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北伐
以恢復中原為目的的戰役
東晉建立之後,中原地區已淪喪於胡人之手。雖然皇室及大多世族只想偏安江南,然愛國之將士每每以北伐中原、規復失土為己任。故東晉自始至終,都有北伐之舉,先後有祖逖、庾亮、殷浩、桓溫、劉裕等人的多次行動。以劉裕取得的成果最大。
劉裕北伐中原示意圖
還有一次幾乎統一,也有成果。
其次,東晉的世族又多苟且偷安。當時皇室和南來之北方世族均把江南當作人間樂土,醉生夢死,貪圖苟安,胸無大志。如有的大臣認為「田宅不可復售,舟車無從而得」,還都洛陽系「舍安樂之國,適習亂之鄉」。江南本地的望族受朝廷重用,也不希望皇室北還。南北世族對寒族出身的將領更是多方排斥、處處牽制。
北伐失利的另一原因是內亂頻連不斷。東晉偏安江南,大權多握重臣悍將之手,致內亂頻生,如王敦之亂、蘇峻之亂以及桓玄篡立等等,影響了北伐的根本大計。此外,北伐的將帥又每多心懷叵測。北伐將領之中,固不乏忠義之士,如祖逖等,但也有的像劉裕等人,具有政治野心,每區區權衡個人之利害得失,未能把北伐堅持到底。
然而,不管甚麼原因,東晉北伐的失敗,最根本的原因,還是自身的內部矛盾。晉室南遷后,並無認真汲取西晉滅亡的教訓,反而承襲了西晉之腐敗政風,且從南渡以後不斷發生重臣悍將之叛亂,自身十分虛弱。所謂「人貴自強」,東晉卻是自甘衰弱,當然難有作為。
祖逖聞雞起舞
在祖逖北伐之前,石勒一度進逼江北,準備渡江,只是遇到連月的陰雨,才沒有渡江。祖逖在幾乎沒有東晉政府的支援下,以自己的才幹,逐漸收復失地,不僅保障了江淮,而且收復了黃河以南的大片地區,造成了進逼河北的態勢。當時西晉雖然滅亡,但是北方仍有為晉堅守的地區,而且中原的遺民也深受殺掠之苦,盼望晉朝的北伐。而前趙和後趙互相爭戰,也有機可乘。
在祖逖死以後,東晉經過王敦和蘇峻兩次內亂,無力北伐,反而遭到後趙的連年進攻,中原之地盡失,後趙在滅亡了前趙以後,統一了北方大部,國勢強盛,後趙的兵鋒直逼江漢。襄陽等地區一度都失守了,后東晉名將太尉陶侃派其子陶斌與南中郎將桓宣趁後趙進攻江西的機會,乘機收復了襄陽和新野地區。桓宣鎮守襄陽十餘年,全力經營,力拒後趙,穩定了長江中上游的局面。人們認為桓宣的功勞僅次於祖逖。趙主石虎南遊,後趙有數十騎出現在歷陽。朝廷接到歷陽太守的報告后一片恐慌,急忙分派人馬救援歷陽,並且派人馬防守京城。後來得知敵人不多,而且已經撤退了,才解除戒備。由此可見東晉朝廷對北方游牧民族的畏懼。朝廷並不以自己的恐慌為恥,反而把報告情況的歷陽太守袁耽以輕妄的罪名撤職。
后太尉陶侃去世,東晉任命平西將軍庾亮為征西將軍,都督江、荊、豫、益、梁、雍六州軍事、領江、豫、荊三州刺史,駐屯武昌。庾亮因為自己處置失當,激起了蘇峻的叛亂,所以想為王室立功,北伐收復中原。他在江漢間做了一番軍事布置,派司州刺史桓宣鎮守襄陽,梁州刺史庾懌鎮守魏興,南郡太守庾翼鎮守江陵,豫州刺史、征虜將軍毛寶與西陽太守樊峻率領精兵萬餘鎮守邾城。派參軍李松攻破了成漢的巴郡和江陽。庾亮向朝廷上書請求率領十萬人馬移防石城,做出擊後趙,北伐中原的準備。但是朝廷認為物資儲備不足,不能進行大規模的軍事行動。而太常蔡謨更是做了精闢的分析,認為後趙勢力強盛,只可憑藉長江天險防守,還沒有到北伐的時機。朝廷上的意見大都與蔡謨一致,庾亮移防石城的打算沒有實現。左衛將軍陳光上書請求進攻後趙,朝廷命陳光進攻壽陽,也被蔡謨諫止。庾亮沒有灰心,繼續向朝廷上書,請求移防石城,做北伐的進取準備。但是這時,後趙開始了大舉進攻。
在陶侃鎮守武昌的時候,認為江北的邾城軍事價值不大,很難防守,而且容易引起敵人的進攻,沒有派人馬鎮守。庾亮卻派人馬鎮守,結果引起了後趙主石虎的注意。石虎派夔安為主帥,率領石鑒、石閔、李農和張豺等五將軍,士兵五萬進攻荊州和揚州,派兩萬騎兵進攻邾城。毛寶向庾亮求援,庾亮卻認為邾城堅固,不發援兵。當年九月,石閔殺晉將蔡懷,敗晉軍於沔陰;夔安和李農攻破了沔南;朱寶在白石擊敗晉軍,東晉鄭豹等五將軍陣亡;張豺攻破了邾城,晉軍六千多人陣亡,毛寶、樊峻在突圍中溺水身亡;夔安進拒胡亭,進攻江夏,東晉義陽將軍黃沖、義陽太守鄭進投降。在石城,夔安遇到了東晉竟陵太守李陽的頑強抵抗,李陽擊敗後趙軍隊,陣斬五千多敵人。後趙這才撤退,轉略漢東,將七千多民戶遷到幽州和冀州。由於庾亮的失策,使得北伐還沒有行動,東晉就遭到喪師失地的慘敗,庾亮不但未能北伐,還上書請罪,請求貶職。第二年,庾亮就在懊悔中死去。庾翼任安西將軍,接替庾亮鎮守武昌。庾翼很有才能,治理地方非常得力。庾翼也以北伐為己任,聯絡當時仍臣服於東晉的燕王慕容皝,涼州張駿,準備大舉北伐。建元元年七月,後趙汝南太守戴開率領數千人投降。東晉朝廷下詔經略中原,庾翼準備率領部下全部人馬北伐。但後來梁州刺史桓宣在丹水失利,桓宣被貶職,慚憤而死。這時晉康帝又死去,新帝即位,北伐的行動被迫停止。庾翼仍在積極貯備糧草,製造兵器,準備北伐。但未等到時機,庾翼就去世了。庾氏家族所策劃的北伐行動就此結束了。
桓溫的父親桓彝為東晉盡忠,死於蘇峻之亂。桓溫少年喪父,在艱苦的環境中長大。後來娶了南康公主,任琅邪內史。桓溫和庾翼是好友,兩人相約寧濟海內。庾翼非常看重桓溫,曾經向晉成帝推薦桓溫,認為桓溫有雄才大略,希望皇帝予以重視。庾翼有北伐中原的志向,在準備北伐的時候,曾派桓溫為前鋒小督,率軍入臨淮。後來庾翼沒來得及實施北伐行動就死了。由於桓溫這時已經顯示了才能,很多人都認為應該由他統率庾翼的部眾,鎮守荊楚。東晉永和元年,朝廷下令以徐州刺史桓溫為安西將軍、持節、都督荊、司、雍、益、梁、寧六州軍事、領護南蠻校尉、荊州刺史。
永和二年,桓溫孤軍深入,經過千里轉戰,一戰破敵,滅亡了氐族建立的成漢,俘獲成漢皇帝李勢。這樣的勝利在東晉建國以來是空前的,大大振奮了東晉朝野的民心士氣。但是桓溫的勝利有著一定的偶然因素,在笮橋之戰中,東晉軍一度處於潰敗的邊緣,不是袁喬等人在關鍵時刻的奮戰,桓溫將遭到慘敗。儘管如此,桓溫定謀伐漢的果斷,對袁喬意見的及時採納,在關鍵時刻的身先士卒和鎮定,都充分展示了桓溫的軍事才能。但桓溫這種孤注一擲的冒險成功,為他以後的北伐失利埋下了伏筆,勝利使他忽視了這次行動中策略上的缺陷。桓溫並沒有注意對已佔領地區的鞏固,和對當地人民的充分安撫。在他返回江陵以後,益州並沒有就此平定。
桓溫建立大功,朝廷加封桓溫為征西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臨賀郡公。譙王司馬無忌加封為前將軍。袁喬被封為龍驤將軍,封湘西伯。桓溫滅亡成漢,建立大功,威名大振,朝廷不能信用,反而猜忌於他。會稽王司馬昱與素有盛名的揚州刺史殷浩交接,參與朝政,欲與桓溫相抗衡。雙方的矛盾逐漸加深。成漢的滅亡,應該是東晉趁民心士氣大振,振作進取的機會,但是朝廷上的內耗卻不能使這個勝利起到他應有的作用。
東晉永和五年,後趙主石虎死,後趙宗室爭權,國內大亂。正是北伐興師的大好機會。桓溫出屯安陸,派遣諸將經營北方。後趙揚州刺史王浹以壽春城投降東晉,西中郎將陳逵進佔壽春。征北大將軍褚裒上表請伐趙,朝廷恐褚裒深入不利,宜持重。而褚裒以為應該迅速出兵,以造成聲勢。於是朝廷加封褚裒為征討大都督,都督徐、兗、青、揚、豫五州軍事。褚裒率領三萬人馬,前進到彭城,聲威所至,北方士民降附者日以千計。朝野以為中原指日可復,只有光祿大夫蔡謨不這麼認為,他認為這次北伐主帥才略不足,不但不能成功,而且還有引起朝廷的內亂。不出蔡謨所料,褚裒派遣部將王龕、李邁率領精兵三千接應魯郡歸附的民眾,結果遭到了後趙南討大都督李農兩萬多騎兵的攻擊,在代陂全軍覆沒。褚裒被迫撤退到廣陵。陳逵得到報告,大為恐慌,惟恐遭到後趙的進攻,焚毀了壽春囤積的物資,破壞了壽春城后逃走了。褚裒自請處分,朝廷不許,只是解除了他征討大都督的職務,讓他鎮守京口。當時河北大亂,北方的遺民二十多萬渡過黃河想歸附東晉。由於褚裒的失敗後退,是遺民得不到接應,在路上死亡殆盡。梁州刺史司馬勛取得了一些進展,他趁後趙內亂之機,從駝谷出擊,攻破了長城、賀城,威逼長安,三輔的民眾有五萬多人起而響應,但是司馬勛兵力不多,看到後趙的人馬依然很多,不敢深入,在攻破宛城以後,又撤回了梁州。褚裒回朝以後,聽到陣亡將士家屬的哭訴,慚憤而死。
永和六年,後趙大將軍冉閔大肆殺戮後趙宗室以及胡人和羯人,自稱魏國皇帝,後趙的許多將領割據一方,並不聽命於冉閔。東晉看到中原大亂的機會,再次打算北伐。任命揚州殷浩為中軍將軍、假節、都督揚、豫、徐、兗、青五州軍事;任命歸附的苻洪(氐人,原名蒲洪)為氐王、持節、征北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冀州刺史、廣川郡公。苻健(原名蒲健)為假節、右將軍、監河北征討前鋒諸軍事,襄國公。東晉雖然有北伐的志向,然而放著善戰的桓溫不用,派遣的殷浩並不善於軍事,而苻洪等人卻很有野心,趁著北方大亂的機會,進圖關中,然後以關中為基地,東進爭奪天下。所以苻洪等人雖然接受東晉的官爵,但暗地裡也接受後趙的官職,打算亂中取利。
殷浩連年北伐,連年失利,損失了大量的軍資器械。桓溫乘著朝野上下對殷浩的怨言,上書請罷免殷浩,朝廷不能不罷免了殷浩,流放他到東陽之信安。從此,桓溫得以獨攬大權。殷浩本來少年與桓溫齊名,而心裡並不服桓溫,桓溫也輕視殷浩。不過桓溫還是認為殷浩有文臣之才,只是不善於軍事,朝廷完全是用人不當,想提拔殷浩為尚書令,以顯示他的度量,桓溫給殷浩寫信,殷浩回信作答,但是殷浩此時已經有點神經質了,總是害怕信中有錯,結果反覆將信拆了幾十次,最後竟送了一封空函給桓溫,桓溫大怒,與殷浩絕交,殷浩最後死在東陽。殷浩有文才,但是他沒有軍事才能,最要命的是,他不能用人,不能籠絡人才。他對姚襄的處理,除了激化矛盾以外,對姚襄一點作用也沒有。就算他暗殺了姚襄,姚襄的部眾更會起來造反,也會釀出大亂子。而朝廷用殷浩牽制桓溫的辦法更是糟糕,殷浩連年失利,損失很大,也錯過了幾次北伐的有利時機。當桓溫能夠獨攬大權,全力北伐的時候,前秦和前燕已經在北方有了一定的基礎,北伐的難度加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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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溫注重了奪取益州的經驗,所以這次北伐,果斷的孤軍深入,企圖速戰速決。但是前秦不比成漢,前秦的內部比成漢穩定,而且前秦在初戰失利以後,採取了堅壁清野的正確策略,打算疲憊晉軍。而桓溫沒有注重後勤的問題,所以相持以後,糧草缺乏的弱點就暴露了出來。他屯兵灞上,並不是不想攻破長安,而是企圖等前秦反擊,與前秦決戰,一舉消滅前秦的主力,就象和成漢在成都城下決戰一樣。因為滅亡前秦,可以讓他獲得更大的威望,而並非後來人評價的那樣,屯兵灞上全然是他的野心所致。苻健還是比較老練的,他採取了堅守的策略,不上桓溫的當。而王猛的話,是委婉的勸桓溫果敢的深入,如果桓溫乘著藍田戰勝的威勢,果斷攻打長安,前秦有土崩瓦解的危險。桓溫屯兵灞上的時候,順陽太守薛珍也勸桓溫直取長安,桓溫不聽,薛珍率領所部人馬獨自深入,取得了不少戰果。桓溫撤退了,薛珍也不能不撤退。後來薛珍向人們宣揚自己的勇猛認為桓溫的持重誤事,被桓溫殺了。而由薛珍的行動可以看出,深入是非常可行的策略。但是桓溫顧慮糧草的問題,也顧慮前秦憑藉城池頑抗,打算屯兵灞上,一邊招降周圍的郡縣,一邊就地籌措糧草,然後再做進取。這樣的延誤,讓秦軍恢復了士氣,導致了晉軍最後的失利,本來形勢大好的北伐行動,也因為桓溫的戰略謀划失誤而失敗了。王猛棄桓溫而去,桓溫殺死薛珍,都暴露了桓溫的弱點,他並不善於聽取別人的意見,也不能很好的用人,太相信自己的能力。而這些,都會給他以後的北伐行動,帶來不利的後果。
曹操 魏武帝 三國時政治家 軍事家
東晉軍隊
秦王符堅
按:實現統一是困難的,以東晉的北伐為例。桓溫在簡文帝實施北伐時,不積極北上,東下武昌爭權。攻打關中時停駐灞水,坐失戰機。不去和司馬勛聯合攻打長安,讓敵軍各個擊破,把司馬勛打敗后,回軍二戰白鹿原,大敗桓溫,導致這次北伐失利。執行北伐的將領的觀念和目的決定了北伐的成敗,桓溫是以個人利益為基礎,自然不會把實現統一作為理想。而且對積極要求攻打長安,渡河取得戰果的薛珍,陷害打擊。後來任用不善於作戰的謝萬領軍,與簡文帝任用謝萬為刺史抗衡,以拉攏謝氏為目的,不是以國事安危為目的,不顧王羲之勸阻,都反映了他的個人野心,儘管最終讓謝安擔任了他的幕僚報答人情,但謝萬兵敗被貶,這種結局也使謝安對桓溫產生了芥蒂,認清了他的個人目的。
桓溫死後,他的弟弟桓沖掌握了荊州的大權,桓沖對東晉朝廷效忠,而掌握朝政大權的謝安也能夠使得內外安定,東晉內部終於出現了難得的安定局面。謝安推薦他的侄子謝玄擔任兗州刺史,領廣陵相,監江北軍事。謝玄北方來的流民中招募了一批驍勇之士,加以嚴格的訓練,創建了一支勁旅,號稱“北府兵”。劉牢之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擔任參軍,經常率領精銳為前鋒,戰無不摧,令敵人畏懼。北府兵的形成,也使得東晉中央了有一支可以憑藉的武裝力量,能夠制約地方政權。東晉內部穩定了,但是外部形勢是非常嚴峻的,前秦在滅亡了前燕以後,又逐漸統一了北方,國力逐漸強大,向東晉發起了數次攻勢。東晉寧康元年,前秦奪取了益州和梁州地區,東晉在寧康二年曾經組織反擊,但是失利了。東晉太元元年,前秦攻取了名義上稱臣於東晉的涼州。太元三年,前秦又在江漢地區發動進攻,奪取了南陽,圍攻襄陽和彭城。太元四年,襄陽和彭城相繼陷落,前秦一度深入淮南,逼近長江,多虧謝玄率領北府兵連續反擊,將秦軍擊退到了淮北,才度過了這次危機。
但是前秦已經奪取了長江中上游的有利地形,又有著超過東晉的強大國力,歷史似乎要重演西晉伐吳統一天下的一幕。太元八年,秦王苻堅親自率領三十萬大軍到達壽陽,與謝安的弟弟謝石率領的八萬晉軍展開了歷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戰,戰爭的勝負成敗有必然因素也有偶然因素,雖然前秦在淝水的潰敗並不是非常慘重,但是卻成為國家崩潰的開始,各種勢力紛紛起兵,北方再次出現了大混戰的局面。這樣的局面,對於東晉的北伐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謝安
苻丕的部下打算以鄴城歸順東晉,謝玄派滕恬之、劉牢之率領二萬人馬向鄴城前進。東晉太元十年,前秦的梁州刺史潘猛放棄漢中奔長安,益州刺史王廣也放棄益州,率領部眾奔還隴西。劉牢之前進到枋頭,準備接應晉軍的人被苻丕殺了,晉軍不能不暫時停止前進。劉牢之與慕容垂交戰不利,退回了黎陽。劉牢之在休整以後,再次向鄴城進軍,擊敗了慕容垂,燕軍撤圍向北撤退,劉牢之也不通知苻丕,乘勝窮追二百里,士卒爭搶燕軍的輜重,結果在五澤橋遭到慕容垂的伏擊,精銳的北府兵遭到大敗,損失了數千人,劉牢之脫身獨逃,幸虧前秦軍趕到,才撿了一條小命。苻丕讓出了鄴城,率領部下到枋頭接受東晉援助的糧食,劉牢之在鄴城收集散兵,重整旗鼓。而在此時,東晉蜀郡太守任權攻克成都,斬殺了前秦益州刺史李丕,收復了益州。北方一片混亂,東晉深入河北,佔據了鄴城這樣的重鎮,如果努力經營,平定河北也是可能的。劉牢之雖然遭到了挫折,但是損失並不慘重。但是東晉朝廷以軍敗,召回了劉牢之,苻丕吃飽了飯又殺了回來,龍驤將軍檀玄進行截擊,打了敗仗,苻丕又佔據了鄴城。而此時,主持北伐的謝安病死了,北伐的大計無人主持。
司馬道子掌權,以北伐進行了這麼長的時間,命令謝玄部署了各地方的守將以後,停止了北伐行動。以後東晉守將就是在邊境進行防守,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做進取,而謝安死後,本來穩定的東晉朝廷又開始了內部動蕩,更是無力北顧了,淮北,河南的土地又漸漸失陷。
謝安的北伐,充分利用了前秦在淝水之戰以後崩潰混亂的機會,取得了極大的進展,不但收復了黃河以南的廣大地區,而且深入河北,是祖逖以來的第一次,遠遠超過了桓溫的成就,說明如果東晉朝廷能夠下決心支持,再有適當的人選主持,抓住有利時機,北伐是大有可為的。但是這樣迅猛的進展,東晉並沒有充分的經營新收復的地區,招撫民眾,及時恢復生產,再做進取。謝安死後,東晉朝廷再次陷了內亂之中。
八王之亂,五胡亂華,中原地區陷於混戰,北方的民眾大批的南下,渡過淮河、渡過長江,遷徙在安定的江南。劉裕的先祖就是從彭城遷移到京口的僑民。北方來的僑民,喪失了土地和房產,失去了做地方豪強的資格。東晉時期,最看重門閥,高門和寒門有著天壤之別,寒門能做到郡太守,已經到頂了,很難進入上層社會。劉裕的祖父好不容易熬到了郡太守的職位,而劉裕的父親劉翹死前才混了郡功曹。東晉興寧元年,劉裕出生在丹徒縣京口鎮,他出生時母親就死了,他沒有奶水,劉翹無奈,想把他拋棄。幸虧劉翹的同宗兄弟救助,斷了自己兒子的奶,讓妻子餵養劉裕,才救下了他的小命。劉裕是喝伯母的奶長大的,劉翹給他起了個小名叫寄奴。劉翹後來娶了一房繼室蕭文壽,繼母雖然連著生了劉道憐、劉道規兩兄弟,但是對劉裕一直很好。劉翹死後,劉家的生活陷入困境。而劉裕作為長子,理所當然的承擔起家庭生活的重擔。他從少年時代開始,就拚命的耕田、打柴,還編織草鞋去販賣。勞動的鍛煉,使得劉裕在十八的時候,成為為身高七尺有餘的大漢。劉裕在娶了妻子臧愛親以後,更得為衣食奔忙。但要命的是,他在閑暇的時候,染上了賭博的惡習,熱衷於樗蒲(一種類似於擲篩子的賭博遊戲)的賭博,為鄉里所不齒。劉裕手氣好,勝多負少,越賭越上癮。但是賭場上勝負無常,劉裕在一次賭博中把家產輸了個精光,還欠下了賭友刁逵三萬社錢。刁逵是京口高門土著中的一霸,有錢有勢,本人還是膘騎將軍府的參議。劉裕還不起錢,被刁逵綁在馬樁上示眾。而劉裕也十分倔強,決不求饒。當時擔任膘騎將軍府長史的王謐路過,看到劉裕,不知道是處於一時的同情心,還是看到劉裕的樣子象個豪傑,王謐替劉裕還了欠債,讓刁逵放人。王謐是東晉開國功臣王導的孫子,門第高貴,刁逵樂得做個人情,而劉裕更是對王謐感激不盡。這段恩仇,在以後還會有個了斷。少年時候就開始的艱苦磨練,讓劉裕深刻體會了民眾的疾苦,也鍛煉了他堅韌的性格和強健的體魄,而賭徒的經歷,使得劉裕敢於冒險求利,孤注一擲。這種賭徒的性格和拚命精神,對劉裕以後的軍事生涯有著非常大的影響。
東晉自偏安以來,時時面臨著北方的威脅。祖逖、庾亮、殷浩、桓溫都曾先後北伐,但無一成功。為了國家的強大,劉裕決定興師北上。
義熙五年(409),南燕主慕容德死,其侄慕容超襲位,縱兵肆虐淮北,擄去晉兩郡太守,驅掠百姓千餘家。劉裕因此上表北伐。三月,他統領晉軍向北挺進。南燕大將公孫五樓見晉師威猛,向慕容超建議扼據大峴(今山東沂縣),堅壁清野,但被拒絕。劉裕看準時機,冒險越過大峴山隘,一舉攻克臨胊(今山東掖縣),奪得大量輜重。接著,晉軍將士在劉裕的親自鼓動下迅速進擊,直逼燕都廣固(今山東益都)。慕容超遁入城中堅守不出。雙方進入相持階段。晉軍一方面高壘重塹,將廣固團團圍住,以燕人之糧充實軍用;一方面招降納降,採取分化瓦解之策。南燕大將桓遵兄弟及徐州刺史段宏相繼歸附,尤其是尚書郎張綱被俘,對劉裕十分有利,最後正是利用他所設計的攻城器械拿下燕都,活捉了慕容超。劉裕以廣固久守不降為由,入城后,盡殺王公以下三千人以泄憤。
齊境克服,劉裕本想停鎮下邳,盪凊河洛,但孫恩妹夫盧循復集孫恩殘部,敗晉軍於豫章(今江西南昌)。劉裕不得不班師回朝。回京后,先後督師鎮壓盧循、剿滅割據長江中上游的劉毅、譙縱勢力,逼走司馬休之,使南方出現了百年來從未有過的一統局面。
義熙十二年(公元416)一月,後秦主姚興死,姚泓繼位,內部叛亂迭起,政權不穩。劉裕認為這是滅亡後秦的良機。時劉裕圖以晉室名聲安撫北方人民,故想奉司馬德文之名北伐,司馬德文因而上書出兵,以修謁晉室山陵,最終劉裕就與司馬德文一同率兵出發。八月,劉裕以劉穆之任尚書左僕射,內總朝政,外供軍糧,自己率大軍分四路北伐。九月,劉裕扺達彭城。龍驤將軍王鎮惡、冠軍將軍檀道濟領兵由淮、淝轉向許、洛,後秦諸屯守皆望風降附,晉軍進展神速。十月,王鎮惡軍佔領洛陽。
次年正月,劉裕留其子劉義隆鎮守彭城,自率大軍北上。此時北魏派十萬重兵駐守河北,並以游騎騷擾晉軍。劉裕在行軍中,雖常設奇陣或用大弩強槊擊敗魏軍,但進軍速度緩慢。王鎮惡軍由洛陽進抵潼關后,為秦主力守險以阻,檀道濟軍的糧道也為秦將姚紹截斷。晉軍一時處於危境。王、檀向劉裕求援,而劉裕卻為北魏軍牽制,自顧不暇。幸得當地百姓的幫助,潼關晉軍才轉危為安。三月初八,劉裕以左將軍向彌率部分兵力屯於黃河重要渡口碻璈(今山東東阿西北),自率大軍進入黃河;魏軍為防止晉軍於黃河北岸上陸向魏進擊,也以數千騎兵沿黃河北岸跟隨劉裕軍西行,凡漂流至北岸的晉軍人員,均被魏 軍擒殺。劉裕數次派兵上岸攻擊魏,剛一登岸,魏軍便逃離岸邊。為擊敗魏軍的襲擾,劉裕命數千勇士,車百乘,由丁旿和寧朔將軍朱超石率領,攜帶強弓利箭,登上黃河北岸,列陣而進。魏軍立即前來進攻,魏將長孫嵩率騎兵3萬四面圍攻晉軍。晉軍拼力死戰,魏軍被利箭射殺者甚眾,死屍堆積遍地,魏將阿薄幹被斬,魏兵敗退走。朱超石率寧朔將軍胡藩、寧遠將軍劉榮祖追殺,又斬俘1000多人。四月中旬,劉裕進至洛陽,為防止魏軍的襲擊,在洛陽停軍兩個月,部署後方的防衛。七月,劉裕全面擊退魏軍,十萬魏軍幾乎全軍覆沒,河南全境被收復,劉裕隨後進至陝城;前鋒沈田子攻入武關,進屯青泥(今陝西藍田)。八月,劉裕至潼關,與諸部會合。
秦主姚泓為緩解兩面受敵的危局,謀划先消滅沈田子軍,再抵禦劉裕,於是率步騎數萬急趨青泥。沈田子軍本為疑軍,不過千餘人,但各自為戰,驍勇異常,數次出擊竟使姚泓敗還長安。此時,王鎮惡突破潼關防線,率師直進,一舉攻陷長安城,姚泓率群臣投降。
消滅了後秦,北伐的將士在長安休整。劉裕本打算留在長安經略西北,再圖進取。但留在朝廷內主持大局的劉穆之病死,劉裕遠征在外不歸,則大權有旁落的危險。經過長期的征戰,北伐的將士也很疲憊,思念家鄉,劉裕不得不倉促東還。在關中的隴上流民,以為劉裕會繼續進軍,正好可以回到家鄉,看到劉裕東還,非常失望。而關中的漢族百姓也非常失望,他們爭相到軍前去挽留劉裕,但劉裕已經無心在此,安慰了他們一番,率領晉軍主力匆匆趕回建康。他留下年僅十二歲的次子劉義真為都督雍、梁、秦三州諸軍事,安西將軍、領雍、東秦二州刺史。劉義真年幼,劉裕還派王修、王鎮惡、沈田子、毛德祖、傅弘之等人輔佐他,並留下精兵一萬駐守,但由於守軍內訌,不僅沒能守住長安,還損失了王鎮惡、沈田子、傅弘之、朱齡石、蒯恩等一批很有能力的北府新銳將領。而劉裕回到建康后,就開始策劃篡晉自立了,於是東晉被劉宋所取代。
南朝宋武帝劉裕
如果東晉能專委祖逖經營,恢復河北不是沒有可能,
魏晉百姓服飾
南朝宋武帝劉裕
就算河北難取,河南之地也可以保證。而由於內爭,派外行戴淵牽制祖逖,結果使得祖逖的努力前功盡棄。以至於以後前秦奪取襄陽,兵臨淮南,需要謝玄在淝水決戰,以決定東晉的存亡。清代王夫之認為祖逖之所以沒有成功,是操之過急,不如西晉的羊祜經營伐吳,是以德服人。王夫之的見解真是迂腐,羊祜經營伐吳,晉武帝支持,朝廷讓羊祜便宜行事,羊祜故得以全力經營。雖然羊祜未 等伐吳成功就死了,但是羊祜的策略確實起到了關鍵的作用。羊祜所面臨的形勢和祖逖是不同的,豈可一概而論之。羊祜是謀滅敵國,祖逖是收復失地。羊祜雖受大臣攻擊,但為皇帝所信任。而祖逖除了要對付敵人外,還要被朝廷的內爭所牽制。而祖逖在進取過程中也不是一味以軍事進攻為主,他的懷柔政策使得後趙的勢力逐步瓦解。他死之後之所以不能成功,是由於東晉朝廷忙於內爭根本無意北伐,沒有選派合適的人來繼續祖逖的事業。祖逖中流擊楫,豪情萬丈,但是最後功業未成,千古之下,真是令人扼腕痛惜呀!庾亮北伐的動機是很積極的,但是當時沒有合適的時機,後趙國勢強盛,兵精將勇,雖然因為石虎即位發生了內亂,但是很快就被石虎平息,未給東晉可乘之機。庾亮本人缺乏軍事才能,從他派軍防守邾城這一點看,他的才能遠遜陶侃,也不能和祖逖相比,結果北伐之師還未出動,東晉就遭到慘敗,北伐的行動胎死腹中。當時朝廷上雖然對北伐之舉有反對意見,但是大都是分析了客觀條件的中肯意見,和祖逖受到的阻撓和牽制不同。不能說庾亮的北伐受到了朝廷的阻撓。以前有文章認為邾城只是偏師的失利,但從大局看來,邾城的失利是東晉一次大敗,所幸東晉還能憑長江固守,而後趙也沒有大舉南下的計劃,東晉才沒有遭到更大的失敗。庾翼有才能,但也是時機不好,朝廷下詔北伐,但是正遇到國喪,北伐之舉受阻。庾翼可以說是壯志未酬。但由於庾翼的提拔,東晉北伐的重要人物--桓溫開始進入軍隊發展,可以說庾翼為桓溫的北伐做了鋪墊。
《資治通鑒》
劉裕前後兩次北伐,雖然目的是為了求取功名,但卻是東晉北伐歷史上取得的最遠進展,也可以說是南朝北伐的最大成就。到了梁朝,丘遲為了勸降魏將陳伯之,依然要用劉裕的戰績來打比方,用“以慕容超之強,身死東市;以姚泓之強,面縛西都”,來說明北朝的軍事實力並不是堅不可摧的。可見劉裕取得的北伐成就,確實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劉裕在第二次北伐后,在任命關中鎮守將領的問題上確實有些問題。他明知道王鎮惡和沈田子之前已經有很深的矛盾,不設法排解,卻暗示沈田子可以除掉王鎮惡。而且劉裕還留下了幼子劉義真掌握全局,不派老成的將領坐鎮,這樣的安排也很可疑。最後不但使得關中的晉軍全軍覆沒,而且損失了王鎮惡、沈田子、傅弘之、朱齡石、蒯恩等一批很有能力的北府新銳將領。
祖逖聞雞起舞
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使用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來說明,但是王夫之在《讀通鑒論》中以為是劉裕為了剷除這批新銳將領的威脅,故意讓他們自相殘殺,陷他們於險境,以便鞏固自己的地位,而這樣的結果,使劉宋以後對北魏的戰爭中處於非常不利的境地。但王夫之仍然肯定了劉裕北伐的功績說:“宋武興,東滅慕容超,西滅姚泓,拓跋嗣、赫連勃勃斂跡而穴處。自劉淵稱亂以來,祖逖、庾翼、桓溫、謝安經營百年而無能及此。后乎此者,二蕭、陳氏無尺土之展,而浸以削亡。然則永嘉以降,僅延中國生人之氣者,唯劉氏耳。舉晉人坐失之中原,責宋以不蕩平,沒其撻伐之功而黜之,亦大不平矣。”的確,劉裕時代比較有能力的將領,到宋文帝時期,只剩下一個檀道濟,後來的到彥之、王玄謨既缺乏能力,又缺少經驗,只能空談,檀道濟被殺以後,劉宋更加無人了。王夫之的話有一定道理,劉裕從寒人奮鬥到那麼高的地位,經歷非常坎坷,他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對任何可能威脅他的人都有所防範,而劉裕在北府的經歷,也使他對北府的新銳將領有著自然的戒心。他對王鎮惡不大放心,所以才會暗示沈田子。不然,以他對將領之間矛盾的深知,他會做出更合理的安排。劉裕對王鎮惡懷有內疚之心,在自己稱帝以後還追贈了王鎮惡,以表示他不會忘 記王鎮惡的功勞,但是大錯已經鑄成,損失無法挽回。劉裕北伐的結束,為東晉的北伐事業劃上了一個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