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找到2條詞條名為李詳的結果 展開
- 國學大師
- 唐肅王
李詳
國學大師
李詳徠(1858―1931)字審言,晚號輝叟,江蘇興化人。國學大師。工詩文考證,著作豐富,著有陶齋藏石記釋文《楓園藝友錄》。
李詳少年時代聰穎好學,向人借書手抄閱讀,熟背了《左傳》及《昭明文選》。17歲時到鹽城崗門鎮姨弟許葆生家做塾師,一面教授徒糊口,一面刻苦自學。許家藏書較多,李詳授徒之餘,日夜攻讀。盡讀汲古閣《十七史》、《十三經註疏》、《文選》諸書。日盡十頁,深夜輒繞案朗讀。盛夏,庭中荷花盛開,李詳背誦《文選》中的名篇,繞荷花缸疾走,曾使階石陷落,一時傳為佳話。25歲娶舅氏沙溝趙芝田次女趙雲珠為妻,始成家。27歲為學政黃體芳賞識,取為第一名秀才,后又受知於學政王先謙,歲科兩試名列一等,補為廩貢生員,每月有廩米供給,生活稍安定。30歲著《選學拾瀋》一書,就《文選》(李善注)加以改訂補正,並以此書稿就教於已任國子監祭酒的王先謙。王於首頁批道:“所撰各條,並皆佳妙,無可訾議,但恨少耳。”(《選學拾瀋·自序》)光緒十七年(1891年),道台謝元福於觀風詩(清代新任地方官到各懸巡視,出詩文題考當地秀才,這種應考詩叫觀風詩)中發現李詳才華橫溢,就邀請他到署中任書記。謝元福藏書400箱,交李詳分部類編定目錄,使李詳得以博覽群書,學問益進。他著手研究揚州學派中堅汪中(字容甫)的文章,為汪文箋注。同事周左麾亦博學強識,向不輕易許人,一日談論汪文,李詳說:“容甫《廣陵對》中‘忠孝存焉’四字似無所本,實出自《三國志·諸葛瞻傳注》。”周大為嘆服,認為李詳能於人不經意處溯其本源。一次劉師培的叔父在揚州和他談到汪中的《黃鶴樓銘》中的“桃花源水,秋月春風”,李詳當即指出:“這兩句話出自簫子顯寫的《南齊書》。”劉的叔父大吃一驚,說:“家兄(劉師培之父)校《南齊書》才知道注文這兩句話的出處,還高興了好幾天,想不到你一問就說出來。”這兩件事雖然小,但是可見當時他的學問已博大精深。光緒二十七年(1901)省試未中,旋即在蒯光典家中任家庭教師。后被兩江總督端方聘為江楚編譯官書局幫總督纂。為端方收藏的書畫和金石拓本進行鑒定,與詞人況周頤分撰《陶齋藏石記釋文》。
謝元福因事罷官后,李詳回鄉,家貧不能舉火,又患肺病,貧病交加。鹽城客商句容籍王貞春仰慕他的才學,邀李詳到他家做塾師,並以養病。李詳與鹽城飽學之士戲玉樹等結為好友。辛亥革命后,居上海,1913年,原“江楚編譯官書局”總辦、貴池劉世珩邀他去上海,邊教書邊幫他校刻書籍。此間他以校刻書籍為主,間有個人著述,並修訂《江蘇通志》及縣誌,以校刻《章氏遺書》對學術界貢獻最大。
家藏書豐富,1929年把其藏書陳列於興化北大街東側,名為“審言圖書館”,俗稱“李家大書院”,供家鄉人借閱。倫明稱其“枚叟刊余逸稿多,冷攤殘帙手摩挲。怪君汲汲藏山計,可有崔門陳履和。”編有《陶集說略》、《文選萃精》、《韓詩萃精》等講稿。著《正史源流急救篇》、《文心雕龍補註》、《顏氏家訓補註》、《選學拾瀋》、《杜詩證選》、《韓詩證選》、《述學箋》、《學制齋駢文》、《槐生叢錄》、《汪容甫文箋》、《拭觚脞語》、《〈清代學術概論〉舉正》、《學制齋詩集》等。
光緒二十五年,李詳41歲。淮揚道蒯光典奉命到鹽城清丈灶地(鹽戶燒鹽佔用的土地),公務之餘,訪求當地文士談論掌故軼事,李詳與陳玉樹往見。蒯從目錄學、乾嘉學派學術淵源、唐宋詩文派別談到近二百年學術動態與社會風尚,李詳無不應對如流。論及揚州學派淵源時,蒯光典認為來自安徽包世臣。李詳則列舉事實,說明揚州學派自成體系:當盧雅雨(字見曾)任兩淮鹽運使時,惠棟館其家,戴震也時時往來其間。揚州學派的先驅者任大椿、王念孫皆戴震弟子,皖國大兩派皆對揚州學派有影響,但揚州學派的成就遠非皖吳所能限,包世臣更不足以語此。一席話,使蒯大為折服,當即面約李詳:“明年省試如不果願,請來我家,為我注《文心雕龍》。”
光緒二十七年李詳赴南京參加省試,未考取舉人,即如約到蒯家做塾師,教蒯的兩個兒子,開始了為期十年的南京生活時期。光緒三十二年蒯光典奉命出國任歐洲留學生監督,端方任兩江總督,創辦“江楚編譯官書局”,繆荃孫任總纂,聘李詳為幫總督纂,直至1909年。名為書局,實際上無書可纂。端方收藏的書畫和金石拓本很多,繆荃孫給他鑒定字畫,李詳與況周頤則分撰《陶齋藏石記》釋文。況為人尖刻,專揀拓本無首尾或漫漶不辨字跡的給李詳作釋文題記,藉以為難。但李詳對金石學、史籍、小學精研有素,雖花費不少精力,但並沒有被難住。晚年,他將《陶齋藏石記》中選了160餘篇自撰釋文集為一卷,並記始末於其上。
宣統元年(1909年)張人駿繼端方為兩江總督,改“江楚編譯官書局”為“江蘇通志局”,聘李詳為分纂,到1910年才離開南京。在南京的這十年,是李詳學術上進一步成熟及從事創作的旺盛時期。與他交往的有長洲朱孔彰、南寧徐積余、義寧陳三立、貴池劉遜父、江寧陳作寧、江都梁公約等學者名流。光緒三十一年鄧實在上海創辦《國粹學報》月刊,以“保種、愛國、存學”為宗旨,刊載經學、史學、諸子學、文字訓詁學等論著,並附有明末遺民撰著及圖片,闡發學術傳統,宣傳反清思想。章太炎(當時筆名為章繹),劉師培(當時筆名為劉光漢)、陳去病、李詳等皆為撰稿人。李詳的學術著作《文心雕龍補註》、《窳記》(后改名為《愧生叢錄》)、《顏氏家訓補註》以及文學批評論著《論桐城派》等,皆在學報發表。其中《論桐城派》一文在民國成立后仍為一些報刊轉載,經常被評論文章所引用。桐城派起自方苞、姚鼐、劉大魁等,后經曾國藩、梅曾亮的宣揚附和,晚清吳淪綸、薛福成又互相標榜,蔚成風氣。道光以後桐城派散文已成為當時古文的主流。李詳的《論桐城派》著重分析了桐城派的產生、發展及桐城派文章末流的弊害:徒具形式,內容空疏;只講起承轉合及文言虛字的運用,搖曳作態,實質是八股文的變種。他認為林紓(字琴南)推崇桐城派,“將桐城派置之九天之上”,目的“不過為覓食計耳”(《致錢基博書》)。至於他自己的散文,自認為是受浙東學派的影響,為子部雜家之文,其主要特點是言之有物,在當時能自成一格。由於他在訓詁、文學批評及散文、駢文創作等方面的成就,使他逐步為人們所了解,並得到學術界、文學界的推崇。
1909年馮煦任安徽巡撫,沈曾植為布政使,仿照蘇州成例創辦“存古學堂”,選拔各縣高材生百餘人入學,以經史詞章為教學內容。1910年聘請李詳講授史學及文選學,學和非常歡迎。1911年暑假回籍時,提學史(相當於教育廳長)吳棣軒恐李詳下學期不再來皖,強留下三籍書為質。武昌起義后,書毀一於兵火,李詳曾在上海報刊登了一封公開信,致安徽都督陽彤俟賠,孫複信致歉,並寄200元為謝,可見當時對李詳是十分尊重的。
民國初李詳在故鄉興化,對鄉邦文獻的發掘、整理作了不少努力。他非常佩服家鄉先輩明代文學家宗臣、清代學者任大椿,搜集任大椿遺稿,倡議修宗臣、任大椿的墓。當時《鄭板橋詩鈔》和劉熙載的著作板刻尚在,李詳曾集資印刷多部,分贈友人,使這流布海內。
1913年原“江楚編譯官書局”總辦、貴池劉世珩邀李詳去上海他家坐館,邊教書邊幫他校刻書籍。同時“江蘇通志局”也恢復,原安徽巡撫馮煦任總纂,聘李詳為協纂(相當於副主編)。李詳從此定居上海近十年。這十年以校刻書籍為主,間有個人著述,並修訂《江蘇通志》及一些縣誌。
在校刊古籍方面,以校刻《章氏遺書》對學術界貢獻最大。過去已刻的清代著名學家章學誠的全部著作,其中多數是沒有刻印過的。此書經李詳與孫德謙校訂,遂成完本,是研究浙東史學和章學誠方誌學理論的極可寶貴的資料。
再如明末清初史學家興化人李清的《三垣筆記》,專記晚明史實,在清代只有抄本流傳。李詳發現后在1912年由《國粹學報》鉛字排印為《國學彙刊》本,1923年又商諸吳興劉承乾重刻,《收入嘉業堂叢書》中,使之廣為流傳。
李詳不僅對前人著述進行校訂,而且對同時代人的著作提出自己的意見。山陰徐嘉所著《顧亭林詩箋注》請李詳作序,李對其中缺漏和錯誤作了校訂和補正;繆荃孫刊刻《藝風堂文集》,李詳對稿本提出具體意見后,繆回信說:“照尊意改正,決不護短。”當梁啟超撰《〈清代學術概論〉舉正》一書,蔡元培任中央研究院院長時,特屬許壽裳代為索閱。
為修《江蘇通志》,李詳擬了《〈江蘇通志·藝文志〉商例》一書。過去正史藝文志(從班固藝文徠志以來)均著錄一代著作書目,後來省縣藝文志每將當地著名作者詩文收入藝文志中,這一情況早為章學誠所批評,認為地方不是文選,應另立一書。李詳贊同並提出自己的意見,馮煦對此甚為激賞。後來松江、南通、太倉三縣均能依據他的要求撰稿。李詳自己還先後擔任了江都、甘泉、儀征三縣人物、儒林、文苑各傳及藝文志、輿地沿革表等審閱、定稿工作。1921年又主持纂修了《阜寧縣誌》、《鹽城縣誌》。《江蘇通志》的初稿也大半完成,國民政府成立后,在鎮江設“通志編纂處”,由於尹炎武主持整理,抗戰時攜往重慶,下落不明。
在滬期間,李詳本人的部分著作也得到刊行。除《〈文心雕龍〉補註》為潮陽鄭氏收刻於“龍溪精舍叢書”,1915年,江寧門將蔣國榜將李詳56歲前所撰駢文用活字本印為兩卷,題名《學制齋駢文》,馮煦、繆荃孫、沈曾植都為之作序。至於散文,散見於南北各大報刊中,未能彙集成冊。諸暨蔣瑞藻編輯《新古文辭類纂》六十卷,由中華書局印行,其中選入李詳散文23篇。
1923年東南大學聘李詳為國文教授,講文選及陶、杜、韓詩。上課時,不僅學生紛紛趕來聽課,而且系中同事也列席旁聽,使教室里擁擠異常。后因戰火頻繁,未滿兩年就辭職故里。1925年李詳曾去上海與友人秦更年、陳乃乾及門人尹炎武搜集汪中父子全部著作,彙集為“江都汪氏父子叢書”,由中國書店影印問世。這是汪氏父子著作最完全的版本。李詳在卷首寫了一篇長序,論述古今文章流變與汪氏文章師承淵源,這是他對古典文學的系統的批評,也是研究中國明清以來文學流變的一篇重要論述。另外他又選了六篇汪中文章為之箋注,寫成《汪容甫文箋稿》一卷。
國民政府成立后,蔡元培任大學院長(后改為中央研究院),聘請李詳、陳垣、魯迅、胡適等12人為特約著述員,許壽裳先生代表他到南京整理生平著作,交付出版。1928年興化設局請李詳主持編纂興化縣誌(惜未完稿即去世),他曾委託劉仲書到劉庄、白駒採訪人物古迹,發現有關施耐庵的史料和傳說。劉彙報后,李詳認為:“施耐庵以著《水滸傳》獲罪,也以著《水滸傳》得名,其生平事迹不獨前志所不能載,即其子孫亦諱言其事。今民國成立,無所顧忌,可以補遺。”於是將施耐庵生平載入《興化縣續志》,為今人研究施耐庵留下寶貴資料。1929年李詳曾去南京,不久即回興化從事著作整理,並把藏書陳列於興化北大街東寺廟東側,名為“審言圖書館”,俗稱“李家大書院”,供家鄉人借閱。1931年5月李詳病卒於興化故居,享年73歲。
李詳一生靠自學成才,由農村塾師而至大學教授、中央研究院特約著述員,除纂修地方志外,留下的主要著作凡18種:1.《愧生叢錄》五卷;2.《〈世說新語〉箋釋稿》一卷;3.《選學拾瀋》一卷;4.《〈顏氏家訓〉補註》一卷;5. 《〈文心雕龍〉補註》一卷;6.《文選萃精說義》一卷;7.《陶集說略》一卷;8.《〈楚辭〉選注》一卷;9.《杜詩釋義》一卷;10.《王荊文公詩補註》一卷;11.《庚子山〈哀江南賦〉集注》一卷;12.《汪容甫文箋稿》一卷;13.《陶齋藏石記釋文自定本稿》一卷;14.《〈清代學術概論〉舉正》一卷;15.《學制齋駢文》二卷,續集一卷;16.《學制齋文集清稿》六卷;17.《學制齋詩集》三卷;18.《葯裹慵談》二卷。這18種著作又以箋注之學為多,其次則是朴記體裁的文學批評論著《愧生叢錄》,再次為駢文、散文。由於時代的局限,他的著作尚不能超脫清代考據學的傳統。他推崇任大椿、王念孫,並把自己所居的書齋取名為“二研堂”(乾嘉學者嘉定錢大昕有《潛研堂集》、儀征阮元有《研經堂集》,李詳把二人的文集經常放在身邊翻閱,故名之),表示自己在學術研究方面以錢、阮二人為師。
解放前,李詳先生的大部分著作一直未能出版。解放后,先生之子李稚甫(字承祜)教授應文化部之請,將李詳的17種著作手稿獻給國家,由北京圖書館典藏,倖免於十年浩劫。現在《李審言文集》(上、下冊)已由江蘇古籍出版社出版,李詳先生的夙願終於在今天得到實現,先生如地下有知,定當含笑九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