是後人最難學到家的所在。”(徐無聞《褚遂良書法試論》)《大字陰符經》雖然並非褚遂良的真跡,但在變化這一點上把褚書學到了家,其變化的豐富多樣程度甚至大大超過了《雁塔聖教序》,這也正是《大字陰符經》的高超之處和價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