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琎
侯琎
侯琎(1398—1450)字廷玉,澤州人(今山西晉城市)。
侯琎,永樂二十一年(公元1423年)鄉試第一名,宣德二年(1427)中進士,闢為行人,以多謀善斷和善辭令而讓人稱道,官至兵部尚書在平定貴州諸苗叛亂中因染瘴癘病逝,享年53歲,歸葬五門山脈,今西呂匠村西。
登宣德二年進士,授行人。烏撒、烏蒙土官以爭地相仇殺,詔遣琎及同官章聰諭解之,正其疆理而還。副侍郎章敞使交阯,關門卑,前驅傴而入,琎叱曰:“此狗竇耳,奈何辱天使!”交人為毀關,乃入。及歸,饋遺無所受。遷兵部主事。正統初,從尚書柴車等出鐵門關御阿台有功,進郎中。
從王驥征麓川,至金齒。驥自統大軍擊思任發,而遣琎援大侯州。賊眾三萬至,督都指揮馬讓、盧鉞擊走之。遂由高黎貢山兼程夜行,會大軍,壓其巢。麓川平,拜禮部右侍郎,參贊雲南軍務,詔與楊寧二年更代。驥再征麓川。琎以功遷左。九年代還。母憂,起複,尋調兵部。十一年復代寧鎮雲南。思機發竄孟養,驥復南征。琎與都督張軏分兵進抵金沙江,破之鬼哭山。璽書褒賚。
景泰初,貴州苗韋同烈叛,圍新添、平越、清平、興隆諸衛。命琎總督貴州軍務討之。時副總兵田禮巳解新添、平越圍,琎遂遣兵攻敗都盧、水西諸賊,貴州道始通。又調雲南兵,由烏撒會師,開畢節諸路,檄普安土兵援安南衛,而自率師攻紫塘、彌勒等十餘寨。會賊復圍平越,回師擊退之。
遂分哨七盤坡、羊腸河、楊老堡,解清平圍,東至重安江,與驥兵會。興隆抵鎮遠道皆通。捷聞,進兵部尚書。進克賞改苗,擒其渠王阿同等三十四人。別賊阿趙偽稱趙王,率眾掠清平,琎復討擒之。水西苗阿忽等六族皆自乞歸化,詔琎隨方處置。景泰元年八月以勞瘁卒於普定,年五十三。賜祭葬,蔭其子錦衣衛世襲千戶。
仰惟皇上,鑽承列聖,嗣登寶位,四夷八荒,莫不梯山航海,稽顙稱臣,述職納貢。書曰:萬幫黎獻,共惟帝臣。易曰:聖人作而萬睹,正茲時也。越五載,麓川酋守思任,偵邊緩馭,遂肆出疆,找戢 ** 犬豕,侵軼疆場,蹂躪氓夷。雲南守臣以聞上,乃敕廷臣曰:蠻夷禽獸,不可以中國道理處,自古但羈糜而已。
復申命守臣,謹封域,戒斥堠,嚴備守,需招徠,俾賊去逆效順,轉禍為福,仍守彼土,庶全草木命,實皇上好生之德,同天地之涵育。不忍加兵蠻夷者,誠以兵凶戰危,一壓境壤,脅從罔逭,及無辜也。蠢茲思任,負固恃險,執迷頑梗,愈作跳梁,蟻聚蜂屯,乃捅南甸,乃突我干崖,乃犯我騰衝,叛釁弗庭。適守帥 ** 以事聞上,珍念邊民悉吾赤子。遭賊荼毒,匪加兵地殛之,彼尤猖撅獷悍,不可 拊也。不得已出師,命兵部尚書王驥行便宜事,總督戌務;定西伯蔣貴充總兵,簡偏俾,統虎賁羽林 驍騎各鎮士馬十有五萬,徂征之。
分路並進,窮搗賊巢。設奇制蠻,鼓噪齊鳴,士氣賈勇。左右夾攻,斬殺賊孽噍類無遺。賊既敗衂,惟子思機狼狽夜潛,遁匿孟養,時正統辛酉十有二月十三日也。凱旋獻捷,朝廷嘉之,凡同征將士,升賚有差。迨壬戌七月,上以麓賊平諗,無顧矣,但云南遐荒,去京萬里,百蠻雜處,叛服不常。自昔雖有武臣鎮臨,特乏文臣以佐耳。乃敕兵部左侍郎侯琎、刑部右侍郎楊寧,迭更參贊戎務,用靖邊夷。時兵部尚書靖遠伯王公復總軍旅,仍行便宜事,節制雲南諸司,偕前總兵都督沐昂雲南方面官僉,謂騰衝去鎮二十有二程,山川限隔,險厄懸絕,夷獠環處。甲於西陲,實諸夷出入要害地。舊有千戶兵防禦力不支,而賊竊襲。今復其地,苟非鎮靜,曷克懾遠夷,固疆 圍,垂永久哉。
乃請於上。可其奏,改立騰衝軍民指揮使司,調都指揮李升控守以兵。乙丑十月,秋官楊公代琎參戎務,奉敕偕總兵鎮守官黔國公等,帥雲南將士萬五千築城故址。乃數度地理、民數,教士卒築方城,周匝七里三分,匪幃匪博,容民居也;前昂后偃。因形勝也;可規可萬,便戍守也。丙寅十月,再奉敕,統兵五千,用砌城垣,然兵燹草創,磚料艱就,乃與都指揮李升教將士鑿石西山。距城七里,去地盈尺,得石堅美,用功寡,成就多,殆非人力強作,實天道保民默造耳。但匠作未備,工促三月,灶券四門,台高二丈五尺,洞闊丈四尺,高丈六尺;邃七尺,廣十二丈,與城稱。越明年丁卯,總兵官黔國公 沐斌鎮守,左監叢郝寧、參將都督僉事方瑛偕琎奉敕,統兵萬五千,駐操騰衝,振揚威武。復調木邦、緬甸、干崖、隴川、芒市、灣甸、鎮康夷兵,涉金沙江,進孟養,令伐賊。於 時,率領士卒,雲南都司指揮李升、李友、李福、楊、司韶,給足軍餉;布政司左布政賈 詮、按察司副使鄭顒、僉事張清,因誣弓暇日,復督將士修城垣,鑿伊域,均屯田。斯役 也,總帥諸公綜其事,方面諸官董其務,將士工師力其役,值天日冬霽,瘴候頓弭,人心 協和,趨事赴工,罔覺倦苦。建城門樓四座,高四丈有奇,廣六丈四尺,重檐三滴,三間 轉五亘,三十八楹度,用材木梗楠橡樟,悉域此三十里,皆矗直精緻。城墉四面連雉,高二丈五尺,復刂西山古石包城。經營是歲庚戌月巳酉日,落成戌庚年寅月甲午日。然而樓櫓偉麗,忮蠻狄之觀瞻,城池高深,保軍民之無虞,誠足壯封疆士旅之氣,刮夷丑窺覘之心矣。既而,賊子就擒,邊氛靖息,民庶安堵,班師振旅,留兵戍守。將告厥功,咸謂予宜述大概始末,命工鏤石,以紀歲月雲。
(錄自《永昌府文征》文錄卷二)
資善大夫戶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修
資善大夫都察院左都御史 金台 楊善篆
景泰元年八月十三日,兵部尚書侯公在總督征苗軍務時得病,在貴州普定軍衛中逝世。訃告傳回,聖上深為嘆息哀傷,派遣行人童守宏前去宣諭、祭奠,令工部為侯公修築瑩域。這一年十一月初一,侯公靈柩自普定運回,在十二月十二日安葬在他家鄉五門山前,侯氏先人的瑩域旁。侯公唯有一子,名叫爵,是正統丁卯年間鄉貢進士。侯公下葬后第二年,侯爵親自到朝廷謝恩。
朝廷因為侯公軍公累累,特封侯爵為錦衣衛世襲正千戶。侯爵因為在下與侯公同朝為臣,於是呈上澤州學正吳駰所陳述的侯公生平事迹,請求在下為侯公神道碑撰寫銘文。原先四方用兵,作為監軍的臣子,所在之處接納他,並且受到朝廷嘉獎,能夠盡心竭力符合於委託之事的人,唯有侯公等一兩個人而已。想了解侯公的賢能,只要看到他逝世后,朝廷恩賜他的兒子為官,就可以知道了。
侯公名諱為琎,字廷玉。侯姓,是原先山西澤州呂庄大姓。侯伯謙、侯慶先、侯大寧,是侯公的曾祖父、祖父、父親。侯公的祖父、父親,都因為侯公的緣故獲贈為嘉議大夫禮部右侍郎,祖母李氏、母親宋氏、繼母劉氏,都獲贈為淑人。
侯公自幼聰穎、敏銳,異於常人。幼時曾於驟雨初晴時出門遊玩,在溪澗邊遇見一盲者。盲者懼怕水流湍急,不敢通過,侯公牽著他的手相助,使其得以通過。盲者能根據人的出生年月日時,推算其貴賤、壽夭之數。於是,盲者詢問侯公誰家子弟,出生年月日時為何,侯公據實相告。第二日,盲者登門對侯公的父親說:“您兒子命格顯貴,心地仁厚,將來必大貴。”然後勸說侯父將侯公送入鄉校。
於是侯公進入州庠,跟從趙免修習易經。同學之中常有放縱之輩,此輩之人時常聚在一起飲酒,荒廢學業,唯獨侯公避開眾人,讀書不輟。眾人譏笑他說:“來年的解元,必定是你啊!”侯公笑著忍受,不與他們計較。侯公曾經白晝安坐,不覺入睡,夢見自己身著戎服,統帥兵馬。醒來后,把此夢告訴了自己的父親。侯父說:“宋時,韓琦、范仲淹學儒術而身兼將相,他們不也是人?我兒子要勉力學習,以符合所夢情形。”侯公自此益加努力修學,成為永樂癸卯年間山西鄉貢第一人。第二年,補缺成為太學生。宣德丁未年間,被選拔成為馬愉榜進士,榮歸鄉里。
宣德庚戍年間,朝廷起用侯公,出使寧夏。第二年,授官行人。四川,烏撒,烏蒙,雲南,廣西,上林等地,諸多土官爭奪疆域地盤,連年累月相互仇殺。
事情傳到朝廷,朝廷委任侯公前往,全權解決糾紛。蠻夷之人全部依靠並且服從於侯公,爭端得以解決。甲寅年間,禮部侍郎章敞持符節冊封黎麟為南安王,侯公為副使。路過交趾境內狗竇關,侯公說:“天子詔書在身,豈能彎腰通過?”對來迎接他們的土人說:“不毀去關門,就不通過。”土人即刻為他們毀去關門。到達安南后,侯公作為使者,節氣偉然,但凡土人饋贈之物,一點也不接受。第二年,侯公在賓館接待瓦剌前來朝貢的使節。這年冬,侯公遷任兵部職方司主事。
正統元年,侯公前往大同策劃邊區防務。正統二年,虜賊阿台朵兒只伯入侵,侯公跟隨兵部尚書王驥前往鎮撫甘肅,並且整飭防務。歸還后,虜賊又來入侵,軍情緊急,侯公會合會川伯趙安,尚書柴車,從涼州向北,抵達亦林真集、大小鐵門、關鈕隆池,分兵多路,夾攻虜賊,將其殺退,然後歸還。
正統三年,侯公因父喪歸鄉。第二年,朝廷起用侯公,令其去往湖廣徵集、操練征南兵馬。回來后,遷任郎中,又前往四川松潘、番人、商巴等地巡撫。正統六年,侯公跟隨尚書王驥征討麓川,賊子思任發的軍馬在雲南。賊軍以三萬兵力,大象八十頭進攻大侯州。
王驥委任侯公督率偏師前往救援。賊人害怕,於是派反間對侯公說:“賊勢浩大,不可輕易進攻”,想要使侯公害怕、動搖。侯公覺察到他們的意圖,急速率軍進攻,箭矢石子像雨點一樣擊向賊人,賊軍大潰散,被斬首三百多級,並且獲取了他們的輜重。王驥為侯公上報朝廷,朝廷賜侯公璽書褒獎。侯公又督率參將冉保,攻破石同、老姚、細甸、孟通、水寨鎮、康孟、雷丙墮、烏木弄、永怕等寨,所到之處都打了勝仗,回師駐紮在老姚。侯公聽聞大軍主力被賊軍阻截於道路,就與冉保率軍直抵潞江,從高黎貢山發動進攻,賊眾抵敵不住,退散開來。侯公於是率軍晝夜兼程,賓士到麓川與大軍會合,并力進攻賊人的城堡,搗毀了他們的巢穴。
正統八年,雲南鬧飢荒,侯公開倉放糧,並且募集富民出糧賑災,饑民賴以存活者非常之多。恰逢靖遠伯王驥再次征討麓川殘餘賊寇,侯公率偏師,從干崖南甸進入,與王驥共同擊破賊軍,擒獲了賊子思機發的妻子兒女,繳獲了他的象馬兵器。侯公因功遷任左侍郎,受到賞賜同前例。正統九年,因太淑人逝世,侯公歸鄉辦理喪事,回來后調任兵部。第二年,侯公依舊前往雲南,任職如故。
正統十一年,侯公在雲南監督修建城池。第二年,同王驥一起到孟養追擊討伐思機發。侯公說:“這次討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於是侯公與副總兵張軌率領偏師抵達金沙江,與大軍會合,總共乘坐大艦七百多艘渡江。侯公率先渡過,攻佔了江邊沙洲,繼而指揮大軍前進。
於是官軍全部渡過金沙江,放火燒毀賊人營寨,煙塵大起,遮天蔽日。賊眾潰散,逃奔孟養。侯公親自率軍追擊,到達孟糯海子、孟卜等處,燒毀所見賊寨,沒有一個留存。大軍班師,木邦緬甸之人相互告誡說:“從今往後不可不安分,以免被討伐消滅。”正統十三年,侯公率軍返回雲南。
正統十四年,貴州苗族民眾因飢荒造反,有眾數萬人,攻打包圍新添、平越、清平、都勻、興隆等衛所,諸路震動不安。王驥率軍討伐,不成功,賊人更加勢大。恰逢當今聖上繼嗣大統,第二年,就命令侯公總督雲南軍馬,與王驥所部會合,合力剿滅賊寇。
侯公率軍到達時,普定城已經被圍困了許多時日。侯公以所部達官為先鋒,命令強健擅長弓弩的精兵幫助他們,分為四路,一起前進。四路兵馬一起出擊,賊寇大潰敗,被官軍斬殺,死者無數,普定之圍解除。於是侯公移兵貴州,所到之處都被攻克,軍威大振,捷報頻傳。翁城、今溪、羊腸、楊者諸路都被平定,新添、平越、清平、都勻的圍困都被解除。自此,從興隆到鎮遠的道路都重新通暢,民眾得以安定。捷報傳至朝廷,侯公升遷為兵部尚書,所得嘉獎、饋贈十分豐厚。未過多久,侯公逝世。
侯公為人,孝敬父母,友愛兄弟,見識遠大,氣量宏闊,遇事有決斷,不輕易阿附跟隨他人。至於憐憫、體恤屬下,就急急忙忙唯恐沒有做到最好。古時候善於為民父母,統軍馭眾的人大概就是這樣啊!假使為朝廷做事的大小官員,都如同侯公一樣,還有什麼事不能做成呢?區區在下,不單單因為侯公去世而可惜,我所可惜的,十分大啊!
刻寫在碑上銘記侯公,銘文如下:
奕奕侯宗,以儒為藝。祖父子孫,克承其世。厚積薄發,遂見於公。
如水之瀦,源巨流洪。如木之培,本大末茂。達海乾霄,高深莫究。
出應時需,磊落環奇。小用小效,大用大宜。誠以存心,敬以臨務。
緩急有制,危險不懼。治禮詰兵,通武知文。撫捕群盜,指揮三軍。
蠻夷以綏,邊鄙用乂。朝野知名,主上注意。錫以殊恩,俾列六卿。
人無遠邇,仰其光榮。材兮何豐,壽兮何嗇。方逾五旬,遽至哀測。
命由天賦,雖嗇其身。匪嗇其身,用昌後人。茫茫忠魂,還自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