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芸小說
殷芸小說
《殷芸小說》,志人小說集,梁殷芸撰。這是我國歷史上第一部以“小說”為書名的短篇小說集,其成書和取材也與傳統的小說觀念相符。此書為梁武帝作通史時,命殷芸將正史所不取之街談巷語,道聽途說錄為一帙。上起周秦,下迄宋齊,是一部艮貫千年的野史雜記。。
《南史》卷六十《殷鈞傳》后也附有《殷芸傳》,但非常簡略,沒比《梁書》提供更多的材料。此外,《梁書》、《南史》還有一些關於殷芸的片斷記載。綜合起來看,殷芸是梁武帝時期的重要文士,與同時的著名文士,如裴子野、劉顯、劉之遴、阮孝緒、顧協、韋棱、劉孝綽、王筠、到溉、到洽、陸倕、任昉、劉苞、劉孺、張率等人,皆有交往。值得注意的是,在這些交往之人中,任昉、顧協、劉之遴也撰有小說作品,這說明殷芸撰作《小說》並非孤立的事件。它的背後,隱藏著齊梁時期文士務博好奇的風氣。
殷芸作《小說》的事情,《梁書》、《南史》中都沒有提到,《隋書·經籍志》小說家著錄《小說》十卷,云:“梁武帝敕安右長史殷芸撰。”據此可以推測《殷芸小說》的成書時間。據《梁書?武帝紀》、《梁書?豫章王綜傳》,天監十三年(514)豫章王綜遷安右將軍,十五年遷西中郎將,兼護軍將軍。作為他的隨從,殷芸可能在這個時候出任安右長史。所以天監十三年至十五年間就是編撰《小說》的時間。
清人姚振宗稱《小說》“殆是梁武帝作《通史》時,凡不經之說為通史所不取者,皆令殷芸別集為《小說》。是《小說》因《通史》而作,猶《通史》之外乘。”這個說法為很多現代學者引用,其實只是臆測。據《梁書·吳均傳》載,梁武帝使吳均撰《通史》,“起三皇,訖齊代,均草本紀、世家功已畢,唯列傳未就。普通元年(520)卒,時年五十二。”看來《通史》開始編撰的時間不會太早,而吳均去世時尚未完成。《梁書·蕭子顯傳》又載,中大通二年(530),梁武帝嘗謂子顯曰:“我造《通史》,此書若成,眾史可廢。”可見這時《通史》還沒完成。殷芸收集編撰《小說》,與《通史》不在同時,而且也沒有任何文獻可以證明二者有關,所以不應強行將它們聯繫在一塊兒。
《史通·雜說中》云:“又劉敬升(叔)《異苑》稱晉武庫失火,漢高祖斬蛇劍穿屋而飛。其言不經,故梁武帝令殷芸編諸《小說》。及蕭方等撰《三十國史》,乃刊為正言。”有人據此認為《異苑》提及《小說》,王枝忠已辯其非,因為前者早於後者。其實,《史通》原文並未將“其言不經梁武帝令殷芸編為《小說》”一句屬《異苑》,這本來是劉知幾的話,意思是說,《異苑》記載的高祖斬蛇劍穿屋而飛的事情,純屬“小說”,所以梁武帝讓殷芸將此事編進《小說》中。《史通》的這段話,恰恰說明了《小說》的性質:“其言不經”。事實上,這也是古人對“小說”的基本看法,是古代最基本的小說概念。余嘉錫、周楞伽輯本錄此條(魯迅輯本失收),都只有“晉武庫失火,漢高祖斬蛇劍穿屋而飛”一段,這是正確的。不過,《史通》只是略舉其事,並不是原文稱引,此條文字應當據《異苑》卷二輯錄:
《隋志》小說家著錄《小說》十卷,但注中又說“梁目三十卷”。姚振宗認為三十卷與十卷只是分合不同,余嘉錫同意姚說。周楞伽則認為原本就只有十卷,並不曾有過三十卷的本子。至於原書十卷的卷次與卷目,姚振宗已據《續談助》標舉,余嘉錫略作修訂,計秦漢魏晉宋諸帝一卷,周六國前漢人一卷,後漢人二卷,魏人一卷,吳蜀人一卷,晉江左人三卷,宋人一卷。周楞伽改“魏人”為“魏世人”,“宋人”為“宋齊人”,其餘仍舊。這大體上可以反映出原來分卷的面貌。
《殷芸小說》與它之前的一些小說相比,具有較明顯的俗化傾向。主要表現在幾個方面:記載了一些具有民間和地方色彩的傳說,包括帝王、聖賢、名人等人物故事;鈔引了四篇《笑林》中的文字,其中兩篇尤其具有民間趣聞的性質;抄錄了幾篇可能是出自下層文人之手的偽作書信。
《殷芸小說》還有一項重大的價值,即從這個第一部以“小說”命名的書中,我們可以探知六朝時的小說觀念。此書既然名為“小說”,那其中收錄的文字自然是為當時人視為小說的東西。仔細研究其文本可以發現,它的內容主要有地理、雜記、別傳、瑣言、逸事五類,而其中的主體則是瑣言和逸事,這反映出六朝人對小說的理解,即主要將瑣言、逸事而不是雜記(志怪)當作小說。總之,《殷芸小說》是值得重視的一部小說,本文只是嘗試著對其中某些問題提出一點看法,聊作拋磚引玉之用。
●卷一 秦漢魏晉宋諸帝
●卷二 周六國前漢人
●卷三 後漢人
●卷四 後漢人
●卷五 魏世人
●卷六 吳蜀人
●卷七 晉江左人
●卷八 晉江左人
●卷九 晉江左人
●卷十 宋齊人
殷芸(471年―529年),字灌蔬,陳郡長平(今河南西華東北)人,南朝梁文學家。南朝齊永明年間,為宜都王行參軍。南朝梁天監初年,擔任西中郎主簿,後來從軍,擔任臨川王記室。天監七年(508年),遷通直散騎侍郎,兼任中書通事舍人。天監十年(511年),除通直散騎侍郎,兼任尚書左丞,又兼任中書舍人。後來又遷國子博士、昭明太子侍讀、西中郎豫章王長史、領丹陽尹丞,累遷通直散騎常侍、秘書監、司徒長史。普通六年(525年),直東宮學士省。大通三年(529年)去世,時年五十九。殷芸著有小說三十卷,(《隋書志》及《兩唐書志》均作十卷。此從隋志注)傳於世。
《梁書·卷四十一·列傳第三十五》:
殷芸,字灌蔬,陳郡長平人。性倜儻,不拘細行。然不妄交遊,門無雜客。勵精勤學,博洽群書。幼而廬江何憲見之,深相嘆賞。永明中,為宜都王行參軍。天監初,為西中郎主簿、后軍臨川王記室。七年,遷通直散騎侍郎,兼中書通事舍人。十年,除通直散騎侍郎,兼尚書左丞,又兼中書舍人,遷國子博士、昭明太子侍讀、西中郎豫章王長史,領丹陽尹丞,累遷通直散騎常侍、秘書監、司徒左長史。普通六年,直東宮學士省。大通三年卒,時年五十九。
《南史·卷六十·列傳第五十》:
芸,字灌蔬,倜儻不拘細行,然不妄交遊,門無雜客。勵精勤學,博洽群書。幼而廬江何憲見之,深相嘆賞。天監中,位秘書監、司徒左長史。后直東宮學士省,卒。
殷芸小說
南朝梁·殷芸 編纂
殷芸(西元四七一~五二九年),字灌疏,陳郡長平(河南西華東北)人,南朝梁文學家。齊永明中,曾為宜都王行參軍。梁天監初,擔任西中郎主簿,後來從軍,擔任臨川王記室。天監七年(五○八),遷通直散騎侍郎,兼任中書通事舍人。十年(五一一),除通直散騎侍郎,兼任尚書左丞,又兼任中書舍人。後來又遷國子博士、昭明太子侍讀、西中郎豫章王長史、領丹陽尹丞,累遷通直散騎常侍、秘書監、司徒長史。普通六年(五二五),直東宮學士省。大通三年卒,年五十九。
殷芸性情風流倜儻,不拘小節。但潔身自愛,不妄交遊,門無雜客。且勵勤學,博洽群書。武帝時曾經命作小說三十卷,世稱殷芸小說。至隋時此書已不完全,僅存十卷。宋代因避太祖父弘殷諱,改稱商芸小說。明初此書尚存,以後不見,如今只有零篇散見於續談助及原本說郛中。近人魯氏古小說鉤沈中有輯本。殷芸小說是採集群書而成的,如世說、衝波傳、鬼谷先生書等。而編排的次第,則以時代為先後,只把帝王的事迹憤於卷首,繼以周、漢,終於南齊。這是研究中國古典小說重要的資料。(賴橋本)
●卷一 秦漢魏晉宋諸帝
1.齊鬲城東有蒲台,秦始皇所頓處。時始皇在台下縈蒲系馬,至今蒲生猶縈,俗謂之始皇蒲。
始皇作石橋,欲過海觀日出處。時有神人能驅石下海,石去不速,神人輒鞭之,皆流血,至今悉赤。陽城十一山石盡起東傾,如相隨狀,至今猶爾。
秦皇於海中作石橋,或云:非人功所建,海神為之豎柱。始皇感其惠,乃通敬於神,求與相見。神云:“我形丑,約莫圖我形,當與帝會。”始皇乃從石橋入海三十里,與神人相見。左右巧者潛以腳畫神形。神怒曰:“速去。”即轉馬,前腳猶立,後腳隨崩,僅得登岸。
2.秦始皇時,長人十二,見於臨洮,皆夷服,於是鑄銅為十二枚以寫之。蓋漢十二帝之瑞也。
3.滎陽板渚津南原上有厄井,父老云:漢高祖曾避項羽於此井,為雙鳩所救。故俗語云:“漢祖避時難,隱身厄井間,雙鳩集其上,誰知下有人?”漢朝每正旦輒放雙鳩,起於此。
4.漢高祖手敕太子云:“吾遭亂世,生不讀書,當秦禁學問,又自喜,謂讀書無所益。踐阼以來,時方省書,乃使人知作者之意,追思昔所行多不是。”
又云:“吾生不學書,但讀書問字而遂知耳,以此故不大工,然亦足自解。今視汝書,猶不如吾,汝可勤學習。每上疏,宜自書,勿使吏人也。”
又云:“汝見蕭、曹、張、陳諸公侯,吾同時人,年倍於汝者,皆拜,並語汝諸弟。”
又云:“吾得病遂困,以如意母子相累,其餘諸子皆足自立,哀此兒猶小也。”
5.高祖初入咸陽宮,周行府庫,金玉珍寶,不可稱言。其尤驚異者,有青玉九枝燈,高七尺五寸,下作盤龍,以口銜燈,燈燃則鱗甲皆動,爛炳若列星而盈室焉。復鑄銅人十二枚,坐皆高三尺,列於一筵上,琴瑟笙竽,各有所執,皆點綴華彩,儼若主人。筵下有二銅管,上口高數尺,出筵后,其一管空,一管有繩,大如指,使一人吹管,一人約繩,則琴瑟笙竽等皆作,與真樂不殊。有琴長六尺,安十三弦二十六徽,用七寶飾之,銘曰:“璠玙之樂。”玉笛長二尺三寸,六孔,吹之,則見車馬山林,隱嶙相次;吹息,則不復見,銘曰:“昭華之管。”有方鏡,廣四尺,高五尺九寸,表裡有明,人直來照之,影則倒見,以手掩心而照之,則知病之所在,見腸胃五臟,歷然無礙。又女子有邪心,則膽張心動。始皇常以照宮人,膽張心(缺)
6.晉武庫失火,漢高祖斬蛇劍穿屋而飛。
8.漢武帝嘗微行,造主人家。家有婢,有國色,帝悅之,因留宿,夜與主卧。有一書生,亦寄宿,善天文,忽見客星將掩帝星甚逼,書生大驚,連呼“咄咄”,不覺聲高。乃見一男子,持刀將欲入,聞書生聲急,謂為已故,遂蹙縮走去,客星應時而退。如是者數遍。帝聞其聲,異而召問之,書生具說所見,帝乃悟曰:“此人必婢婿,將欲肆其兇惡於朕。”乃召集期門、羽林,語主人曰:“朕天子也。”於是擒拿問之,服而誅。后,帝嘆曰:“斯蓋天啟書生之心,以扶佑朕躬。”乃厚賜書生。
9.武帝時,長安巧工丁綬者,為恆滿燈,七龍五鳳,雜以芙蓉蓮藕之奇。又作卧褥香爐,一名被中香爐,本出房風,其法后絕,至綬始更為之,機環運轉四周,而爐體常平,可致之被褥,故以為名。又作九層博山香爐,鏤為奇禽怪獸,窮諸靈異,皆能自然轉動。又作七輪扇,輪大皆徑尺,相連續,一人運之,則滿堂皆寒戰焉。
《說苑》云:“孝武時,汾陰人得寶鼎,獻之甘泉宮。群臣畢賀,上壽曰:‘陛下得周鼎。’侍中吾丘壽王曰:‘非周鼎。’上召問之,曰:‘群臣皆謂周鼎,爾獨以為非,何也?有說則生,無說則死。’壽王對曰:‘臣安敢無說!臣聞周德者,始於后稷,成於文、武,顯於周公;德澤上暢於天,下漏於三泉,上天報應,鼎為周出。今漢繼周,昭德顯行,六 合和同,至陛下之身而逾盛,天瑞並至。昔秦始皇親求鼎於彭城而不得,天昭有德,神寶自至。此天所以遺漢,乃漢鼎,非周鼎也。’上曰:‘善!’”
《拾遺錄》云:“周末大亂,九鼎飛入天池。”《末世書論》云:“入泗水。”聲轉,謬焉。
又以象牙為篦,賜李夫人。
12. 武帝為七寶床、襍寶案、廁寶屏風、列寶帳,設於桂宮,時人謂之四寶宮。
13. 成帝設雲帳、雲幄、雲幕於甘泉宮紫殿,世謂之三雲殿。
15. 或言始於魏文帝宮人妝奩之戲,帝為之特妙,能用手巾角拂之。有人自言能,令試之,以葛巾低頭拂之,更妙於帝。
16. 漢帝及侯王送死,皆用珠襦玉匣。
17. 魏武少時,嘗與袁紹好為遊俠觀人新婚,因潛入主人園中,夜叫呼云:“有偷兒至。”青廬中人皆出觀,魏武乃入,抽刃劫新婦。與紹還出,失道,墜枳棘中。紹不能動。帝復大呼:“偷兒今在此。”紹惶迫,自擲出,遂以俱死。
魏武又嘗云:“人慾危己,己輒心動。”因語所親小人云:“汝懷刃密來我側,我心必動,便戮汝,汝但勿言,當厚相報。”侍者信焉,不以為懼,遂斬之。此人至死不知也。左右以為實,謀逆者挫氣矣。
又袁紹年少時,曾夜遣人以劍擲魏武,少下,不著。魏武揆其後來必高,因帖卧床上,劍至,果高。
魏武又云:“我眠中不可妄近,近輒斫人,亦不自覺,左右宜慎之!”后乃佯凍,所幸小人竊以被覆之,因便斫殺。自爾每眠,左右莫敢近之。
18. 魏武將見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懷遠國,使崔季代當坐,自捉刀立床頭。事畢,令間諜問曰:“魏王何如?”使曰:“魏王邪望非常,然床頭捉刀人,乃英雄也!”魏武聞之,馳殺此使。
19. 陵雲台上,樓觀極盛。初造時,先稱眾材,俾輕重相稱,乃結構。故雖高,而隨風動搖,終不壞。魏明帝登而懼其傾側,命以大木扶之。未幾毀壞。論者謂輕重力偏故也。
20. 晉咸康中,有士人周謂者,死而復生。言天帝召見,引升殿,仰視帝,面方一尺,問左右曰:“是古張天帝邪?”答云:“上古天帝,久已聖去,此近曹明帝也。”
21. 晉明帝為太子時,聞元帝沐,上啟云:“臣紹言,伏蒙吉日沐頭,老壽多宜,謹拜表賀。”答云:“春正月沐頭,至今大垢臭,故力沐耳!得啟,知汝孝愛,當如今言,父子享祿長生也。”又啟云:“伏聞沐久,想勞極,不審尊體何如?”答云:“去垢甚佳,身不極勞也。”
22. 晉成帝時,庾后臨明,南頓王宗為禁旅官,典管鑰。諸庾數密表疏宗,宗罵言云:“是汝家門閣邪?”諸庾甚忿之,托黨蘇峻誅之。后帝問左右:“見宗室有白頭老翁何在?”答:“同蘇峻作賊已誅。”帝聞之流涕。后頗知其事,每見諸庾道“枉死”。帝嘗在後前,乃曰:“阿姍何為雲人作賊,輒殺之?人忽言阿舅作賊,當復云何?”庾后以牙尺打帝頭云:“兒何以作爾形語?”帝無言,唯大張目,熟視諸庾。諸庾甚懼。
24. 海西時,諸公每朝,朝堂猶暗,惟會稽王來,軒軒如朝霞舉。
25. 簡文在殿上行,右軍與孫興公在後。右軍指孫曰:“此是啖石客。”簡文聞之,顧曰:“天下自有利齒兒。”后王光祿作會稽,謝車騎出曲阿祖之。孝伯時罷秘書丞,在坐,因視孝伯曰:“王函齒似不鈍。”王曰:“不鈍,頗有驗。”
26. 簡文集諸談士,以致后客前客。夜坐每設白粥,唯然燈,燈暗,輒更益炷。
27. 佛經以為祛治神明,則聖人可致。簡文曰:“不知便可登峰造極不?然陶治之功,故不可輕。”
28. 簡文帝為撫軍時,所坐床上,塵不令左右拂,見鼠行之跡,視以為佳。參軍見鼠白日行,以手版打殺之。撫軍意色不悅。門下起彈,辭曰:“鼠被害,尚不能忘懷;今復以鼠損人,無乃不可乎?”
29. 簡文初不別稻。
30. 晉孝武年十二時,冬天晝日不著復衣,但著單絹裙衫五六重,夜則累茵褥。謝公云:“聖體宜令有常,陛下晝過冷,夜過熱,恐非攝養之術。”帝曰:“晝動夜靜故也。”謝公出,嘆曰:“上明理不減先帝。”
31. 孝武未嘗見驢,謝太傅問曰:“陛下想其形,當何所似?”孝武掩口笑云:“正當似豬。”
32. 晉孝武帝嘗於殿中北窗下清暑,忽見一人,著白袷黃練單衣,舉身沾濕,自稱是華林園中池水神,名曰淋涔君,語帝:“若能見待,必當相。”帝時飲已醉,便取常佩刀擲之,刃空過無礙。神忿曰:“不能以佳士見接,乃至於此,當令知所以。”居少時,而帝暴崩。
33. 宋國初建,參軍高纂啟云:“欲量作東西堂床六尺五寸,並用銀度釘,未敢輒專。”宋武手答云:“床不須局腳,直腳自足,釘不須銀度,鐵釘而已。”
●卷二 周六國前漢人
35. 紂為糟丘酒池,一鼓牛飲者三千人,池可運船。
37. 王子喬墓在京茂陵,戰國時,有人盜發之,睹之無所見,唯有一劍,懸在空中。欲取之,劍便作龍鳴虎吼,遂不敢近。俄而徑飛上天。《神仙傳》云:“真人去世,多以劍代其形,五百年後,劍亦能靈化。”此其驗也。
38. 老子始下生,乘白鹿入母胎中。老子為人:黃色美眉,長耳廣額,大目疏齒,方口厚唇,耳有三門,鼻有雙柱,足蹈五字,手把十文。
39. 襄邑縣南八十里曰瀨鄉,有老子廟,廟中有九井。或雲每汲一井,而八井水俱動。有能潔齋入祠者,須水溫,即隨意而溫。
40. 顏淵、子路共坐於門,有鬼魅求見孔子,其目若日,其形甚偉。子路失魄口噤;顏淵乃納履拔劍而前,卷握其腰,於是化為蛇,遂斬之。孔子出觀,嘆曰:“勇者不懼,智者不惑,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42. 宰我謂:“三年之喪,日月既周,星辰既更,衣裳既造,百鳥既變,萬物既易,黍稷既生,朽者既枯,於期可矣。”顏淵曰:“人積壓其一,未知其他。但知暴虎,不知馮河。鹿生三年,其角乃墮;子生三年,而離父母之懷。子雖善辯,豈能破堯舜之法,改禹湯之典,更聖人之文,除周公之禮,改三年之喪,不亦難哉!父母者,天地,天崩地壞,三年不亦宜乎!”
43. 子路、顏回浴於洙水,見五色鳥。顏回問子路曰:“由,識此鳥否?”子路曰:“識。”回曰:“何鳥?”子路曰:“熒熒之鳥。”後日,顏回與子路又浴於泗水,更見前鳥,復問:“由,識此鳥否?”子路曰:“識。”回曰:“何鳥?”子路曰:“同同之鳥。”顏回曰:“何一鳥而二名?”子路曰:“譬如絲絹,煮之則為帛,染之則為皂,一鳥而二名,不亦宜乎?”
44. 孔子嘗游于山,使子路取水,逢虎於水所,與共戰,攬尾得之,內懷中;取水還,問孔子曰:“上士殺虎如之何?”子曰:“上士殺虎持虎頭。”又問曰:“葉士殺虎如之何?”子曰:“中士殺虎持虎耳。”又問:“下士殺虎如之何?”子曰:“下士殺虎捉虎尾。”子路出尾棄之。因恚孔子曰:“夫子知水所有虎,使我取水,是欲死我。”乃懷石盤,欲中孔子。又問:“中士殺人用舌端。”又問:“下士殺人如之何?”子曰:“下士殺人懷石盤。”子路出面是棄之,於是心服。
45. 孔子去衛適陳,途中見二女採桑。子曰:“南枝窈窕北枝長。”答曰:’夫子游陳必絕糧。九曲明珠穿不得,著來向我採桑娘。”夫子至陳,大夫發兵圍之,令穿九曲珠,乃釋其厄。夫子不能,使回、賜返問之。其家謬言女出外,以一瓜獻二子。子貢曰:“瓜,子在內也。”女乃出,語曰:“用蜜塗蛛,絲將系蟻,蟻將系絲;如不肯過,用煙熏之。”孔子依其言,乃能穿之。於是絕糧七日。
46. 有鳥九尾,孔子與子夏渡江,見而異之,人莫能名。孔子曰:“鶬也。嘗聞河上之歌曰:‘鶬兮鴰兮,逆毛衰兮,一身九尾長兮。’”
47. 周公居東,惡聞此鳥,命庭氏射之,血其一首,猶餘九首。
48. 秦世有謠云:“秦始皇,何強梁;開吾戶,據吾床;飲吾漿,唾吾裳;餐吾飯,以為糧;張吾弓,射東牆;前至沙丘當滅亡。”始皇既焚書坑儒,乃發孔子墓,欲取經傳。墓既啟,遂見此謠文刊在冢壁,始皇甚惡之。及東遊,乃遠沙丘而循別路,忽見群小兒攢沙為阜,問之:“何為?”答云:“此為沙丘也。”從此得病而亡。或云:“孔子將死,遣書曰:‘不知何男子,自謂秦始皇,上我之堂,據我之床,顛倒我衣裳,至沙丘而亡。’”
50. 鬼谷先生與蘇秦、張儀書云:“二君足下:功名赫赫,但春華到秋,不得久茂;日數將冬,時訖將老。子獨不見河邊之樹乎?仆御折其枝,波浪蕩其根,上無徑寸之陰,下被數千之痕,此木非與天下人有仇怨,蓋所居者然。子不見嵩、岱之松柏,華、霍之檀桐乎?上枝幹青雲,下根通三泉,上有猿狖,下有赤豹麒麟,千秋萬歲,不逢斧斤之患,此木非與天下之人有骨肉,亦所居者然。今二子好朝露之榮,棄長久之功,輕喬松之永延,貴一旦之浮爵。夫女愛不極席,男歡不畢輪,痛夫!痛夫!二君,二君!”
蘇秦、張儀答書云:“伏以先生秉德含和之中,游心青雲之上,飢必啖芝草,渴必飲玉漿,德與神靈齊,明與三光同,不忘將書,誡以行事。儀以不敏,名問不昭,入秦匡霸,欲翼時君,刺以河邊,喻以深山,雖復素暗,誠銜斯旨。”
51. 張子房與四皓書云:“良白:仰惟先生,秉超世之殊操,身在=屏蔽廣告=之間,志凌造化之表。但自大漢受命,禎靈顯集,神母告符,足以宅兆民之心。先生當此時,輝神爽乎雲霄,濯鳳翼於天漢,使九門之外,有非常之客,北闕之下,有神氣之賓,而淵游山隱,竊為先生不取也。良以頑薄,承乏忝官,所謂絕景不御,而駕服弩駘。方今元首欽明文思,百揆之佐,立則延企,坐則引領,日仄而方丈不御,夜寢而閶闔不閉。蓋皇極須日月以揚光,後土待岳瀆以導滯;而當聖世,鸞鳳林棲,不翔乎太清,騏驥岳遁,不步於郊莽,非所以寧八荒而慰=屏蔽廣告=也。不及省侍,展布腹心,略寫至言,相料翻然不猜其意。張良白。”
四皓答書曰:“竄蟄幽藪,深谷是室,豈悟雲雨之使,奄然萃止。方今三章之命,邈殷湯之曠澤,禮隆樂和,四海克諧,六律及於絲竹,和聲應於金石,飛鳥翔於紫闕,百獸出於九門。頑夫固陋,守彼岩穴,足未嘗踐閶闔,目未曾見廊廟,野食於豐草之中,避暑於林木之下;望月晦然後知三旬之終,睹霜雪然後知四時之變,問射夫然後知弓弩之須,訊伐木然後知斧柯之用。當秦項之艱難,力不能負干戈,攜手逃走,避役山草,倚朽若立,循水似濟。遂使青蠅盜聲於晨雞,魚目竊價於隋珠。公侯應靈挺特,神父授策,蓋無幽而不明也。豈有烹鼎和味,而願令菽麥廁方丈之御;被龍服袞,而欲使女蘿上紺綾之緒”恐汩泥以濁白水,飄塵以亂清風;是以承命傾筐,聞寵若驚。謹因飛龍之使,以寫鳴蟬之音,乞守兔鹿之志,終其寄生之命也。”
52. 晉簡文云:“漢世人物,當推子房為標的,神明之功,玄臟之要,莫之與二。接俗而不虧其道,應世而事不嬰□。玄識遠情,超然獨邁。”
53. 樊將軍噲問於陸賈曰:“自古人君,皆雲受命於天,雲有瑞應,豈有是乎?”陸賈應之曰:“有。夫目■〈目閏〉,得酒食;燈火花,得錢財;乾鵲噪而行人至,蜘蛛集而百事喜。小既有徵,大亦宜然。故曰:‘目■〈目閏〉,則咒之;燈火花,則拜之;乾鵲噪,則喂之;蜘蛛集,則放之。’況天下之大寶,人君重位,非天命何以得之哉?瑞,寶信也,天以寶為信,應人之德,故曰瑞應。天命無信,不可以力取也。”
55. 誼宅今為陶侃廟,誼時種甘,猶有存者。
56. 漢董仲舒嘗夢蛟龍入懷中,乃作《春秋繁露》。
57. 漢文翁當起田,砍柴為陂,夜有百十野豬,鼻載土著柴中。比曉,塘成,稻常收。嘗欲斷一大樹,欲斷處去地一丈八尺。翁先咒曰:“吾得二千石,斧當著此處。”因擲之,正砍所欲。後果為蜀郡守。
58. 漢武帝見畫伯夷、叔齊形象,河東方朔:“是何人?”朔曰:’古之愚夫。”帝曰:“夫伯夷、叔齊,天下廉士,何謂愚耶?”朔對曰:“臣聞賢者居世,與時推移,不凝滯於物。彼何不升其堂,飲其漿,泛泛如水中之鳧,與彼俱游?天子轂下,可以隱居,何自苦於首陽乎?”上喟然而嘆。
59. 漢武游上林,見一好樹,問東方朔,朔曰:“名善哉。”帝陰使人落其樹。后數歲,復問朔,朔曰:“名為瞿所。”帝曰:“朔欺久矣,名與前不同,何也?”朔曰:“夫大為馬,小為駒;長為雞,小為雛;大為牛,小為犢;人生為兒,長為老;且昔為‘善’,今為‘瞿所’,長少死生,萬物敗成,豈有定哉?”帝乃大笑。
60. 武帝幸甘泉宮,馳道中有蟲,赤色,頭目牙齒耳鼻悉盡具,觀者莫識。帝乃使朔視之,還對曰:“此‘怪哉’也。昔秦時拘系無辜,眾庶愁怨,咸仰首嘆曰:‘怪哉怪哉!’蓋感動上天,憤所生也,故名‘怪哉’。此地必秦之獄處。”即按地圖,果秦故獄。又問:“何以去蟲?”朔曰:“凡憂者得酒而解,以酒灌之當消。”於是使人取蟲置酒中,須臾,果糜散矣。
61. 揚雄謂:“長卿賦不似人間來。”嘆服不已。其友盛覽問:“賦何如其佳?”雄曰:“合纂組以成文,列錦繡以成質。”雄遂著《合組》之歌,《列錦》之賦。
62. 揚雄著《太玄經》,夢吐白鳳凰,集於《玄》上。
●卷三 後漢人
63. 俞益期,豫章人,與韓康伯道至交州,聞馬援故事云:交州在合浦徐聞縣西南,窮日南壽靈縣界。傳云:“伏波開篙工鑿石,猶有故跡。又云:“此道廢久壅塞,戴桓溝之,乃得伏波時故船。昔立兩銅柱於林邑岸,岸北有遺兵十餘家,居壽靈之南,悉姓馬,自相婚姻,今二百戶,以其流寓,號曰馬流。言語猶與中華同。”
64. 漢袁安父亡,母使安以雞酒詣卜工問葬地。道逢三書生,問安何之,具以告。書生曰:“吾知好葬地。”安以雞酒禮之,畢,告安地處云:“當葬此地,四世為貴公。”便與別。行數步,顧視皆不見。安疑是神人,因葬其地,後果位至司徒,子孫昌盛,四世三公焉。
65. 袁安為陰平長,有惠化。縣先有雹淵,冬夏未嘗消釋,歲中輒出,飛布十數里,大為民害。安乃推誠潔齋,引愆貶己,至誠感神,雹遂為之沉倫,伏而不起,乃無苦雨凄風焉。
66. 崔駰有文才,其縣令往造之。駰子瑗年九歲,書門曰:“人雖干木,君非文侯,何為光光,入我里閭?”令見之,問駰,駰曰:“必瑗所書。”召瑗,將詰所書,乃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67. 胡廣本姓黃,以五月五日生,俗謂惡月,父母惡之,藏之葫蘆,棄之河流岸側。居人收養之。及長,有盛名,父母欲取之,廣以為背其所生則害義,背其所養則忘恩,兩無所歸;以其托葫蘆而生也,乃姓胡,名廣。后登三司,有中庸之號。廣后不治本親服,世以為譏。
68. 馬融歷二縣兩郡,政務無為,事從其約。在武都七年,在南郡四年,未嘗按論刑殺一人。性好音樂,善鼓琴吹笛。笛聲一發,感得蜻出吟,有如相和。
69. 郭林宗來游京師,當還鄉里,送車千許乘,李膺亦在焉。眾人皆詣大槐客舍而別,唯膺與林宗共載,乘薄笨車,上大槐坂,觀者數千人,引領望之,眇若松喬之在霄漢。
70. 李元禮謖謖如勁松下風。
71. 膺居陽城時,門生在門下者恆有四五百人。膺每作一文出手,門下其爭之,不得,墮地。陳仲弓初令大兒元方來見,膺與言語訖,遣廚中食。元方喜,以為合意,當復得見焉。
72. 膺同縣聶季寶,小家子,不敢見膺。杜周甫知季寶,不能定名,以語膺,呼見,坐置砌下牛衣上,一與言,即決曰:“此人當作國士。”卒如其言。
73. 膺為侍御史。青州凡六郡,唯陳仲舉為樂安視事,其餘皆病,七十縣並棄官而去。其威風如此。
74. 李膺嘗以疾不迎賓客,二十日乃一通客;唯陳仲弓來,輒乘轝出門迎之。
75. 陳仲舉雅重徐孺子,為豫章太守,至,便欲先詣之。主簿白:“群情慾令府君先入拜。”陳曰:“武王式商容之閭,席不暇暖,吾之禮賢,有何不可?”
76. 徐稚亡,海內群英論其清風高致,乃比夷齊,或參許由。夏侯豫章追美名德,立亭於稚墓首,號曰思賢亭。
77. 何顒妙有知人之鑒。初,同郡張仲景總角造顒,顒謂之曰:“君用思精密,而韻不能高,將為良醫矣。”仲景後果有奇術。
78. 王仲宣年十七時,過仲景。仲景謂之曰:“君體有病,宜服五石湯;若不治,年及三十,當眉落。”仲宣以其賒遠,不治。后至三十,果覺眉落,其精如此。世咸嘆顒之知人。
79. 張衡亡月,蔡邕母方娠,此二人才貌相類,時人云:邕即衡之後身也。
80. 初,司徒王允數與邕會議,允詞常屈,由是銜邕。及允誅董卓,並收邕,眾人爭之,不能得。太尉馬日謂允曰:“伯喈忠直,素有孝行,且曠世逸才,多識漢事,當定十志;今子殺之,海內失望矣。”允曰:“地蔡邕獨當,無十志何損?”遂殺之。
81. 廣漢王瑗遇鬼物,言蔡邕作仙人,飛去飛來,甚快樂也。
82. 鄭玄葬城東,后墓壞,改遷厲阜。縣令車子義為玄起墓亭,名曰“昭仁亭”。
83. 鄭玄在徐州,孔文舉時為北海相,欲其返郡,敦請懇惻,使人繼踵。又教曰:“鄭公久游南夏,今艱難稍平,倘有歸來之思?無寓人於室,毀傷共藩垣林木,必繕治牆宇,以俟還。”及歸,融告僚屬:“昔周人尊師,謂之‘尚父’,今可咸曰‘鄭君’,不得稱名也。”袁紹一見玄,嘆曰:“吾本謂鄭君東州名儒,今乃是天下長者。夫以布衣雄世,斯豈徒然哉!”及去,紹餞之城東,必欲玄醉。會者三百人,皆使離席行觴,自旦及暮,計玄可飲三百餘杯,而溫克之容,終日無怠。
84. 荀巨伯遠看友人疾,值胡賊攻郡,友人語伯曰:“吾且死矣,子可去。”伯曰:“遠來視子,今有難而舍之去,豈伯行邪?”賊既至,謂伯曰:“大軍至此,一郡俱空,汝何人,獨止耶?”伯曰:“有友人疾,不忍委之,寧以己身,代友人之命。”賊聞其言異之,乃相謂曰:“我輩無義之人,而入有義之國。”乃偃而退,一郡獲全。
●卷四 後漢人
85. 謝子微見許子政虔及弟劭,曰:“平輿之淵,有雙龍出矣。”
86. 汝南中正周斐表稱許劭:高節遺風,與郭林宗、李元禮、盧子干、陳仲弓齊名,劭特有知人之鑒。自漢中葉以來,其狀人取士,援引扶持,進導招致,則有郭林宗;若其看形色,目童齔,斷冤滯,擿虛名,誠未有如劭之懿也。常以簡別清濁為務,有一士失其所,便謂投之潢污,雖負薪抱關之類,吐一善言,未嘗不尋究欣然。兄子政常抵掌擊節,自以為不及遠矣。劭幼時,謝子微便云:“此賢當持汝南管簽。”樊子昭幘責之子,年十五六,為縣小吏,劭一見便云:“汝南第三士也,此可保之。”後果有令名。
87. 有客詣陳太丘,談鋒甚敏,太丘乃令元方季方炊飯以延客。二子委甑,竊聽客語,炊忘箸箅,飯落釜,成糜而進。客去,太丘將責之,具言其故,且誦客語無遺。太丘曰:“如此,但糜自可,何必飯耶。”
88. 漢末陳太丘寔與友人期行,期日中,過期不至,太丘捨去。去后乃至。其子元方時年七歲,在門外戲。客問元方:“尊君在否?”答曰:“待君久不至,已去。”友人便怒曰:“非人哉!與人期行,相委而去!”元方曰:“君與家君期日中時,過中不來,則無信;對子罵父,則是無禮。”友人慚,下車引之。元方遂入門不顧。
89. 蔡邕刻曹娥碑傍曰:“黃絹幼婦,外孫齏臼。”魏武見而不能曉,以問群僚,莫有知者。有婦人浣於江渚,曰:“第四車中人解。”即禰正平也。禰便以離合意解云:“絕妙好辭。”或謂此婦人即娥靈也。
90. 禰正平年少與孔文舉作爾汝交。時衡年未滿二十,而融已五十餘矣。
91. 孔文舉中夜暴疾,命門人鑽火,其夜陰暝,不得火,催之急,門人忿然曰:“君責人太不以道,今暗若漆,保不把火照我,當得鑽火具,然後得火。”文舉聞之曰:“責人當以其方。”
92. 曹公與楊太尉書論刑楊修云:“操白:足下不遺賢子見輔,今軍征事大,吾制鐘鼓之音,主簿應掌,而賢子恃豪父之勢,每不與吾同懷。念卿父息之情,同此悼。謹贈足下錦裘二領,八節銀角桃枝一枚,官絹五百匹,錢六十萬,四望通七香車一乘,青孛牛二頭,八百里驊騮一匹,戎裝金鞍轡十副,鈴苞一具,驅使二人侍衛之。並遺足下貴室錯彩羅裘一領,織成靴一量有心,青衣二人奉左右。所奉雖薄,以表吾意,足下便當慨然承納,不致往返。”
楊太尉答書云:“彪白:小兒頑鹵,常慮當致傾敗,足下恩矜,延罪迄今;聞問之日,心腸酷裂!省覽眾賜,益以悲懼。”
曹公卞夫人與太尉夫人袁書:“卞頓首頓首:貴門不遺賢郎輔佐,方今戎馬興動,主簿股肱近臣,征伐之計,事須敬咨。官立金鼓之了,而聞命違制,明公性急,輒行軍法。伏念悼痛酷楚,情不自勝。夫人多容,即見垂恕。故送衣服一籠,文絹一百匹,房子官綿百斤,私所乘香車一乘,牛一頭。誠知微細,以達往意,望為承納。”
楊太尉夫人袁氏答書:“袁頓首頓首:路歧雖近,不殿淹久,嘆想之情,抱勞山積。小兒疏細,果自招罪戾,念之痛楚!明公所賜已多,又加重賚禮,頗非宜荷受,輒付往信。”
93. 司馬德操初見龐士元,稱之曰:“此人當為南州冠冕。”時士元尚少,及長,果如徽言。
94. 司馬徽居荊州,以劉表不明,度必有變,思退縮以自全;人每與語,但言“佳”。其妻責其無別。徽曰:“如汝所言,亦復甚佳。”終免於難。
95. 潁川太守朱府君,以正月初見諸縣史燕,問功曹鄭劭公曰:“昔在京師,聞公卿百僚嘆述貴郡前賢后哲,英雄瑰瑋,然未睹其奇行異操,請聞遺訓。”對曰:“鄙潁川,本韓之分野,豫之淵藪。其於天官,上當角亢之宿,下稟嵩少之靈,受岳瀆之精,托晉楚之際,處陳鄭之末。少陽之氣,太清所挺。是以賢聖龍蟠,俊彥鳳舉。昔許由、巢父出於陽城,樊仲甫又出陽城,留侯張良又出於陽城,胡元安出於許縣,灌彪義山出於昆陽,審尋初出於定陵,杜安伯夷又出於定陵,祭遵出於潁陽。”府君曰:“太原周伯況、汝南周彥祖皆辭征禮之寵,恐貴郡未有如此者也。”劭公對曰:“昔許由恥受堯位,洗耳河漘;樊仲甫者,飲牛河路,恥臨濁流,回車旋牛。二周公蛤讓公卿之榮,以此推之,天地謂之咫尺,不亦遠乎?”
●卷五 魏世人
96. 劉楨以失敬罷。文帝曰:“卿何以不謹文憲?”答曰:“臣誠庸短,亦緣陛下綱目不疏。”
文帝出遊,楨見石人,曰:“問彼石人,彼服何粗?何時去衛,來游此都?”
97. 魏王北征蹋頓,升嶺眺矚,見一岡,不生百草。王粲曰:“此必古冢。其人在世服生礬石,熱蒸出外,故草木焦滅。”遽令鑿看,果是大墓,礬石滿塋。一說:粲在荊州,從劉表障山而見此異。魏武之平烏桓,粲猶在江南,以此言為譎。
98. 魏國初建,潘勖字元茂,為策命文。自漢武以來未有此制,勖乃依商、周憲章,唐、虞辭義,溫雅與曲誥同風,於時朝士皆莫能措一字。勖亡后,王仲宣擅名於當時,時人見此策美,或疑是仲宣所為,論者紛紛。及晉王為太傅,臘日大會賓客,勖子蒲時亦在焉。宣王謂之曰:“尊君作封魏君策,高妙信不可及,吾曾聞仲宣亦以為不如。”朝廷之士乃知勖作也。
99. 孫邕醇粹有素。魏武帝初置侍中,舉者不中選,遂下令曰:“吾侍中欲得渾沌,渾沌氏,古之賢人也。”於是臣下方悟,遂舉邕,帝大悅。
100.管寧避難遼東,還,遭風船垂傾沒,乃思其愆過,曰:“吾曾一朝科頭,三晨晏起。今天怒猥集,過必在此。”風乃息。
101.魏管輅嘗夜見一小物,狀如獸,手持火,向口吹之,將爇舍宇。輅命門生舉刀奮擊,斷腰。視之,狐也。自此里中無火災。
102.王朗中年以識度推華歆,歆蠟日嘗與子侄宴飲,王亦學之。有人向張茂先稱此事,張曰:“王之學華,蓋是形骸之外,去之所以更遠。”
103.華歆遇子弟甚整雅,閑室之內,儼若朝典。陳元方兄弟,恣柔愛之道,而二門之中,兩不失其雍熙之軌度焉。
104.中華佛法,雖始於漢明帝,然經偈故是胡音。陳思王登漁山,臨江阿,聞岩岫有誦經聲,清婉遒亮,遠谷流響,肅然有靈氣,不覺斂襟祗敬,便有終焉之志。諸曹解音,以為妙唱之極,即善則之,今梵唄皆植依擬所造也。植亡,乃葬此上。
105.傅巽有知人之鑒,在荊州,目龐統為半英雄。后統附劉備,見待次諸葛亮,如其言。
106.平原人有善治傴有,自云:“不善,人百一人耳。”有人曲度八尺,直度六尺,乃厚貨求治。曰:“君且伏。”欲上背踏之。傴者曰:“將殺我!”曰:“趣令君直,焉知死事?”
107.俗說:有貧人止能辦只瓮之資,夜宿瓮中,心計曰:“此翁賣之若干,其息已倍矣。我得倍息,遂可販二瓮,自二瓮而為四,所得倍息,其利無窮。”遂喜而舞,不覺瓮破。
108.董昭為魏武重臣,后失勢。文、明之世,下為衛尉。昭乃厚加意於侏儒。正朝大會,侏儒作董衛尉啼面,言昔太祖時事,舉坐大笑。明帝悵然不怡。月中遷為司徒。
109.魏凌雲台至高,韋誕書榜,即日皓首。榜有未正,募工整之。有鈴下卒,著履登緣,如履平地;疑其有術,問之,云:“無木,但兩腋各有肉翅,長數寸許。”
110.晉撫軍云:“何平叔巧累於理,嵇叔夜雋傷其道。”
111.王輔嗣注《易》,笑鄭玄云:“老奴甚無意。”於時夜分,忽聞外閣有著屐聲,須臾即入,自雲是鄭玄,責之曰:“君年少,保以穿鑿文句,而妄譏誚老子邪?”極有怒色,言竟便退。輔嗣心生畏惡,經少時,乃暴疾而卒。
112.景王欲誅夏侯玄,意未決間,問安平王孚云:“己才足以制之否?”孚云:“昔趙儼葬兒,汝來,半坐迎之;太初后至,一坐悉起。以此方之,恐汝不如。”乃殺之。
113.鍾毓、鍾會少有令譽。年十三,魏文帝聞之,語其父繇曰:“令卿二子來。”於是敕見。毓面有汗,帝問曰:“卿面何以汗?”毓對曰:“戰戰惶惶,汗出如漿。”復問會:“卿何以不汗出?”會對曰:“戰戰慄栗,汗不得出。”
又值其父晝寢,因共偷服散酒。其父時覺,且假寐以觀之。毓拜而後飲,會飲而不拜。既而問毓:“何以拜?”毓曰:“酒以成禮,不敢不拜。”又問會:“何以不拜?”會曰:“偷本非禮,所以不拜。”
114.鍾會撰《四本論》始畢,甚欲嵇公看,致之懷中。既詣宅,畏其有難,懼不敢相示,出戶遙擲而去。
115.鍾士季常向人道:“吾少年時一紙書,人云是阮步兵書,皆字字生義,既知是吾,不復道也。”
116.阮德如每欲逸走,家人常以一細繩橫系戶前以維之。每欲逸,至繩輒返,時人以為名士狂。
117.阮德如嘗於廁見一鬼,長丈余,色黑而眼大,著白單衣,平上幘,去之咫尺。德如心安氣定,徐笑而謂之曰:“人言鬼可憎,果然如是!”鬼赧而退。
●卷六 吳蜀人
118.桓宣武征蜀,猶見諸葛亮時小吏,年百餘歲。桓問:“諸葛丞相今誰與比?”意頗欲自矜。答曰:“葛公在時,亦不覺異,自葛公歿后,正不見其比。”
119.武侯躬耕於南陽,南陽是襄陽墟名,非南陽郡也。
120.襄陽郡有諸葛孔明故宅,故宅有井,深五丈,廣五尺,曰葛井。堂前有三間屋地,基址極高,雲是避水台。宅西有山臨水,孔明常登之,鼓琴而為《梁甫吟》,因名此山為樂山。嗣有董家居此宅,衰殄滅亡,後人不敢復憩焉。
121.武侯與宣王治兵,將戰,宣王戎服蒞事;使人密覘武侯,乃乘素輿,葛巾,持白羽扇,指麾三軍,眾軍皆隨其進止。宣王聞而嘆曰:“可謂名士矣。”
122.孫策年十四,在壽陽詣袁術,始至,而劉豫州到,便求去。袁曰:“豫州何關君?”答曰:“不爾,英雄忌人。”即出,下東階,而劉備從西階上,但輒顧視之行,殆不復前矣。
123.顧邵為豫章,崇學校,禁淫祀,風化大行。歷毀諸廟,至廬山廟,一郡悉諫,不從。夜,忽聞有排大門聲,怪之。忽有一人開閣徑前,狀若方相,自說是廬山君。邵獨對之,要進上床,鬼即入坐。邵善《左傳》,鬼遂與邵談《春秋》,彌夜不能相屈。邵嘆其精辯,謂曰:“《傳》載晉景公所夢大厲者,古今同有是物也。”鬼笑曰:“今大則有之,厲則不然。”燈火盡,邵不命取,乃隨燒《左傳》以續之。鬼頻請退,邵輒留之。鬼本欲凌邵,邵神氣湛然,不可得乘。鬼反和遜,求復廟,言旨懇至。邵笑而不答。鬼發怒而退,顧謂邵曰:“今夕不能仇君,三年之內,君必衰矣,當因此時相報。”邵曰:“何事匆匆,且復留談論。”鬼乃隱而不見,視門閣悉閉如故。如期,邵果篤疾,恆夢見此鬼來擊之。並勸邵復廟。邵曰:“邪豈勝正?”終不聽。后遂卒。
124.豫章太守顧邵,是雍之子。邵在群卒,雍集僚友圍棋,外啟“書信至”,而無兒書,雖神意無變,而心知有故。以爪掐掌,血流沾褥。客散,嘆曰:“已無延陵之遺累,寧有喪明之深責!”於是割情散哀,顏色自若。
125.沈峻,珩之弟也,甚有名譽,而性儉吝。張溫使蜀,與峻別,峻入內良久,出語溫曰:“向擇一端布,欲以送卿,而無粗者。”溫嘉其能自顯其非。
嘗經太湖岸上,使從者取鹽水;已而恨多,敕令還減之。尋亦自愧曰:“此吾天性也!”
126.沈珩守風糧盡,從姚彪貸鹽百斛。彪性峻直,得書不答,呼左右,令覆鹽百斛於江中,曰:“明吾不惜,惜所與耳!”
127.諸葛恪對南陽韓文晃,誤呼其父子。晃曰:“向人子前呼其父字,為是禮邪?”恪笑而答曰:“向天穿針,不見天怒者,非輕於天,意有所在耳。”
128.孫權時,永康有人入山,遇一大龜,即束之歸。龜便言曰:“游不量時,為君所得。”人甚怪之,載出,欲獻吳王。夜泊越里,纜船於大桑樹。宵中,樹呼龜曰:“勞乎元緒,奚事爾耶?”龜曰:“我被拘縶,方見烹霍,雖盡南山之樵,不能潰我。”樹曰:“諸葛元遜博識,必致相苦,令求如我之徒,計從安薄?”龜曰:“子明,無多辭,禍將及爾。”樹寂而止。既至,權命煮之,焚柴萬車,語猶如故。諸葛恪曰:“燃以老桑乃熟。”獻者乃說龜樹共言。權登使伐樹,煮龜立爛,今烹龜猶多用桑薪。野人故呼龜為元緒。
129.新淦聶友小兒貧賤,嘗獵,見一白鹿,射中之,后見箭著梓樹。
130.孫皓初立,治後園,得一金像,如今之灌頂佛。未暮,皓陰痛不可堪。采女有奉法者,啟皓取像,香湯浴這,置殿上,燒香懺悔,痛即便止。
131.孫皓問丞相陸凱曰:“卿一門在朝幾人?”答曰:“二相五侯,將軍十餘人。”皓曰:“盛矣!”凱曰:“君賢臣忠,國之盛;父慈子孝,家之盛;今政荒民敝,覆亡是懼,臣何敢言盛也?”
132.有客相從,各言所志,或願為揚州刺史,或願多貲財,或願騎鶴上升。其一人曰:“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欲兼三者。
●卷七 晉江左人
133.王安豐云:山巨源初不見《老》、《易》,而意暗與之同。
晉武帝講武於宣武場,欲偃武修文。山公謂不宜爾,因與諸尚書言孫、吳用兵本意。遂究論,舉坐無不咨嗟。皆曰:“山少傅乃天下名言。”后寇盜蜂合,郡國無備,不能複製,皆如公言。時以為濤不學孫、吳,而暗與理會。王夷甫亦嘆其暗與道合。
134.衛瓘云:“吾在中山郡無事,高枕而已。”
135.裴令公姿容爽俊,一旦有疾至困,惠帝使王夷甫往看之。裴先向壁卧,聞王來,強回視之。夷甫出,語人曰:“雙眸爛爛如岩下電,精神挺動,故有小惡耳。”
136.裴令公自王安豐,眼爛爛如岩下電。
137.杜預書告兒:古諺:“有書借人為可嗤,借書送還亦可嗤。”
138.洛下有洞穴,深不可測。一婦人慾殺其夫,推墮穴中,此人顛倒良久方蘇。旁得一穴,行百餘里,覺所踐如塵,聞粳米香,啖之芬美。復遇如泥者,味似向塵。入一都郭,雖無日月,明逾三光,人皆披羽衣,奏奇樂。凡過此九處。有長人指柏下一羊,令跪捋羊須,得二珠,長人取之,后一珠,令啖之,甚得療飢。請問九處,答曰:“問張華可知。”其人隨穴得出,詣華問之,云:“如塵者,黃河下龍涎,泥是昆崙山下泥。九處地,仙名九館。羊為痴龍。初一珠,食之,壽等天地;次者延年;后一丸,棄飢而已。”
139.張華有鸚鵡,每出,還,輒說僮僕善惡。一日,寂無言;華問其故,曰:“被禁在瓮中,無因得知外事。”忽云:“昨夢不佳,所忌出外。”華強呼至庭,果為飛鷹所擊,僅獲見免。
140.張華既貴,有少時知識來候之。華與共飲九醞酒,頗為酣暢。其夜醉眠。華常飲此酒,醉眠后,輒敕左右轉側至覺,則必安泰。是夕,忘敕之。左右依常時為張公轉側,其友人無人為之。至明,友人猶不起,華咄云:“下級必死矣。”使視之,酒果穿腸流,床下滂沱。
141.魏時,殿前鍾忽大鳴,震駭省署。華曰:“此蜀銅山崩,故鐘鳴應之也。”蜀尋上事,果雲銅山崩,時日皆如華言。
142.中朝時,有人畜銅澡盤,晨夕恆鳴如人扣。以白張華。華曰:“此盤與洛鍾宮商相諧,宮中朝暮撞,故聲相應。可釒慮令輕,則韻乖,鳴自止也。”依言,即不復鳴。
143.武庫內有雄雉,時人咸謂為怪。華云:“此蛇之所化也。”即使搜除庫中,果見蛇蛻之皮。
144.吳郡臨平岸崩,出一石鼓,打之無聲。以問華。華曰:“可取蜀中桐材,刻作魚形,扣之,則鳴矣。”即從華言,聲聞數十里。
145.嵩高山北有大穴空,莫測其深,百姓歲時,每游其上。晉初,嘗有一人,誤墜穴中,同輩冀其倘不死,試投食於穴;墜者得之為糧,乃緣穴而行。可十許日,忽曠然見明。又有草屋一區,中有二人,對坐圍棋,局下有一杯白飲。墜者告以饑渴,棋者曰:“可飲此。”墜者飲之,氣力十倍。棋者曰:“汝欲停此不?”墜者曰:“不願停。”棋者曰:“汝從西行數十步,有一井,其中多怪異,慎勿畏,但投身入井,當得出。若飢,即可取井中物食之。”墜者如其言。井多蛟龍,然見墜者,輒避其路。墜者緣井而行,井中有物若青泥,墜得食之,了不復飢。可半年許,乃出蜀中。因歸洛下,問張華。華曰:“此仙館;所飲者玉漿,所食者龍穴石髓也。”
146.羊琇驕豪,搗炭為屑,以香和之,作獸形。
147.羊稚舒琇冬月釀酒,令人抱瓮暖之”須臾復易其人。酒既速也,味仍嘉美。其驕豪皆此類。
●卷八 晉江左人
148.夏侯湛作《周詩》成,以示潘岳。岳曰:“此文非徒溫雅,乃別見孝悌之性。”岳因此作《家風詩》。
149.石崇與潘岳同刑東市,崇曰:“天下殺英雄,君復何為爾?”岳曰:“俊士填溝壑,餘波來及人。”
150.孫子荊新除婦服,作詩示王武子,武子曰:“不知文生於情,情生於文,覽之凄然,生伉儷之重。”
151.王武子左右人,嘗於閣中就婢取濟衣服,婢欲奸之。其人云:“不敢。”婢云:“若不從,我當大呼。”其人終不從,婢乃呼曰:“某甲欲奸我。”濟令殺之。其人具述前狀,武子不信。其人顧謂濟曰:“枉不可受,要當訟府君於天。”武子經年疾困。此人見形云:“府君當去矣。”遂卒。
152.吾彥為交州時,林邑王范熊獻青白猿各一口。
●卷九 晉江左人
153.裴僕射■〈危頁〉,時人謂言談之林藪。
154.士衡在座,安仁來,陸便起去。潘曰:“清風至,塵飛揚。”陸應聲答曰:“眾鳥集,鳳皇翔。”
155.士衡為河北都督,已遭間構,內懷憂懣,聞其鼓吹,謂司馬孫拯曰:“我今聞之,不如聞華亭鶴唳。”
156.蔡司徒說:在洛見陸機兄弟,住參佐廨中,三間瓦屋,士龍住東頭,士衡住西頭。
157.後分華亭村南為黃耳村,以犬冢為號焉。
158.劉道真年十五六,在門前戲弄塵,垂鼻涕至胸。洛下少年乘車從門前過,曰:“此少年甚■〈土回〉塠。”劉隨車后,問“此言為惡為善?”答以“為善”。劉曰:“若佳言,令你翁■〈土回〉塠,你母亦■〈土回〉塠。”
159.阮瞻素秉無鬼論,世莫能難;每自謂理足以辨正幽明。忽有一鬼,通姓名作客詣阮,寒溫畢,即談名理;客甚有才表,末及鬼神事,反覆甚苦,遂屈。乃作色曰:“鬼神古今聖賢所共傳,君何獨言無耶?仆便是鬼!”於是忽變為異形,須臾消滅。阮嘿然,意色大惡。後年余,病死。
160.宋岱為青州刺史,禁淫祀,著《無鬼論》,甚精。無能屈者。鄰州咸化之。後有一書生葛巾修刺詣岱,與之談甚久,岱理未屈,徉或未暢,書生輒為申之。次及無鬼論,便苦難岱。岱理欲屈,書生乃振衣而起,曰:“君絕我輩血食二十餘年,君有青牛、髯奴,未得相困耳。今奴已叛,牛已死,今日得相制矣。”言絕,遂失書生。明日百岱亡。
161.孫興公常著戲頭,與逐除人共至桓宣武家,宣武覺其應對不凡,推問乃驗也。
●卷十 宋齊人
162.昔傅亮北征,在河中流。或人問之曰:“潘安仁作《懷舊賦》曰:‘前瞻太室,傍眺嵩丘。’嵩丘太室一山,保雲前瞻傍眺哉?”亮對曰:“有嵩丘山,去太室七十里,此是寫書誤耳。”
163.齊宜都王鏗,三歲喪母,及有識,問母所在,左右告以早亡,便思慕蔬食。自悲不識母,常祈請幽冥,求一夢見。至六歲夢見一婦人,謂之曰:“我是汝之母。”鏗悲泣。旦說之,容貌衣服,事事如平生也。聞者莫不歔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