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祭祀
古代帝王舉行的祭祀天神儀式
泰山祭祀是古代帝王在泰山舉行的祭祀天神地只的儀式。其儀式包括“封”和“禪”兩部分,所謂“封”,就是在泰山之頂聚土築圓台以祭天帝,增泰山之高以表功歸於天;所謂“禪”,就是在泰山之下的小山丘上積土築方壇以祭地神,增大地之厚以報福廣恩厚。
帝王一定是受命於天,且國泰民安才有資格封禪“天下第一山”——泰山。綿延幾千年的泰山封禪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山川崇拜,而是包含著對泰山神靈的極端崇拜和有著宏大政治背景的文化奇觀。
泰山祭祀起源於遠古時代的泰山崇拜。《史記·封禪書》中所謂七十二帝王封禪泰山的記載,便是早期泰山山川崇拜活動的記錄。《尚書·舜典》記載:"歲二月,東巡狩,至於岱宗,柴望秩于山川。"所謂"柴",就是燔柴祭天,"積薪於焰上,而取玉及牲置柴上燒之"。所謂"望",就是望祭山川。這種祭祀天地的形式可以說是後來封禪的雛形。祭祀泰山的活動史不絕書,即使在封禪盛行的秦漢至唐宋時代,帝王也頻頻前來祭祀。宋代以後,封禪大典不再舉行,祭祀泰山更成了帝王在泰山與天地進行對話的唯一手段,備受重視。
封禪大典是泰山獨有的古老禮儀,構成了泰山崇拜與信仰的重要內容。由於這為種禮儀的執行者是歷代帝王,所以格外引人注目,其影響更為深遠,形成了從傳說中的古史到宋代皇帝,貫穿於原始社會和封建社會延綿相續的禮儀傳統。
封禪是古已有之的禮儀。按照《史記·封禪書》張守節《 正義 》解釋:“此泰山上築土為壇以祭天,報天之功,故曰封。此泰山下小山上除地,報地之功,故曰禪。”這種看來簡易明了的儀式,何以成為歷代帝王神乎其事、無比隆重的盛典,其中究竟有何奧妙?自《 史記·封禪書 》出,封禪始於秦始皇之說幾成定論,南宋馬端臨更直斥“七十二家”封禪之說是“陋儒之見”,“詩書所不載,非事實”。而恰恰是司馬遷在《 封禪書 》開篇就寫得明明白白,封禪大典“厥曠遠者千有餘載,近者數百載,故其儀厥然堙滅,其詳不可得而記聞雲”。須知《封禪書》之於司馬遷有極特殊的意義:其父司馬談因病未能隨漢武帝行封禪,作為太史官的終生遺憾,臨終前“執遷手泣”,悲嘆,“今天子接千歲之統,封泰山,而余不得從行,是命也夫!命邊夫”(《太史公自序》)此言能不使司馬遷刻骨銘心,剔抉搜羅封禪史料,“殫精竭慮靡辭”以赴?況且司馬遷以刑餘之身,完全靠“重於泰山”的精神力量從事他的“名山事業”,使他不敢對泰山封禪著述有絲毫懈怠。由於種種原因,他未能對封禪起源作出清晰描述,但司馬父子對一這問題的探索和肯定卻明白無誤。無視這一事實,該不該算做“陋儒之見”呢?
如果不抱先入為主的偏見,就不難看到前人對封禪起源的追溯。那位孜孜不倦地追周禮,畢生以“克己復禮”為己任的孔老夫子,曾往來汲汲於泰山,尋覓封禪大禮的遺跡,“觀易姓而王可得而數者七十餘人,不得而數者萬數也”(《韓詩外傳》),以至在向弟子們傳授六藝的時候,尷尬地說:“其俎豆之禮不章,蓋難言之”遺憾地留下了空白。比司馬遷早五百多年的管子曾經談到過封禪,可惜《 管子 》一書中的《 封禪篇 》早已亡佚,現存該篇是從《史記·封禪書》中補抄的。它保存了關於封禪起源的一段珍貴史料:“齊桓公既霸,會諸侯於葵丘,而欲封禪。管仲曰:古者封泰山禪梁父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記者十有二焉,昔無懷氏封泰山,禪云云;虙羲封泰山,禪云云;神農封泰山,禪云云;炎帝封泰山,禪云云;黃帝封泰山,禪亭亭;顓頊封泰山,禪云云;帝嚳封泰山,禪云云;堯封泰山禪云云,舜封泰山,禪云云;禹封泰山,禪會稽;湯封泰山,禪云云;周成王封泰山,禪社首:皆受命然後得封禪。”《路史》中記載,作為炎帝後裔的蚩尤“興封禪”,也透出封禪起源的消息。以上諸說,顯示了封禪起源的縱向系統。它雖開法構成信史,卻有重要的參照價值。
封禪的實際意義是什麼?這個問題或許能幫助我們更好地認識封禪起源。漢代班固《 白虎通義 》說:“王者受命,易姓而起,必升封泰山。何?教告之義也。始受命之時,改制應天,天下太平,物成封禪,以告太平也。”《五經通義 》曰:“天命以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於天,報群神之功。”這似乎純粹出於政治目的,表示帝受王命於天,向天告太平,對佑護之功表示答謝,當然更要報告帝王的政績如何顯赫。封禪的具體儀式富有象徵性。班固說:“故升封者,增高也;下禪梁父之基,廣厚也;刻石紀號者,著己之功績以自效也。天以高為尊,地以厚為德,故增泰山之高以報天,附梁父之阯以報地,明天地之所命,功成事遂,有益於天地,若高者加高,厚者加厚矣”。(《白虎通義》《 禮記正義 》云:“祭天則燔柴也,天謂日也;祭地,瘞者,祭月也。”原來封禪的種種目的與象徵,都包含著一層更為深潛的意識:溝通天人之際,協調天、地、神、人之間的關係,使之達到精神意志與外在行為的和諧統一。
秦始皇封禪,秦朝統一中國后,始皇帝於二十八年(公元前219年)巡行東方,先到鄒嶧山,行祭禮,刻石頌秦功業。同時召集齊、魯的儒生稽考封禪禮儀,眾儒生諸說不一。始皇帝遂自定禮制,整修山道,自泰山之陽登山。在岱頂行登封禮,並立石頌德。自泰山之陰下山,行降禪禮於梁父山。秦始皇封泰山時祭文和祭禮秘而不傳。
漢武帝封禪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三月,漢武帝率群臣東巡,至泰山,派人在岱頂立石。之後,東巡海上。四月,返至泰山,自定封禪禮儀:至梁父山禮祠“地主”神;其後舉行封祀禮,在山下東方建封壇,高九尺,其下埋藏玉牒書;行封祀禮之後,武帝獨與侍中奉車子侯登泰山,行登封禮;第二天自岱陰下,按祭後土的禮儀,禪泰山東北麓的肅然山。封禪結束后,漢武帝在明堂接受群臣的朝賀,並改年號元鼎為元封,割泰山前嬴、博二縣奉祀泰山,名為奉高縣。此後,漢武帝又曾五次來泰山舉行封禪儀式。
漢光武帝封禪建武三十二年(公元56年)二月十二日,光武帝率群臣至奉高,遣派役夫 1500 餘人整修山道,騶騎3000餘人在登封台上壘方石。十五日開始齋戒,二十二日在泰山下東南方燔柴祭天。禮畢,乘輦登山,至岱頂少憩后更衣行封禮。二十五日禪梁父山,改年號為建武中元。
唐高宗封禪 麟德二年(665年)十月,高宗率文武百官、扈從儀仗,武后率內外命婦,封禪車乘連綿數百里,隨行的還有突厥、於闐、波斯、天竺國、倭國、新羅、百濟、高麗等國的使節和酋長。十二月雲集泰山下,派人在山下南方四里處建圓丘祀壇,上面裝飾五色土,號“封祀壇”;在山頂築壇,廣五丈,高九尺,四面出陛,號“登封壇”;在社首山築八角方壇,號“降禪壇”。次年二月高宗首先在山下“封祀壇”祀天;次日登岱頂,封玉策於“登封壇”;第三日到社首山“降禪壇”祭地神,高宗行初獻禮畢,武后升壇亞獻。封禪結束后在朝覲壇接受群臣朝賀,下詔立“登封”、“降禪”、“朝覲”三碑,稱封祀壇為“舞鶴台”、登封壇為“萬歲台”、降禪壇為“景雲台”,改元乾封,改奉高縣為乾封縣。
唐玄宗封禪 唐玄宗於開元十二年(725年)十月率百官、貴戚及外邦客使,東至泰山封禪。封禪禮沿襲乾封舊制。封禪后,封泰山神為“天齊王”,禮秩加三公一等,玄宗親自撰書《紀泰山鉻》,勒於岱頂大觀峰,並令中書令張說撰《封祀壇頌》、侍中源乾曜撰《 社首壇頌 》、禮部尚書蘇?撰《朝覲壇頌》,均勒石紀德。
宋真宗封禪 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十月,宋真宗自汴京出發,千乘萬騎,東封泰山。改乾封縣為奉符縣;封泰山神為“天齊仁聖帝”;封泰山女神為“天仙玉女碧霞元君”;在泰山頂唐摩崖東側刻《謝天書述二聖功德銘》。詔王旦撰《封祀壇頌》、王欽若撰《社首壇頌》、陳堯叟撰《朝覲壇頌》,各立碑山下。現唯王旦《封祀壇頌碑》尚存於岱廟院內。
宋真宗之後,帝王來泰山只舉行祭祀儀式,不再進行封禪。
明代不在泰山封禪,卻聯綿不斷地在泰山舉行祭祀活動。據《岱史》記載,明代的泰山祭祀從洪武三年開始,到萬曆元年(公元1537年)止,就達28次。地方官員的祭祀尚未統計在內,萬曆元年以後的祭祀,也沒有統計在內。明代泰山祭祀,在初期是政治性的,大都與戰爭有關:昔元末兵爭,傷生者眾。予荷皇天眷命,岳鎮海瀆山川效靈,諸將用命,偃兵息民,今三十年矣。兵燹之餘,民方安定。邇來西南戌守諸將,不能昭布仁威,但知肥已虐人,致令諸夷苗民,困窘而奮,怒攻屯戌,致傷戌守善民者。予非敢用兵,由是不得已,指揮諸將,帥兵進討。然山川險遠,彼方草木茂盛,煙嵐雲霧蓊鬱之氣,吞吐呼吸,則人多疾疫。此行人眾,各辭祖父母、父母、妻子,涉險遠以靖邊夷,以安中夏。萬冀神靈轉達上帝,賜清涼之氣,以消煙嵐,早定諸夷,速歸營壘,得奉祖父母、父母,眷屬團圓,是其禱也。(《岱史》)洪武末年,西南邊防屢有戰事。據《明史太祖本紀》載,洪武二十八年廣西布政司報告,少數民族酋長趙宗壽和黃世鐵等人,“不循治化,負國殃民”;洪武三十年,有“苗民”反抗;永樂五年(公元1407年),又有安南黎季犛、黎蒼之亂。西南邊事頻繁,朱元璋和朱棣都十分重視。他們之所以戰戰兢兢,是因為明王朝對西南邊境的地理、氣候,不甚熟悉,不太適應。求神保祐,以期勝利。當然,史書上說,這些邊事很快平息。這當然不是神靈的保祐,而是將軍和士兵迅速征討的結果。但是細檢明代帝王的泰山祭祀,大都是世俗化的求神活動:景泰三年,遣太子太保兼都察院都御史王文,奉香帛太牢,祭曰:“茲者,河流泛濫,自濟寧以南,至於淮北,民居農畝,皆被墊溺,所在救死不贍,朕實傷切於懷。夫朕敷政以惠民,神出泉以澤物,皆上帝所命。今泉流溢於淮泗,災害及於公私,伊誰之責?固朕不德所致,神亦豈能獨辭?必使泉出得宜,民以為利而不以為患,然後各得其職,仰無所負而俯無所愧。專侯感通,以慰懸切。謹告。”成化六年,遣掌太常寺事、禮部尚書李希安告曰:“邇者,山東地方,爰自去秋,訖於今夏,天時久旱,泉流乾涸,夏麥無成,秋田未種,運河淺澀,船運艱難,中心皇皇,深切朕念。惟神奠鎮一方,人所恃賴,睹茲旱,寧不惻然?茲特遣官齎香帛以告於神,冀體上帝好生之德,默運化機,宏施雨澤,使田野沾足,河道通行,用紓朕慮,大慰民望。庶幾神之休聞,永永無窮,神其鑒之。尚食。”(同上)本來,水災、旱災對封建帝王來說,雖是經濟問題,但也是政治問題。我們之所以說明代帝王的泰山祭祀是世俗化的表現,是對封禪典禮而言的。前已多次敘述,封禪典禮是帝王盛典,並不是任何一位帝王、任何一件偶發因素都可以舉行封禪儀式的。一般說來,王朝易姓,有非凡的成就,並且天賜祥瑞,才可以登泰山封禪告天。非開國之君,一定要具備政績和祥瑞才可以舉行封禪大典,宋真宗不具備這些條件,於是就弄虛作假。至少應該說,非重大事件,是不能封禪的。明代帝王到萬曆即28次,加上地方官員的祭祀,則次數更多。頻繁的祭祀,降低了規格,降低了重要性和影響。其次,明代帝王的泰山祭祀,帝王本人不親臨現場,只派官員和道士主持其事,降低了規格,增加次數。其三,內容上的世俗化就更加明顯。前邊提到戰爭祭山神,文中有“各辭祖父母、父母、妻子,涉險遠以靖邊夷”、“速歸營壘,得奉祖父母、父母,眷屬團圓”、“念將士暴露於外,離其父母妻子”等類語言,將求長生、求神仙、求國祚長久,求天下太平的調子降低,求父母妻子團聚,自然是由政治轉向人生,由社會國家轉向了家庭和個人。至於豐收年景,祭祀泰山神以示慶賀,正常年景,祭祀泰山神企求豐收,那就是將祭祀泰山神變成群眾性的社會活動,與古代的封禪大典相去十萬八千里了。