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儲
明朝武宗時期吏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
梁儲(1451年8月8日~1527年4月25日),字叔厚,號厚齋、郁洲居士,廣東廣州府順德人。明代大臣、文學家。
明憲宗成化十四年(1478年)進士,選庶吉士、翰林編修。明孝宗弘治四年(1491年),進太子侍講、翰林學士,參撰《明會典》,遷吏部右侍郎,奉命出使安南。正德元年(1506年),遷吏部尚書,參撰《明孝宗實錄》,以文淵閣大學士入閣,遷華蓋殿大學士,太子少師,十年(1515年),出任內閣首輔。正德十四年(1519年),授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
梁儲剛正不阿,在奸臣得道的局勢下,力抗邪風,堅決不與宦官勾結;他心繫百姓,不忍百姓賦稅重壓,敢於為他們說話;他敢於進諫,關心國家社稷,巧妙輔政,減少朝政危機。嘉靖元年(1521年),辭官還鄉。嘉靖六年(1527年)去世,時年七十七歲,追贈太師,謚號文康。
梁儲畫像
梁儲自幼才思敏捷,《五山志林》中記述有他幼時已顯示聰慧的事情。梁儲六歲時,一天不小心撲倒在地,父親扶起他說:“跌倒小書生。”梁儲應聲道:“扶起大學士。”七歲時,父親曾經出上聯讓幾個兒子試對:“晚浴池塘,涌動一天星斗。”梁儲稍加思索后對道:“早登台閣,挽回三代乾坤。”梁儲后慕名到新會,師從於思想家陳獻章。自此,梁儲的學業大為精進。
梁儲在仕途初期,只是擔任經籍、圖典的編撰工作。孝宗時期政治清明,人才任用也比較公正。梁儲在此期間受到重用,從而不斷升遷。
弘治四年(1491年),進侍講,侍奉太子讀書。然後被升為翰林學士,參與編撰《明會典》。後來官居吏部右侍郎。梁儲曾主持學政,出任會試同考官或鄉試主考,期間選拔了不少人才。又一度以正使身份出使安南(今越南),“是冬封安南國王,充正使,饋遺無所受,持大體,不與陪臣倡和。”為明代的外交作過貢獻。
正德元年(1506年),梁儲晉陞為吏部尚書,參與編撰《孝宗實錄》。后加封文淵閣大學士,開始入參機務。此後數年,歷作華蓋殿大學士,獲贈少傅、太子太傅、少師、太子太師的榮銜。
正德十年(1515年),首輔楊廷和回鄉服喪,梁儲受命擔任內閣首輔一職。
正德十三年(1518年),武宗朱厚照自封為“威武大將軍”。命梁儲起草《策封威武大將軍敕》梁儲認為自悖亂之舉,拒不從命,在梁儲冒死泣諫下,草敕的事不了了之。
嘉靖六年(1527年)三月二十五日亥時(《明世宗實錄》作九月八日),梁儲逝世,享年七十七歲。嘉靖帝念梁儲是前朝重臣,“特贈太師,謚文康。”
原配馮氏誥封恭人,累贈一品夫人,生子五人。子孫建祠於廣城(廣州)長塘街,題曰:文康公祠。為人醇謹謙厚,有功不垮,聞謗不辨,為官清廉。雖至極品而田園無所增置,文章不事鍛煉矢口而成易淺顯。
堅持正氣
梁儲向以政績而知名。武宗時期,君主昏庸,政局混亂,而梁儲持正不撓,有匡弼之功。正德皇帝朱厚照幼年繼位,他是中國歷史上惡名昭著的浪蕩皇帝,其罕見的荒唐放蕩、異常的心態、離奇的言行在史冊上深深地打上了烙印。當時政壇上是鬥爭極複雜,大風潮此起彼伏,政局橫生曲折、各式人物皆有。武宗狎弄佞幸,先後寵用劉瑾、錢寧、江彬等幾伙蟊賊,廢棄紀綱法度,加強盤剝,大量驅斥和殺戮忠耿善良的臣民,導致民不聊生,動亂四起。在皇帝荒唐,奸臣當道這樣極端複雜的形勢下,人性必將受到莫大的衝擊與考驗,政治上必將重新組合分流。所有的士人都必須嚴肅考慮怎樣安身立命,認真抉擇歸於哪一邊。是阿諛奉承,踩著別人的頭而攀升還是甘冒危難,挺身批鱗,力抗權幸呢?與卑鄙的邪風相對照,梁儲代表的就是凜然的正氣。在正德朝梁儲“乃能嶽嶽懷方,彌縫匡救”。
敢於直諫
直言敢諫、不畏權勢、剛正不阿。兵部尚書彭澤討賊有功,卻反得罪。“以土魯番事,本兵預置之死。”梁儲力辯彭澤是被誣衊的,導致當時的權奸也將梁儲視為眼中釘。梁儲直言說“有功不祿而復得罪,非社稷之福也。……遑恤其它后澤。”由此彭澤幸而未被免官。正德元年(1506年)彭澤任真定知府,當時太監仗權勢,擾亂政令,“閹人數撓禁,澤治一棺於廳事,以死怵之,其人不敢逞。”彭澤以死捍衛,宦官才有所收斂。1521年明世宗即位,彭澤擔任兵部尚書,整肅部務。“部事積壞久,澤核功罪,杜干請,兵政一新。”彭澤死後,總制尚書唐龍上言:“澤孝友廉直,先後討平群盜,功在盟府。陛下起之田間,俾掌邦政。澤孜孜奉國,復為讒言構罷。今歿已五年,所遺二妾,衣食不給。請核澤往勞,復官加恤,以作忠臣之氣。”但未被採納,直到隆慶初才得以實現,“復官,謚襄毅”。]面對功臣被誣,梁儲選擇的不是人云亦云,而是直面良心,有功之臣自當獎賞,反之則無法服眾,士氣也將受打擊。彭澤這位大臣,先後討平群盜,在以後朝政中也發揮了重大的作用。若是當時沒有梁儲的力辯,被免官的話,那將是朝廷的重大損失。
勸誡皇帝
力勸正德帝減奢靡之風。明朝皇室奢靡之風越演越烈,百姓不堪賦稅重壓之苦。正德帝不體恤民之苦,恣意揮霍。他嫌原有宮室不足供其享樂,便降旨重修乾清宮、坤寧宮,大興土木。后又建造太素殿、天鵝房、船塢,加緊搜刮。梁儲懇切規諫,上《請停工疏》“分投前去各處採取大木,燒造磚瓦,但時值民窮財盡之時,猝難辦集,非惟工部以為憂,臣等皆切憂之,恨無方,略以佐經費,今大工,若將前項不急之工一併整理,則合用錢糧將何取給。取之官,則官無蓄積,取之民則民已經困敝。”勸正德皇帝節民力、固國本,但正德皇帝卻當作耳邊風,未採納。
不與宦官同流合污
正德時期宦官專權,梁儲卻從不與之為伍。武宗從小在宦官群中玩膩慣了,與宦官有感情。武宗縱情遊樂,宮中建起“豹房”,騎馬射箭,浸淫於歌舞之中,不問朝政。宦官劉瑾等暗暗自喜,因為由此可以染指政治。武宗把政事交給陪伴他的八個宦官劉瑾、魏彬、馬永成、谷大用等,時人稱其為“八黨”、“八虎”。由於受到正德帝的寵信縱容,他們驕橫跋扈,劉瑾藉機招權納賄、打擊異己、把持朝政。朝中大臣們都有所畏忌。有的人是阿諛逢迎,與宦官狼狽為奸,有的人則是寧願丟烏紗也不依附閹黨。正德四年(1510年)梁儲擔任吏部尚書,是吏部的最高長官,職掌全國官吏的任免考選。劉瑾想拉攏梁儲為其黨羽,可梁儲堅決不依附劉瑾之流,不屈從於權幸。劉瑾便惱羞成怒,對《明會典》吹毛求疵,摘錄其中的小缺點,進行非難、詆毀。梁儲便被降職為右侍郎。《孝宗實錄》撰寫完成之後,恢復原職。“瑾憾不已,傳旨改南京吏部。”直到劉瑾被誅滅后,梁儲才被武宗召回京,官復吏部尚書原職,並且加封為文淵閣大學士。
為民著想
直諫武宗巡遊擾害民間。由於武宗喜好遊樂,他身邊的佞幸之人常引誘他四處巡遊,其中錢寧和江彬是兩個典型的人物。武宗本就喜好武事,江彬談兵於帝前,深得武宗寵愛,引誘正德帝微行、后又慫恿巡幸宣府、南巡,所到之處任意索取,使得沿途官員疲於接待,給社會造成了極大的擾害。許多大臣們都諫阻,但是引發龍顏大怒,許多官員被狠狠廷杖,梁儲在此事中亦多次犯顏直諫,請迴鑾,皇帝置若罔聞,但並未加罪於他,因為朝中政局還得倚重梁儲、楊廷和、蔣冕等大臣。
正德十二年(1517年)武宗喜好微行,曾經出西安門,徹夜不歸。梁儲等進諫,並沒有被採納。但是正德帝開始還會擔心外廷知道這些事情,心存顧忌,後來便如脫韁的野馬拉不回頭。正德帝聽從寵幸的遊說幸南海子觀獵。梁儲與廷臣諫言,正德帝都不接納。同年八月朔,微服從數十騎幸昌平。第二天梁儲、蔣冕才發覺,追到沙河還是趕不上,只好上疏請迴鑾。九月正德帝幸宣府,然後在應州遇到賊寇,險些喪命。梁儲等甚為憂懼,急催請迴鑾。但是上了十餘章奏疏,正德帝仍然不為所動,歲除竟然還駐宣府。皇帝微服出行,盤游不息,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國家大事無人定奪,況且建儲之事也一直沒有著落。一個皇帝成日遊玩,不理政事。而當時政局是“群小竊權,濁亂朝政,人情惶惶”面對這樣的狀況,梁儲擔心自己不能勝任首輔的職責,屢請楊廷和還朝。廷和還朝以後,梁儲於是禮讓而位居廷和之下,不計較官位之高低。十三年七月(1518年),正德帝聽從江彬讒言,想遍游塞上。於是借口邊關危緊,命令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朱壽統率六師前往,叫內閣草敕。但是閣臣們都不贊同。正德帝不死心,再召集百官在左順門曉示旨意。梁儲、毛紀泣諫,百官也哭諫,可正德帝就是要一意孤行。不久毛紀也稱病不上朝。“儲獨廷爭累日,帝竟不聽。”後來正德帝又“以‘大將軍壽’肅清邊境,令加封‘鎮國公’。”梁儲、毛紀上疏道:“公雖貴,人臣耳。陛下承祖宗業,為天下君,奈何謬自貶損。既封國公,則將授以誥券,追封三代。祖宗在天之靈亦肯如陛下貶損否?況鐵券必有免死之文,陛下壽福無疆,何甘自菲薄,蒙此不祥之辭。名既不正,言自不順。臣等斷不敢阿意苟從,取他日戮身亡家之禍也。”說得入情入理,可是正德帝置若罔聞。正德帝於是巡幸宣府、大同,直到延綏。梁儲等上疏十餘章,正德帝都置之不理。
隨武親征
寧王叛亂,內部分裂之時,隨行武宗親征,力阻武宗任意妄為,避免亂中再出錯。朱宸濠是太祖朱元璋第17子寧王朱權的五世孫,封地在江西南昌。朱宸濠見武宗整日游嬉,朝政荒廢,認為有機可趁,便圖謀奪取皇位,密謀多年。朱宸濠先是通過向宦官劉瑾行賄,得以恢復王府護衛。劉瑾被誅后,護衛也隨之取消。后宸濠請兵部尚書陸完幫助恢復護衛。宸濠在陸完、臧賢、錢寧的幫助下又恢復了王府護衛。復衛后,宸濠更加恣意行事,搜括百姓,強奪田室子女,養群盜。宸濠見武宗無子,希望通過其子入嗣來獲得皇位,由此就不會遭受悖逆的罪名。後來其子入嗣的事情因太監張忠的離間而失敗了。“朝野皆知其必反。諸權奸多得宸濠金錢,匿其事不以聞。”正德十四年(1519年)朱宸濠與都御史李士實、舉人劉養正等加緊密謀,不軌事迹敗露,遂決定叛亂,稱奉太后密旨,令起兵入朝,集兵號稱10萬。面對寧王宸濠的造反,正德帝卻想藉此事顯示天子威儀,順便再到江南取樂,便下旨御駕親征,託名“朱壽”,自封“威武大將軍”,封幸臣朱泰(即許泰)為副將軍,命閣臣草威武大將軍敕。“大學士楊廷和、蔣冕皆引疾。”,正德帝便叫梁儲草敕,梁儲深知其真實意圖,不肯奉命,還力勸皇帝取消親征。“帝震怒,手劍立曰:‘不草敕,齒此劍。’儲免冠解衣帶,伏地涕泣曰:臣有罪,今日就死,他日陛下猶憫臣,若遂草敕,他日陛下覺而怒曰:‘儲無禮,以臣名君。’臣罪不可赦。”正德帝雖然大為惱火,卻也知道梁儲的忠誠之意,只好擲劍悻悻而去。如此逆龍鱗,確實是大大的不敬,可是面對武宗如此荒唐的行為,也只好冒死進言。敢於劍下冒死進言,確實需要大無畏的勇氣,由此可見梁儲剛正的性格。梁儲雖然曾經是武宗的老師,可武宗的荒唐是眾所周知,不會顧念往日的師長之情。
寧王叛亂,正德帝御駕親征,命梁儲、蔣冕隨行。其實武宗親征乃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希望趁此機會可以出來遊玩一番。半途得知叛賊已經被江西官軍討平的消息,梁儲、蔣冕幾次上疏請求聖駕回朝。但難得找到這麼好的理由離開皇宮,正德皇帝才不肯罷休。於是又心生一計,“抵揚州,帝議南京行郊禮。”梁儲、蔣冕知道如果在南京行郊禮,那麼迴鑾之事又將遙遙無期了。於是“極陳不可,疏三上始得請。”“帝留南京,遣許泰、朱暉及內臣張永、張忠搜捕江西餘黨,民不勝其擾。”帝以宸濠械將至,問處置之宜。儲等請如宣宗征高煦故事,罪人既得,即日班師。又因郊期改卜,四方災異、邊警,乞還乘輿。梁儲連連上八九奏疏,可是武宗一點也沒有班師回朝的意思。至秋,“行在有物若豕首墮帝前,色碧,又進御婦人室中,若懸人首狀。”搞得人心惶惶,梁儲、蔣冕以危言諫,正德帝才有所觸動。而群小卻想引正德帝游江南各地。梁儲、蔣冕甚為擔心,深知此舉勞民傷財,竭力諫阻,手捧奏疏含淚長跪行宮門外,足足一個下午,武宗才派人取入奏疏,並叫二人起來,二人叩頭說:“未奉諭旨,不敢起也。”正德帝不得已,才答應不久便班師回朝。梁儲、蔣冕才叩頭出。回朝途中,地方官召集大批人馬晝夜守候送迎,天寒地凍,許多人病倒。梁儲知道后,急忙傳令遣散。有人認為不妥,“梁儲駁斥道:‘朝廷並沒這般規定,擾民如此,豈非罪過。’”寧王的叛亂雖然前後僅僅43天,就被提督南贛軍務都御史王守仁擒獲而失敗。但是武宗卻借故遊玩,若不是梁儲、蔣冕等進言規勸,武宗又將不務正業,荒廢朝政。況且當時動亂四起,皇帝在外實在危險,建儲之事又一直沒有落實。萬一遭遇不測,皇帝之位的爭奪必將掀起腥風血雨。“武宗方且改號將軍,貶名鎮國,右挈江彬,左倚忠、永,張皇國門,有同兒戲,豈不危哉!”
輔政減危
巧妙輔政,約束正德帝,減緩了朝政的危機。正德十三年冬天,宗室秦王賄賂武宗的近侍江彬、錢寧、張忠等,請賜關中閑地作牧場。武宗不顧群臣反對,輕率允諾,並命令閣臣起草賜地文書。楊廷和與另一宰輔蔣冕稱病不上朝,武宗非常生氣,一再催促。梁儲知道逃避拖延並非良策,便改變進諫方式,親自起草敕文,巧妙地把太祖的有關禁令和秦王索地的心計和盤托出:“大學士楊公當草制,念曰,若草制恐貽後悔,不草又恐忤旨,遂引疾。……大學士蔣公亦引疾。公曰如皆引疾,孰與事君。上震怒,內臣督促草制。公承命草曰,制曰:‘昔太祖皇帝著今日此土不畀藩封,非吝也。念此土廣且饒,藩封得之多畜士馬,富饒而驕奸人,誘為不軌不利。宗社今王請祈懇篤,朕念親親其升地於王,王得地宜謹,毋收聚奸人,毋多畜士馬,毋聽狂人勸為不軌,震及邊方,危我社稷。是時雖念全親親不可得也。王慎之,毋忽。’”武宗看罷,吃驚地說:“原來後果會這麼嚴重!”終於收回成命。
若大臣們都引疾迴避此事,武宗也不會甘自罷休的。梁儲深知武宗輕率的性格,再利用曾為帝師的身份,巧妙勸諫,讓武宗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此才不至於釀成大禍。
迎立新君
武宗荒淫無嗣,孝宗亦無他皇子在者,皇太后命大臣議所當立者。楊廷和舉《皇明祖訓》,主張立興獻王長子(世宗),得到了閣臣梁儲、蔣冕的贊同。但迎興世子應由內閣一人與中貴勛戚偕禮官前往。楊廷和作為首輔須留在朝中主持大局,楊廷和內心想留下蔣冕幫忙處理朝中政務而讓梁儲去迎接新君,卻擔心梁儲因年老不願意前去,於是假裝擔心梁儲年邁的身體狀況,阻止其前往。而梁儲說:“事孰有大於此者,敢以憊辭!”遂與定國公徐光祚等迎世子安陸邸,此君便是嘉靖皇帝。嘉靖皇帝在位四十餘年,前二十餘年還是比較有作為的皇帝。嘉靖朝通過君臣的努力,一舉扭轉了正德朝的混亂政局,終於使朝政又得以重新穩定。
梁儲
梁儲為官期間,曾得到御賜圖書數百函,晚年建有“奎翰樓”,專門收藏所積之書。在樓之邊,建有專門曬書台,每年秋月出所藏曬書於此。
梁儲像
第一,梁儲之失,失在疏於約束子侄,治家不嚴。梁儲輔佐武宗治國有方,但在治家方面,則不免失之寬縱。正德年間,他的兒子梁次攄(錦衣百戶)與南海縣富豪楊端爭田產,楊毆死田主四名長工,次攄竟帶領本部軍伍殺掉楊家及近鄰二百多人。事發后,僅判充軍邊疆。時人給事中田賦稱:“沒儲貲,可減天下財賦之半。”然《廣東通志》卻說“所居蕭然,不事家產以遺子孫。”這兩種說法有出入。
其實說梁儲有天下之半的財富顯然不可能,而梁儲的兒子梁次攄奪人田地百頃也說明家道並非清貧,屬於譽美之詞。《武宗實錄》記載了此事:“南海民譚觀海者,坐法誅。家有田百頃。為富人楊端等侵佔。觀海子振遂以獻大學士梁儲子錦衣百戶次攄、故罷職尚書戴縉子仲朋及豪民歐陽元、李潤成為業,並獻楊端等祖遺產。次攄與仲朋益募郡徭,悉佃種之。端不勝忿,以家眾與譚氏訌,殺其干四人。自是楊、譚相仇,攻無已。而他受獻者謀盡殺諸楊,以快其忿,且絕後患,請於次攄。攄時已升遷本省都司,許之。於是率諸佃徭,夜屬刃縱火攻楊氏,悉殺之,並殺其鄰居異姓男女二百餘人,焚其室廬,擄其財富。”由此可知這是官僚地主爭奪田產的爭鬥,由於兇案在社會上引起很大震動,明廷不得不命給事中、刑部郎中張文麟,會同撫按勘查審理。
三法司會審中歐陽元與李潤等都說計劃出於次攄,而次攄也承認了。負責此案的官員上疏說此案難以常例處之,請皇上裁決次攄、仲朋的處置。明知次攄和仲朋是主謀,“法當極典”,但卻斷為從犯,只判次攄“發邊衛立功,五年還職”,仲朋“發南寧府編管”;判歐陽元、李潤成“凌遲斬罪”;判林潤等20名“謀叛,當籍沒其家”。次攄雖未親自行兇,但實則謀主,然論罪有差。輿論認為曲法庇之。武宗實錄中說到:“是獄也,……而次攄輩竟免於死,蓋當時守土之臣及執法之官, 怵於權勢, 無有為冤民力爭者, 可慨也已”楊氏也不是什麼好鳥,其殺田主在先,對於佃農楊本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霸,梁次攄錯在沒用法律的手段去處理,而採用了江湖的手段且傷及無辜。是非均在一念,社會從來都是誰大誰惡誰正確。
"楊氏殺田主泄忿,梁次攄遂率家丁滅楊氏二百餘人"。
第二,梁儲之失在於未能堅持與宦官專權抗爭,致使明代宦官專權由劉瑾開始,日後越演越烈。在面對宦官勢力的壓迫,有人正色立朝,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與宦官勢力抗爭;有人棄官而去,獨善其身;而有人則成為閹黨,投靠惡勢力,殘害同仁。
面對宦官專權、閹黨勾結,梁儲雖然選擇的不是與之同流合污,可是也未能與閹黨進行堅決的鬥爭,未能巧妙周旋,剷除宦官中的惡勢力。劉瑾一直別有用心地把持朝政,“瑾每奏事,必偵帝為戲弄時。帝厭之。亟麾去曰:‘吾用若何事,乃溷我!’自此遂專決,不復白。”,劉瑾甚至還在家批閱奏章,“每批答章奏,皆持歸私第,與妹婿禮部司務孫聰、華亭大猾張文冕相參決,辭率鄙冗,焦芳為潤色之,東陽頫首而已。”以致出現“司禮之權居內閣上”的局面。劉瑾下獄時,負責審訊的刑部尚書噤若寒蟬,劉瑾更是狂妄不已。“瑾大聲曰:‘滿朝公卿,皆出我門,誰敢問我者!’皆稍稍卻。”由此可見朝中官員對劉瑾的畏懼,梁儲也不例外。
後來雖然劉瑾已經被誅滅,但正德朝的政局已經被搞得烏煙瘴氣,而且“政權仍在內。魏彬、馬永成等擅執朝政。”劉瑾雖死,卻還有很多有如劉瑾的後起之輩——張永、谷大用、魏彬、張忠。他們搜刮錢財、打擊異己、迫害忠良,張忠更為厲害。張忠受臧賢、錢寧等的賄賂,幫助寧王朱宸濠叛亂,還慫恿正德帝親征,又出策壓下王守仁的捷報,希望滿足正德帝參與戰事的武癮。正德帝在揚州的時候,張忠又到處作惡“嘗夜半燃炬通衢,遍入寡婦、處女家,掠以出,號哭震遠近,許以金贖,貧者多自經。”而梁儲、蔣冕隨從正德帝親征也未能阻止他們的惡行。宦官操縱權柄的局面一直持續到嘉靖初年。嘉靖帝深知正德時期的宦侍之禍,在內閣首輔楊廷和的輔助下革除武宗弊政。明代宦官專權的局面曾一度有所改變,不過,終明一代,宦官專權的狀況卻是從未能根治。
《明史》卷一百九十·列傳第七十八·梁儲傳
明史梁儲傳:梁儲,字叔厚,廣東順德人。受業陳獻章。舉成化十四年會試第一,選庶吉士,授編修,尋兼司經局校書。弘治四年,進侍講。改洗馬,侍武宗於東宮。冊封安南,卻其饋。久之,擢翰林學士,同修《會典》,遷少詹事,拜吏部右侍郎。
正德初,改左,進尚書,專典誥敕,掌詹事府。劉瑾摘《會典》小疵,儲坐降右侍郎。《孝宗實錄》成,復尚書,尋加太子少保,調南京吏部。瑾誅,以吏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入參機務。屢加少傅、太子太傅,進建極殿。十年,楊廷和遭喪去,儲為首輔。進少師、太子太師、華蓋殿大學士。時方建乾清、坤寧宮,又營太素殿、天鵝房、船塢,儲偕同官靳貴、楊一清切諫。明年春,以國本未定,請擇宗室賢者居京師,備儲貳之選,皆不報。其秋,一清罷,蔣冕代之。至明年,貴亦罷,毛紀入閣。
帝好微行,嘗出西安門,經宿返。儲等諫,不聽,然猶慮外廷知。是春,從近幸言召百官至左順門,明告以郊祀畢,幸南海子觀獵。儲等暨廷臣諫,皆不納。八月朔,微服從數十騎幸昌平。次日,儲、冕、紀始覺,追至沙河不及,連疏請迴鑾。越十有三日乃旋。儲等以國無儲副,而帝盤游不息,中外危疑,力申建儲之請,亦不報。九月,帝馳出居庸關,幸宣府,命谷大用守關,無縱廷臣出。遂由宣府抵大同,遇寇於應州,幾殆。儲等憂懼,請迴鑾益急。章十餘上,帝不為動,歲除竟駐宣府。當是時,帝失德彌甚。群小竊權,濁亂朝政,人情惶惶。儲懼不克任,以廷和服闋,屢請召之。廷和還朝,儲遂讓而處其下。鳳陽守備中官丘德及鎮守延綏、寧夏、大同、宣府諸中官皆乞更敕書兼理民事,帝許之。儲等極言不可,弗聽。
十三年七月,帝從江彬言,將遍游塞上。託言邊關多警,命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朱壽統六師往征,令內閣草敕。閣臣不可,帝復集百官左順門面諭。廷和、冕在告,儲、紀泣諫,眾亦泣,帝意不可回。已而紀亦引疾。儲獨廷爭累日,帝竟不聽。逾月,帝以“大將軍壽”肅清邊境,令加封“鎮國公”。儲、紀上言:“公雖貴,人臣耳。陛下承祖宗業,為天下君,奈何謬自貶損。既封國公,則將授以誥券,追封三代。祖宗在天之靈亦肯如陛下貶損否?況鐵券必有免死之文,陛下壽福無疆,何甘自菲薄,蒙此不祥之辭。名既不正,言自不順。臣等斷不敢阿意苟從,取他日戮身亡家之禍也。”不報。帝遂歷宣府、大同,直抵延綏。儲等疏數十上,悉置不省。
秦王請關中閑田為牧地,江彬、錢寧、張忠等皆為之請。帝排群議許之,命閣臣草制。廷和、冕引疾,帝怒甚。儲度不可爭,乃上制草曰:“太祖高皇帝著令,茲土不畀藩封。非吝也,念其土廣饒,藩封得之,多蓄士馬,富而且驕,奸人誘為不軌,不利宗社。王今得地,宜益謹。毋收聚奸人,毋多蓄士馬,毋聽狂人謀不軌,震及邊方,危我社稷,是時雖欲保親親不可得已。”帝駭曰:“若是其可虞!”事遂寢。明年,帝將南巡。言官伏闕諫,儲、冕、紀亦以為言。會諸曹多諫者,乃止。寧王宸濠反,帝南征,儲、冕扈從。在道聞賊滅,連疏請駕旋。
抵揚州,帝議南京行郊禮。儲、冕計此議行,則迴鑾益無日,極陳不可,疏三上始得請。帝以宸濠械將至,問處置之宜。儲等請如宣宗征高煦故事,罪人既得,即日班師。又因郊期改卜,四方災異、邊警,乞還乘輿。疏八九上,帝殊無還意。
是秋,行在有物若豕首墮帝前,色碧,又進御婦人室中,若懸人首狀。人情益驚。儲、冕危言諫,帝頗心動。而群小猶欲導帝游浙西,泛江、漢。儲、冕益懼,手疏跪泣行宮門外,歷未至酉。帝遣人取疏入,諭之起。叩頭言:“未奉俞旨,不敢起也。”帝不得已,許不日還京,乃叩頭出。
帝崩,楊廷和等定策迎興世子。故事,當以內閣一人與中貴勛戚偕禮官往。廷和欲留蔣冕自助,而慮儲老或憚行,乃佯惜儲憊老,阻其行。儲奮曰:“事孰有大於此者,敢以憊辭!”遂與定國公徐光祚等迎世子安陸邸。既即位,給事中張九敘等劾儲結納權奸,持祿固寵。儲三疏求去,命賜敕馳傳,遣行人護行,歲給廩隸如制。卒,子鈞奏請贈謚。吏部侍郎桂萼等言,儲立身輔政,有干公議,因錄上兩京言官彈章。帝念先朝舊臣,特贈太師,謚文康。
先是,儲子次攄為錦衣百戶。居家與富人楊端爭民田,端殺田主,次攄遂滅端家二百餘人。事發,武宗以儲故,僅發邊衛立功。后還職,累功至廣東都指揮僉事。
霍韜:公立朝四十年,多自掩蔽無所誇其功,故人不得知。聞謗不辯,謗言日積,居之恬然。施德於人,不責報。人賴公德以自庇覆,反操戈向公,公亦不較。海內後進不面公,徒聞謗公云云,亦相附和毀公,故世罕知公者。
黃佐:儲敦重慎默,平生和氣謙德、雅量大度,不矜功、不伐善。堅忍不言人過失,輕財周急不可殫述。人無賢愚,被容接者,輒治具款飲,莫不感悅。立朝四十餘年,議論每持忠厚,若不出口,且不矯亢。故群邪用事,從容其間,若履坦途。
何喬遠:東陽當閣十有八年,請退屢矣,不可不止世以為大譏。君臣之際,固未易割也。智深而不伐,旁行而不失,其守古之人有行之者,狄梁公歟。儲之立朝,亦仿此意。
屈大均:吾廣辭相位者,清獻而後,有若霍公文敏,而梁文康公迎世宗入繼大統,寵眷方隆,乞歸益篤,世宗以為兼有張九齡之忠藎,崔與之之風概。
張廷玉:儲雖蒙物議,而大節無玷。蔣冕、毛紀、石珤,清忠鯁亮,皆卓然有古大臣風。自時厥後,政府日以權勢相傾。或脂韋淟涊,持祿自固。求如諸人,豈可多得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